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潍合身体疲软,跌跌撞撞地走出走廊,巨大的音乐和舞动的人潮令他眩晕。
软趴趴的胳膊突然有了一个支撑点。强撑着抬头。是刚才的服务生凑过来扶住了他。
男孩的眼中满是心疼,“我扶你出去!”
顾潍合不置可否。凭他自己,很难出这个门。
来之前他明智地租了辆车,租车小哥刚好到门口。
服务生帮他从小哥手里拿出钥匙,扶着他上了车,两个人出了一身汗。
顾潍合大口喘气。男孩离开驾驶位,大步跑远。不一会,车门被他打开,三瓶不同味道的水飞进了顾潍合怀里。
顾潍合眼冒金星,只分得清颜色。随便喝下一瓶半,胸口的堵塞感消失了大半。
他长吁了一口气,视线渐渐清明。后视镜中,服务生的眼睛红了,嘴角绷紧,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
顾潍合被他这幅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也不舒服?”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赶紧闻闻自己的衣服。
小孩该不会在扶他的时候也吸入了那东西吧?太糟糕了。
“快喝点水!我叫个代驾,带你去看医生。”顾潍合强撑着坐直。
男孩接过水,眼泪也在这一刻滑出一颗,“不,我刚才戴了口罩,我不难受。我只是……他们居然这么对你!呜呜……”
他呜咽起来。
顾潍合的额前闪过一丝酥麻,“你知道……计琂用了什么?”
男孩点了点头。
顾潍合将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这小孩,瘦瘦巴巴,长得挺清秀正直,怎么会混迹在这种地方?连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知道?
男孩发觉了他的疑惑,赶忙解释:“不不,我不是这样的人,哥哥你别误会我,我只是来打暑假工的!”
顾潍合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担心,你这么小,来这种地方打什么工?换个地方不好?”
男孩绞着衣服,“这里……工资高。”
“但不小心泄露了秘密呢?”顾潍合严肃问道。
“这……”男孩被说中心事,胆怯地看了他一眼,掉了两颗泪。抽抽搭搭的,说出的音节顾潍合也听不清楚。
小孩儿不禁吓,顾潍合心软了,帮他擦擦眼泪。男孩哭得更猛了。
“哥哥,你果然很好,呜呜呜,不枉我喜欢你两年多,呜呜呜……你真好……”
顾潍合听了害臊,“行了,跟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就行。我是开不了车了,你家在哪?叫个代驾,先把你送回去。”
“我没有家……”
顾潍合太阳穴一跳,“怎么回事?”
男孩摇摇头,不愿意说,“我没有家,否则我就不会来这里上班了。”
“在这里做事,压力大吧?”
男孩点点头。
“我缺个助理。”顾潍合说。
男孩一下止住了哭泣,眼睛闪着水光。
“哥哥,你该不会是愿意……”
“加个微信,我要是能熬过这一遭,你就来跟着我干。不过我这儿是死工资,不比绯色挣得多。即使我没挨过这遭,也能给你找个风险小、环境健康的工作,但也是死工资。”
眼看他又要哭,顾潍合赶紧打断,“叫好代驾了,来,加个微信。”
男孩掏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凌霄?很好听的名字。”顾潍合填上验证信息里的备注。
“孤儿院院长给我取的。”凌霄摸了摸头,“想不到我居然能加到你的微信,像做梦一样。”
“人人都是平等的。”紧了紧衣服,顾潍合靠在副驾,眉毛难受地蹙起,“不用因任何人感到荣幸,除非他在生活或事业上帮助了你。”
凌霄懵懂地点头。他显然没有把顾潍合的话听进去,一直盯着屏幕傻乐。
顾潍合不小心睡着了,凌霄没有打扰他,车子停到目的地停车场,顾潍合被代驾叫醒。看见凌霄还在,干脆给他在附近订了半个月的酒店。
应付了凌霄依依不舍的道别,顾潍合在车里睡了一会,力气恢复了一些,但脑袋巨疼。
手机攒了一堆消息没看。
鹿姐隔两分钟就发一条六十秒的语音,他完全不想听。
三天后是他第一部戏播出两周年的日子,合作过的许多品牌方已经在联系他确认地址要寄礼物,程溪乐不久之前发来消息。他仍然以为晚上他才会和计琂见面,提醒他时刻保持联系。
顾潍合看着屏幕愣神。
计琂居然以程溪乐的星途威胁他,流氓到令人发指。
他无比希望刚才只是一场梦,可惜不是。
一阵眩晕,药效似乎没有挥发干净。顾潍合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吹了会风,回到了昨晚一夜没睡的房间。
乘电梯上楼的热量比吃个法棍还低,顾潍合却喘得跟头牛似的。精力以平时十倍的速度燃烧,他算是领教到那破药的威力了。
他连澡也懒得洗,把自己扔上了床。
枕头间残留着程溪乐特意找国外设计师配的专属洗发水味道。
他的心脏紧缩起来,甚至盖过了强烈的疲惫。僵硬地翻身,勉强把头撑起来,望着天花板发呆。
该怎么办?
