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酿造樱花酒,我和式神开始收集樱花。
式神看着掌心的樱花花瓣愣了许久,我总觉得他是透过这片樱花林看到了另一片漫天飞舞的樱花。
***
庭院里的那棵古松日渐恢复生机,名为夏目贵志的少年的灵力比预想中还要强得多,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天赋,这种想法生出时,不知漾山海才恍然想起,自己也曾被这样评价过。
身为家族里最后一个能看到妖怪的人,仿佛汇聚了历代祖辈的全部灵力,最终沉淀成一种难以想象的天赋,早年间也有人说,那简直像一代除妖师名门不知漾家正式落幕前的最后一抹余晖。
亲人们并不强求他成为除妖师,连注定会成为新一代的场家家主的友人都认为他不会成为除妖师,然而经过深思熟虑,毕业后,他独自回到了八原。
那个瘦弱的少年不是来自任何一个除妖师家族,迄今为止也没有被任何家族成功招揽,不知漾山海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毕竟对那样一个温柔坚韧的孩子来说,踏入除妖师的圈子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自己当年就不会选择与那个圈子隔绝。
名取家的除妖师名取周一对夏目贵志的维护和关照毋庸置疑,但那样强大的天赋,不是单靠隐藏就能藏得住的。
夏目贵志可以不去使用那种天赋,但是不能没有守护那种天赋的力量,或许不知漾家对那个孩子来说会是一个新的选择,至于最终的答案是什么,那也只有未来才能知晓了。
不过那不是他决定继续与那个孩子接触全部原因。
夏目贵志身上的气息很杂乱,沾染着来自不同妖怪的妖力,那些妖力有些仿佛被什么约束住了,竟然奇异地融合,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难免升起几分额外的兴趣。
他自己并不以驱使式神提升战力,也不准备主动降伏任何妖怪作为式神,但在连灵力都无法自由运用的阶段便能和那种程度的大妖缔结契约,夏目贵志身上一定还发生过其他故事,他很好奇那孩子究竟还有什么奇遇。
一阵风打着旋吹过,不知漾山海回过神,抬起手,接住清风送来的花瓣。
他安静地聆听着风声,半晌,笑着道了声谢。
他将花瓣握在掌心,自言自语道:“友人帐吗……”
***
松盘腿坐在缘廊,拄着下巴看倚靠在树下的青年,要是换个更准确的说法,那个人如今是他的主人。
虽然嘴上叫不出那个称呼,不过他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倒是诡异地高。
松忽然抬头看了看庭院里的那棵松树,萩走过来坐下,随口问:“怎么了?”
松换了只手撑住下巴,更方便自己侧头与来者对话:“你看到了吗?那棵树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起风了,树叶不动才奇怪吧。”
“啧,不是那个意思!”松组织了半天语言,还是没想好该怎么确切形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比划了一下,“那棵树刚刚好像想给他挡风。”
“挡风?那些风很喜欢小海,松树为什么突然要挡住它们?”
“谁知道?说不定是觉得风太吵了……话说,你对没有实体的东西喜欢他的接受度也太高了吧!”
萩定定地看了那棵松树一会儿,思绪逐渐跑远,以至于忘记了回答。
过去四年里,他经常像这样看着那棵松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意识走到那棵松树下,但是不知从哪天开始,那个叫做不知漾山海的青年总是陪他一起坐下树下小憩。
不知漾山海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却陪着失去记忆的他说了数不清的话,明明自己只是一抹无关的游魂,几年来却一直在想办法帮他找回过往。
萩后知后觉地想到,从松触响了大门口的风铃开始,他好像再也没像以前那样站在松树下发呆了。
因为在意那棵松树,所以他是最早察觉到那棵松树病了的人,但他无法做到更多,最后还是小海想办法治好了那棵树。
虽有式神之名,他却并没帮助那个青年做过什么,反倒是对方一次次地被他麻烦。
萩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过去的记忆并不值得想起。”
松一脸奇怪:“哈?”
“既然已经失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可能找回来也没有意义……我在说什么,算了。”
萩摇摇头,把那些话题抛开,站起身,准备去酒窖看看樱花酒。
“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也挺好的吗?”
萩动作微顿。
松跟着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他不太习惯这类传统服饰,不过那个人的衣柜里除了和服以外都是一些色彩寡淡、版型严肃的衣服,他想象不出自己穿着高领毛衣的模样,也想象不出那个青年一本正经地把毛衣织大的画面,所以还是继续穿和服比较好。
因为衣柜里的其他旧衣服,他还好奇过那位主人从前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萩那时候也还没来到那人身边所以无从考证,不过想也知道,估计跟现在差不太多,一副温和又善解人意的模样,去哪里身边都围着朋友,大受欢迎。
松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故意撞了下那个还在愣神的式神的肩膀,在对方看过来时无所谓地耸耸肩。
“有没有意义可不是你来决定的,他不是经常说吗,不要想太多……难道你觉得他像是会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的类型?”
