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霍嘉文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出了一出狗血大戏。
在霍嘉文的推测中,老霍和许觅时的妈妈是年轻时的初恋,因为家庭条件相差甚远,被他阿爷棒打鸳鸯,最终无奈分手。
但两人谁也没想到,许觅时这个时候已经悄然来到了世界上。
母亲的天性使然,许妈妈选择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他长大。而毫不知情的霍寻却和刚回国的青梅蒋乐汐重新认识,逐渐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们组建家庭,共同孕育了一个儿子,虽然早早离婚了,但并不妨碍霍嘉文为他妈妈安排救赎者的身份。
红玫瑰与白玫瑰。
白月光和朱砂痣。
这就是霍嘉文想象里他们的故事。
可就在刚才,他得知白月光已经去世了。
难怪……
难怪老霍不打一声招呼把人接回来,无微不至比对亲儿子还亲。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有了解释,霍嘉文恍然大悟的同时,对许觅时的的观感又复杂了几分。
两人说话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因此姗姗来迟。
霍寻讶异于他们之间的平和,因而忘了询问霍嘉文来迟的缘由,倒是顺嘴夸了句他的军训服挺有精神。
霍嘉文霎时忘了先前所有不愉快,一路飘飘然回了家。
父子间没有隔夜仇,大抵如是。
相较于情绪来去匆匆的霍嘉文,许觅时就显得消沉了许多,整个人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转头看了一路的风景。
霍嘉文的话不可避免地令他想到了十年前某些不愿回忆的事情。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行色匆匆的医生和护士,警察,律师。
当年只有七岁的孩子一夕间迎来了人生的巨变。
“霍叔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深夜时分,霍寻又一次主动做起了知心叔叔,同样的开场白,今夜听起来似乎多了几分寂寥。
霍寻心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游刃有余:“今天过的怎么样?同学好相处吗?”
“挺好的。”许觅时说了个模棱两可不出错的答案。
“那就好。”
以前霍寻觉得照顾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是世界上最艰难痛苦的事情,直到今天才发现,揣摩一个青春期心思敏感孩子的想法,比揣摩堪比老狐狸的竞争对手的想法还要令人头疼。
对话到此好像已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但霍寻对他的关心却比想象中还要多。
霍寻:“是不是今天霍嘉文和你说了什么?”
话音落下,许觅时倏地抬起头,感叹于他的敏锐:“他没说什么,是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许觅时口中以前的事霍寻听老爷子说起过,回忆不算美好,确切来说,应该称之为一场噩梦。
时间仿佛在此停滞。
嗒、嗒。
秒针旋转走过两格,霍寻低头看个眼手表,一手指了指表盘说:“或许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方便把你的星空借我十五分钟吗?”
……
十年前,许觅时刚刚上小学,许父的公司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夫妻二人忙得脚不沾地,很久之前答应儿子的游乐场之行也迟迟没有实现。
许觅时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五,爸爸妈妈早上刚和他保证过傍晚会一起来接他放学。
可是直到天黑,所有同学都回了家,他等的人也没有来。
天上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班主任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打通,不禁开始替他感到着急。
可再急也只能安慰许觅时,应该是爸爸妈妈太忙了。
但他知道并不是这样。
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忘记和他的约定,就算不能来,家里还有司机保姆。
不管怎么样,也不该什么消息都没有。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班主任如释重负,忙不迭接起电话,随后神情逐渐凝重,拉着许觅时在雨里狂奔起来。
当时年仅七岁的许觅时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很害怕,心里想着:
快啊、再快点!
……
他们拼尽全力赶到了医院,总是九点就准时睡觉的许觅时第一次没有乖乖听话。
七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生死,他怕乖乖听话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
三楼露台的朗夜星空下,听完故事的霍寻久久不曾言语。
找到倾诉对象的许觅时却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随着诉说慢慢地消散了。
那些午夜梦回,不愿回想的记忆,其实他从来没有忘却。
“你最后见到他们了吗?”
“见到了。”许觅时说话的口吻很平静,“不过他们没能坚持太久,游乐场当然也没能去成。”
“但我想,他们一定很努力地在坚持,至少,再看你最后一眼。”霍寻说。
许觅时早已悄然红了眼,他的爸爸妈妈也正如霍寻所说的那样,全心全意地为他考虑着。
许氏公司的境遇并没有宋业兴最后看到的那么糟糕,如果不是危机即将度过,他爸爸不会说出全家一起去游乐场这样的承诺。
只要度过十八岁的生日,许觅时将会从信托基金那里获得他父亲的巨额遗产,包括如今改名为TIME的许氏集团30%的股份。
——夫妻两人持股加起来超过51%,是许爸爸担心儿子将来成为众矢之的,委托律师在他死后将其中21%卖给了合适的人。
所以巨额遗产是真的,高额抚养费也是真的。
只是大多数人缺少足够的耐心,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因为一条鱼,错失了整片大海。
一张纸巾被默默递到许觅时面前,霍寻善解人意地仰头望着夜空,假装没看见。
许觅时一边擦眼泪,一边懊恼地想,今天真是糗大了。
接着便听霍寻问他:“游乐场,还想去吗?”
