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玖目送莫天与气急败坏走远。
然后更加自闭了。
连一个半死不活的南华宗都对她避之不及，她情况有那么糟糕吗？
想着，她向苍梧倾诉，“小苍，我连拜入宗门第一步都没迈过去，就被刷下来了呜呜。”
与洛千荒的交流需要通过口头，但苍梧与她是器灵和被绑定的宿主关系，直接在脑海里就能对话。
夏玖还不打算让洛千荒得知苍梧的存在。
苍梧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给她灌鸡汤，[路不只一条，还可以去找嘛。]
夏玖也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很快便静下心思考，“小苍，风家藏书里没有提到过五灵根不适合修仙吗？”
苍梧：[这是修炼常识，当然提到过。]
夏玖不解，“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甚至一开始还以五宗之一的轩辕丘为目标，小苍是不是比她本人还要膨胀？
苍梧理所当然，[可你一开始连灵根都没有，由五柱器化成的五灵根也是超脱了常识，修真界对灵根的评判标准，我觉得并不适用于你。]
夏玖无可奈何，“你觉得不代表其他人也觉得。”
“不过谢谢你的安慰了，我感觉轻松多了。”
苍梧语气笃定，不含半分虚假，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安慰，是事实。]
夏玖只感觉心灵都受到了净化，果然还是小苍最贴心，尤其对比起某只在她肩膀上，大爷似的生闷气的猪头。
“好了，气归气，计划总不能半途而废。”她轻轻拍了拍猪头，“除了五宗之外，还有哪里能获取合黎秘境的名额？”
这话他倒是挺认同，洛千荒遂道：“一些规模不及五宗的宗门手里，有零星的名额，实在不行就去散修手里抢。”
“那就先去其他宗门那边撞一撞运气。”说行动就行动，夏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往落选者的队伍方向走。
选拔广场的边上，驻留了许多外宗修士，若是资质不够入不了五宗，也可以去这些修士那里，拜入次一级的宗门。
还没走几步，远远的夏玖便瞧见一道人影，正往自己的方向疾驰。
定睛一看，是刚刚离开的莫天与。
这是要做什么？
夏玖浑身戒备，手紧张地握住了藏于袖中的铜卡尺，她目前威力最大的法器，准备一有不对就往这人身上招呼。
莫天与就停在她身前，看出她的警惕，尴尬笑了笑，搓搓手道：“那个，方才是我不对。”
“小道友还有没有拜师入宗的打算啊？”
夏玖皮笑肉不笑，“不是对我很嫌弃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前后转变的态度挺可疑啊。
莫天与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清了清嗓子，努力端正神色，“实不相瞒，一开始我确实觉得小道友不合适我们南华宗。”
“你想啊，小道友身受重伤，可我们南华宗——”他挤眉弄眼，比出个手势，“手头颇为拮据。”
夏玖抱臂，闲闲挑起眉，“然后呢？”
莫天与夸张地“嗐”了一声，“我后来转念一想，小道友如此身残志坚，想必是为了数月后开启的合黎秘境而来。”
夏玖不置可否。
莫天与顿时眉飞色舞，“这不是巧了吗，我们南华宗虽没落了，但仗着资历也捞到了一两个秘境名额。”
他压低了嗓音，循循善诱道：“小道友若是加入，这秘境不就轻松进去了吗？”
“你的提议很好。”夏玖不紧不慢地说。
莫天与眼神一亮。
就听夏玖紧接着掷地有声道：“但是我拒绝！”
莫天与：“？”
夏玖脚步一转，绕过他就往次级宗门的方向走，“南华宗又不是唯一的选择。”
最主要的是莫天与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她不心生疑虑都难。
莫天与心下一急，飞快拦在了夏玖前方。
夏玖眉眼不动，但目光已经冷凝下来，“让开。”
“不让！”莫天与心中思绪急转，一咬牙豁出去了，恶狠狠向夏玖传音，“我把话撂这儿了，你今日若是不加入南华宗，我就把你丹田破碎的事嚷嚷开。”
“没哪个宗门愿意看到一个伤病，白白占了秘境名额！”
如此损人不利己，到底想做甚？
夏玖拧起了眉，她恰巧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声音坚定中带着一股狠劲，“那你尽管嚷嚷，看看我会不会妥协？”
莫天与脸一垮，果决的气势消失不见，欲哭无泪就差抱住她大腿了，“小道友行行好，入了我们南华宗吧。”
