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听到低声惊呼，周樾终于有了反应。
他停下吃饭的动作，抬眼看向沈之行，却出乎意料瞧见他正皱眉，一脸愁容地望着自己。
沈之行向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
周樾心想，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他不急不缓放下碗筷，语气关切。
沈之行没有立刻回答。
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樾，才再次看向手机。
好一会儿，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沈之行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机递到周樾面前。
“你的兔兔昨晚上来问我，你是不是因为生气突然下播了。”
像是对周樾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沈之行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结果，我现在才看到。”
“……”
盯着近在咫尺的手机屏幕，周樾一脸无语。
他怎么就给忘了，沈之行是个游戏人间的富二代。
除了被父母逼着回去继承家业，又还有什么事能真正让他心烦。
周樾扯了扯嘴角，抬手拂开面前的手机。
沈之行顺势收回手，半吊着眉梢，昂着下巴盯着周樾。
再开口时，语气和神态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漫不经心：“这可怎么办？万一兔兔真误会，以为你是在生她气……”
“无所谓。”没等沈之行说完，周樾就直接打断他，“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而且还是个丝毫不矜持，在网上随便就能逮着个男人叫老公的女人。
说不定，还不止在他直播间这么叫！
“真不用替你解释解释？”
沈之行笑盈盈地再次询问他。
与此同时，被他握着的手机突然传来消息的震动。
他下意识看了眼，瞧见原本只有一条消息的对话框里，彼时却多了另外一条信息。
【暴躁小兔：行不行，你在吗？】
周樾：“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帮我管管公司的事情。”
将视线从手机屏幕撤离，沈之行瞥了眼周樾，手里却依旧没有放下手机。
“诶诶诶，打住。你可别学我家那老头。”他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向周樾做出婉拒的动作。神态和语气难得带上了慌张。
虽然也就只有那么一丝一瞬，下一秒便又恢复到了原本模样。
他笑了笑，“你要钱，我二话不说就给。让我帮你管公司的事，那必不可能。”
果然，这招屡试不爽。
周樾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劝诫的话，便停止了这个话题。
反正，他原本也没指望沈之行会答应，不过就是觉得他老提起那个陌生粉丝，让他有点烦。
这下，可总算清静了。
他又拿起碗筷，随意再吃了点饭菜，就招呼对面抱着手机敲字的沈之行：“时间不早了，走吧。”
沈之行寻声瞥了他眼，“嗯”了声，跟着周樾站起身来。
身体离开椅子的瞬间，紧邻着的窗户外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周樾和沈之行转头看去。
漆黑的夜幕里，一道黄色的闪光蜿蜒而上，顷刻间在他们眼前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
“羡羡，快看烟花。”
林羡原本正盯着手机等“你到底行不行”的回复。
听到柳舟舟的欢呼声，她顺势抬起头，瞧见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一脸兴奋地举着手机。
耳边烟花炸裂的声音不绝如缕。
在忽明忽暗的黄色闪光下，林羡转头看向间隔5、6张大桌远的全景落地窗。
仰月轩大厅内的灯光本就幽暗，丝毫没有遮挡的全景落地窗依附着深色的夜幕，像极了一面巨幅的电影幕布。
萤黄色的烟花不急不缓次第绽放，在下一批烟花蜿蜒而上的瞬间，又再次在夜空里绽放成星星点点的小团，像一簇又一簇的满天星，散满了天幕。
林羡愣怔地坐在原地不动，也没有说话。
不同于柳舟舟的兴高采烈，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一双眼睛格外亮，瞳孔里倒映着泛深蓝的天幕和烟花。
她久久望着眼前的景色，不能回神。
明明只是愣神发呆，却仿佛时间就此停滞。
直到柳舟舟的声音响起才打断她的思绪。
“羡羡？”
柳舟舟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见林羡抬眸，笑盈盈招呼她，“一起拍个照吧。”
她说完，也没给林羡反应的时间，自说自话半蹲下身子凑到她脑袋边。
身子跟随着柳舟舟的邀请转向。
两人背对着身后偌大的全景落地窗，微笑对准镜头，在绽满烟花的夜幕下拍下合照。
到家已经晚上10点。
尽管回来的路上，林羡已经无数次查看过Zoyeah的直播间，以及和“你到底行不行”的聊天界面。
可一回到出租屋，她任然没忍住，毫不犹豫地打开手机上的直播APP。
Zoyeah的直播间依旧漆黑，屏幕上只冷冷留着一行系统提示：主播在23小时前直播过。
而那条吃饭时发给他兄弟的信息，也如同前一条一样，石沉大海。
林羡快速按灭手机屏幕，重重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倒躺进沙发里。
明明事态发展都和她的最差预料重合，可不知道为何，在忐忑的情绪之下，林羡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男主播了吧？”
“？”
柳舟舟的声音猝不及防在一旁响起。
林羡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般，瞪大双眼看向她。
“你乱说什么呢？”
一个不知姓名，没见过面，甚至连弹幕都不舍得回复的陌生游戏主播。
怎么可能会喜欢上。
简直胡说八道！
“既然没有，你天天这么在意干嘛？”
柳舟舟的话一针见血，字字都精准地敲打在她的天灵盖上。
是啊。
她到底在在意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像周樾，她说不定都不会在直播间停留。
即便退一万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这么奇妙，让她在一个直播APP上，万一挑一的在直播间里遇上了周樾。
那又能如何呢？
难道她还能天真得以为，一个在高中戏耍了自己又无端消失的男人，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林羡的心情更加失落了。
但她清楚明白，这份失落不是因为Zoyeah，而是因为周樾。
柳舟舟并不知道林羡心里所想，见她双眸里情绪流转，以为她是在逞强。
