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道,矗立一栋二层小楼,风吹雨淋之下,白墙剥落。进门处横着一块牌子,标有“IAM ENTERTAINMENT”字样,崭新得有些突兀。
进楼左拐往下是一间地下室,破旧大门挡不住里头震耳欲聋的声响。
地下室被装修成练习室,正中央是一位清秀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黑色清爽短发,两边耳垂各坠一颗银钻,上身套了件宽松的短袖白T裇,露出两只纤细手臂,跟随音乐击打空气,带动身体律动,灵动而不失力量。
一曲毕,少年站直身子,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朝面前的一排舞蹈老师深深鞠一躬。
整间房间只有老师们翻越面前纸张的动静,少顷,坐在最中间的老师缓缓开口:“南知幸,很好听的名字。”
南知幸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双唇紧闭,尊敬地直视对方,等待他的下文。
这次他最期待的就是这位老师的点评,公司为了此次的月末评价,专门将其从知名舞室D PLUS请来,该舞室曾为多个知名男团编舞,并提供舞蹈拍摄场地。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从7岁开始学习舞蹈,擅长HIPHOP、LOCKING、POPPING等多个舞种,是这样吗?”得到南知幸肯定的回答,老师挑眉道,“我想看看你的freestyle,麻烦随便放一首歌。”
站在电脑旁的工作人员也是舞室的人,从自备的歌单里挑选出一首冷门歌曲,点击播放,不给南知幸任何反应时间。
南知幸先闭眼聆听两秒,随后一个横跨步,双臂同时摆动起来,用意识掌控身体,每一拍精准踩在点上,表情从容不迫,自然随性,游刃有余,享受音乐而非被音乐束缚,最后转身下腰,在结尾处定格。
老师勾起嘴角,一边点头,一边示意左右两边的老师跟他鼓掌。全部做完,他拿起话筒点评:“good,不论是动作还是心态都very good。freestyle相信大家已经有目共睹了,我不做评价,说说你前面的舞蹈吧,很有表现力,节奏和肢体掌控到位,完成度是我看到目前为止最高的。”
话锋一转:“不过也有可以改进的地方,部分动作的幅度可以再大一些,来让舞蹈更具冲击力,比如这里。”老师用手演示一二。
又提了几处需要注意的细节,最后总结:“很期待在舞台上见到你。”
珠玉在前,剩下的几位老师没有多做点评,同样给出不低的分数。南知幸的总分位列目前的第一,意料之中的成绩,他没有表现出过大的欣喜,长吁一口气,走下台。
老师们的身后坐了两排练习生,依据是否表演过划分区域,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或赞叹,或艳羡。
南知幸刚坐下,韩在燮直接从侧面揽住他的脖子,将其带到怀里:“可以啊你小子,知道你舞蹈水平高,没想到连freestyle都跳得这么好,合着我们前面表演过的,作用是突显你啊。”
“痛……痛痛痛!哥,在燮哥,我真的错了。”南知幸嘴上夸张,笑得灿烂,用撒娇的语气求饶,伸手去够边上的人,“贤旼哥,快帮帮我!”
另一旁的白贤旼无奈地摇摇头,帮着拉开韩在燮:“你轻点的,把他脸都搞红了。”
韩在燮肯定不是真的生气,摸了摸南知幸的脸蛋,松手:“年轻就是好,细皮嫩肉的,我都没怎么使劲就红了。”
“哥,你就比我大了四岁而已。”南知幸不乐意听他这么说,谁还没有涨岁数的时候,他哄着两人:“上午vocal评价的时候,你们俩的分数可都比我高。”
韩在燮反驳:“哪里!我跟你一样的分好不好,论唱歌,还得是贤旼,哪轮得到我啊。”
南知幸立马跟上:“也是也是,贤旼哥唱得是最好的,他唱的那首抒情歌,差点把咱们老师给唱哭了。”
白贤旼最受不了他俩的插科打诨,小声警告:“别拿我开玩笑,好好看其他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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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幸和韩在燮、白贤旼的熟稔感,源于三人是前后脚进公司的,贴有相同的标签——二手练习生。顾名思义,由于一些原因没有在上一家公司出道,转而被现在的公司接收的练习生。
那能接收那么多二手练习生的公司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公司,公司名即“idol and music”的简写,创始人是一名科技新贵,年轻时曾抱有当爱豆的远大理想,可惜屡战屡败不得不面对现实。直到四十多岁,赚的盆满钵满,重拾梦想,岁月不饶人,于是他拍脑袋一想,既然我当不了爱豆,那我就培养爱豆。
说这么多,一句话概括,这公司是个草台班子,但老板算用心,舍得花钱,声乐老师、舞蹈老师、练习室、练习生宿舍等等,硬件软件是一个没落下,虽比不上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公司,拉踩一些三无作坊还是有实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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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练习生开始了他的表演,通篇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刚来一个月,连基本功训练都没完成,跳了段肢体不协调的男团cover,被老师说得眼泪流满脸,不知是承受不住严厉的话语批评,还是回想过去又苦又累的练习时光觉得委屈。
三人缩在墙角,不约而同回忆起刚刚学舞的青涩时光,感同身受地抱紧自己,半怜悯地看着他抽泣得不能自已,被工作人员扶下台。
白贤旼歪身,在南知幸耳边问:“你那位室友,已经退宿了?”
