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亦这病虽是落下了病根,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现在也能暂时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邵亦在前院找到了许依,摇了摇手中的风筝道:“今天天气正好,可要跟我一起放个风筝。”
“好”,许依笑得温柔可人。
二人到后院,就有人来说太后来了,放风筝的计划只好作罢。
正堂上一位雍容富态的老人坐在头椅上,看见邵亦来后,就急急站了起来,搂住邵亦的肩膀,好好地打量了一番,道:“瘦了”,语气带着些心疼。
邵亦瞧着太后,心中涌起一股苦涩,他的母亲终究还是站在他皇兄那边的,他病了这些日子,这是她第一次来见他。
邵亦淡淡叫了声“母后。”
太后听出了他这是在怪她,眼眶中有些泪花,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她这太后的尊荣还需要皇上的恩赐,这心不得不偏。
“是娘对不起你”,太后轻轻落了这句话。
说罢上前拉过许依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真是个好孩子,有你在邵亦身边我也放心,以后我儿就交于你照顾了”,说着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套在了许依的手上。
这些日子她也听说了唐连连离开的事,心中也是万分感慨,想起当初自己助推许依割心头血的事,便生了十分的愧疚。
那玉镯是上品,但许依却觉得烫手,想太后当初是不愿意让她嫁给邵亦的,觉得她配不上她的儿子,现在邵亦身体坏了,她就认为她是个好孩子了?配得上邵亦了?
许依蹙了蹙眉,想要将镯子摘下,但最后还是碍于邵亦和太后的劝说,没能退回去。
太后又说了些话,就走了,她年岁已高,孩子却出了兄弟阋墙之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却有许多身不由己。
太后走后,邵亦意志消沉,心中觉得闷得慌,就坐在院中,喝起了酒,那酒是小时候与皇兄一起埋下的,现在喝起来,倒生出了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小时候他与皇妹格外依赖皇兄,敬他爱他,从未违逆过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大概是他逼皇妹嫁给林华的时候吧,他明知皇妹心中已有爱慕之人,却狠心让她嫁给不爱的人,他甚至明知林华有疾却瞒着皇妹。
就是那时他才知道在他皇兄心里,为了他的皇位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
许依看着树下的邵亦,他的脸上被月色照得半明半暗,月色凄清,让他显得格外落寞。
许依上前,唤了声“王爷。”
邵亦已经喝醉了,他从来皆是体体面面的,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发冠滚落在地上,发丝微乱,粘在他的脸上。许依蹲下将他的发丝勾到他的耳后。
邵亦听见许依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抓住了许依的手,道:“我只剩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像只可怜的小狗。
许依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挣脱,“王爷你醉了,回屋吧。”她知道邵亦是喝酒断片了,也就不再装下去,语气显得冰冷无情。
邵亦虽醉酒,但是还是听话的,倚着许依进了屋。视线瞥过许依光滑的手腕,眼下流露出悲戚,双眸低垂,将眼底的神色藏了起来。
既然他说了“他只剩她了”,那是时候让他知道,他连她都没有,他就是个孤家寡人的事实了。
昏黄的余晖洒进屋内,邵亦大醉初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屋内寂静无声,他像是被抛弃在无人的世界里,唯有余晖作伴。
邵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撑着脑袋坐了起来,脑子因为醉酒有些嗡嗡发疼。
他向窗口望去,窗外皆是行走的奴仆,没有许依的身影,绍亦想着许依应是去忙了,便收回了视线,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
四周越发的安静,他越发的害怕,他怕自己成为一个人,邵亦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
他刚刚在梦中梦见了连许依都不要他了,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那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邵亦觉得他身上的冷意难以散去,那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萦绕,他现在迫切想要见到许依,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想过。
邵亦出了门,向许依的屋中走去。许依还是住在她原来的屋里,她不愿意搬出来,邵亦跨进了门槛,院内依旧是寂静的,甚至比其他地方还要寂静。
邵亦的心抽痛了一些,他害怕那梦成了真,向屋内走去的步伐就更快了,他走遍了屋子,许依都不在,连屋内的陈设都让他陌生。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随时都能离他而去。邵亦向院外走去,在院中的小凳上坐下,那个地方,许依要是回来,他第一眼就能瞧见。
阿银从外头回来,被坐在院中的邵亦吓了一跳,“王爷您怎么在这?”
