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历九万年，初雪。
那个陪他看了三万年初雪的人，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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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潭上方的天空乌压压的集结了十万天兵，天上蓄势待发，潭内龙心慌慌。
“真当我青龙族没人了是吧！”有龙大喊一声，龙的骨气还是要有的，不能真让神界的人给欺负了。
“神界欺龙太甚！走！出去打就完了！”要说这龙脾气也不知是不是按着身量长的，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始群龙激愤起来。
坐在龙位上的厉渊一句话没说，只撑着脑袋傻笑：不过就是昨日偷亲了一下，这就杀上门来。
有人弱弱来了一句：“外面带兵的是少帝殿下。”
话音刚落，众龙纷纷望向坐在上方的族长，可他们的族长此时嘴角都不知道已经咧到哪儿去了，一脸的春心荡漾。
要说俩人这架也是打惯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他们族长还光明正大的吃里扒外，打一次输一次。
“带兵来的？”族中长老问。
两人把这当情趣也就算了，他们还要陪跑，这群龙也是被这二人烦极了。
厉渊身边站着的近卫青冥默默推了推自家主子：“主上。”
“嗯？怎么了？”
众龙无语：好家伙，我们在这因你群龙激愤，合着您压根没听。
“主上，此战来者不善，应是不应，还请主上示下。”
青龙族大长老站了出来，厉渊知道他的顾虑，以往小打小闹不是少帝自己打上门来，就是带着近卫打上门来，但这次连天兵都来了......厉渊长舒一口气，他料定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整个青龙潭震了一下，大长老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主上！天兵正在攻打青龙潭，结界怕是要撑不住了。”有侍卫来禀。
“什么？！主上！”群龙纷纷看向厉渊等他下令。
厉渊倒是从容得很：“族内老幼妇孺跟着长老暂避青龙潭底，留下一队人随行保护，其余人跟我走！”
“是！”
群龙出，包围着青龙潭的结界已经几近崩溃，只需最后一击就会彻底崩坏。
看到厉渊出现，少帝凤尧抬手示意停止攻击。
厉渊抬头看向云端之上的凤尧，着一身金色的盔甲，束了冠的长发随风舞动，神情虽冷却依旧是那般高贵好看，像极了天上的那抹光，神圣而不可侵犯。
“殿下攻我族领地，总得有个罪名吧。”厉渊冲着凤尧笑笑，语气轻快，丝毫没有现在正在对战的自觉。
这人在凤尧跟前就是这么的不正经，却偏偏是唯一一个可以靠近凤尧的。
凤尧没有说话，一旁的副将手一挥，一道金光下显出神帝神谕：
“青龙一族勾结魇族意图谋逆，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三界都能听到的明旨神谕，这样的罪名传遍九霄，厉渊和身后众族人纷纷愣住。
“谋逆？怎么可能！”
“我青龙一族忠心之志天地可鉴！”
“神帝陛下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怎么会谋逆？！”
人潮中，厉渊望向凤尧，可凤尧却是面无表情，眼中无光，厉渊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凤尧。
他的阿尧可是神明，笑起来时眼眸中仿若容纳四季，平静内敛却又灿烈如阳，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神祇。
“殿下还不下令？”
身旁的副将开始催促，凤尧没有答话只俯瞰着青龙潭，不知是在看着渺小的生灵，还是在看着某龙，有人开始谈论起来。
“青龙族族长不是殿下至交？”
“谁说不是呢。带兵围剿自己的至交好友，这不是诛心呢。”
“神帝陛下神谕，说到底殿下现如今也只是少帝，怎敢违逆。”
凤尧身边的近卫元酒眼神凛凛瞪了眼议论的人，他们这才纷纷闭嘴。
“殿下。”元酒看向青龙潭唤了声凤尧，尧凤望着青龙潭前的人，两人久久对视，一句话也没说。
凤尧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神情，倒是厉渊冲着他扯出一抹笑，一如当初他们初见之时的模样。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凤尧似是在问他，‘出来做什么。’整个青龙潭都被结界包裹着，只要厉渊不出现他就可以不下令攻打，再拖上些时候......