“嗯,他昨天来了趟宿舍,把东西都搬空了。”南知幸惋惜,“我当时不在,没来得及说再见。”好歹也一起住了半年,相敬如宾已经胜过百分之八十的室友。
韩在燮凑近他们,轻声说:“前不久我和他聊过,他说家里条件不好,爸妈希望他早些赚钱补贴家用。出道遥遥无期,就算出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结算,他是想了很久才做得决定。”停顿两秒,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
南知幸听到了,张开嘴半响,重新阖上,他又何尝不被这个问题困扰。
今年年底他就要18岁了,从13岁开始当练习生,在第一家公司训练了四年,在这个公司又训练了半年,四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爱豆历史上不是没有练习了十年才出道的,却也有练习了三四个月就高速出道的,更有甚者,参加选秀,直接从素人飞升为爱豆。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谁知道自己踩的是水泥路还是沼泽,人生没有后悔药,一步行差踏错,步步皆是歧途。
毕竟,练习生中绝大部分人,是遗憾离场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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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考核结束,后续要等成绩递到老板手上,看老板怎么安排。考得还不错的三人心情放松,商量着去周边的小店解决晚饭,快走到门口,韩在燮突然被新人培训部的主管叫住,脱不开身,让两人帮忙打包。
到了地方点完餐,两人寻到位子,南知幸心里牵挂着刚才的插曲,一坐下就问白贤旼:“你说主管找在燮哥会是什么事儿?”
白贤旼盯着手机,漫不经心回答:“来新练习生了吧。”
三个月前,公司清理了一波年纪较大或成绩不佳的练习生,韩在燮一跃成为公司中最年长的练习生,被赋予了类似班长的权利和责任,只要有新的练习生进来,都经由他带着熟悉公司,融入集体。
“又来新练习生啊……”南知幸叹气,指尖摩挲手机屏幕,时亮时暗,偶尔露出屏保一角,是一张星空图。
目前,公司内所有的男练习生都是一起训练的,没有分批次,所以一直进新的练习生意味着公司还没定下出道组人选。
白贤旼叫住心不在焉的南知幸:“在燮哥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啊?”南知幸眨眨眼,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哦,我马上看。”
韩在燮先在三人群里发了一条长消息:[来新练习生了,我的天长得又高又帅,给我看自闭了,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不过感觉有这张脸就足够了……]
接着私聊南知幸:[他说他叫yin sun……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我拍了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配图是一张男生的侧身照,黑色皮衣配休闲西裤,身姿挺拔,气质冷峻。他没有意识到被偷拍,双手插兜目视前方,露出半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
一瞬间,空气凝固,南知幸心跳加速,耳边掠过周围人细小的谈话声,扰得他思绪乱成一团。良久,他移开驻足在照片上的眼睛,咬紧下唇,退回到消息界面,手指敲击键盘,动作缓慢,生怕打错一个字母,两个字发了四五秒——
[是他。]
是尹隼。
没有犹豫,斩钉截铁。
回完消息,南知幸忍不住重新点开图片,放大缩小,从上到下,从头到尾扫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半年时间未见,尹隼的外貌变化不大,头发剪短,稚气褪去,陌生中带着熟悉。
“新……练习生……”南知幸语气不确定地重复着,连服务员上菜都没有意识到。
半年前各奔东西时,尹隼与他对话的场景在眼前浮现,最后一句话是:
【我可能不当练习生了,南知幸,祝你如愿以偿,顺利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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