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睁开眼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这一次系统比她先开了口。
“系统温馨提示您,请不要消极对待任务,避免因重启次数过多导致回归现实路径失效。”
夏至轻眨了下眼:“失效会怎么样?”
“如路径失效且无法复原,参与者或将面临无法回归现实的情况。”
“你想让我一辈子待在这儿吗?”夏至平静地看着电脑屏幕说道。
系统没有作答。
“我感觉,最后抱我的人应该是权曦晨。”夏至说话的时候,眼睛没聚焦,像是在想什么,“那这次没有完成任务的原因是什么呢?”
“经核实,拥抱行为属实,情感状况符合要求,但因环境中具有干扰因素,且人作为复杂变量没有进行明确表达,因此系统认定此次任务失败,希望您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干扰因素是什么?”夏至继续问道。
“系统查验到,此次环境中攻略对象对多人有较为模糊的情感表达,因此无法判定每个行为背后的具体含义和情绪。”
夏至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问题吗?”
“环境人物是你们设计的,干扰因素也是你们设计的。”夏至继续道,“到最后又说你们没法判断?”
“有没有一种可能。”夏至抬了抬眼睛,“是你们控制不了环境中的剧情走向了呢?”
“系统从不控制环境中的具体情况且尊重一切变化的发生。”
夏至仰起头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为不耽误您的整体进度,炮灰404系统在此预祝您旅途愉快。”
“醒醒啊夏至。”
夏至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唐璿的脸。
“唐璿。”夏至叫了她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可怕。
夏至感觉自己的嘴和嗓子都干得要命。
唐璿把她扶了起来,夏至看到一堆人正围着她们。
大家穿得都破破烂烂的,一个赛一个的灰头土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唐璿,也没好到哪去儿。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个德行。
“丐帮吗?”夏至哑着嗓子说出了她的第二句话。
“啊?”唐璿凑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散开,散开。”忽然有声音由远及近。
人群突然出现一种恐慌的氛围,大家散开了两排。
有两个很高大的人走了过来,夏至看过去,扬起的风沙让她难以看清对方的脸,但穿着多少是能看见的。
像是黑色的盔甲,但下面又是裙子,说是裙子,又有点儿像帘子,配上黑色的长靴。
夏至忍不住皱皱眉头,好奇特的穿法。
“cosplay是不是,我没接触过。”夏至哑着嗓子也控制不了的滔滔不绝,“但看着挺像的,是漫展吗?”
唐璿这次听清了夏至的话,小声在她耳边道:“你少说两句。”
这两个人终于走到了跟前儿,像是开了慢动作一样,夏至觉得大概是衣服让他们也没法走得太快。
直到看到周寄言和倪庄的脸,夏至终于开始控制不住地笑了,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漏出担心的表情。
忽然,啪的一声,沙土被鞭子抽了起来,扑了夏至一脸。
夏至抬手挥了挥面前的沙子,看向倪庄手里的鞭子,心说这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她抬头看向周寄言和倪庄,这不看还好,一看夏至直接幻视小学文艺演出和好朋友在舞台上对视的情景。
又笑了出来。
夏至哑着嗓子笑个不停,像是只声音难听的鸭子。
唐璿一开始也是担心地看着她,又看着周寄言和倪庄的脸色,后来因为夏至的笑声太好笑,她也控制不住地要笑,于是赶紧抿着嘴巴把头低了下去。
接下来,又是啪的一声,打断了夏至的笑声,不过这次没有抽到沙子上,而是抽到了人的身上。
夏至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
看着大腿上快速渗透裤子的血迹,夏至抬头看向倪庄:“我靠,你怎么还真打啊?”
倪庄抬了抬手,夏至顾不上腿上的疼痛,火速站起来往后跑了几步。
在她以为鞭子抽不到自己的距离,胳膊又被抽了一鞭子,因为倪庄手里的鞭子竟然可以自己变长。
夏至捂着胳膊呲牙咧嘴地叫了一声,她摇摇脑袋,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疼痛却又那么的真实。
在倪庄又要抬手的那一刹那,唐璿突然冲过来挡在了夏至前面,扑通一下跪在了周寄言和倪庄前面。
“组长行行好。”唐璿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我这个朋友她有时候会犯病,脑袋不太好。”
夏至一边疼,一边无语,她现在明明才是这里最正常的那个吧?
“脑子不好多打几回就好了。”倪庄看着唐璿,冷漠地开口,说着又抬起了手,“你不躲开的话,连你也要一起挨打。”
见唐璿还是不起来,夏至忍着痛走到她跟前儿,拽着她胳膊直接把她拖到一边儿去了。
“老实待着吧你。”夏至一边对唐璿说,一边走回了倪庄面前。
“你,啊组长。”夏至为了气势上不显得那么弱,忍着腿上的痛感,硬生生站直了,“如果说刚才打我是因为我笑了,那现在我不笑了继续打我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耽误了大家的劳作时间。”倪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
夏至在心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倪庄会不回答直接开打呢。
“那打我不是更耽误大家的时间吗?”夏至说着,走到还没起来的唐璿跟前儿,把她拽了起来,“别坐着了,起来干活儿。”
夏至又朝围观的众人说道:“干活儿吧干活儿吧,干不完不都得挨打吗,是这意思吧组长?”说着她看向倪庄。
倪庄看着她,但没搭理她的话。
众人纷纷背起了自己脚边儿的大箩筐。
唐璿看了看夏至的胳膊和腿:“你这没事儿吧?”
夏至刚才是装样子,实际上还是挺疼的:“能没事儿吗,疼得我要晕。”
唐璿看着不远处的周寄言和倪庄,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把箩筐拿了起来:“来,我帮你背上,你这也不好蹲。”
夏至看了一眼满满一箩筐的沙子:“背这个去哪儿啊?”
“去西边。”唐璿朝着一众人前往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夏至持着怀疑的态度把箩筐背了起来,刚背上差点儿直接跪地上,沉得要命,再加上她现在腿上有伤,光是站稳了都要花些力气。
唐璿一边把自己的箩筐背了起来,一边看着她道:“能行吗?”
夏至用手拉着背带:“不行也得行啊。”
唐璿没受伤,比夏至走得稍微快一些,走两步又停下来等她。
“没事儿,你走你的吧。”夏至这么说着,突然注意到唐璿的箩筐在往外漏沙子,“你这,是不是坏了?”她走过去,弯腰看着唐璿的箩筐。
“都这样的。”唐璿说道,“故意在两个侧面留了些小洞,既不会让沙子太快地流完,又可以让沙子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减少很多。”
“为什么啊?”夏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箩筐,好像还真是一样的,“为什么要让沙子减少啊,不应该是运过去越多越好吗?”
“边走边说吧,走得越慢停得越久,等到了西边儿沙子就会越少,惩罚也会越重”唐璿拉了夏至一把,“如果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单纯运运沙子就没那么容易让人崩溃了。”
“不是为什么啊?”夏至皱起眉头,“这不有病吗?”
“这还不是最有病的呢。”唐璿苦笑了下。
夏至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已经有点发抖了:“那咱们为什么要做这个啊?”
“因为生前犯了错啊。”唐璿开口道。
夏至听到她说的,愣了一下:“你这话,咱们是已经死了吗?”
唐璿看向夏至:“你今天很怪啊,老问些奇怪的问题。”
夏至停下脚步,垂头呼了口气:“唐璿你先走,我歇会儿。”
唐璿看看四周,低声道:“你把沙子放我筐里点儿。”
夏至很费解地看向她:“为什么?”
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继续说道:“这里遍地是沙子,这个筐既然一边漏,那我不能再一边往里装吗?”
唐璿看着她:“不一样的,鉴沙人能分辨得出来。”
夏至努力睁了睁眼睛:“鉴沙人又是什么?”
“鉴沙人摸一摸就可以分辨出哪些是初始地的沙子,哪些是路上的沙子。”唐璿解释道。
夏至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跟上唐璿道:“走吧走吧,我感觉我是要疯了。”
“我说真的呢。”夏至很费力地往下咽了口口水,“你别等我,我这走不了多快,越到后面肯定走得越慢,咱们能少一个人受罚就少一个人。”
唐璿看着夏至,迟迟未动,夏至推了她一把:“快点儿的吧,别磨蹭了。”
夏至又朝她摆了摆手:“我缓一会儿马上就能追上你,赶紧跑吧。”
唐璿这才犹豫着挪动了脚步。
看着唐璿走出两步又回头,夏至朝她挥手,示意她往前走。
等唐璿走出去一段距离,夏至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大半条裤子都是血。
夏至扯了扯因为血贴到腿上的裤子,疼得直眼晕。
忽然,她感觉背后一轻,于是转头看过去。
童漫忆歪头看着她,又看看她的腿:“还能走吗?”
