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文的身高在同龄男生中业已十分瞩目,何况他才十四岁,比肩霍寻是迟早的事。
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基因优越”。
许觅时本就因为前几天的事看他不顺眼,现在发现身高被个傻不愣登的小崽子完全碾压,态度能好就见鬼了。
“谁怕了?”被人这样嘲讽,就是怕也得硬撑着说不是,“该担心的人是你才对,今天装模作样乖得跟只兔子似的,你敢让老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
许觅时提醒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干了什么?”
“你……”
霍嘉文蓦地怔住,那晚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恍然间发觉他自己才是那个引起事端的导火索。
可一码归一码,他什么德性他自己心里清楚。
学习学习不行,逃课唱K打游戏倒是十分在行。
哪像许觅时,表面看起来听话懂事成绩好,长得乖巧又漂亮,一看就是最讨长辈喜欢的那类人。
等这个私生子哪天成了名正言顺的霍家人,不说别的,以后这个家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都未可知。
想到这里,霍嘉文顿时抛开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心虚:“总之,我不欢迎你。”
许觅时:“哦。”
就只是……哦?
霍嘉文看他一脸风轻云淡,不由心生警惕。
“可霍叔叔似乎挺欢迎我的。”许觅时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瞬间将对方的怒气值拉满。
霍嘉文试图通过叫全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可一个“许”字刚出口,刚积蓄起来的气势就因为鱼一般的记忆而轰然倒塌。
“许……”
“许觅时。”他好心提醒道。
气势一旦颓然倾倒,便很难再拾起来了。
霍嘉文愤愤看着他,强撑着一口气嘴硬道:“反正打架那事,你肯定也不希望老霍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就算过去了。”
许觅时完全可以再吓唬吓唬他,但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没必要做的太过火。
“当然。”他牵起嘴角,过分漂亮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看上去极具欺骗性,“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还得请你多关照呢。”
霍嘉文撇过脸去,不善道:“少来套近乎,这事我还没答应呢,劝你最好识相点,别妄想不该要的东西。”
臭小鬼,管的还挺宽。
许觅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冷峻面容。
不该妄想的东西?
如果他偏要呢?
-
晚饭许觅时是在房间吃的。
霍寻收到邮件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剩下他和霍嘉文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厅里实在没什么必要,不如让做饭的赵阿姨替他们分好,各自送到房间里去。
十点,许觅时洗了个热水澡,套上睡衣慢悠悠下楼到厨房倒了杯水,仰头看着二楼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从霍寻的书房变成了卧室。
咕咚、咕咚。
一杯水很快被喝完了。
第一次踏上猎场的小狮子对自己看中的猎物有着极为厚重的兴趣。
他在暗中观察了许久,早已经迫不及待。
他放下水杯,目的明确地走到霍寻房间门口,状似不经意地低头扯了扯衣角,随后富有节奏地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想象中刚结束工作略带疲惫的男人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精壮的上身,额前的头发挂着摇摇欲坠的水滴,整幅画面冲击力十足。
两人口中呼之欲出的话同时打了个磕巴,又默默咽了回去。
“是小时啊。”霍寻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丝毫不见尴尬,侧身将人让进去,“刚冲了个澡,不知道是你来了,没吓到吧?”
他一边说,一边找出一套相对得体的藏蓝色睡衣,借着衣柜门的隔档,快速换上。
许觅时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男人分明的腹肌线条上撕下来:“没有,霍叔叔,我来回复您关于转学的事。”
霍寻合上柜门,转身示意他坐下:“你想好了?”
许觅时小心翼翼,坐下时只挨了一点床沿的边,两手交握着放在白皙的腿上,点了点头:“嗯,我同意去兴文。”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事,任霍寻怎么看,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霍叔叔……我想申请住校,可以吗?”
少年套着一件洗到发白的蓝色睡衣,宽松的款式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愈发纤细。
可就是这样一个怯弱安静的男孩,用最慎微的语气,说出了平缓而坚定的话。
霍寻有些意外,也很好奇:“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许觅时紧张地攥住手指,仰头望着霍寻欲言又止。
看着这样的少年,霍寻的心不自觉变得柔软起来。
他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唯一的儿子霍嘉文也是个不省心的。像许觅时这样的漂亮男孩他年轻时见过很多,但那时候浑身是刺,眼睛朝着天,下巴朝着地,压根不会照顾人。
等那段疯狂的岁月日渐远去,摇身一变成了霍总的霍寻眼前除了头疼的工作,就只有令人更加头疼的儿子,根本柔软不起来。
许觅时到来的时机刚刚好。
经过沉淀后的醪糟入口时细腻绵软,酒香内敛,可酒劲却更甚。
霍寻便是这样一碗沉淀过的醪糟。
收敛了一身锋芒,衣冠楚楚,温和谦逊,有着意想不到的细心。
就像现在,他几乎立刻就能察觉出许觅时心里有话要说,只是碍于某些人或事,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有什么顾虑吗?”霍寻随手将椅子拉到身边,在同样的高度位置直视他的眼睛。
许觅时张了张口,往房门的方向瞟了一眼:“我……”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霍寻却仿佛能够读心一般,问道:“跟霍嘉文有关?”
