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这个职业，主动找上门的都不受人待见。
偏偏光头获得了最高礼数，不仅PMR总裁亲自接待，连茶叶都是千里外的茶山现采。
计琂的助理又往有毒杯里添水，这名狗仔终于再次忍不住说话：
“我的人还在蹲守，他们一旦踏出酒店，保证第一时间抓拍正脸！”
隔开了两个世界的贵气红木桌，散发着与其主人相匹配的威严。
茶雾弥散至计琂眉心，在淡黑的两条间轻快地跳跃。
他淡定如斯，光头内心却如坦克过境。
计琂的声调又轻又冷。给人感觉像仿佛穿着短袖出现在白雪皑皑的雾凇林。
“多久了？”
光头睁大了眼。
半小时了！
在他不知几次尝试打破密度过高的紧张氛围后，计琂终于慷慨地抛出了一句馈赠。
混沌的瞳孔迸射出精明，光头紧盯那双山水画空静镇魄的眼。
计琂挑了挑眉，眸中静谧。
与那样一双眼对视，他又犹如当头淋了一盆凉水，浑身冰凉。
他转动视线，视线落到计琂修长的手指正在一下一下点扣着的青釉茶杯上。
咽了口唾沫，语气心虚：“……算上我来时的路，大概四十五分钟。”
计琂匆忙拍了下桌子，毫无征兆。
“就他妈不会把人揪出来再来找我？！”他横起眉毛。
他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眼里全是油滑的人。这一瞬间，他对狗仔厌恶到极点。
一群傻逼！
等人都跟那个小演员滚上床单了，这帮人还只会来跟他要钱！
一个能做事的都没有！
看到计琂扔掉撕碎的照片，光头彻底悬起心。和那些飘落的碎纸片一样，发抖飘落。
惹了这个人，他在狗仔圈就别想混了。
光头下意识弹起来，慌张扶正顶翻的椅子。
嘴唇开合好几次，才找回了说话的感觉。
“计……计总，事发突然，顾潍合那小子的身板您又不是不知道，扶贫那次我就被他坑了一回。我们师徒三人常年干这一行，每天一蹲就是六七个小时，打不过顾潍合啊。”
他声音越来越低，恐怕觉得无法说服气头上的计琂。
可他说的是事实啊！
顾潍合体育生转行进圈。全市的体育馆几乎都还挂着他打破亚洲记录时狂放吸睛的装逼照！
跟这样一个人来硬的？抱歉，他没这个勇气。
所以即使干拿人尾巴要钱的行当，面对这号大人物，他也毫不犹豫用真相做借口。
计琂没有骂他，可接下来的打量差点要了光头半条命。
强烈的压迫从头到脚将光头蹂躏一遍。
直到眼神终于从他脸上移开，这种气氛才消失。
光头胸口一松，赶紧深呼吸。
计琂冷笑一声。
他看出来了，这个圈内“大哥”没多少分量。
说到底，这人并不是不是自己人。这些狗仔混在几个势力中间，四处忽悠。
指望他们帮他对付情敌？想想都不可能。
不过。
不是自己人，把他变成自己人就可以了。
计琂拍散的茶雾才重新集成一注，挡住计琂的脸。
光头眯了眯眼睛，企图投过雾气，看清计琂眉间的一点点情绪。
上位者若有若无的神情，是令大多数人心悸的魔鬼。
光头也不例外，计琂再度冷冷开口，他心中的小九九立刻如被神佛拍了一掌的鬼魅，魂飞魄散。
他聚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漏掉一丝丝流露计琂情绪的尾音，等待着关乎职业生涯的审判结果。
“明天找人事，把你手下的小兄弟挂上我公司的闲职。从今天起，你不配拍的东西，我提供入场券，没资格拍的人，我来帮你疏通关系。”
计琂边说，伸手比了个三。
手指间，是光头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脸。
计琂嗤笑一声。
光头从狂喜中回神，掩饰不住激动，朝计琂疯狂地恭敬地点头。
计琂却恢复严肃。光头立马收敛神色。
“一年3点抽成。至于你，挂职基层管理岗。你知道该做什么。”
随着每一个字被缓缓说出来，光头的眼睛逐渐放光。
他没听错吧？计琂要收他做事？
所谓挂名职位，都是闲职！实际到手的是计琂的资源。