-
从三楼下来时,霍寻在楼梯口意外撞见了自家儿子。
准确的说,是他被霍嘉文撞见。
霍嘉文正处在窜个子的年纪,饭量大饿得快,加上今天一开学就去烈日下训了一天,才回来没多久就开始到处觅食。
没想到当场抓到老霍偷偷上去和某人交流感情。
“你上去干嘛了?”他眯起眼睛审视人的时候,看起来和霍寻更像了。
按照霍寻的一贯作风,此时应该不屑地冷哼一声,拿出我是你爹的嚣张态度,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但诡异的是,霍寻竟然认真回答了。
“明天要早起,看看小时睡了没。”说着看了眼霍嘉文手里捧着提着的一堆东西,欲言又止,“……你也早点睡。”
男人大步流星回了自己房间,留霍嘉文独自愣在原地,满头问号。
老霍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等第二天一起上车去学校的时候,霍嘉文更迷惑了。
吃错药的很可能不仅仅是老霍,还有许觅时。
笑着和他说“早上好”也就算了,给他带牛奶算怎么回事?
实际上,许觅时只是不小心多拿了一瓶,加上心情好,连带着看霍嘉文也顺眼了不少。
只不过,小屁孩好像还不太习惯?
许觅时又往前伸了伸手:“到底要不要?”
不要他可收回去送同桌了。
“要!”
怎么不要?反正都是他爸花的钱!
霍嘉文一把夺过,学许觅时别别扭扭地看了一路风景,同时暗自庆幸,幸好今天老霍不在。
许觅时可没想那么多,解决掉多余的牛奶,便安心上学去了。
新同桌一看就是个学习的料,许觅时坐下的时候,他刚刚翻过一页演算的稿纸。
“早。”俞一卓头也不转地打招呼。
许觅时很满意这样的交流方式,也回了句“早”。
两人各做各的事,七点二十一到,不经商量默契十足地拿出英语书,盖上了下面的数学习题册。
三十分钟后,新同桌往上托了托他的眼镜,说:“企鹅还是VX?”
许觅时报了串数字。
“学弟,又来找你哥啊?”
拜霍嘉文和他爹一样招摇的长相所赐,高三3班的同学还记得他,自然而然觉得他是来找许觅时这个“哥哥”的。
“什么玩意?”霍嘉文一脸懵,“我找鱼一桌。”
“俞一卓?”
听到新同桌的名字,许觅时不由循声看了过去,俞一卓更不用说。
于是霍嘉文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从小到大好吃好喝供着的,关键时刻能救他狗命的好朋友,和他那疑似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几乎无差别的转身角度,从窗边的位置齐齐望着他。
霍嘉文反应了一会儿,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许觅时头也不回:“找你的?”
昨天晚上住在数学老师办公室的俞一卓点了点头:“见笑了。”
缘分着实是件奇妙的事。
总之,在这奇妙的巧合之中,最难受别扭的就是霍嘉文了。
许觅时该做什么做什么,偶尔看霍嘉文浑身难受的模样找找乐子,觉得转到兴文来的日子,似乎还不错?
转眼到了周六,霍嘉文防贼似的避着他连夜把同桌拐跑了,但许觅时压根无所谓。
刚好,他正准备把霍嘉文他爹拐跑。
许觅时穿了身蓝白水墨渐变衬衣,衣角随意地塞进裤子里,打眼看去,干净又清爽,好似炎炎夏日里一场清凉的雨。
他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踩着轻快的步伐去二楼敲响了霍寻的房门:“霍叔叔,好了吗?”
好巧不巧,霍寻也穿了一身衬衣,不似平时西装下的板正,但比起轻快跳脱的许觅时,还是显得稳重不少。
只是黑白水墨的扎染风格,如果不细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像刻意的情侣装。
霍寻还抓在门把手上的左手紧了紧,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刚何旭的那通电话。
听说霍寻要带许觅时去游乐场的安排后,何旭对他说了三个字。
“你完了。”
你在可怜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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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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