赶紧坐过去拉住她的双手。
“羡羡啊，虽然咱算不上什么风情万种大美女，可好歹也算眉清目秀，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是一棵见都没见过面的树。”
知道柳舟舟误会了，林羡眉眼微挑，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转头向她看去。
“都说我不喜欢他啦。”
林羡再度否认。
却见柳舟舟依旧一副担忧的表情，她忙不迭开口解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再次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舟舟，你尽管放心，毕竟——”
想起来北霁之前的事情。
林羡刚才舒展开的情绪，不免又再次压抑下去。
但也只仅仅几秒，她脸上的笑再度回来，语气轻快地继续对柳舟舟说道：
“毕竟自那件事之后，我怕是不会那么草率且轻易投入感情了。”
“……”
林羡脸上明明是在笑，但柳舟舟知道，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她并不想旧事重提，打破林羡好不容易才重新构建起来的新生活。只能跟着她微笑，故意放轻松了语气，和她半开玩笑道：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被坏男人给骗去网恋。”她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林羡，“我可不想你到时候哭哭啼啼来找我，跟我吐槽你的网恋对象有多么多么的丑。”
“……”
林羡瞬间无语到失笑，但心情却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
她学着柳舟舟的样子，扯起唇角佯装恶狠狠地睨了眼她，顺道甩开她的手：“哼，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因为这段小插曲，林羡当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时间缓缓前行，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羡的生活仿佛再次回归到了正常。
虽然刚开始的几天，她总会忍不住去询问“你到底行不行”Zoyeah的情况。
她也明白，行不行的每一次回复里都充满了敷衍。
也正是这股敷衍，成功打击到了林羡的主动心。
她开始畏惧给“你到底行不行”发消息，也惧怕再次得到他礼貌而疏离的答复。
久而久之，即便林羡依旧会每天定时上APP看游戏直播。但当看到列表里依旧没开直播的Zoyeah的头像时，竟然不自觉产生了躲避的心理。
懦弱、胆小……
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嘛！
林羡自嘲一笑，快速将视线从Zoyeah的头像上移开，于此同时手指毫不犹豫点进“无敌行总”的直播间。
直播间屏幕上，占满了形色各异的弹幕。
她们或许并不是全都在讨论游戏，甚至也有兀自聊天的。但正是这个热闹的氛围，让原本性格寡淡的林羡每次进来都觉得心情愉悦和开朗。
将平台支在书桌上，林羡点击开始游戏，继续排位。
-
忙了半个月的时间，新项目终于到了提案的日子。
周樾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在公司和相关员工过了一遍方案后，便驱车赶往甲方公司。
因为准备充分，首次提案很顺利，方案也得到了甲方的认可。
两方人员顿时兴致高涨，临时组了晚餐局。
于是当周樾应酬完，踏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
刚踉跄着换下鞋子，将电脑包放到餐桌上，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就和原本在房间直播的沈之行碰了个正着。
沈之行：“回来了？”
周樾轻“嗯”了声，见他脚步不停朝洗手间跑，没再多说，兀自到沙发里坐下。
刚闭眼眯了会儿，耳边就传来洗手间的冲水音，随之响起的还有沈之行的声音。
“这下总该有时间和兄弟打几把游戏了？”
“……”
周樾没有反应，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沈之行不依不饶，凑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用胳膊肘碰了下他手臂：
“怎么说？时间还早，浅浅玩几把？”
真是事不关己。
周樾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张开双眼，却没看向沈之行。
而是自顾自从沙发上站起，朝卧室走去。
“晚上喝了点酒，有些累，改天吧。”
说完，也不给沈之行搭话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关上房门。
洗漱完毕已是半小时后。
周樾口渴，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往厨房走。
未曾想他刚打开房门，沈之行便跟着从隔壁的次卧窜了出来。
“洗完澡了？”
周樾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却还是好脾气道了声：“嗯”。
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周樾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才彻底缓解口腔的干燥。
冰凉的矿泉水，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却激得周樾天灵感一阵凉爽。
周樾顿觉酒劲和困意消散了些许。
转过身去看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沈之行。
“直播结束了？”
沈之行见他终于肯主动说话，眉梢一挑，半支起身子看向他。
“害。”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佯装起失落，“没有你的游戏，也是索然无味。”
“你敢用自己小号和我双排？”
周樾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揭穿他的表演，“就不怕你粉丝顺道扒出你小号？”
沈之行：“……”
被周樾摆了一道，沈之行显然也懒得再演戏，又自顾自将视线转到手机屏幕上。
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
几秒后，沈之行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神态玩味地看向周樾：“啧，这兔兔好几天都没和我问起你了，该不会是打算放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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