邵亦看到阿银才松了一口气,阿银还在这,说明许依还在这。
阿银被邵亦看的发毛,向后退了一步,“王爷您怎么了?”
“你家主子了”,邵亦问道。
“我家主子在后厨。”
邵亦听到阿银的回答,立马就向外走去,到了后厨看许依才真正放心了,她的秀发被发簪盘起,露出洁白的脖颈,一双芊芊玉手捧着瓷白的碗,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
邵亦瞧见了,连忙走了过去,夺过那瓷碗,那瓷碗热得烫人,邵亦的手指一下子就通红了起来,但是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不将那碗放下,就那么瞧着许依,仿佛他要是不瞧着,许依就会离去一般。
“王爷,王爷”,许依叫了他几声,他才会了神,将手中的碗放下,抱住许依,将下巴倚靠在许依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许依不知道他在干嘛,但是他这副依赖她的样子,还是让许依十分满意的,她推了推邵亦,“王爷你怎么了?”
邵亦没有松开手,他怕他一松开手,她就逃了,就像是梦了那般,“依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依被他这没由头的话吓了一跳,以为他意识道了什么,问道:“王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邵亦摇了摇头,道:“我在梦了梦到连你都不要我了,我很害怕”。
“那是梦成不了真的”,许依答道。
系统:“那梦就是真的。”
邵亦得到了许依的回答,那被梦吓出的冷意,消散了许多,此刻,他甚至觉得那皇位有没有都罢,只要有许依陪在他身边就好。
许依将自己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王爷这是醒酒汤”,许依指了指桌旁的瓷碗。
邵亦将那汤喝下,味道实在算不上好,若是有一颗蜜饯就好了,但是他知道许依没有,就没向她要。
月色下,赵构旻看着手中许依给他的蜜饯,眼尾带着笑意,他想她了。
许全林从外头近来,看见的就是他吃蜜饯的模样,下巴都要吓掉了,“你也喜欢蜜饯啊,我妹也喜欢,老是在腰上系着一大袋,还舍不得分给旁人。”
赵构旻见他进来,就将荷包塞回了回去,但还是被许全林看了个清楚,那荷包上面绣着是桂花,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用的东西,京中有家绣品店铺买的都是这个样式,许依好像也买过几个。
许全林上前笑着问道:“那女子长得好看吗?”
赵构旻跟他处了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他的脾性,也不回答他。
许全林见他嘴角的笑意就知道,那女子在他心里头定是美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他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将军,你能帮我给我妹送封信吗?”
赵构旻收下信,点了点头,赵构旻也打算给许依写封信了,正好可以一起送去京里,不是什么麻烦事。
许全林笑着谢下了,又掏出几个西域风的铜片递给了他,道:“劳烦将军把它一起送去。”
赵构旻瞧着铜片问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这些玩意儿?”
许全林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喜欢的很”,他接触的女子也不多,便觉得许依喜欢,便是其他女子都喜欢。
赵构旻点了点头。
日子就这样过着,许依不时的给邵亦送些温柔,让他误以为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她。
许依给赵构旻的信里,从桂花到落叶到枯枝,深秋到了,赵构旻在信里告诉她,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虽是深秋,但京城之中未见半分萧瑟之情,茶馆中说的都是赵构旻如何料事如神,大破匈奴,他在百姓心中已如若神明。
许依也为此感到高兴,她将信封收起来,又打开了一旁的两个木匣子,一个是赵构旻送的,一个是许全林送的。
许依看到里头的物件,倒是笑了出来,两厢都是铜片,一个多些,一个少些。“难不成边境的男子都喜欢送女子这种东西”,许依眉梢间染上了笑意,浅浅的,动人心魄。
许依才将东西收拾清楚,邵亦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个花瓶。
许依瞧着他,笑了笑,眉间的笑意自是没有刚刚那般甜腻,却也让邵亦看着失了神。
“这个花瓶是刚得的,摆在这刚好”,邵亦将花瓶摆在了书案上,笑着道。
这些日子他经常送东西来,好像这样能让许依屋子里多些他的存在。
许依也任由他摆弄花瓶,反正过些日子她就要走了,这屋中的物件就当给他留个念想,睹物思人才是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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