“童漫忆?”夏至有些惊讶地叫道。
“你认识我?”童漫忆也挺惊讶。
“没事儿,你不用帮我提着。”夏至说道。
童漫忆没松手,而是问道:“要不要先帮你放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夏至忙摆了摆手,“一会儿再背起来更费力气,还不够折腾的呢。”
“我帮你拎一段,走吧。”童漫忆说道,“你一直站在这儿是要挨打的。”
夏至本来想说挨打就挨打吧,反正已经挨过了,但看童漫忆还在看着自己,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自暴自弃。
“没事儿,你这提着怪累的。”夏至摆了摆手,“我就是休息会儿。”说着,又开始往前走。
童漫忆还是没撒手:“帮你拎一段,稍微减轻些重量。”
对方也是好心,夏至也不好一直唧唧歪歪,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块儿走了一段路。
“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总感觉很眼熟。”童漫忆开口道。
“啊是吗。”夏至笑了笑,“证明咱们有缘分吧。”
“是说呢。”
两个人正聊着,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风还不小,夏至本身腿就有些打哆嗦,这一吹直接被吹倒了。
虽然童漫忆尽力拽着箩筐没撒手,但因为角度问题,还是洒了一多半沙子出去,两个人一看只剩下一点底儿了。
夏至看着箩筐见底的沙子开口道:“你说我还有必要背过去吗?”
童漫忆也沉默了,她看看周围:“我给你倒一半儿。”
“诶停停停。”夏至按住童漫忆要摘背带的手,“你给我一半,两个人都少,最后都挨罚。”
“但是好歹比你现在强吧。”童漫忆说道,“能少罚一些就少罚一些呗。”
“不不不。”夏至摆摆手,“不要,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耽误太多时间了。”
“那你怎么办?”童漫忆问道。
“我再回去装点儿。”
童漫忆看了看太阳的方向:“那样你还能在天黑之前运过去吗?”
“天黑之前必须运过去吗?”夏至有些疑问,“还有时间限制?”
童漫忆看着她:“你不会是新来的吧?有时间限制,在太阳落山之前要到西边儿,那边儿会给沙称重的。”
“那到不了的呢?”夏至继续问道。
“到不了的就算没有完成任务啊。”童漫忆说道,“要受罚的。”
夏至沉默了两秒:“那反正都要受罚,我干嘛还非得背过去。”
童漫忆似是无奈地看着她:“因为你站这儿歇着是要挨打的。”
“不是,我怎么感觉……”夏至皱皱眉,“不管我怎么做我都要挨打受罚啊?”
童漫忆苦笑了一声:“也可以这么说吧,罚多罚少的问题罢了。”
“打死我算了。”说着,夏至靠着箩筐往地下一坐,“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童漫忆半蹲下来看着她:“打死你?你也不是活人啊,怎么打死你,在这里只有疼的份儿,想解脱可没那么容易。”
联系到唐璿之前说的,夏至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又说道:“既然也死不了,那不更不用做了?”
童漫忆像看三岁小孩儿一样看着夏至,碰了她胳膊上的伤口一下。
夏至叫唤了一声:“干嘛!”
“是死不了,但疼痛是真实的啊。”童漫忆说道。
夏至无奈地笑了起来:“太荒诞了,咱们生前犯什么错了?”
“来了这里,是要你自己检讨的。”童漫忆起身道,“即使你完成你要赎的罪量,但如果你到时候说不出你自己的问题,那就白费了。”
“我的个老天爷。”夏至看着黄沙中背着箩筐前进的人们,“大家的罪量都不一样吗?”
“嗯,不一样的。”
“你罪量……”夏至说着突然停下,“行了,你别跟我这儿说了,赶紧走吧,一会儿沙子都漏完了。”
“我的罪量。”童漫忆说着,用手比了个“六”。
“背六筐沙子过去?”夏至猜测到。
童漫忆笑了下:“拿到六十筐石头。”
“多少?”夏至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石头又是什么意思?”
“称重,换等重的石头。”童漫忆指指西边,又指指东边,“再连夜背回去。”
“我这算少的了。”童漫忆补充道。
“不是,这是不是有病啊?”夏至不理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啊?”
“没意义啊。”童漫忆说道,“有意义那还叫惩罚吗?”
夏至看着童漫忆:“醍醐灌顶啊我说。”
“行了,你快走吧。”夏至再一次说道,“不是我轰你,能早点儿完成就早点儿完成吧。”
童漫忆看着夏至点了下头:“你真不走了?”
“让我歇会儿吧。”夏至摆了摆手,“打我就打我吧。”
“行吧。”童漫忆也不再劝她什么,“那你保重。”
夏至点了点头:“祝你顺利。”
原地坐着歇了会儿,如童漫忆所言,没过多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这次是周寄言,吸取上次的教训,夏至没敢笑,说实话她这会儿累得也不想笑了。
夏至没着急站起来,抬头看向周寄言,叫了声“组长”。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组长,但反正别人都这么叫她也跟着叫就完了。
周寄言冷脸看着她,开口道:“怎么了?”
“走不动了。”夏至如实开口道,又把箩筐放到身前,“而且沙子不小心都倒掉了,我感觉回去再取天黑之前也运不到西边了。”
周寄言沉默地看了夏至一会儿道:“你知道你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夏至也沉默了一会儿:“往死里打我,但又打不死?”
“你想得挺美。”
夏至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你最好现在起来,能背多少过去就背多少过去。”周寄言继续说道。
“都没了,我还背什么。”夏至抓着箩筐边又往里看了看,“就这么点儿底了。”
“这么点儿底背过去也会比你在这里停下好。”
“噢。”夏至点了点头,“我要是一直在这停着会影响你们吗?”
“你在这儿停着本身就是要挨打的。”周寄言做了解释。
“那你干嘛不打?”夏至问完立马又说道,“等一下。”说着,夏至就跪趴在了地下,抱着脑袋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嘛呢她?”短暂的沉默过后,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夏至耳朵里。
倪庄边说,边踢了她一脚。
夏至没动,倪庄一把把她拎了起来。
搞不明白倪庄现在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拎她跟拎一个小鸡崽子一样。
夏至被迫站好,倪庄又捡起地上的箩筐给她背上,同时对周寄言说道:“这人是不是生前脑子有问题?”
周寄言看了夏至一眼没说话,倪庄又踹了夏至一脚:“走啊你,别他|妈连累我们。”
夏至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儿又栽地上,被周寄言拉住胳膊拦了一下。
等夏至站好,周寄言把手收了回去,倪庄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道:“走吧走吧,这人看着大概脑子不好。”
夏至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歇了一会儿比刚才好一些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她背起箩筐继续往前走了。
天黑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气温也是骤降,夏至边走边打哆嗦。
这样也有好处,就是身上的疼痛感没那么明显了,光是挨冻,人都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周围和她一起走的人已经很少了,夏至觉得大概有很多已经到了。
这么想着,夏至又加快了些脚步,忽然“咚”的一声从正前方传来,前面那个人倒在了沙子上。
夏至赶忙走过去,她把地上这人翻过来,让她脸朝上:“您没事儿吧?”
对方没动静,夏至晃了她两下:“大姨,大姨?”
“我的个天。”夏至直起腰往四周看,“这儿有人晕倒了。”
事实就是根本没人理她,有个老头儿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说道:“在这儿死不了的,不用担心。”
“噢,那……”夏至犹豫道,“就放这儿不管了吗?”
老头儿说完便继续往前走了,没再回她的话。
夏至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四周,虽然她也知道这里的人死不了,但就这么放半路也很奇怪啊。
“又怎么了?”一道声音出现在身后。
夏至回过头去,看到是周寄言。
她指了指地上的人:“这人晕倒了。”
周寄言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点头道:“知道了,我来处理,你走你的吧。”
“噢。”夏至点点头,“那我走了啊。”
周寄言也朝她点了下头。
天彻底黑了下来,夏至看到前面的火光和人群,知道自己大概是到了。
有穿着和周寄言一样的人站在两边,挥着鞭子朝他们吼道:“快点儿走!”
夏至紧着走了两步,唐璿迎上来道:“你可算到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自己过来了呢。”
“什么意思,还能不自己过来?”夏至一边取箩筐,一边问道。
“让一让,让一让。”突然传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唐璿拉了夏至一把,夏至抱着箩筐和她一起让到了一边。
这才看到了不自己走过来的人是怎么过来的,两只脚被铁环扣起来,用铁链拴在一辆马车后面,原来是被硬生生拖了一路回来的。
夏至刚才听到有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是因为这样的人竟然还挺多的,都挤在了一起,相互纠缠着。
拖行的速度应该是很快的,夏至看到有些人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的了。
她忍不住抬手捂了下嘴,唐璿马上把她的手扒了下来。
夏至虽然懵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这里不让这么做。
“还有没过重的吗?”
夏至听到人群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唐璿拉了她一把:“你不是还没过呢吗,快去。”
夏至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箩筐:“我这还有必要过吗?”