许觅时默默抠着手指,没有说话。
这副反应落在霍寻眼里,等同于默认。
“他去找过你了。”霍寻食指缓缓敲击着椅子的木制扶手,说得极为肯定。
“跟他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许觅时否认道,“还有一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等解决完户口的问题,迟早是要离开的,申请住校,也好早点习惯一个人生活。”
少年沉着的分析令霍寻感到有些意外,心中怜悯和赞叹交织着,最终保持了缄默。
这是一个失去双亲四处辗转的孩子,面对尚不熟悉的人和环境,自然而然展现出的自我保护的想法。
究其原因,是许觅时认为霍家并不是一个能够让他长久停留的地方。
他是过客,而非归人。
霍寻至今为止都只是在履行老爷子的要求,并且已经做得足够好,那点微不足道的怜悯不能促使他做出任何保证。
所以他也只能搬出霍老爷子,为难道:“我如果答应你,改天老爷子来找我要人可怎么办?到时候他肯定会说是我没把人照顾好,小时才不愿意留在家里的,那我岂不是很冤。”
许觅时一早就知道此路大概率是行不通的,因此住校的想法并不坚定,霍寻这边给了台阶,他便适时做出了犹豫的表情。
“就当是为了给老爷子一个交代,帮帮你可怜的霍叔叔吧。”霍寻不正经道,“你也不想看霍叔叔一把年纪了还要挨老子的打吧?”
这番话说出来,任谁也无法轻易拒绝。
许觅时被逗笑了,抿着唇憋住笑意:“霍爷爷怎么会打人呢?”
霍寻见他展颜,也跟着笑起来:“怎么不会,这件事没人比我更有发言权。”
那岂不是说明他以前没少挨打?
许觅时看着眼前谈笑自如的男人,一时想象不出霍寻年少时是何等张狂模样。
不过……
他喜欢。
为了不让霍叔叔挨打,许觅时最终“勉为其难”地答应在霍家继续住下去,准备起身告别时,忽然扭扭捏捏地红了脸,
“霍叔叔,我……我能借下卫生间吗?”
霍寻一愣,瞥见少年别扭的坐姿,会心一笑:“请便。”
许觅时一阵风似的钻进了卫生间,留下一个略显窘迫的背影。
但意外地,有些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紧接着哐当一阵响。
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愣是折腾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霍寻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拍了拍门:“发生什么事了?”
水流声还在继续,而且听起来状况不小。
许觅时闷闷的声音隔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传了出来:“我好像……把水龙头弄坏了。”
霍寻:“……开门。”
门缓缓打开,洗手台果然水花四溅,一片狼藉,瓶瓶罐罐滚了一地,还碎了几瓶玻璃材质东西。
少年则浑身湿透,呆愣愣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做错了事的心虚模样。
霍寻轻蹙眉头,将人从里面拉出来,留下一句“等着”,急匆匆下了楼。
事发突然,又正值深夜,霍寻关了总阀将水流止住,等明天一早起来再行处理。
回到房间后,许觅时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
他身上的睡衣早已湿得不能再湿,因为料子的缘故,紧贴着皮肤的地方若隐若现,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拖鞋大约是混乱中掉在了卫生间里面,莹白的脚趾不安地抓着地板,乖乖等候发落,好不可怜。
“对不起。”许觅时低头认错。
面对这样的少年,霍寻实在生不起气来。
就在他已经准备问对方有没有受伤时,少年微微红着眼,小声问道:“那些东西……很贵吗?”
霍寻愕然,怎么也想不到少年首先关心的会是钱问题。
“放心,不会让你赔钱的。”
许觅时听了这话并不见有多高兴,反而把头垂得更低了。
这一低,让他注意到了自己窘态,一股热气涌上头顶,整张脸瞬间红透。
霍寻刚洗完澡,没戴眼镜,也没注意太多,此时顺着许觅时四处乱飘的视线锁定了被水打湿的单薄睡裤下十分显眼的深色布料,不由默默别开了眼。
“我去替你找件干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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