嘴唇干涸,他艰难地够到杯子。冰凉的杯身触碰到嘴唇,他像是触电,杯子脱手,碎成了玻璃片。
“混蛋,混蛋!”
他无助地发泄着怒气,疯狂搓着嘴唇。脏东西在他身上不能过夜!
发泄完了还得面对现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换句话说,他有选择吗?不必多想,他绝不会选择出卖程溪乐。即使程溪乐有办法阻止计琂干预自己的事业,但,那是他的事。
他顾潍合不会因为程溪乐有背景有能力,就松懈他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心脏更压抑了,阵阵刺痛,彻底睡不着了。
细细捋明白现实,他才发现根本没得选。
如果计琂只是拿当他小情人儿这事儿恶心他,他能跑能躲,实在不行退圈出国,找个非洲的部落全身涂满油彩。他不信计琂不挑食到还能下得去口。
但影响到程溪乐,计琂只需要坐在办公室放话就行了。就像他在发布会上用一句话,就让自己陷入舆论的风波。
他如果真的想,一定能给程溪乐带来不小的麻烦。他不能逃。
一股邪火在顾潍合心里升起既然没得选,就想想怎么利用计琂。
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他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计琂是混蛋,但他一路摸爬滚打走来也不是软茬。
吊灯的光映射在他瞳孔里,显得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脑袋里的想法无比的期待。
一晚很快过去。
顾潍合醒来时,灌铅的颓废感终于消失,他神清气爽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鹿姐,早,我要解约。”
那边像是被叛逆的小孩气疯的家长,狠狠骂了一顿顾潍合,小心询问原因。
顾潍合正处上升期,每年接几个综艺加一部电视剧能为公司挣不少钱。虽然小,但也是摇钱树啊!鹿姐怎么可能放这么个人走?
“我给公司添了麻烦,昨天和计琂也聊崩了,不能再继续拖累公司。”
“你昨晚干了什么?”
“没什么,”顾潍合费了好大的劲才保持淡定,“鹿姐,您同意与否都无所谓,我们可以走违约流程。就这样。”
挂断电话,顾潍合看着镜子里明显憔悴的容貌。刚睡醒还倍儿精神,打了个电话就像跑了三公里似得累。看来昨天下午的药物带给他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
他收拾完,戴上帽子和口罩去了医院。辗转一个半小时,刚好赶上赵淼吃午餐的时间。
最后一名病人出了诊室,赵淼疑惑地看着重新被推开的门,看到是他,笑着继续拆饭盒。
“这么快?路上没被人认出来?”
银色方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赵淼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不愧被病人称呼为冷面专家。
顾潍合在桌前坐下,默默关掉公司高层发给他的威胁短信。
赵淼一点反应没有,估计又加班了大半夜没时间看新闻,顾潍合也懒得跟他诉苦。
他憔悴的样子立刻提起了赵淼的兴趣。
“我从隔壁区来的。”顾潍合倒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看他这幅虚弱的模样,刚吃了一口,赵淼放下筷子,面向身侧的操作台双手消毒,拿着针管走过来。
“新戏提前开机?那也不能拼命,你这几天不适合劳累,自己哪几天易感期,自己不想着点吗?”