“背都背回来了,有一点算一点吧。”唐璿推着她的后背,“快去。”
夏至“噢”了一声,从人群中穿了过去,这会儿大概已经没什么人要过重了,所以很多人都看向她,再看向她的箩筐。
“您好,我要称一下。”夏至来到前面说道。
负责称重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夏至看了一眼他绑成麻花辫一样的胡子,把箩筐递了过去。
老头儿看了一眼她的箩筐,都没上手接,直接给她丢过来一颗小石子。
夏至反应还算快的,接住了,这要是接不住,这么个小玩意儿掉在地上都找不见。
周围有偷偷笑的人,夏至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石子没说什么,拿上自己的箩筐走了。
“怎么样啊?”唐璿见她回来问道。
夏至握着拳伸到她嘴边儿:“吹口气。”
唐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但还是照做了。
等她吹完气,夏至像摇骰子一样摇了摇手,把手摊开了。
唐璿看了一眼,笑了起来:“还真有啊。”
夏至高兴地点点头,跟着笑道:“我也以为一点儿都换不了呢。”
“不错不错。”唐璿看着她,“也算是没白跑。”
“我看看你的。”夏至非常认真地把小石子收了起来。
唐璿指了下地上的箩筐,夏至弯腰看了看:“好多啊。”说着,又拎了下。
“这也太沉了吧?”夏至放下箩筐,“再背回去?”
“不背回去怎么抵得了罪量。”唐璿叹了口气,“不就为了这个吗。”
夏至点点头,看向周围:“那你是不是得数好了啊,别让别人拿你石头。”
“诶呀,这边儿称完重早就记上数了。”唐璿说道,“谁会想不开,替别人把任务量背回去,又算不了自己的。”
“啊。”夏至明白过来,“但咱们不睡觉吗?”
夏至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儿笑了下,她转头看过去,是童漫忆。
“你怎么竟想美事儿。”童漫忆说道。
夏至又想起在这里不会死的言论:“即使熬不死,那不会困吗?”说着,她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
唐璿看见她打,也打了一个:“你看,我不困都要被你传染困了。”
“困是肯定的。”童漫忆说道,“不过这个跟痛感是一样的,需要你自己去承受,他们是不会管的。”
夏至睁了睁快要粘上的眼皮,长叹了口气。
“站好了都,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个组长穿着的人在前面喊道。
原本一堆一堆聚在一起的的人这才四散开来,人群有序地排成队列站好了。
刚才被马车拖回来的那帮人被统一塞到了一个大铁笼里,大铁笼的另一半被黑布遮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在夜幕下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等人群安静下来,有个穿着华丽的黑袍男子从一众组长中间走了出来。
大家纷纷跪下,夏至虽然不明白,但这时候也只能跟着别人一起跪下了。
她从余光里能看到男人的黑色拖地长袍,长袍上面不知道缝了什么,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
夏至收回视线,把头低了下去,她把脑门抵在沙子上,意外发现还挺舒服的。
就这么出乎意料地睡着了……
中间大概说了些什么,夏至是一律没听到,最后她起来,都是被唐璿和童漫忆一把提溜起来的。
“你可真敢啊。”唐璿压低声音道。
夏至睁睁眼睛,站稳了道:“咋了?”
童漫忆捂住她的嘴:“没怎么,你站好了吧。”
“让他们都围在笼子边上吧,好看清楚一些。”长袍男又开口了。
夏至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转过身来。
权曦晨的脸还是抗造的,即使穿着这么一身戏剧化的衣服,但仍然有一种很协调的帅。
夏至和他对视了一眼,马上移开了视线,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和权曦晨有什么目光交流。
“她。”权曦晨忽然抬起手来,“也关进去。”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夏至。
夏至心如死灰般地眨了下眼,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有两个组长朝她走了过来,夏至看着他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必要两个人吗,她还能跑了不成?
其中一个要抓夏至的胳膊,夏至抬手直接躲开了,她开口道:“我自己会走。”
就在夏至要离开队列的时候,忽然被挡住了。
童漫忆站在她前面开口道:“使者,这样做不妥吧?”
夏至和周边人的表情一样,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扯了下童漫忆的袖口,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童漫忆反手握了下夏至的手,继续道:“她老老实实地把沙子背回来了,也没有半路放弃,为什么还要被关进去?”
权曦晨看了一眼夏至,又歪头看向童漫忆:“你现在,是在问我什么吗?”
“我只是觉得使者不会随便惩罚人。”童漫忆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要是惩罚肯定有让大家信服的原因。”
夏至皱眉看着童漫忆的后脑勺,思索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让权曦晨不要迁怒于童漫忆。
人群里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夏至感觉权曦晨下一秒就要勃然大怒了,但是没有,权曦晨反而笑了。
夏至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在担心什么,担心童漫忆的女主光环不能奏效吗?
“原因?她运的沙子几乎全撒了,这个理由够充分吗?”权曦晨说道。
夏至微微惊讶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权曦晨作为这里的头头,这点事情多少还是应该清楚的。
“使者说的确实是事实。”童漫忆先是肯定了权曦晨的说法,接着又说道,“但我觉得能力问题和态度问题不应该一概而论。”
“她只是能力不行,但她确实也没放弃。”童漫忆继续道,“相信使者会给她一个公正的处理。”
唐璿也站出来说道:“使者大人明鉴。”
夏至紧张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权曦晨的表情,这时候可不是姐妹情深的时候,放到童漫忆身上行得通的事情,放到唐璿身上可不一定行得通。
“好,那既然都这么说了。”权曦晨的视线落到夏至身上,“你表个态吧。”
夏至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上前一步道:“多谢使者给我的机会,之后我也会更加注意的,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了。”
权曦晨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动:“态度挺好的,看你之后的表现吧。”
夏至微微颔首退回了队列里,顺带着把唐璿和童漫忆也拉了回来。
“好,那就开始吧。”
夏至看着权曦晨转过身的背影,心中平添出一种怨恨的情绪,她觉得这个系统实在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她看小说的时候很少思考主角是怎么爱上自己的任务对象的,仿佛觉得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真轮到自己头上,又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怎么会喜欢和爱上一个毫不尊重自己的人呢?只是因为任务多见了几回面吗?
夏至想,或许她都不应该考虑爱不爱的事情,而是应该考虑如何让自己尽量不恨。
这是很难的,他们一众人被赶到了笼子周围,那些组长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靠近一些”。
夏至看着笼子里那些像是肉饼一样被叠放在一起的人,不知道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罩着另外一半笼子的黑布被掀开了。
两秒的安静,在那些动物感受到光线之后,混乱的吠叫声袭来。
看着像猴,长臂长腿,但身形又庞大,一口凌乱的獠牙,眼睛血红,爪子锋利,扒到笼子上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笼子是嵌到地里的,但因为这些怪物扒着笼子想要往外挣脱,导致笼子也晃得十分厉害。
夏至站在笼子的另外一侧,靠近怪物的那侧外面站着的人往后退了很多,但全被外围的组长们推了回去。
“躲什么?”有个组长开了口,“再给我往后退一步,直接把你关进去。”
两侧笼子中间还有一道门隔着,夏至知道那扇门可以直接拉开,她也能想到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她庆幸这些像肉饼一样的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权曦晨在远处看着,没有着急下命令让人把中间的门拉开。
忽然,夏至看到笼子里有个人动了下,她皱着眉盯过去,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事实是,夏至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醒了。
从刚醒来时有些犯懵的状态到惊恐地浑身发抖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大喊道:“救我!”朝笼子边跑去,抓住了一个笼子外围的人的胳膊。
“救我!”
所有人都能听到,被抓住胳膊的人恐惧地看向他,慌张地把胳膊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毫无顾忌地冲撞着笼子,但笼子晃动得微乎其微,他边撞边看着外围的这些人,这些人也看着他。
他在最后一次撞击之后失神地瘫坐在了地上,从那之后再也没站起来过。
他也不是笼子里最后一个醒来的人。
笼子里的人是被关起来的,但他们的恐慌却笼罩在笼子外面这些人身上。
夏至被一个醒来的人拉住胳膊的时候打了个冷颤,眼前这个女人使劲拽着她的胳膊,仿佛是可以通过这种行为和她进行灵魂互换一样。
直至女人的指甲把夏至的胳膊抠出了血印,童漫忆出手才硬生生把女人的手扒了下去。
她侧过头看着夏至:“你没事儿吧?”
