雨霏吓得赶紧求饶：“师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魏总管踢了她一脚：“谁是你师父？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辛者库的女官，你被打死后，会以杂役的身份葬入乱葬岗！”
雨霏的心沉入了谷底。在绝望之际，她也不装了，对魏总管破口大骂：“姓魏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平时对我好，我怎么会这么恨你？你根本没把我当人，我在你身边连狗都不如！”
“当初不是你自己上赶着来当狗的吗？现在又怪我把你当狗？来人，把这贱婢的嘴给我塞住，拖出去打死——”
这时，却有一人匆匆走来，拦下了雨霏，对魏总管道：“魏总管，不用这么生气吧？”
来人正是浣衣局的纪嬷嬷。
魏总管跟纪嬷嬷是打小一起进宫的，有几十年的交情，因此魏总管耐着性子解释道：“韵如，不能怪我生气，你自己看看这贱人都做了些什么！”
韵如正是纪嬷嬷的名字。
纪嬷嬷接过那些诗文，也看到了上面的针孔，魏总管又解释了几句雨霏私藏财物，还用针刺自己名字的事情。
纪嬷嬷道：“我知道了。魏总管，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能不能让其他人先下去？至于雨霏，先把她带到院子里，等候处置。”
虽然纪嬷嬷跟魏总管是好友，但魏总管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因此在人前，纪嬷嬷都是叫魏总管的职位，而不是名字。
魏总管点头道：“你们都下去吧，全部到院子里等候。”
其他宫人们都出去了，雨霏也被拖走。
纪嬷嬷压低声音，对魏总管道：“雨霏这丫头确实狼心狗肺，你责罚她是对的。但若是把她打死，你也会有麻烦。雨霏虽然是辛者库的人，又是你的徒弟，但我们所有人都是皇家的奴才。你就算身为雨霏的上级，也不能直接将她处死。
现在你虽然得太后信任，太后可能不会过问太多，导致你的权限很大。可万一以后太后想寻你的错处，你打死过宫人的事情，也会成为你的一大把柄。所以，你就算再生气，也饶雨霏一命吧。你要是不想看见她，我把她带走，让她去浣衣局洗衣服。
我一定狠狠折磨她，为你出气，你觉得怎么样？”
魏总管余怒未消，但不想对着纪嬷嬷发作，便道：“你把她带走？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死丫头太让我生气了，不把她打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纪嬷嬷道：“不如这样，先将她杖责二十，把她打个半死，给你出口气。以后我再慢慢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下子打死了有什么趣味，让她一辈子过得不好，岂不是更痛快？”
纪嬷嬷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折磨底下人的手段，魏总管也是清楚的。
因此，魏总管点头道：“你愿意将她带去，那就交给你吧。这个人我不管了，只当从来没认识过她。只是，今日你怎会突然前来？”
纪嬷嬷道：“我今日有空，本来是想来看望你的，没想到我去你房间，发现没人，丫环们跟我说，你在雨霏的屋子里，我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魏总管坐了下来，抚着胸口，给自己顺顺气。
纪嬷嬷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之前你收过好几个徒弟，但她们一个个的都出了问题。现在雨霏又是这样……你身边总不能没个贴心人。”
魏总管叹道：“我有心再选几个徒弟，只是我是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之前我看雨霏不错，没想到根本看不出她的真面目。”
你这是灯下黑。你是辛者库总管，辛者库的人都怕你，在你面前都表现得很乖顺，所以你发现不了她们的真面目。不如这样，我替你观察几日，挑出几个老实的宫人，让你重新选徒弟如何？我接下来都有空。”
对于这个老朋友，魏总管还是信任的。只是，魏总管还是觉得，人心没有那么轻易看透，因此便说道：“你可以帮我选选看，但是我不认为你就能找到真正的老实人了。很多人都善于隐藏，就像雨霏那样。”
“虽然你的职位比我高，但我自认为看人的眼光比你好。等我挑出几个人来，保管你能收到合适的徒弟。”
“你这么笃定？若是选不出来，该怎么办？”
“选不出来，我输给你二百两。否则，你给我二百两。”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雨霏被杖责二十，被纪嬷嬷带到了浣衣局。纪嬷嬷没给她养病的时间，直接让她开始洗衣服。
雨霏虽然苦不堪言，但现在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她只得强撑着，在浣衣局干活。