顾潍合摇头,“打扰赵医生吃饭了……不是因为拍戏,我去酒吧玩,不小心闻了点东西……就成这样了。”他眼睫毛直颤。
听闻这话,刚刚刺入血管的针尖被赵淼仓促地拔了出来。“不早说。也许是带有迷幻作用的低效催/情药物,这玩意在你们圈子非常受欢迎。昨晚感觉怎么样?”
顾潍合咳了一声,“就还行……”
赵淼严肃地盯着顾潍合,“和医生都能撒谎的人,迟早会因为太要面子死掉。”
“……”顾潍合缓缓掀起眼皮,幽怨地看他。
赵淼满脸写着专业,居高临下吓唬小孩似的故作严肃给他看。
顾潍合囫囵描述昨天的反应。
赵淼严肃聆听,换了一支更大的针管给他抽血,“听起来像富二代圈里最近流行的“ALL”,验个血先。”
“ALL?”顾潍合不解,“是境外传进来的东西?这名字不是很有水平。”
“学名很长,首字母以‘A,L,L’开头。另外也表示这种药不同于大部分性别专用催/情药,对AO两性都能够产生药效,甚至对很多动物也有效,且效果相似。所以’ALL’被广泛作为其称呼。”
“哦。”顾潍合兴致缺缺。
赵淼镜片下的眼睛放着八卦的光,“顾大明星也被娱乐圈的生态蚕食了?连这种局都参加,你以前可不这样。”
顾潍合冤枉得慌,“别批评我了赵医生。我要真算得上大明星,完全可以拒绝。哪儿还至于……”他叹了一口气。
赵淼将血液挤进简易的测试器中,挑了挑眉,“特别劲爆吗?被大佬看上了?”
顾潍合睁开一只眼睛,太阳光的照射使他困乏地不断眨眼,“挺聪明。但……啧,也不能这么说。”
“是好事啊。”赵淼启动机器,催眠曲似的“嗡嗡”声响起。
“早跟你说了,娱乐圈那破地方用你先前那套公平公正比赛的人生态度根本行不通。忘了你上一个影视资源是被哪个富二代抢走的了吗?有一个大佬护着你,至少不会再出现第一集播出导演临时换主角,还只给你一集片酬的奇葩事儿。”
顾潍合打了他一下,嫌弃地说:“你认真的?正经一点好不好?老子是求包养的人吗?再说了,A被A包养这种丑闻还从来没有在娱乐圈出现过,我可不想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AA恋怎么了?听起来难听点儿,但同性间就不能有爱情了?”
顾潍合被他气笑了,朝他凑近,“你今天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巨讨厌AA恋?还嚷嚷过要参加过反同活动,怎么?有情况?”
他探寻的目光把赵淼盯地错开了眼神。镜片一闪,顾潍合没有看清他眼里的那一抹心虚。
“想太多了吧你,你本身就不是Alpha。即使到时候曝光,你也不会被骂Alpha吃软饭,没准还有人求你开班教学。”
顾潍合狠狠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地看着他,“你神经啊?我一直没公布性别,大众默认我是Alpha,出事才说就晚了!粉丝不是傻子,都会骂我装A博取关注。诶,你小子是不是欠债了要借钱?否则我理解不了你这脑回路。”
“别放屁!”赵淼也回翻了他一个白眼,“老子的经济状况比你们这些靠运气吃饭的人不知道好多少。”
这话戳进了顾潍合肺管子。他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抬起头,没找到反驳的话,砸进柔软的椅子,手指头都没力气动。
赵淼不再跟他开玩笑,机器给出了回答,他打开检测数据,神情恢复正经。
“这些天别想太多,等心情平和再处理工作。”
赵淼浏览着电子报告单,截图一行标记成红色的数据发给了顾潍合,摇摇头:“激素太高了。‘ALL’的药效会残留两到三天。请假吧,国家可不提倡Omega在易感期高强度工作,先来我这住两天,激素降下来再走。”
“我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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