每年上交点钱，就能出入从前无法接近的场合，接触更高层的秘密！
有了这层关系罩着，以后还怕一手资讯被陈生那犊子抢了？
光头的眉间掠过一丝不甘，小心追问：“和陈生是一样的？”
计琂以侧颜对他，将他一切反应尽收眼底。
他露出莫名的笑容，摇头：“他做自己的事，而你，要为我做事。”
他比陈生还要高一层！
光头眼里立刻划过狠厉。
“我同意！计总，从现在开始我鲍呈就是您的人了！什么时候上岗！我就知道陈生那小子不行！他的团队里面一帮混子……”
一说到同行，鲍呈分贝大起来。
计琂本来就够头疼，此刻揉了揉眉心。
鲍呈识相闭嘴。
“着什么急？先把手里的事情办好。”计琂不耐烦。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计琂将顾潍合这件事，归为了鲍呈为他做的事的范畴。
鲍呈的眼皮激动地打颤。他真没想到这次来要钱，居然要进了计琂的“体制内”。
原以为只是场冒险的发财行动，没想到进了荣华富贵的殿堂。做完这件事，意味着他拿着功勋进了计琂的麾下。
被同行打压数年的气愤如震动的冰河，喷出冲击力巨大的水柱。
“我现在就去亲自蹲守！计总，等我消息！”
话音落下，鲍呈兴奋地冲到了门口。
在计琂点头后，猛地闪了出去。
计琂喝了口茶，无所谓地将剩下的照片丢到一边，闭目养神。
——
门被人试探性地推开。
张锴走进办公室，看到的是他那背朝他的老板。
散发着孤寂不甘的背影，身前划出冉冉升起的烟雾。
仿佛在思索：“我他妈比那小子差在哪里？”
当然，这只是他内心的戏码。
今天这事闹得太大，张锴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你吧
他慢慢走到长桌前，放下文件，撤掉变温热的茶杯，又将跳跃着未处理OA的电脑摆在计琂背后。
瞥了几眼威严的背影，捏着西裤口袋里信封一角，搓了又搓。
在计琂疑惑地一偏头，紧锁的眉头仿佛他马上要指责他烦人前，张锴找准机会，干着嗓子出声：
“计总，这些是各路狗仔交来的照片。安庭楼下非常热闹，两个胆大的狗仔在微博放了预告，不过目前没有人敢点破，都等看您放话。”
他将鼓鼓的信封放在桌沿上，犹豫了两秒，收回手，不敢向前推进。
“都他妈等着跟老子要钱呢吧！”
计琂踹了下身侧的大鱼缸。里面冒出一堆泡泡。
张锴没敢说话。
咬了咬牙，计琂抬手。
接过信封，低头摩挲，并未拆开。
惴惴不安，却藏不住八卦的目光企图从计琂身上捕捉到关于其态度的信息。
奈何冰霜般的气场使张锴不敢多看。
他没有发掘出有用的信息，就被老板一句“没什么事就出去，办公室不需要保镖！”赶出了门。
总裁室厚重的大门关闭，张锴松了一口气。
今天，“给老板送他心上人和小糊咖的绯闻照”，这项最危险的任务完成了。
他推了推眼镜，心情终于放松，又有点失望。
他理了理心情。
作为秘书，他一定是最先吃到瓜的。
好饭不怕等。
老板中意的当红小生和一个三线Alpha开房这件事，关乎老板的面子和整个娱乐圈生态。
搞不好还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改朝换代的戏剧即将在圈里上演也说不定。
这么大的瓜，当然配得上长时间的酝酿。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一定会吃个爽！
默默给自己捋了捋毛，张锴刚要离开，突然被一群人围住。
他进去前声称来年假的几个白领忽然热心工作了，围过来请教他标书格式。
五米外擦地的保洁嫌弃两分钟前刚擦过的总裁室大门被他两开两关弄脏了，跑回来继续擦。
张锴扶了扶眼镜，细长的眼睛一眯，意识到了聚拢过来的危险。
众人还没开口，他就说：“哥哥姐姐们，我只是秘书，市场部不要来薅我羊毛。另外，再擦就要掉漆了。”
说到一半，张锴扒出一道小口，奔入电梯。
留下白领与保洁面面相觑。
不知谁在叹气。