“凤尧。”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凤尧的脑海中响起命他赶紧动手，可凤尧依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只默默捏紧了拳头忍耐着不适。
厉渊也在此时皱了皱眉，向身后族人传令：“青龙族听令！”
“在！”族人听令，命令却迟迟不下，厉渊望向凤尧，他也在等凤尧下令。
厉渊嘴唇轻启似是说了什么，没人听见，只有凤尧看得真切。
“殿下！”副将眼见青龙族气势上涨再次催促。
凤尧被副将吵得心烦，拉起弓箭直指结界，嘴唇轻启面无表情的决绝说了句：
“诛。”
厉渊苦笑一下，神情一变转而吩咐着身后族人：
“能活着就都给我好好活着！护好潭底亲族！”
“是！”
厉渊话音刚落，凤尧的金箭就击碎了结界，天兵一拥而下，战场也变得十分混乱，白的青的交织在一起要的都是对方的性命。
凤尧没有动，厉渊护着全族对天兵也是手下留情没下死手，因为人数的压制厉渊只能带着族人边战边退。趁着这个空隙凤尧身边的副将施法偷袭正中厉渊胸口，让厉渊吐了口血。
“主上！”青冥连忙护在厉渊身前，族人上前扶住厉渊。
青龙可是上古神兽，能把与凤尧齐名的厉渊打吐血，副将不得嘚瑟坏了。
“谁让你伤他的。”凤尧瞪着他，挥手就将人打出十丈远，伤得一点也不比厉渊轻。
副将没想到被打的竟然会是自己，大喊道：“殿下您别忘了神帝陛下的话！”
“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他。”
凤尧睥睨一眼，副将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要不是厉渊原本就有伤在身，谁能伤他。光是拼法力，厉渊身旁无人敢近身，可法力也不是用之不竭的，厉渊又受了伤，一波接一波的天兵围了上来。
看着全力护着族人几近神力力竭的厉渊，凤尧脸上终于有了神色，他眉头微皱，暗骂一声：“蠢货。”
元酒看了眼凤尧，再看看已经被逼至绝境的青龙族，俯身便冲了下去，青冥反应也快，提剑挡住了元酒。
“你干什么！”青冥怒吼着。
“趁着殿下还没出手，还不快走。”元酒使着眼色小声道。
青冥看了看周围天兵，又看了看身后族人，眼神黯淡下去：“走不了了。”
青龙族从上古繁衍至今，因是上古神兽的血脉，在修炼上比任何神魇都要艰难，千万年才出了像厉渊这样正统的血脉神力，他也是千百年日复一日的修炼才能站在厉渊身边成为近卫，何等稀缺的修炼天赋。
而神界即便落寞成普通神脉，但依旧占据天地灵脉，又受苍生供奉，修炼远比他们要快得多，族人的战斗力确实是不比神族，况且还有凤尧坐镇，此战毫无胜算。
可他不能退，青龙族人谁都不会退，这是他们血脉里生出的傲气，也是身为青龙的尊严。
“谢谢。”青冥抬眼对上元酒的双眸，他是感激元酒的，即便是在这样对立的场面下。
“你！”
元酒话还没说完，在震惊中被青冥蓄力在左肩上打了一掌直接将他打出了包围圈，接着就往身后的族人喊道：“青龙全族听令！誓死护主上突围！”
“是！”
凤尧用法力将人凌空接住，元酒怔怔看着手里的青龙玉佩，那是刚才青冥打他时趁势交到他手上的，青龙一族的玉佩由命珠所化，非死不可离身，青冥已经抱着必死之志，可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给元酒这个昔日只会仗着灵力欺负他的人也不错。
“回，回来！青冥....”那一掌很重，以致看着青冥厮杀元酒也无力上前阻止。
青龙族众人蓄力为厉渊开出一条路，护着他往后撤，眼见人就要跑了副将大喊一声：“殿下！”
凤尧很是不耐烦，压根不搭理他，副将大抵也觉得自己活太久了想死一死，越过凤尧对大军下令：“陛下有令！......”