夏至眼睛重新聚焦看向童漫忆。
“打起精神来。”童漫忆拍了下夏至的背。
夏至沉默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血迹,重新抬头看向笼子里。
权曦晨是这个时候抬的手,随着他抬起的手落下,笼子中间的门被拉开了。
笼子一侧的怪物因为突然开放的空间而兴奋,笼子另一侧的人却在不断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人们的尖叫声喊声刺痛着外围人的耳膜,夏至努力看着笼子外面人们的表情,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当一个人在夏至面前被怪物咬断脖子的时候,夏至终于还是没控制住往后倒了一步。
在她还要躲得更远的时候,被挡住了。
有人站在她身后推着她的背,没让她继续往后。
虽然周围的血腥味浓烈,但夏至还是立刻分辨出了身后的人是周寄言。
“碰不到你。”周寄言在她耳边说道。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夏至的脸上就被溅了一道血。
夏至闭了下眼又睁开,接着又闭上了。
“把眼睛睁开。”周寄言在她身后说道。
夏至握了握拳,把眼睛重新睁开了,她能感觉到周寄言撤掉了手,但并没有走远。
从小到大,夏至就没见过这么多血,虽然看过很多血|腥的电影,但都没有此时此刻带给她的冲击大。
笼子里的人“乱糟糟”的,有些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那些怪物仍然不知疲惫地撕咬啃食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夏至本以为自己的生理反应是会想吐,但没想到是眼泪先出来。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外侧,瞪大眼睛想让眼泪快速地流完。
忽然,她被人从身后拖了出去,又重重甩在了地上。
夏至第一反应是可能在这里是不能哭的。
不少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权曦晨走到她跟前儿蹲下,把她脸掰向自己,又用手指抹了一下。
夏至几乎是下意识歪了下头,躲开了权曦晨的手,权曦晨竟然也没生气。
他站起身来说道:“竟然还有能流出眼泪的,有点儿意思。”
话音落下,人群里传来议论的声音。
“她能哭?”
“还有能哭的?”
夏至隐约听到有人这么说着。
“就到这儿吧。”权曦晨开口道。
他说完,组长们纷纷拿出一个哨子吹了起来,哨声响起之后,怪物们都停了下来,似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
组长们吹着哨子不断逼近笼子,怪物们开始后退,直至它们退回到原先的半侧笼子里,笼子中间的门被重新拉上了,怪物们所在的那半侧笼子也重新被黑布罩了起来。
唐璿和童漫忆走过来,把跪在地上的夏至拉了起来。
她们拍了拍夏至身上的沙子,谁也没多说什么。
组长们手里的鞭子啪|啪地抽在地上,示意他们快点儿背上自己的箩筐。
夏至回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那些“人”问道:“不是说在这里不会死吗?”
童漫忆也回头看了一眼:“确实不会。”说着,拍了下夏至白天被打伤的那条腿。
夏至“啊”了一声,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痛感。
她低下头摸了摸:“好了?”
“在这儿每个人都有无限愈合的能力。”童漫忆说着朝笼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也一样,只不过受伤重的愈合要用的时间会长一些。”
“那要是第二天还愈合不了呢?”夏至问道,“是不是就不用背沙子了?”
“恶性循环。”唐璿在旁边儿说道,“那样只会陷入恶性循环,因为没愈合好,导致没完成,再受罚,以此往复。”
夏至沉默下来,唐璿和童漫忆也沉默下来。
“但夏至你能掉眼泪啊?”童漫忆打破安静说道,“我都没注意到。”
“在这儿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夏至疑惑。
“不是很稀奇,是压根没见过。”童漫忆回忆道,“反正打从我来了之后是没见过的。”
“那痛苦的时候怎么办?”夏至问道,“疼的时候也哭不出来吗?”
“哭不出来啊。”童漫忆有些无奈地笑笑,“哭不出来才是惩罚呢不是吗?”
夏至认同地点点头:“那我为什么能哭呢?这种特例对我来说不也同样是种惩罚吗?”
童漫忆和唐璿相互看看,谁也没否认夏至的说法。
“可能是系统的bug吧。”唐璿说道。
“系统?”夏至看向唐璿,“什么系统?”
“就是区分是直接投|胎转世,还是来这儿受罚。”
“还有这种系统吗?”夏至皱眉。
“我猜的,应该有吧。”唐璿回答道。
夏至听明白她的意思“噢”了一声。
夜晚的冷风灌得夏至眼睛和喉咙都很痛,她叹了口气道:“不给饭也就算了,连水也没有吗?”
“就算咱们渴不死,可是渴也是真的啊。”夏至忍不住吐槽。
“回去有换水的地方。”童漫忆说道。
“真的吗!”夏至眼睛都亮了一些,“那大家干嘛不换呢?”
“可能是更想用石头来抵罪量吧。”童漫忆很委婉地说道。
至于为什么委婉,夏至到了水站就明白了。
夏至站在水站“童叟无欺”几个大字的横幅前面,看着袁景序躺在阴凉处的长椅上扇着扇子。
重新问道:“你说一箩筐石头能换多少水?”
袁景序懒散地抬了抬眼皮,拿手里的扇子一敲桌子:“一杯。”
夏至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小茶杯,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又眨:“你抢钱啊?”
“小本生意。”袁景序复又闭上了眼睛,“再说了,我也没强买强卖,你觉得不合适不换不就完了。”
“袁景序,朋友的面子上不能打个折吗?”夏至不太死心。
“谁跟你是朋友。”说完,袁景序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
“我都说了是朋友了。”夏至看向他,“所以我知道你名字。”
袁景序眯了眯眼睛:“不可能,来了这儿的人都没有生前的记忆,你怎么可能记得我的名字。”
“bug吧。”夏至借用唐璿的话随口搪塞道,“可能系统没给我洗干净。”
袁景序还是不信,夏至从侧面绕到水站里面,弯腰四处看看:“也没看见你这儿有水啊。”
“你怎么进来了?”听到夏至的动静,刚躺回去的袁景序腾地又了坐起来,“不是,谁让你进来的。”
夏至拿过袁景序手里的扇子,一边扇一边说:“你这水从哪儿变出来?”
袁景序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又看向夏至:“水在哪儿能让你们知道吗,那不全乱套了。”
夏至“噢”了一声:“你为什么在这儿干这个,不打算投胎转世了吗?”
袁景序看着夏至半靠半坐地倚在水站的摊子上,皱了皱眉头,起身拉开她:“你别逮哪儿哪儿坐行吗。”
夏至又“噢”了一声,转身直接坐到了袁景序的躺椅上:“所以你是因为罪孽太深吗?根本赎不完?给你安排了这么个活儿?”
袁景序转头看见夏至又坐下了,可能也是没见过这样的,无语道:“你要干嘛?”
“我想喝水。”夏至说得很自然,仿佛在提一个十分正当的要求。
“我没拦着你啊。”袁景序说道,“想喝水你拿石头来换啊。”
“噢。”夏至从兜里掏出她得到的那块儿小石子放到了摊子上。
袁景序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圆了:“什么啊这是?”
“石头啊。”夏至说道。
“所以呢?”袁景序看向夏至,“你不会就这么点儿吧?”
夏至站起来,装模作样地看看摊子外面自己的箩筐,复又坐回来点了点头:“对。”
“这么点儿一滴水都换不了。”袁景序挥了挥手,“赶紧走,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不能贷|款吗?”夏至问道。
“不能。”袁景序声音提高了些,“这儿没那一说。”
夏至看向袁景序,正沉默着,有几个组长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啊这是?”其中一个开口道,“水站换人了?”
袁景序马上迎了出去:“没有没有,这遇到个胡搅蛮缠的。”
人群中,周寄言和夏至对视了一眼。
那几个组长坐了下来,有一个问道:“怎么?用不用我们帮你解决啊?”
夏至看着他们那边儿倒也不怵,其中一个笑了笑:“这好像是那个,能哭的那个。”
“噢,我说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有人应道,“看起来精神不正常似的。”
袁景序呵呵地笑了笑:“不用不用,这点事儿还劳烦各位那儿哪行。”
夏至看着袁景序走回来,又听到他低声道:“赶紧走。”
夏至伸手把小石子揣回了兜里:“你让他们赶我走不是更方便吗?”
袁景序拿出来两个茶壶和几个茶杯,不接话。
夏至起了身,跟着他走出去,一手拎起箩筐,还不忘说道:“你没往里面灌水呢。”
袁景序还是不搭理她,夏至也不说了,但还是跟着他,一块儿走到了那两桌组长跟前儿。
袁景序摆茶壶和茶杯,夏至就杵在旁边儿看着。
几个组长也懵了,谁都没反应过来要赶她走。
袁景序放好茶壶和茶杯,看见夏至还搁这儿站着,拉了她一把:“走走走,你在这儿站着干嘛,碍眼劲儿的。”
夏至被拉得往后退了两步,但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家都看着她,突然她开了口:“他刚才没往里面倒水。”
其中有几个组长笑了起来,并不给她做解释,而是拎起了茶壶。
夏至就这么看着茶壶里倒出了水,还是茶水。
有几个组长看着夏至,观察她的反应。
不过夏至的表情倒没有很惊讶,而是很专注地盯着组长倒茶的手。
倒茶的手角度微微回正的那一刻,夏至直接拿起茶杯把水喝掉了。
如果说刚才大家都只是有点儿懵,现在更多的可能是震惊。
组长拎着茶壶的手甚至悬停在半空,还没来得及将茶壶放下。
夏至先他一步,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并说了句“谢谢”。
在众人沉默地注视下,夏至不紧不慢地背上箩筐走了。
她甚至都不是用跑的,而是用走的。
看见夏至回来,唐璿歪着头看她:“咋样?是不是受到了冲击?”
