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里面请,”一位小厮正领着路,将姜明舒三人往客院引去,“我家王妃已经歇下了,仙师们先在客房修整一晚,待明日一早再面见王妃。”
姜明舒谢道:“劳烦小哥,这府中是出什么事了?”
姜明舒和楚清一到京城,便和江知凡在一座破庙里撞见了,三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竟没找到一家有余的客栈。这时恰巧听闻齐王府在找寻仙师,包吃包住,三人便赶紧登门造访了。
“府中确实有些怪事,大概是在十日前开始的,每晚都有人在后院听见戏曲声,你说这怪不怪?”
三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姜明舒试探道:“可有人无故溺亡?”
“为何这样问?”小厮狐疑道,“只是有唱戏声,并没有溺亡的,不过虽说没出人命,可到底扰人清静,王妃这才想请仙师来把这邪祟请走。”
姜明舒:“是我胡乱猜测了,劳烦小哥了。”
“不劳烦,那仙师们便趁早歇下吧。”小厮点点头,随后便离去了。
江知凡双手叉腰:“这府中怎么也有唱戏声,难不成都是沐娘子所为?”
楚清:“这可不一定,毕竟齐王府的鬼可不伤人。”
“齐王府的鬼伤不伤人我不知道,”江知凡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但我知道你这个魙今晚一定会杀人!”
楚清:“你怎么血口喷人!”
江知凡:“哼,姜姑娘你今晚可得防备着点。”
“行了,没有彻底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我已将这里的情况通过判官令告知了其余人,”姜明舒走进最中间的客房,“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查案。”
说罢,姜明舒关上门,随后微微抬手,点燃了所有悬挂着的蜡烛。她静坐在案前,凝视着墙面上跳动的烛火,烛光映照着她姣好的脸颊。
一阵夜风吹过,吹得窗户嘎吱作响。姜明舒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有些恍惚。
这是她来到长冥之境的第一天,她需要破案,需要找出队友中的叛徒,在这里谁都不可信,那么温序呢,他可信吗?
姜明舒不清楚,她一来到这儿便被案子不断地推着走,她究竟为何会来到这,浮玉山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她的执念是什么,会和浮玉山之变有关吗?
姜明舒的思绪越来越乱,她索性不再去想。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姜明舒依旧静坐在案前,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
“吱呀——”
一声轻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这动静不是来自门扉,而是她身后的那扇雕花木窗被人从外推了开来,夜风裹挟着淡淡的草木气息涌入,烛火猛地摇曳了几下。
姜明舒侧身,眼睫微抬,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此时正立于窗沿。温序单手撑着窗框,轻巧地跃入室内,落地无声,反手将窗户虚掩,隔绝了外间大半的月色与风声。
他并未停步,而是径直走向姜明舒。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随着他逐渐靠近,那影子也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姜明舒身周。
温序停在姜明舒面前,微微弯下腰。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摇曳的烛光同时映亮了两人的眉眼。
姜明舒微微仰头,迎上对方低垂的视线。烛火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却未能燃起半分波澜,只有一丝沉静的审视。
“温公子,”到底是姜明舒先开了口,声音清冽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你怎么来了?”
温序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一枚莹润通透的羊脂玉佩,正悬在他的指间,正是白日干尸脖子上挂着的那枚。
姜明舒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微微一缩,这人竟然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取走玉佩,果然不简单。随后她又想起魙就是会在夜半的时候杀人,她抬头看着温序:“别告诉我温公子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拿这枚玉佩的。”
“当然不是。”温序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指尖微动,玉佩在两人视线交汇处轻轻晃了晃,微微扫过烛火的光晕。
“姜姑娘,我可是特意赶来救你的,”他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这劳什子玉佩可是会在半夜吸人血的。”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有些扭曲。
姜明舒的目光终于从玉佩上移开,重新对上温序那双含笑的、却深不见底的眼睛:“什么意思?”
温序直起身,将那枚玉佩轻轻抛回面前的桌案上,发出了“嗒”的一声轻响,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方才有些凝滞的气氛。
“红绡阁内的情况想必方姑娘已经通过判官令告诉你了吧?”