萩脱口而出:“小海当然——”
松伸了个懒腰,打断道:“那不就得了?而且能无所顾忌地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是一种自由,那些风那么喜欢他,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看起来很自由。”
萩莫名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他转而问:“你去哪?”
“酒窖啊。”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不是要去看那些酒吗?”
萩皱起眉:“我刚刚有提起过这件事吗?”
“很难猜吗?你不是每天都要去一次。”
“话倒是这样说,我去检查樱花酒,你去干嘛?”萩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要偷酒喝?”
“喂?!你说的是什么话,就算我们变成鬼了也不能不说人话吧!”
“哈??你才是吧,你好好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
风带来了消息,留下花瓣后又打着旋轻快地离开,不知漾山海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在缘廊下打闹的式神们。
他的式神又在吵架。
他想,不该那么形容,那两个人周围的灵力都泛着愉悦的波纹,他们只是想和对方讲话而已。
他忍不住笑起来。
他曾经也遇到过一个人,让他萌生出主动搭话的念头。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扬声道:“萩,松,要一起去尝尝今年的樱花酒吗?”
***
不知漾家的樱花酒的主要原料是一种常开不败的绿色樱花,据说百年前一位族人发现了一株特殊的樱花树,他用灵力细心浇灌养护树苗,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如今那片包围着祖宅的绿色樱花林。
每年四月,在普通樱花的花期内收集绿色樱花,再用特殊的办法混入灵力酿造封存,等到年底,樱花酒就正式完成。
过去四年的樱花酒都是萩帮他一起酿造的,他们对着祖父的笔记一起研究,在酿造樱花酒上,萩花费了比他更多精力和时间。
樱花本身没有香味,所以除了酒味,樱花酒更多散发着的是草木清新的气息。不知漾山海用特制的酒瓶将樱花酒分装好,萩在一旁计算着数量,将送给不同亲朋的樱花酒一一规划好。
最终,萩看着多出来的几瓶酒,有些烦恼:“又做多了啊。”
樱花酒并不能像其他酒一样随着时间流转而愈发醇香,很快就会失去原本的风味,如果喝不完,那就只能任由其变为普通的酒,又逐渐化为清水。
虽然都是自己的心血,不过萩对这件事看得倒是很开,自我安慰道:“总比像前年那样数量不够要好得多。”
不知漾山海看着多出来的几瓶酒,将那几瓶酒跟其中两瓶合放在一起,“那就把这些一起送给夏目君吧,感觉他的式神数量不少,加上他还要送给家人,两瓶应该不够分。”
松放下印着樱花纹路的浅绿色酒瓶,好奇道:“他有很多式神吗?”
“我不确定,不过他身上沾染了很多不同种类的妖力,就算不是式神,也一定有不少相熟的妖怪。比起人类,其实妖怪们会更喜欢樱花酒,毕竟最开始樱花酒就是拿来招待上门的妖怪的。”
风为他带来了一些有关那个名为夏目贵志的少年以及已经去世的外婆夏目玲子的消息,并不算多也并不明确,在完全弄清之前,他不准备谈论太多这个话题,他感受着日落时分阴阳逐渐扭转的灵力,在心中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说道:“静司的式神应该快到了。”
回到八原后,他恢复了不知漾家酿造樱花酒的传统,作为少有的和妖怪有关联的朋友,每当酿好樱花酒,他首先会给坐镇的场家的好友送上一份。
松无意识地皱了下眉:“那个的场家吗?”
不知漾山海点点头,无奈道:“看来你和萩一样,都不是很喜欢的场家……虽然你们严格意义上都不算妖怪,不过会感到不适应倒也正常,我对的场家近年的行事风格也不太认同,不过静司是我的朋友,我还是要区分开。”
他笑了笑:“我的朋友不多,静司是我第一位朋友,我很珍惜这段缘分。”
松学着萩的样子抱起一箱樱花酒,跟着主人的脚步往外走,奇怪道:“原来你的朋友不算多吗?看起来不太像。”
“嗯?”
“你长成这个样子,又是这种性格,我以为会有很多人争着跟你交朋友才对,至少学生时代里你一定很难不受欢迎吧。”
“人的性格是会变的嘛。”不知漾山海认真思考了一番,认真道,“我以前应该是不太好相处的类型。”
或许是失去了自己的过往并且几乎没有线索,松对那个主人有迹可循的过去别样地感兴趣,他正准备追问,却见前方那个青年脚步忽然一顿,似乎有些诧异。
松改口问:“怎么了?”
不知漾山海把手中的礼盒放好,转头解释道:“静司来了。”
“本人吗?”萩不解,“过去几年不一直都是派式神过来取樱花酒的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麻烦你们帮我整理一下茶室,我去门口接他。”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松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不太确定道:“他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萩将酒瓶摆好,拉着一旁还在走神的松快步往茶室的方向走,见松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耐心解答起来:
“小海的确不喜欢参与除妖师圈子的事情,但是在他眼里的场家家主和的场静司是不同的,就算知道对方这次来一定是有事找他,也还是会为朋友上门感到高兴。”
萩叹了口气,无奈道:“没办法啊,谁让我们的主人是个温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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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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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式神与来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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