“我估计他们受到的冲击会更大一些。”夏至眨了眨眼说道。
“谁们?”
“组长。”
唐璿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把他们水喝了。”夏至语气很平静地说道。
“什么?”唐璿几乎是和童漫忆同时惊讶出声。
“真假的?”唐璿还有些不信的样子。
夏至还没来得及回答,组长们一行人就已经回来了。
“看来是真的了。”唐璿看着组长们的眼神说道,“今天绝对得盯死你,你说你没事儿惹他们干嘛。”
“也不是没事儿惹他们。”夏至说道,“那不是因为我渴了吗。”
“嗐,喝了就喝了呗。”童漫忆在旁边儿道,“就算挨打反正也喝到了不是吗。”
“而且……”童漫忆拉拉夏至的胳膊,又摸摸她的腿,“这不也没挨打吗。”
“嗯。”夏至点点头,“目前来讲是没挨打的。”
“乐观点儿。”童漫忆拍拍夏至的肩膀,“之后也不会。”
夏至笑了笑没说话。
“别墨迹了。”有组长喊道,“开始干活儿吧。”
“对了,你那个石头拿去销|账了吗?”童漫忆提醒道。
夏至摸了摸兜:“没有呢,必须当天销吗?”
“那倒也不是。”童漫忆说道,“销了的话不是省得你自己再拿着了吗。”
“我这个……”夏至掏出兜里的小石子,“也对啊。”
“那我先去销了。”
销账的地方摆了不少的石头,应该是大家刚刚运回来的那些,夏至看了一眼,有种捉襟见肘般的感觉。
她看见桌子后面坐了个戴眼镜的男生,面前摆着个像是账本的东西。
“您好,我要销|账。”夏至走过去。
男生抬起脑袋看向她,推了推眼镜道:“你的石头呢?”
夏至缓了两秒,把小石子放到了桌子上。
男生又推了推眼镜,凑近看向石子,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样子,默默翻着账本,找到一页点了个点儿。
夏至探着脑袋看过去:“这个能销多少?”
“一点。”男生答道。
“一点是多少?”夏至继续问道。
“一点就是一点。”男生推了推眼镜看向夏至。
夏至沉默了会儿,“噢”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转头又看了男生一眼。
“管销|账的那个是男的吧?”夏至回去之后问道。
“嗯,对啊。”唐璿点点头。
“为什么这儿的工作人员全是男的?”夏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唐璿思索了一下:“还真是。”
童漫忆笑了下道:“感觉出来了?他们说管投胎轮回的那边儿都是女生,意思是这边儿苦一点儿。”
夏至眨眨眼,下了结论。
“歧视。”
童漫忆叹了口气,拍了下夏至的肩膀道:“干活儿吧。”
夏至看着周围的人往箩筐里装沙子,有一瞬间的走神。
在童漫忆又拍了她一下之后,夏至才回过神来。
她把箩筐摘了下来放到了地上,简简单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夏至所有的力气。
看着脚边的箩筐,夏至又停住了,这次倒不是因为愣神儿,而是她一想到接下来她要弯腰,再把沙子捧到箩筐里,她就觉得好累。
这种每动一下都疲惫的感觉,夏至再熟悉不过了。
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实里上班,到了系统里还上班,甚至在系统里死了还要上班。
夏至用尽力气呼出一口气,试图找回身体的主动权。
在她发现没成功之后,毅然决然地坐下了,把箩筐拉倒,开始往里面推沙子。
周围有几个人看向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童漫忆看向她,又看一眼四周走过去道:“他们不让这样。”
“哪样?”夏至抬起脑袋看了看四周其他人,“不能放倒往里扔沙子?”
童漫忆点了点头,夏至“噢”了一声:“谁说的?”
“没有谁说的,不让就是不让。”
不是童漫忆回答的,而是倪庄。
夏至看向他:“那既然没人说过就是没有这个要求。”
“约定俗成的就是规矩。”倪庄一脚踹开夏至跟前儿的箩筐,“没听过吗?”
箩筐向前滚了一圈,撒出来不少沙子。
夏至看着箩筐,又是一阵地没吭声。
童漫忆走过去,帮她把箩筐拿了回来,竖着放好了。
这时候夏至又像突然回过神了一样,一把把箩筐拉倒了:“没听过。”
“什么?”倪庄皱起眉头。
夏至抬起脑袋:“我说,你说的屁话,我没听过,如果有要求就告诉我是谁说的或者是写在哪儿了,什么约定俗成的,你和谁约定了?”
啪的一声,夏至被抽了一鞭子,她其实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了,于是把牙咬紧了。
见她没吭声,倪庄紧接着又是一鞭。
两鞭下去,夏至的额头上已经微微冒出冷汗了,倪庄的手再次扬起。
周围人的面部表情都不太好了,夏至把眼睛闭起来,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童漫忆的声音在夏至耳边响起。
夏至睁开眼睛,看到童漫忆握住了倪庄的手腕。
“你们是不是都疯了?”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周寄言走了过来。
他看看倪庄,又看看童漫忆,又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夏至。
周寄言把箩筐立了起来,看向夏至:“你要找依据?依据就是你这么做会挨打。”
“凭什么?”夏至把箩筐再次放倒。
周寄言看向童漫忆:“你去做你的事情。”
童漫忆没动,周寄言手里也出现了一条鞭子:“看样子你也不怕挨打,不过我不会打你,你如果一直在这儿站着,我就一直打她,打到你去干你自己的事情为止。”说着,他拿着鞭子的手指向夏至。
童漫忆看着他:“就算你不打她,他也会打她的。”
周寄言看了倪庄一眼:“那你俩都走。”
倪庄很不解地看向周寄言,见周寄言朝他点了下头,于是道:“那你解决吧。”说完,转身走了。
等倪庄走了,周寄言又看向童漫忆:“你可以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吗?”
童漫忆沉默地看着周寄言,见他抬了下拿着鞭子的手,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寄言一边蹲下,一边又把箩筐拉了起来。
夏至看都没看他,就要把箩筐放倒,结果一使劲发现没弄动。
原来是周寄言没撒手,还把着箩筐呢。
夏至不想费力气,她看向周寄言,听到周寄言说:“你挨打没够是不是?”
沉默了几秒,夏至开口道:“你打呗。”
“不是倪庄针对你,是他不管,也会有其他人管。”周寄言突然说道。
“知道,比如你。”夏至看着周寄言,用力拽了下箩筐,“撒手。”
周寄言松开手,看着她把箩筐又放倒了,于是开口道:“我让你现在装满,一会儿也可以让沙子全撒出来。”
“噢,撒呗。”夏至很冷漠地说道。
夏至机械地往箩筐里推沙子,听到周寄言在她旁边儿说:“你知不知道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箩筐?”
夏至不说话,周寄言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弄很容易把箩筐弄坏,如果箩筐坏了你就彻底走不了了。”
“你看没看到箩筐上的这些洞?”夏至又推了一把沙子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周寄言,“它本身就是坏的。”
周寄言沉默地看着夏至,听到她继续说:“在这里死不了,你懂死不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你是要求死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里求生会是一样的效果?”周寄言说道。
夏至沉默了两秒眨眨眼,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道:“哇,你好聪明啊!”
周寄言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很无奈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是那么积极的人吗?”夏至又说道。
“那你就这样吧。”周寄言没什么面部表情地站了起来。
夏至没什么反应,她想等周寄言走了再装沙子,结果周寄言只是站了起来,却没动地方。
于是夏至也不动,就这么僵持了半天,夏至按捺不住,直接躺下了。
周寄言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夏至没有立刻起来,她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周寄言刚刚说过的话,夏至深知自己不算是一个听人劝吃饱饭的人,但却也时常纠结于别人说过的话的合理性。
比如现在。
周寄言提示给她的这件事,夏至其实自己早就想到了,如果在这里的人死不了,那她想脱离这个环境,重新投胎显然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选项。
夏至也不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但确实是一个容易彷徨的人,她经常会在做事情的途中思考自己当前正在做的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尽管她也知道最重要的其实是下手做。
她坐了起来,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往箩筐里装沙子,这次并没有人来打断她。
夏至在装到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把箩筐立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响声,夏至的箩筐就被抽倒了。
她沉默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倪庄。
对方很嘲讽地说道:“你有本事就一直这么装,看看是费你的力气,还是费我的力气。”
“犟种。”最后又补上一句。
夏至收回视线,一句话没说,重新往箩筐里推沙子。
耳边响起倪庄的笑声,夏至用正常音量开口道:“傻|缺。”
笑声停止了,倪庄甩了夏至一鞭子。
夏至看了一眼胳膊上瞬间晕开的血迹,抬起头对倪庄说道:“我说,你是傻|缺。”
啪的一声,这次是直接抽到了夏至脸上。
瞬间,夏至觉得自己的嘴都有些张不开了,血顺着她的脸往下流,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夏至抹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又把手上的血擦到了裤子上,低下头继续装沙子。
其实她的余光能看到倪庄又抬起了手,但夏至强迫自己把视线都集中到眼前的沙子上。
伴随着一阵风,夏至听到鞭子落地的声音,她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这次鞭子并没有落到她身上。
夏至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到童漫忆站在自己身侧。
她眨了眨眼,刚要起身,就被童漫忆按住了。
“继续做你的事情吧。”童漫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走过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一样自然。
“你打错人了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唐璿说出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夏至和童漫忆一同看过去,见唐璿瞪着眼睛看着倪庄,在倪庄看向她时有一瞬间的躲闪,但又坚持着看了回去。
“对啊。”夏至还是起了身道,“你打错人了,这没有什么惩罚吗?”