多劲爆的八卦啊……就这么跑了。
可惜！
一名白领气得将电脑放在保洁阿姨的桶上，解开脖颈前的扣子顺气。
刹那间，双方一对眼神。
阴霾一扫而空。
“您也知道程溪乐的事？”白领握住了保洁的手。
保洁扔掉抹布，回以肯定的微笑。
总裁室厚重的大门此刻在她眼里没有任何威压。
摸鱼会扣钱？她不在乎好吗！
她现在只在乎全国新晋富豪榜第二名——年纪轻轻位列《人物》杂志封面的大总裁的暗恋对象的娱乐圈绯闻！
“别提啦！”
年近半百的中年妇女难能可贵地露出雀跃的神情。
瞥了眼总裁室，里面静悄悄的。
她放开胆子，和那群白领围在一起。
“今早我换班的时候，亲眼看见那个什么程溪乐走进电梯！咱们总裁就站在他身后！笑得那叫一个宠溺……早上来见计总，下午就和别的Alpha进酒店……啧啧啧，怪不得总裁找了狗仔来曝光他！”
有灰尘的袖口被白领紧紧抓住。
众人眼中迸射出兴奋的色彩，全部盯紧这个保洁。
“啊？狗仔是总裁请的？”
“这么精彩吗？我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张姐！你没看错？”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劲爆了！
……
PMR大总裁计琂明里暗里示好过多少次程溪乐？
天杀的顾潍合，原本以为他只想炒CP出圈，是来自三线小明星的挣扎，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碰计琂看上的人！
他们计总的手段……
众人打了个寒颤。
“这个顾潍合真的要完了，看综艺我还挺喜欢他的，可惜。”
“娱乐圈这么乱，他也不见的是个好人。你看，这不也为了火，不要命地和咱们总裁看上的人炒CP吗？”
“没错。还好我的天菜是似O非O，对他这款不感兴趣。”
身后总裁室依稀响起脚步声，从厚重的门后越靠越近，钻进每一个鬼精的人的耳朵。
大家相视一笑。
其中一个人点了点手机，相继逃窜后，刚才的人拉了一个群，继续火热。
恢宏的总裁室门前，人去楼空。
计琂踏出办公室，皱了皱眉。
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很多人。
和保洁阿姨对视后，对方心虚地加快了擦门的速度。
计琂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靠……
那张堪比艺术品的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皱过。
他大张旗鼓追求的小明星，转头如何一个刚有点名气的三线开房去了，这事儿传开了是吧？
“砰！”
他捶向大门。
保洁阿姨吓得收拾抹布，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顾潍合！
他不信这个糊咖糊到两耳不闻圈中事，对他示好程溪乐一无所知。
这人就是故意的！
丢人丢大发了！
他不会让他好过！
长腿跨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帅得镇魂慑魄的脸，出现了一道不明的笑容，令人心悸。
计琂想好整这个情敌的办法了。
顾潍合一个三线小明星，其实不配称作他的情敌。
不过，他乐意抬举他这一回。
就当逗狗了。
[害羞][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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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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