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寂立在门外,眸光晦暗不明,冷静过后抬手推开那扇门。
房间内,沈流筝正站在窗前,仰头看着夜空中放飞的天灯。天灯如点点星火,照亮她的眸底。
她听到动静转身,见到来人有些意外:“殿下?”
萧时寂扫视一圈,房间被巧妙地分隔成两块。珠帘轻垂,模糊了视线,隐约能看到背对着坐下的男子,面容却看不真切。
房间内氛围变得凝重。
他快步走到窗边,手掌不经意搭在窗沿上,低垂的目光斜视着窗外,查探是否有任何逃脱的痕迹。
可一切正常。
再抬头,天灯如星辰般在夜空中纷飞,是一番美景。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人出现在这里,不禁让人心生怀疑。
“流筝,你怎会在此时出现在春江楼?”萧时寂的语气不急不缓,却是不加掩饰的质问。
“殿下不也是在此吗?”沈流筝笑意浅淡,透着股若有若无的悲凉,“此地风月无边,我慕名而来,况且我最近总是做梦,于是请来高人解梦,试图寻个答案。”
“哦,解梦?”萧时寂目光未曾离开她。
“是啊,梦中常有一蒙面女子,向我呼救。她说不久将中毒,她害怕被困于冰冷的地宫之中。她哭着说自己太冷,求我为她解困……”她顿了顿,轻轻叹息。
话音未落,萧时寂神色骤变,这些话刺痛了他早已封存的记忆。这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此梦虽然听着离奇,可他重生的经历已经够离奇了,所以听到这样的话是相信的。
他喉咙干涩:“你可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还有,是否有其他的梦境?”
沈流筝摇头:“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至于梦境暂时没别的了,只是这一梦已经够令人害怕的了。今日我来此解梦便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做这样诡异的梦。”
萧时寂的目光随着她移动,最终落在屋内男子的身上。男子背身端坐,握着杯盏的手骨节分明。
萧时寂缓缓走近,直至完全看清那人的面容,眼中惊讶再也掩不住。
“国师大人?”
沈流筝上前:“是我专门请国师大人来的。”
闻人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人是何时相熟的?
萧时寂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前世,他与闻人珏的交集并不算深,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将中毒的流筝救醒。但到最后,也没真正摸透他的身份。
然而这一世,局势变化,似乎两人已成对立之势。无论是宫宴上的卦象,抑或眼下情景,都在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萧时寂心底烦躁,说话语气冷淡,直视着闻人珏:“我竟不知解梦之事,还需在春江楼进行。方才有一名犯人进入这个房间,随后便无影无踪。对此,你可有何解释?”
沈流筝挡在身前:“殿下这是在责怪我们?”
“我不曾见过什么素衣男子,也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若是殿下不信我,尽管来查。”
沈流筝眼圈泛红,深深呼出口气,决绝转身要走。萧时寂心下一紧,急忙去抓她的手腕,语气急切:“流筝,不要怪我。”
闻人珏不发一言,浑身笼罩着慵懒气息,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落在两人交缠的手上,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沈流筝心中怒意升腾,用力将紧握的手挣开,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闻人珏垂下眉眼,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轻微笑意。
萧时寂最终还是走了,他站在门外迟疑,沉声问手下:“你确定,你见人进了房间里,没有眼花看错人?”
手下语气坚定:“千真万确!”
房间恢复安静。
闻人珏起身到窗边,望着漫天灯火,不知道想起什么,笑意依旧在眼角流转,若隐若现。
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来:“我不曾想你的演技如此景湛,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不过经此一事,他显然对你起了疑心,恐怕你以后行事不再方便了。”
闻人珏等着看她的反应。
只见她轻轻耸肩,似乎并不在乎,甜甜笑起来,眉眼弯弯:“那这样看来,以后许多事就得劳烦国师大人了。”
……
又过了几日,崔嘉明一事并不明朗,崔老心中也堆积了怨气。齐王得知此事后,特意派人登门拜访,给萧时寂带了几句问候的话。
言语告诫,大意不过是告诫他莫要再去触及底线,再碰崔老。
楼严冷着脸将人送走。
自从萧时寂封了宁王,两人的关系便不同以往,就仿佛是早已注定的敌人,对即将到来的斗争做好准备。
孟朝颜身体逐渐好转,经此一事,竟像是有了转变。面对齐王,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懊悔。
齐王摸不透她的心思。
两人之间的拉扯如暗流汹涌。
原本要揭露的舞弊包庇案,关键证人忽然丢了,不知道被人带去了哪里。即便齐王想再次上书皇帝,也都是徒劳。
齐王心情沉重,甚至怀疑枕边人是否参与了此事,伤心之余,将所有痛苦都寄托在酒杯中,借酒浇愁,试图逃避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负。
萧时寂多少知道了此事,心下一松,只要证人消失,没了舞弊案的桎梏,齐王那边的威胁自然也随之消散。
“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就是查不出什么来,这个闻人珏,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萧时寂唤来钟离辛问话。
钟离辛在角落静默出现,身形如同幽灵。她面上依旧覆着一层深紫面纱,遮住面容。或许因为眼上的丑陋疤痕,会刻意避开对人的对视。
闻人珏?