“她护着你她不该打吗?”倪庄看疯子一样地看着这几个人。
“谁说她护着我了?”夏至把童漫忆拉开,看了一眼她背上的伤口,“人家在这儿走得好好的,你上来就甩人家一鞭子,你什么意思?”
“她走得好好的?”倪庄笑了一声,“这么大的地方她偏要走这里?”
“她走这里怎么了?”夏至把童漫忆拉到自己身后,“还是你们根本就不讲理,想打谁就打谁?”
“你来这个地方讲道理?”一道声音传来。
几个人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权曦晨。
夏至看看他的脚下,确实没东西,不知道是怎么飘过来的。
可能是她这种凡人知不道的吧。
权曦晨稳稳停在他们几个人中间,并用视线扫了他们一圈。
“你有不认可的地方?”权曦晨最终把视线落到了夏至身上。
夏至看到他看了童漫忆一眼,于是开口道:“他打错人了,没有惩罚吗?”
“怎么证明他打错人了?”权曦晨又看了童漫忆一眼。
“他打错人了我们还得证明?”夏至看着权曦晨,“你既然能那样为什么不能这样?”
“什么?”
“你既然能飞着过来,为什么不能用千里眼看看到底是不是打错人了。”夏至说道。
权曦晨笑了下:“谁有千里眼?”说着,再次看了童漫忆一眼。
夏至微微闭了下眼,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在翻白眼。
她抬手在权曦晨脸上打了个响指,大概是这个动作在这里的人眼里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大家都很惊恐地看向权曦晨的表情。
“您过来是……”夏至开口道,“解决问题的吗?”
“说吧,你的诉求。”权曦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语气。
夏至轻挑了下眉,不得不承认选好队友的重要性。
“我的诉求。”夏至指向倪庄,“他,受罚。”
“同意我现在装沙子的方法。”
权曦晨微微眯眼,思索了下道:“他受罚可以,你装沙子的方式没有办法同意。”
“为什么?”
“没有原因。”权曦晨说道,“这里不是讲原因的地方。”
夏至沉默了会儿:“行,他怎么受罚?”
“今天和你们里面没能到西边的一起受罚。”
夏至突然想到了前一天晚上的场景,她有些犹豫。
“可以。”夏至最终还是开口道。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权曦晨笑了下道,“都快干活儿吧。”说完这句话,他又像一阵烟一样地消失了。
夏至看了一眼倪庄,见倪庄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样折腾一通,说到底最后不还是按照要求的方式来吗?”
“谁说的。”夏至平静地坐下,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装沙子。
倪庄大概是很震惊的:“你没听到刚才使者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了?”夏至冷漠地说道。
“你这样装沙子是不被允许的。”倪庄把权曦晨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夏至“噢”了一声:“是吗。”
“是吗?”倪庄被气得感觉声音都要劈叉了。
倪庄气不过地又要抡鞭子,被周寄言拦住了。
“你拦我干嘛?”倪庄看向周寄言。
“你让她弄呗。”周寄言开口道,“她就算搬过去也作不了数不是吗。”
“对啊。”倪庄反应过来,“我都被气晕乎了。”
“走吧,别管她了。”周寄言带着倪庄走了。
“你听到他俩说什么了吗?”等两个人走了,童漫忆走过来蹲到夏至旁边儿说道。
“听到了。”夏至点点头。
“那你还这么装?”童漫忆说道,“这不白费力气吗?”
“不会的。”夏至说道。
“不会什么?”
“不会浪费时间的。”
大家装好沙子,又开始往西边走了。
夏至一边慢腾腾地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有老有小,最小的看起来也就十几出头的样子。
“小孩儿也得来这儿吗?”夏至问道。
童漫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小孩儿为什么不能来?”
“就,有那么大的罪吗?”夏至观察着小孩儿。
童漫忆笑了下:“恶人还分年龄吗?”
夏至眨了眨眼:“这话倒是没错。”
“那你说咱们生前也是恶人吗?”夏至继续说道。
“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会把咱们分到这里呢。”童漫忆答道。
夏至点点头:“我倒是挺想知道的,我原先得邪恶到什么程度,要来这儿受这种罪。”
童漫忆沉思了会儿笑道:“我也挺想知道的。”
“就你这样的也被分到这儿来我真是不能理解。”夏至说道,“我自己到这儿来都没那么难理解。”
童漫忆笑了起来:“可能生前不这样吧,来这儿又返璞归真了。”
“大家为什么都想投胎轮回呢?”夏至看着四周弯着腰背着箩筐的人们。
“我想也不是有多希望投胎转世。”童漫忆看着前面,“只是二选一的话,总比这里好不是吗。”
“确实。”夏至收回视线,“投胎那边儿可以自己选吗?”
“不知道啊。”童漫忆笑了笑,“没去过,希望能选吧。”
“如果可以选,你选什么?”夏至问道。
“如果可以选的话。”童漫忆没什么犹豫地道,“我什么都不选。”
“不投?”
“对,不投。”
夏至笑了下:“有这个选项吗?”
“万一呢。”童漫忆看着远处眨了下眼。
“嗯。”夏至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有这种好事儿记得告诉我,算我一份。”
在旁边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唐璿突然开口道:“我也。”
童漫忆先笑起来的,接着三个人就这么笑了起来。
虽然越说话越口干,但她们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路程好像也因此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到了西边儿给沙子过重的时候,称重的老头儿看了夏至一眼:“你这个不能作数的。”
“为什么?”夏至一点没起急。
“你装沙子的方式不对。”老头儿说道。
“你看见了?”夏至又问。
老头儿哽了一下,看向旁边儿站着的那堆组长。
夏至知道他在看谁,但她不主动提,而是又问了一遍:“你看见了?”
老头儿收回视线:“有人看到了。”
“谁?”夏至马上接道。
老头儿朝组长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有组长看见了。”
“哪个?”夏至又问。
老头儿被整得实在没招了,抬手快速地指了一下,夏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哪个?”夏至收回视线看向老头儿。
“我不是指了吗。”
“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个。”夏至开口。
老头儿往组长那边儿看了一眼:“左边数第三个。”
夏至也顺着看过去:“噢,把他叫过来。”
老头儿的表情简直是在问夏至是不是疯了。
“怎么了?”夏至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指向自己:“凭什么我叫?”
“你说的啊。”夏至没觉得有任何问题,“你说的他看到的,难不成要我去叫吗?”
老头儿仿佛找不到反驳夏至的点,嘴巴张了又闭。
夏至看了一眼身后排队等着称重的人:“好多人等着呢,非要掰扯这个事儿吗?”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开口喊道:“组长!”
那群组长一块儿回了头,见是夏至在老头儿旁边儿,倪庄无语地移开了视线,仿佛是不想搭理。
另外一个组长走了过来:“怎么了?”
老头儿见不是倪庄过来,皱了下眉:“她这个沙子不能作数。”
组长看了一眼沙子,又看向夏至:“不作数拿走。”
“为什么不作数?”夏至直接问道。
“为什么不作数你心里不清楚?”
“不清楚。”夏至说得不带一丝迟疑。
组长看向老头儿,老头儿开口道:“她装沙子的方式不对。”
组长点点头,又看向夏至:“听见了吗?”
“听见了。”夏至点点头,“但他又没看见我装沙子的方式怎么能说我不对呢?”
组长看着老头儿,老头儿看着组长,两个人都不说话。
“倪庄!”突然,组长开口叫道。
倪庄看了他们这边儿一眼,走了过来。
“怎么了?”倪庄像是不知道叫他过来是因为什么一样。
“她问谁看见她装沙子不合规了。”
倪庄看了夏至一眼,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看见了。”倪庄回答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夏至看着倪庄:“你后来不是走了吗?”
倪庄无语地哼笑了一声:“那你怎么证明你后来是按规定动作来的?”
“我就是按你们要求的来的。”夏至很坦荡的样子,“不需要证明。”
“有谁看到她是按规定动作装沙子的了吗?”倪庄忽然大声问道。
周围没人说话。
“谁看到我没按规定动作装沙子了?”夏至也紧接着倪庄开口问道。
周围依旧没人应答。
老头儿看看倪庄,又看看夏至,再看向沙子:“那怎么称?”