姜明舒:“没错,沈云溪很可疑。”
温序:“我使了些手段,去搜了沈云溪的房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温序掏出本古籍,从外面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姜明舒接过,翻开有折痕的一页,上面正画着那枚玉佩。
“这玉佩是前朝遗物,邪气的很,有人特意施加了道封印,我们没能看出里面的蹊跷,也情有可原,”温序继续说着,“凡是佩戴该玉佩者,全身血液都会在夜半被其吸干成为干尸,想必沐娘子就是这样被炼成的。而这玉佩又怨气十足,这才让沐娘子化为了怨鬼出来作乱。”
姜明舒翻看着手中的书册:“所以,沐娘子的尸首不是被玉佩控制的,而是有自我意识的。”
“是啊,所以红绡阁闹鬼,我看是有人假借沐娘子鬼魂之名行杀人之事,而齐王府闹鬼才是真正的沐娘子所为,”温序转身看向窗外,“你听。”
没有戏曲声。
从十日前便夜夜都有戏曲声的齐王府,偏偏在今夜没有了声响,姜明舒心中了然,这正是因为她在白天时就将沐娘子封印了,此时它定然无法出来作乱。
姜明舒回过神:“这书上说玉佩不过只是一个容器,用来盛放他人血液,那凶手要沐娘子的血液做什么?”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沈云溪年近四十却美貌如初,我原本怀疑她是靠吸食年轻女子的血液来维持年轻的,”温序双手叉腰,“可后来我又想,这阁中死去的人皆是被扒去了脸皮,和沐娘子的死法毫不相干,倒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才第一日,倒也不急,”姜明舒道,“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自然是去会会那位新花魁娘子了,”温序回道,“反正玉佩之事你已知晓,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温序正欲推门离去,却见姜明舒举起一盏烛火走至窗边,她抬手将窗户推开,眸光盈盈,望向温序。
温序脚步一顿:“怎么?”
“温公子不是偏爱翻窗么?”姜明舒笑道,烛光映着她眼底浅浅的笑意,“自然是来窗边,送一送温公子了。”
“客气了,”温序轻笑一声,转身便行至窗边,他并未立即翻出,反而微微倾身,直直地盯着姜明舒,“姜姑娘和初见时,倒是大不相同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会开玩笑了。”
话落,他身形一展,已利落地翻窗而出,只留姜明舒在明灭的烛火中微愣,她看着温序融入夜色的背影,低喃声几不可闻:“大不相同了么……”
姜明舒微微摇头,关上窗,抬手轻点窗扉,一道结界悄然形成,她走到案前看着那枚静躺着的玉佩,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千霜!”姜明舒轻叱一声,命剑应声而出,悬停身前,她双手迅速结印,“凝辉,断!”
空中,剑身金光暴涨,化作一道刺目的金虹,悍然斩向桌案上的玉佩。
“铛——”
一声巨响炸开,气浪四溢,震得烛火狂摇,然而那玉佩上符文流转,竟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金光溃散,千霜剑被反震之力弹开,待光华敛去,只见玉佩上也仅仅是多了一道细发如丝的裂痕。而裂痕处,一缕粘稠如墨的怨气骤然溢出,仿若嗅到血腥味的毒蛇般直钻向姜明舒的心口。
“唔!”姜明舒瞳孔骤缩,怨气刺入骨髓的剧痛瞬间攥住了心脏,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那股怨气竟已彻底融入了她的身体。
“我怎么会……吸食怨气?!”荒谬无比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紧接着,一股腥甜猛地窜上喉头。
“噗——!”
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案几一角,姜明舒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唯有那盏被震得几近熄灭的烛火,在她倒下的身影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
天空渐渐苏醒,微弱的晨光透过云层,落在齐王府之上。
楚清早早便起了身,刚一踏出院子便瞧见了一个眼熟之人,她立马掏出画像,那人可不就是沐娘子的心上人,沈云归嘛。
“诶,这位姑娘,请问那人是谁啊?”楚清拦住一位婢女,指着不远处的男子问道。
“回仙师,这是我家二公子。”婢女低声回了一句便离去了。
“二公子?沈云归不是一个书生吗,他姑姑还是红绡阁的花魁,他怎么反倒摇身一变成了齐王府的二公子了?”楚清一脸茫然,随后她低头看向腰间,脸色骤变,转身直奔向姜明舒的房间。
“不好了!不好了!姜姑娘,死人了!”
姜明舒刚从昏厥中醒过来,还正疑惑地看着腰间忽明忽暗的判官令,楚清便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了?”
“姜姑娘,判官令出现异动了,这便代表着,”楚清拽下自己腰间的判官令,和姜明舒的一样此刻正闪烁个不停,“昨夜我们当中,有人被魙杀死了!”
这时,原本闪烁的判官令消停了下来,上面只隐隐显出了三个字“许承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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