夏玖心中憋着的一口气，被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整散了，头疼又疑惑地问，“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非得是我？”
经过这一闹，她反而觉得莫天与不像心怀不轨了，毕竟真正心怀不轨首先得取得她的信任，哪有一上来就撕破脸的？
莫天与茫然抬起头，“倒也不是非你不可。”
夏玖：“？”
莫天与摸了摸鼻子，“大家基本都知道我们南华宗的情况，也就只有小道友你这样有所求的人，才有可能加入。”
感情就是看她好拿捏是吧？
夏玖没好气，“你直说不就行了？”
莫天与委屈道：“我怎么知道小道友你对南华宗这么没有偏见的？”
夏玖一顿，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刚来修真界没多久，缺乏常识，故而不知道南华宗在修真界声名狼藉，正常情况下莫天与想招生，破除不了众人的偏见，只能顺着难听的名声无所不用其极。
夏玖反而好奇起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这么不招人待见？”
莫天与笑了笑，“一件傻事。”
他显然不愿多谈。
夏玖就没不知趣地询问下去，想了想对莫天与说：“你等我先思考一会儿。”
她摆出了妥协的态度。
莫天与赶忙应了，“好啊好啊，我就在一边等你答复。”
等他离得远些，夏玖侧头问洛千荒，“你觉得南华宗怎么样？适合吗？”
她长了点教训，心知要多了解修真界常识，避免刚才那样的情况发生，而不是一味依靠苍梧从典籍上看到的。
器灵和她的思考方式不大相同，有些问题问洛千荒比较合适。
洛千荒无所谓道：“能进合黎秘境就行，其他随你。”
他补充说：“南华宗的事几百年前也就罢了，放到现在没什么影响，顶多受人排挤些。”
夏玖便找到蹲在墙角揪花瓣的莫天与，见他嘴里念念有词。
“加，不加，加，不加。”
夏玖一拍他的肩膀，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行了，我加入你们南华宗。”
有更省事的渠道在，她没必要大费周章换条路走。
况且——
夏玖笑意微妙。
她还挺想知道莫天与看到圣宫悬赏令上自己的脸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边莫天与还没意识到，他给自己宗门招来了什么个怪东西，激动得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咱们这就出发。”
“回南华宗！”
话音一落，不待夏玖有所反应，他手指掐诀，腰间酒葫芦倏尔变大，体型刚好能承载两个人。
莫天与拉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踏上酒葫芦。
“起！”
伴随这道呼喝，酒葫芦腾空而起，转瞬间扶摇直上，下方规模宏伟的嶷山城逐渐变得遥远，片刻便成了巍峨山脉间一处不起眼的聚落。
凛冽寒意被一层灵力屏障排开，浩荡云海随风跌宕，那只木质的酒葫芦如同一叶乘风破浪的小小扁舟。
“南华宗临海，离内陆较远。”莫天与叮嘱道，“……传送阵这种奢侈的东西我用不起，待会儿我要使用缩地千里之术，你记得抓稳了。”
夏玖揪住他一截衣摆，“嗯。”
下一刻，世界天旋地转。
就像被丢入滚筒洗衣机，她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要被甩出来，眩晕感搞得脑子里乱七八糟，茫茫然分不清方位，东倒西歪脚步不稳，好险没从葫芦上摔下来。
好在最后关头被莫天与拉了一把。
夏玖气息微喘，头晕脑胀，“别告诉我这就是缩地千里？”
这跟风不度上次施展的可大不相同。
莫天与反问，“不然呢？你告诉我缩地千里该是怎样？”
“就那种全程四平八稳，一晃神就到目的地的。”夏玖表示质疑，“莫不是你水平不够。”
莫天与回过头，目露不忿，“你那又是哪门子的缩地千里？”
“这么跟你说吧。”他将手伸出灵力屏障外，探入云层，留下被搅乱后肆意翻卷的痕迹，“所有空间术法都免不了像这样的波动，你身无修为，故而反应大了些。”
“要真如你所述，连凡人都体会不到异样。”
“只有一种可能，那根本不是术。”
夏玖沉默下来，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缓过神，从莫天与背后探出头，眼前景象大变。
洁白如絮的云淡去踪影，仿佛跨越重重雾霭，视野霎时一片开阔。
海天一线切，粼粼波光摇曳着溢彩流金，好似白日星辰，天上穹顶碧透如洗，远望无垠。
满目苍蓝中，唯有海上群岛点缀葱茏翠色。
南华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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