夏至看着倪庄,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要这样是吧?”倪庄冷笑道。
他摆了摆手:“倒掉一半,给她称。”
老头儿又看向夏至,夏至没应声,像是默许了,但她自己并不上手去往外倒沙子。
倪庄那是更不可能去帮她倒沙子的,老头儿有一种很无奈但只能认栽的感觉。
他把箩筐倾斜着,倒出去了一些沙子,又不敢倒多了,又不敢倒少了,只好一股子一股子地往外倒。
就这样大概倒了有一半出去,他把箩筐回正,看向两个人。
倪庄看了一眼箩筐里的沙子,扭头走了。
夏至则是看向老头儿,老头儿称完重把沙子倒掉,换成了石头装进了筐里。
“谢了。”夏至拎起箩筐转身走了。
“真给你换了?”唐璿看看夏至箩筐里的石头。
“嗯。”夏至点了下头。
“你怎么敢肯定没人看到你不按规定动作装沙子?”童漫忆问道。
“没人看到不是肯定的,有人看到才是肯定的。”夏至说道,“只是赌他们没人愿意惹神经病罢了。”
“万一有敢惹的呢?”童漫忆笑笑。
“试试又不花钱。”夏至挑了下眉,“赌错了认栽就完了。”
“那个组长倒也没死磕这个事儿。”唐璿说道。
夏至笑了下:“跟有病的人计较得不偿失。”
“你就这么骂你自己?”童漫忆无奈地看向她。
夏至不以为意:“难道说的不对吗?”
童漫忆笑笑没再说话。
到了这天晚上执行处罚的时候,夏至才知道处罚原来都是不同的,今天并没有看到笼子,而是看到了一个大坑。
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都被丢了进去,倪庄是自己跳下去的,表情没有一丝恐惧。
在跳下去之前他看了夏至一眼。
童漫忆侧头看向夏至,见她表情有些僵硬,拍了下她的背:“别想太多,能当上组长都强得很,这些惩罚对于他们来讲都不叫事儿。”
“他们没有痛感还是没有感觉?”夏至问道。
童漫忆顿了两秒说道:“和咱们一样,都有感觉的,只不过心理和身体比咱们强悍得多,他也不是第一个受罚的组长,一般组长受完罚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像咱们,可能会变成碎片,他们压根用不着等恢复。”
大坑里有人醒了,像前一天晚上一样。
醒了的人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都开始奋力地向上爬,即使有些人的腿早就在被丢进坑里的时候就摔断了。
他们踩着还没醒的,踩着已经醒了的人往上爬。
大坑四周的组长们来回转着,手里的鞭子变成了长长的棍子,在那些人快要成功爬出坑的时候再一下把他们捅|回去。
夏至看到倪庄在大坑的中间坐下了,对比周围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坐得很端正,像是闭上眼睛就要开始冥想了一样,仿佛周遭的混乱都与他无关。
夏至移开了视线,问童漫忆:“这是要活|埋吗?”
“活|埋就太简单了。”童漫忆看着大坑说道,“这里的人又不会死,只能无限体验窒息的濒死感,所以还要再加码。”
夏至眨眨眼:“这因果关系对吗?”
“无限体验窒息的濒死感太简单了?”夏至简直觉得匪夷所思,“所以还要再加什么?”
“吸血虫。”童漫忆回答道。
虽然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但字面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名字起得倒是挺字面的。”夏至说道。
话音刚一落下,随之出现一道类似于铁门关闭的声音,夏至看过去,发现是大坑的最上面由四面出现的铁栏杆形成了一个网格状的笼子,可以把坑里面的人困在里面。
夏至看着坑里的人面如死灰般的表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个用上,不就用不着他们再一个一个往下捅|了。”
“你多少还是善良了。”童漫忆也看向大坑,“一开始看得到希望再看到希望彻底幻灭本身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在这里怎么会省略到任何值得人们痛苦的过程呢。”
夏至一时语塞,而这个时候,大坑的四面开始渐渐地渗出沙子。
坑里的人因为恐惧又开始要往上爬,夏至本以为这次有了栏杆,组长就不会再管了。
没想到他们还是继续用手里的棍子捅这些人,而这次和上次的不同在于,上一次即使被捅|回去,人们还可以再次往上爬,而这次被捅|下去的那些人,躺在坑底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样,四肢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彼时,沙子已经没过倪庄的脚踝了,他还是一动没动。
夏至光看着坑里面的情况都感觉要窒息了。
等沙子到了倪庄胸口位置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完全被埋在下面了,同时出现的还有人们声嘶力竭的喊声。
夏至眯了眯眼睛,看到沙子里面确实有不少暗红色的长条虫子蠕动着。
看得夏至心里不舒服,她想移开视线,但又想到倪庄,忍着看了回去。
等沙子到了倪庄脖子位置的时候,倪庄干脆闭上了眼睛,知道的是他在受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理疗。
终于,沙子完全淹没了大坑里的所有人,一开始还时不时能听到喊声,到后来,喊声也没有了。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沙子的位置又开始慢慢地往下降了。
夏至看着大坑重新出现在眼前,里面的人干巴巴的堆在一起,仿佛只剩下了一张皮。
没看到有倪庄的踪影,夏至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到。
等到坑里的沙子完全流出去,大坑最上方栏杆也打开了。
这个时候,夏至看到大坑里的人有的稍微动了一下,她定睛一看,并不是人动了,而是被拱起来了。
最上面的人被一把推开了,倪庄从人堆里冒出头来,他把身前的人扒拉到两边,从人堆里爬了出来。
倪庄看上去除了头发和衣服有些乱,其他的和进去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
这种环境里,他还有心思调整了下衣裳,再顺着墙爬了上来。
跟刚才需要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夏至这会儿相信了童漫忆说的,组长的心理和身体承受能力都远超他们。
可以说因为太强,也不像是正常人。
夏至看着倪庄上来,周寄言过去拉了他一把,其实夏至能感觉到倪庄的余光应该是看到自己了,只不过没有看向她而已。
至于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夏至觉得没必要探究,因为不重要,她让倪庄受罚,事实已定,其他的再讨论也没什么必要。
“感觉一点事儿也没有诶。”唐璿忍不住说道。
“嗯,组长确实还是组长。”童漫忆点了点头,又看向夏至,“所以没事儿,别想太多。”
夏至笑了下:“没想太多,他打我也是事实啊,我同情他谁同情我啊。”
童漫忆看着夏至沉默两秒,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
夏至看着大坑里的人,童漫忆帮她把箩筐拎了起来:“走吧。”
“他们复原一般要多久?”夏至背上箩筐。
“每个人不一样的。”童漫忆说道,“要看个人的身体恢复能力。”
“噢。”夏至点了点头,“你们有受过处罚吗?”
童漫忆和唐璿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也是,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夏至说道。
后面一天,夏至在装沙子的时候,还是按照这里的要求捧着装了,肯定是有笑她的人,夏至也没太大所谓了。
期间倪庄过来看过她两次,反倒是没有冷嘲热讽的那一个。
其实捧着装也没有夏至想象的那么费劲,夏至装好沙子,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
“装完了?”童漫忆过来看了一眼,“也挺快的。”
夏至“嗯”了一声:“你呢,也弄完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两个人看向唐璿。
唐璿把手里那捧土装进箩筐里,直起腰朝她俩摆了摆手:“走吗?”
“走!”童漫忆回应道。
“咱们仨要是能一直一起运沙子就好了。”唐璿开口道。
童漫忆笑着道:“在这儿一直运沙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也不是想一直运沙子。”唐璿也笑了下,“就是有人陪着一起感觉就没那么难熬了。”
夏至点了点头,又十分煞风景地说道:“可是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的。”
童漫忆看向她:“你还真是,好狠的心啊。”
夏至笑了笑:“还好吧,这不是客观事实吗。”
“那倒也是。”童漫忆无奈地皱了下眉,“不想那些了,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现在咱们还可以一块儿走。”
虽然夏至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陪伴往往是短暂的,而承诺也总是虚无缥缈的,但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快乐也是真实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到了西边,她们称完重,站到一旁等着,夏至又看到了和昨天一样的大坑。
“今天和昨天的处罚一样吗?”夏至问道。
童漫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一样。”
“这个坑比昨天的深。”童漫忆指了指坑里,“四周土的颜色也比昨天的深。”
“今天明显是喂鱼。”童漫忆得出结论。
“喂鱼?”夏至探着脑袋看向大坑,“昨天是四面能渗出沙子,今天不会是能渗出水吧?”