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尧一掌打得元神俱灭，打完还嫌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身旁的天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凤尧望向厉渊的方向眼神冷厉，让元酒顿感不妙。
“阿冥！”
“让开！”厉渊甩开族人的挟制，将青冥推开施法对上凤尧射出的金箭。
青色的结界破碎，金箭自厉渊心口的青鳞铠甲横穿而出，将他的命珠刺了个稀碎，他怔怔望着凤尧，似乎还是不信是凤尧射的箭。
可凤尧冷峻的眼神就是在告诉他：他就是来杀他的。
“主上！”
“走啊！”厉渊拼尽最后的力气在身后设下结界护着族人撤离。
“青冥......”厉渊喘/息声很是沉重，说话有些艰难。
“属下在！”青冥和族人跪在地上，他们被结界隔绝在外，眼泪止不住的流。
青冥哭得浑身颤抖，他是厉渊最得力的近卫，从小他就知道他以后是要拿命护着厉渊的，可如今他的主子却拿着自己的命救了最微不足道的他们。
“护好族人。”厉渊冲他艰难扯出一抹笑，是嘱托也是安抚。
“是！”青冥领命擦了眼泪将族人强行带离。
看着族人渐渐冲出包围圈，厉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凤尧顺手医治了元酒，只冷冷冲着元酒说了句：“孤允你，带走一人。”
元酒愣住，但还是叩谢了凤尧，“谢殿下。”他知道即便这样会让某人恨他，可他还是想让他活着。
元酒消失在原地后凤尧一个闪身就到了厉渊跟前，厉渊在他面前半跪着，用着最后一丝法力将自己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抬头看向凤尧时嘴角还带着笑。
“我来见你了。”
大雪纷飞，厉渊还想要伸手拉拉凤尧的手，却也只在半空停下，笑着道：
“阿尧，下雪了。”
每年初雪，厉渊都会拉着凤尧坐在寝殿前的走廊上，凤尧会靠着他，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相互依偎着看每年的第一场雪。
只因在他小时候听月下仙人说：会陪你看初雪的人，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凤尧却似施舍一般看了他一眼后从他身侧走过，挥手就打碎了结界，对着身后的天兵说了句：
“杀无赦。”冰冷冷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将领天兵的样子，好不威风。
厉渊也是在这时才觉得痛，很痛，命珠碎时他都不觉得的痛，厉渊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气息越来越弱。
他仿若听到凤尧说：不相见，死生不复相见......
厉渊输了，自他看到凤尧时就输了，若非身后还有族人，他就真的站在那里任他杀了。
凤尧就背对着站在他身旁，身后尽是族人惨叫，等到终于安静下来了，厉渊终究还是笑了，缓缓闭上眼，说了句：“殿下，万安。”
说罢便没了气息，雪依旧下着，落在厉渊身上堆积起来。
等着天兵离开，红色的血覆盖了整个毫无生机的青龙潭，凤尧化去身上的金甲着一袭杏黄色衣袍在厉渊身前蹲下轻轻掸去落在厉渊身上的雪，没有一点神情，难过和开心统统都没有。
一把折扇从厉渊怀里掉落出来，凤尧拾起，即便身负重伤身处险境厉渊都没有拿出他送的护身法器，那把扇上没有沾到一点血，干净得一尘不染。
凤尧俯身上前，靠近厉渊已经冰凉的身体，轻抚上厉渊俊逸的面庞：“死了？”
语气好似后知后觉，好似不知这个人是他亲手射杀的一般。
“厉渊。”凤尧唤了一声，无人应他，凤尧捧起厉渊的脸，似是闹脾气的孩子：“孤命你，看着孤。”
厉渊就像是任人摆布的娃娃，凤尧可以让他动，可厉渊却再也发布出任何声音，不会再冲着凤尧笑，不会再叫他“阿尧”。
凤尧觉得心口很疼，闭着眼睛眉头深皱，周遭一切事物好似静止，但过不一会就恢复如常，看着一动不动的厉渊依旧眼中无光面无表情，凤尧收回手又盯着厉渊早已没有了血色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他从雪地里抱起后直接扔进了青龙潭，厉渊的尸身慢慢下沉，凤尧面上没有丝毫的眷恋和不舍，施法结印连带着将潜藏在青龙潭底的族人一同封印。
自此青龙一族，覆灭。
2024.11.02 良辰吉日，发个书，请各位看官多多支持。[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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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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