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软泥士之下是一处不算高也不算低的土坡,人一旦掉下去,就像困井中的青蛙。现在,景詹和方支柯两人正陷入这样一种困境。
“喂——上面有没有人啊?我们掉下土坡了!喂!——”
景詹呼喊的声音长时间在空谷中回响,却没得回音。
早以分析明朗形势的方支柯,投路无门下不再做徒劳之工。他先是拍了拍满身泥土。
“别喊了,这里距离拍摄地太远了,没人听得到。我看我们还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
于是两人在土坡之下沿原路返回。
……
“喂,有人听得到吗?!我和方导掉到山下了!”
据推断,两人正站在拍摄地点的山腰下,可是景詹求援的声音依旧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这下子,就连景詹都泄了气。
“听声音好像不在了,八成是看天气不好,提早收工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把手机交给别人了。”拍摄过程中,演员一般不会随身携带手机。两人的手机在开拍前按规定拜托给了助理。身为现代人,一旦与手机相距两地,整个人就哪哪都不自在了。景詹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这下可怎么办。”
方支柯表情严肃地伸长手臂指了指山腰某处。
“那边有条河。沿着河走到上游就有我刚刚说得住家户了。我们先走出林区再说。”
说罢,方支柯行动起来。景詹目视方支柯走远几步,才恍然大悟跟了上去。——毕竟有方导这么个向导,他们还不至于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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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音辨路,两人很快寻到河流。蜿蜒曲折的一条小河,此时并不能使人望到尽头。好在水源处环境开阔些,周围风景也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景詹一路观察,发觉气氛降到了冰点。方支柯长久蹙着眉峰,紧抿唇缝看起来严肃极了。
景詹暗想:像方支柯这样做事精益求精的人,任何不在计划内发生的事情,大概都会令方支柯为难吧?
是因为景詹的原因,才导致方支柯一起掉下山崖的。危险发生时,方支柯下意识救援。无奈有心无力,和被救援者一起遭受到土坡洗礼,呜呼哀哉。
现在想想看,如果不是自己随处乱走,也不会牵连方支柯了——这样想着,自觉戴罪之身的景詹说什么也想让方支柯绽开眉头。
“哈。”景詹快步走上前,与严肃刻板的方支柯并行,随后他扯出灿烂微笑。“在森林里迷路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哈?”
面对景詹刻意取笑的行为,方支柯表示不理不睬。
景詹见方支柯不回应,继续锲而不舍。
“你说,如果现在迷路在山林中的是管源和何思源,他们会怎么做?”
本以为方支柯会将冷漠进行到底,谁知道提及戏中人物,方支柯竟然有心回应景詹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景詹惊喜地望向方支柯。
“管源应该会给足恋人安全感,一边计划切实可行的方案,一边开导思源、缓和紧张气氛。”
方支柯回答太具体,简直就是当头浇了景詹一盆凉水。
好嘛,管源面面俱道。就他景詹,像个大号注水机。
接下来的时间,景詹闷闷不乐。直至走到高洼处,率先一步迈过坡道的他,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向方支柯伸出了手。
“小心脚下,我拉你过来。”景詹命令讲。
语调太严肃,又太不容置喙了。
方支柯愣了一下,而后才依言牵住了景詹的手。
渡过上坡路段,两人手旋即分开。见景詹困惑的下意识挠脑袋,方支柯也为自己先前赌气的行为自责。
说不赌气当然是假的,因为救援失利的问题,方支柯也被牵连进这种乌龙事件。方支柯不是景詹,没有年轻什么都爱挑战的兴趣,他只想按部就班拍戏。任何可能影响到他按部就班的事件,都令他负气。
可跌落山崖又不能全赖景詹。
况且,景詹也在极力弥补啊。突然提及剧中人,也是景詹在挑他感兴趣的话讲。
这家伙,怪让人气不起来的。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太刻意反而不是好事。”方支柯出声讲,“戏外你是景詹,无论怎样入戏,事实都是改变不了的。”
“你也不是何思源啊,”景詹反驳。“却总在话里话外偏心管源。”
一语直中要害。方支柯才出现缓和态势的步伐倏忽又变急躁起来。
景詹则负气值拉满,朝着方支柯独自前行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我想拍好这部戏,一多半原因是因为你!”
方支柯矗在原地,半晌意味深长回望着景詹。
“我看过那个采访。”方支柯讲,“你说崇拜我是真的吗?”