她本就在辛者库干了好几年的活，干活的底子还是不错的，也坚持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纪嬷嬷果真来辛者库暗中观察。
实际上她真正要推荐的人是翠澜，但她要做得不着痕迹才行。
几日后，纪嬷嬷选了翠澜和另外四个宫女，带过来给魏总管看。
“魏总管，我留心看着，觉得这五名宫女不错，看面相就老实本分，手脚也麻利。不如你考核一下，看她们谁能做你的徒弟。”
纪嬷嬷并没有特意为翠澜说好话，明面上对这五个候选人是一视同仁的。
不过，纪嬷嬷私底下嘱咐过翠澜，说萧采女有意扶持她为辛者库管事，让她好好表现。
翠澜非常意外，她没想到姜柠还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因此她非常激动，表示自己会尽最大的努力。
魏总管看着这五名候选人，考察了她们做饭、端茶倒水、刺绣、身体健康等方面，发现都差不多。
那么，从中选几个徒弟，或是把她们五人都收下，似乎也没关系。
不过，鉴于魏总管以前选的徒弟都出了问题，魏总管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此，她还有最后一项考验。
她对身边的丫环道：“你们去把浣衣局的雨霏带过来。”
两个丫环去了浣衣局，将雨霏带了来。雨霏前几日刚被打了二十杖，又没有好好休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很苍白。她原先的精气神也被磋磨得快没了。
见到雨霏这个样子，魏总管心中比看见雨霏死了还痛快。
她让雨霏跪下，然后对翠澜等五名候选人说道：“雨霏以前是我的徒弟，不过她是个白眼狼，竟然用针刺我的名字。你们若是想成为我的新徒弟，就用针刺雨霏。我要看看谁对我是最忠心的。”
听闻此言，雨霏吓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却不敢倒下，只能跪得笔直。
几位候选人都有些犹豫，她们以前可从没拿针扎过人。
除了翠澜之外，其他四位候选人都咬了咬牙，拿起一根或数根针，朝雨霏身上扎去。
十几根针同时扎入雨霏的身体，雨霏发出一声惨叫。
只有翠澜没有动，她非常犹豫。
纪嬷嬷私下嘱咐她，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得到魏总管的青睐，不要辜负了萧采女的期望。
可是，如果要让魏总管满意，她就要拿针扎另一个宫女……
是扎还是不扎？
翠澜的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她善良的一面占了上风，她决定不扎。哪怕因此错失了成为魏总管徒弟的集会，哪怕姜柠会对她失望，她都不管了。
她没办法用针去伤害别人，哪怕对方真的做错了事。
于是，翠澜只是站在一边，看向地面，尽量不去注意雨霏的惨状。
可是，其他四位候选人扎习惯了之后，一针重似一针，雨霏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翠澜没法忽视这些惨叫，她冲了上去，把跪在地上的雨霏拉起来，往旁边一推，让她暂时脱离了这些针的折磨。
接着，翠澜跪了下来，准备接受魏总管的惩罚。
其他四名候选人见了翠澜的动作，都愣在当地。她们手上的针都沾满了血，此刻扔也不是，继续追着雨霏扎也不是。
魏总管冷冷地看着翠澜，道：“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翠澜轻声道：“奴婢知道……请魏总管责罚奴婢，求您不要再让其他人扎雨霏了……她已经挨了那么多针，应该还清了……”
魏总管又盯着翠澜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你叫翠澜吧？你很不错，我会收你为徒，提拔你为辛者库教官。从今以后，你就是女官了。”
接着，魏总管又看向其余四名候选人：“你们的这份狠劲和不择手段的态度，像极了当初的雨霏。当年，雨霏为了讨好我，也曾经在我的授意下，折磨过别人。我以前觉得像她这样听话的才好，但现在看来，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择手段的人，都是豺狼之性，不值得信任。我只会收翠澜一个人为徒，你们几个从哪来，回哪去吧。”
这四名候选人都十分失望、难过，甚至还有一丝愤恨和对翠澜的嫉妒。
辛者库的底层杂役实在太辛苦了，日子也没有丝毫的盼头，被长官看中，收为徒弟，可以说是唯一的出路了。
但现在，这个希望断绝了。
但好在魏总管没有责罚她们，只是让她们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四名候选人离开后，翠澜跪下，对魏总管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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