钟离辛一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便闪过难以察觉的惊慌和惧色。仿佛从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起,闻人珏这个名字就已经镌刻在记忆深处,成了无法摆脱的阴影。
钟离辛将可怕的记忆压下。
“殿下,他是一个谜。没人知晓他的身份,只听说他刚来时身上带了很多毒。南宫淮对他很好,我从来见过南宫淮对谁这么好。”
钟离辛向来在意南宫淮待人的态度。
南宫淮一向冷漠寡言,对人并不多情,尤其是那些谷外之人,向来是避之不及。可是他对闻人珏,明显不同于旁人。
“南宫淮必定是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他究竟隐藏了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
“南宫淮是风铃谷主,掌握着整个风铃谷的命脉。若说世上能让他为之一动,恐怕也只有皇帝陛下。”
萧时寂冷笑:“是,他必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是何时进风铃谷的?我要具体时间。”
钟离辛陷入沉思:“据我推测,南宫淮带他回来的时候,正逢大乱之年。”
大乱之年,是指长公主死后,许多朝臣罢官不上朝,朝中局势动荡不安,许多将领心如死灰,边境也掀起了反抗势力。
“大乱之年……”萧时寂语气渐沉,“怎么会偏偏这么巧?”
萧时寂内心涌起一种隐隐的猜想,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谢家所有的尸身都在,无一幸存,怎么可能会是谢家的人呢?
忽然,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汹涌,有关闻人珏的碎片鲜明浮现。那时他刚治愈好流筝的重病,他特意派了皇室暗卫跟踪,其中有条线索便指向了谢家早已破败的府邸。
他曾路过哪里。
谢家往事早已成为禁忌,是无人敢触碰的禁区。自从血洗之后,无人敢踏足,那座府邸早已陷入破败荒凉,时间仿佛都已停滞。
萧时寂决定要去查探一番,喃喃自语:“或许可以去查,即便他不是谢家的人,身世也必定与谢家有某种关联。”
……
皇宫中,天机处一片宁静神秘。
虞昭轻轻摇动古老龟壳,脑海中回荡着师父那句“众生皆苦,苦海无涯。”这是师父给她出的一道题,可她想不透,忍不住抱头长叹:“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时,耳边传来一阵风铃的清脆声,有人来了。
她抬头朝长廊望去。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白衣如雪,温润气质出尘,犹如从天际飘然而至的仙人。
虞昭顿时认出了那人,这不是她那位消失多日的大师兄,还能是谁?
闻人珏走近:“我来求一副卦象。”
“说话还是那么冷漠。”虞昭啧啧摇头:“不过难为你记得你小师妹我,竟然来找我算卦。说吧,想要算什么?”
她忽然想起方才用龟壳算出的“春心动”卦象,眼珠一转,笑意狡黠直截了当问:“莫不是算姻缘吧?如果是的话,那我可是拿手的,你尽管问,我保准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闻人珏向来不苟言笑,神情不变:“我要帝星的预测。”
虞昭略带失望地轻轻摆了摆手:“好吧,既然你主动上门来求卦,那就知道规矩了。我的卦象可不是随便求的,要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她语气却带着几分调皮,“若是你不答,你问的这卦,恐怕就不灵验了。大师兄你是清楚的,我真没故意刁难。”
这不是虞昭在刻意为难,算卦本就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卦象的准确与否,取决于求卦者的真诚与坦荡。
闻人珏点头:“好,你问。”
虞昭笑得狡黠,抛出了眼下最好奇的事:“大师兄,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她脸上尽是吃瓜的神情,若是大师兄这棵铁树真的开花,有了心上人,那她就可以带着重磅消息向师父邀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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