“噢,是真的。”景詹敞亮回答。不过一转念,他笑出了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属性。“不过现在不崇拜了,现在是欣赏。”
方支柯终于投降,也笑了出来。
“多会儿降级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在酒店试镜那天?”
“不,是在我上一部戏的杀青现场。当时方导伪装成普通人,站在众人中间不作声,表面cosplay,实际八成是在审查我。”
试镜当天见到方支柯本人,那模糊的初见画面瞬间浮现于脑海。从始至终方支柯就不是一个可能泯然于众的人,又或许,只是景詹本能的望向有他在的地方。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谧,方支柯浅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到的不是我,九成概率——是鬼。”
方支柯竟然在开玩笑?
在这迷路的山林中和一个月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现如今也不过泛泛之交的景詹开玩笑?
景詹便也玩心大起,装出一副惊恐表情,颤巍巍的手越过方支柯肩膀指向近旁。
“你……你说站在你身后的那位?”
方支柯挑眉,一副“小子你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怡然表情。
“……哼,雕虫小……”
景詹不愧为专业演员,阅人无数的方支柯最终也败下阵来。在这个世界上信与不信,没有人会当真不畏惧灵异生物吧?这样想着,方支柯猛然迈一大步,躲到了景詹身后。他的手牢牢攥紧景詹的袖口。
“哈……哈哈哈哈!”看到沉稳如方支柯,竟然在自己的哄骗之下暴露出**行为,景詹得偿所愿遂而放声大笑。
景詹大笑的行为旋即让方支柯脸红一片,他得知自己上当了,没好气的就瞪景詹。
景詹赶忙摆手,收敛住笑声。无奈笑意依旧透过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我们算是扯平了……以后你若把我错把兔子当野兽的事情说出去,我就四处宣扬方导怕鬼。”
“哼,想不到你还挺赖皮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缓和紧张气氛。”景詹耸肩,旨在挑剔方支柯前不久的话。
方支柯气鼓鼓,迈步丢下景詹。
之后的一路,方支柯屡次故技重施想诓骗景詹出丑。可有了之前的经验做心理建树,景詹绝无上当可能。几次尝试下来方支柯恼羞成怒。事态发展到最后,竟然变成方支柯时不时推搡景詹一下、或干脆绊景詹一脚。即便是这样小孩举动,也终究没能让景詹落入圈套。
争争吵吵之中,两人竟然就这么轻松愉快结束了山林之行。
止住笑声后,两人望向河流上游。只见一条大路出现在道路前方。大路空旷,在飘扬着炊烟的土地上继续前行,一直伸向天边燃烧的晚霞。
“还真有住家户啊。”景詹感慨。
方支柯快步朝炊烟处人家走去。
老式房屋前一个上年岁的大爷正在劈柴火。
“大爷,我们是来村子里拍戏的,不小心和朋友们走散了。您能借我们一下联络工具吗?”
老人家放下锄头,爽朗声音回复了方支柯。
“可以啊,我进屋拿手机,小伙子你等一哈。”
……
日落时分,旷野之上云朵绚丽多彩。大片火烧云蔓延至天际,金光灿灿映照着乡间逶迤小路。
景詹坐在乡间小路旁,抬头眺望着晚霞。身后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方支柯坐在了他身边。
“怎么样?”景詹问。
“联系上宣成了,应该一会儿就来。”
一丝失落感袭上心头。
景詹怪狐疑的,明明困境解除该开心才对。
正在景詹直犯迷糊的时候,乡间小孩们嬉戏声传来。大概是很少见到陌生人,孩子们躲远了,看着他们所坐位置捂嘴偷笑。
方支柯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零食,朝孩子们一挥手,就卸下孩童防备心理。
“谢谢大哥哥!”
不远处,结束一天劳作的老人家欣慰的看着孙儿孙女玩闹。
眼前和谐而美好的画面令景詹感慨万千,他突然舒适地向后伸展手臂,笑着感慨讲:
“要不是来乡下拍戏,也难得有这份轻闲时光。要是有机会重新选择,不住城市,到乡下归园田居、和心爱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挺美好的。”
“同感。”方支柯点点头,微笑自始至终浮现于脸颊之上。
就,这么喜欢安宁吗?
好像,喜欢宁静的管源和何思源。
“方导。”
“嗯?”
“管源这个角色在现实生活中真有其人吧?”
方支柯倏忽看向景詹,眼底取代安逸笑意的是惊恐过后愤愤然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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