“啊,那倒也没那么神奇。”童漫忆往前走了两步,招呼夏至道,“你再看看。”
离得近了一些,夏至才发现原来这个坑四面最下边的位置都有一个类似于管道口的东西。
夏至明白过来,退了回来道:“好深啊,看得我腿直打哆嗦。”
童漫忆走过来:“是说呢,光是摔下去就够呛。”
三个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她们身后说道:“离远点儿,一会儿掉下去可没人救你们。”
夏至回过头一看,权曦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们身后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权曦晨做了一个手势,组长们把拖回来的人都丢进了坑里,与此同时,四个管道口也放开了,墨绿色的水从里面涌了出来。
夏至皱了下眉,这水看起来浑浊不堪,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根本看不清水里面有什么。
“已经放鱼了吗?”夏至问道。
“还没呢。”童漫忆看着水面,“得等人醒得差不多了。”
“而且鱼真放出来,这水就不是绿的了。”童漫忆继续说道。
大约是有人醒了,水面起了波纹,人们拼命地想浮到水面上,于是按着其他人的脑袋,让自己的头探出来。
有人往四周游,被组长们拿棍子一下又给捅|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夏至突然联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学游泳,教练也是这样的,因为她总是想伸手去扶泳池边,教练就用一根长长的棍子把她捅|到中间去。
那会儿只是在泳池里,她就已经觉得足够可怕了。
醒的人越多,水里面就越混乱,大家都拼命地想出来。
夏至有些出神地抠了抠手,紧张地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从背后猛地撞了一下,其实说是撞,倒不如说是有人故意推了她。
夏至往前踉跄两步,回过头要看是谁,刚转过半边身子,这人再次猛地冲向她。
这次都不是推了,是直接把她顶|出去了。
童漫忆和唐璿在两边拦了一下,但事发突然,等真正拽住这人的时候,夏至已经掉进坑里了,并火速地消失在水中。
其实这倒不是夏至的本意,她也不是不会游泳,但她完全是被人按下去的。
即使是到了水下,还有拽着夏至不断往上游的人,她这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垫脚石。
一开始夏至还挣扎,到后面喝了两口水干脆放弃了,反正她在这里也不会死,就看看缺氧是什么感觉了。
事实上,不挣扎是很难的,人的生理反应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忽视掉的。
又因为不会死亡,这种痛苦的过程在不断地重复着,夏至在呛了不知道多少次水之后,憋气的时间也在不断地延长。
在水下,其实很难看得十分清楚,但因为外面有亮光,大概的轮廓是能看得出来的。
夏至知道,那些鱼被放出来了。
鱼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并没有大得那么夸张,但主要胜在多。
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往他们这边儿游的时候,夏至甚至都忽视掉了憋气带来的不适感。
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逃,夏至也一样,但伴随着鱼被放出来,原本就很混乱的水底变得更加不受控制。
夏至扭头要游的时候,直接撞到了别人身上。
那一刻她停了下来,在水下好像也能听到人们的哀嚎声,她回过身,看到鲜血在水中像黑雾一样向她袭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夏至就被血水笼罩了,这次是真的什么也看不清了,要说刚才呛水还没什么所谓,但这会儿呛水夏至就觉得有点儿别扭了。
不过相比起这件事儿,夏至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些鱼并没有攻击自己。
按说这里的鱼应该是无差别攻击的,总不会还挑这个肉好吃那个肉不好吃的。
夏至尽量避开撕咬的场面,因为即使是在水下,她也不想贴脸看到这些。
不知水下面的混乱持续了多久,夏至仿佛看不到有完整的人的影子了,水位开始下降了,而鱼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逃一般地往管道口游去。
而水面外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听起来也很乱,像是在吵架。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童漫忆说道,“你们组长不是没事儿吗,为什么不下去救?”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一个组长挡在童漫忆前面。
“什么她自己掉下去的,明明是那个人推她的。”唐璿指着旁边儿被两个组长按住的人说道。
“他明显就是精神不正常。”组长说道。
“精神不正常怎么了?”童漫忆走到这个组长跟前儿,“那我把他推下去,我说我也精神不正常行吗?”
“你冷静点儿,她掉下去又不会死。”权曦晨走过来道,“你们都知道的,这里的人根本不会死。”
“不会死。”童漫忆冷笑了一声,看向权曦晨,“那大家都不会死,怎么不都跳进去喂鱼呢?”
“如果以后这样的话,你们说话是不是都不能作数的。”童漫忆看向周围的人,“那大家为什么还要听你们的呢?”
权曦晨看了一眼童漫忆,又看向周围的人:“这种情况肯定不会白受惩罚,我们会酌情给她销账作为补偿。”
大家好像还算认可权曦晨给出的答复,但伴随着水位下降,那些被鱼啃咬烂的肉块和骨头都显现出来,堆在坑底,因为水的浸泡,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童漫忆和唐璿更甚。
“多销多少啊?”童漫忆冷声冷气地说道,“可显得你们大方了是不是?”
权曦晨看了一眼坑里:“到时候都会复原的,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不要得寸进尺,这儿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怪事儿。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坑里的肉块堆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动了一下。
夏至骂了一句,从里面爬了出来,头发身上都挂着碎肉,脸上也沾了很多血。
在场的没有不惊讶的,权曦晨明显也懵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童漫忆和唐璿,她俩冲过去站在坑边儿想下去。
夏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抬起手道:“你俩就别下来了。”
“谁拉她一把啊?”童漫忆朝旁边儿的那些组长说道,“都站着干嘛呢。”
周寄言叫上倪庄一块儿走了过去,他俩手里的鞭子延长至坑底,倪庄手里的没动,周寄言甩了一下他手里的鞭子缠住了夏至的腰。
夏至拽着倪庄这根蹬着墙往上爬,周寄言也往上提他手里的鞭子,就这么半蹬半拽地把夏至提溜上来了。
“没事儿吧?”快上来的时候,童漫忆和唐璿一人一边搀了夏至一把。
夏至摆摆手:“没事儿。”说完,扯下腰间的鞭子,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大家都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夏至在掉下去之前看清楚了那张脸,她站到这个人面前,如权曦晨所说的,他大概真的精神有问题,看着夏至还在莫名其妙地笑。
两个组长压制着他,他也确实动不了,但丝毫没有愧疚和害怕的样子。
夏至在盯了他两秒后,什么话也没说,手伸向后腰,以快到大家都没看清是什么的速度,把一个东西掏出来怼到了这个人脸上。
“给你带的特产。”大家听到夏至说了这么一句。
接着就是这个精神病的惨叫。
两个组长见状也松开了手,大家都惊恐地看着食人鱼啃咬这个人的脸,这鱼咬上了就不松嘴,即使再怎么拽它也拽不下来。
最后终于拽下来了,只不过是连带着那个人的脸皮也一起下来了。
大家的恐慌更甚,并不只是针对于当前的场景,还有对夏至这个人的害怕。
离得近的几个人都往后退了退,组长们虽然相对淡定,但也没有上前拉夏至的,只是在旁边儿看着。
夏至冷漠地看着这人虚掩着脸哀嚎,走过去把被他扯下来扔到地上的鱼捡起来扔回了坑里。
童漫忆和唐璿相互看看,也没有说话。
夏至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被她扫视到的人几乎都回避了她的视线。
“诶呦我的天,瞅瞅这个热闹。”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等众人回头看过去,都被眼前的人华丽到了。
金元好穿着一身白到发光的礼服,头发一丝不苟的卷好,发尾的波浪伴随着她优雅的步伐一上一下。
夏至听到她连“啧”了几声,走到权曦晨跟前儿。
“你们这儿能不能稍微讲究点儿啊我说,太脏了吧。”金元好的视线简单带过几个人点评道。
权曦晨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这儿自然比不上您们那边儿,压根不是享福的地方,倒是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既然他直点主题,金元好自然更高兴,便也不再兜圈子:“来找你们要个人。”
“谁?”
“有没有个叫夏至的?”
权曦晨闻言皱了下眉,侧头看向夏至。
金元好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她面露难色地走到夏至跟前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抬起手仿佛想要拍拍夏至的肩膀,但因为夏至刚从肉块堆里爬出来,视觉嗅觉给人的冲击都很大,金元好抬起的手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了。
“跟我走吧。”金元好说道。
“什么情况?”权曦晨问道。
“判决处那边儿又给弄错了,她不是分到你们这儿的。”金元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权曦晨看了夏至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们那边儿怎么老弄错,还能不能干了?”
“谁知道呢。”金元好抱着胳膊,“我这不也得过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吗。”说完,她转头看向夏至。
“走吧。”
夏至仿佛没有听到金元好在说什么一样。
“怎么?还不愿意走了?”金元好看着她,仿佛对于她的呆愣很不满意。
童漫忆走到夏至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道:“愣着干嘛?快跟上啊。”
夏至其实不是没有听到金元好在说些什么,而正是因为听见了且听明白了,她才会愣住,太荒诞了,此时此刻的场景和此时此刻的她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跟你走就可以死了吗?”夏至突然开口道。
金元好和权曦晨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一脸的疑惑。
“你负责什么工作的?”夏至缓缓朝金元好走过去。
因为她满身是血,所以很有压迫感。
“我轮回处的啊。”金元好有些慌地看着她,往权曦晨身后躲了躲。
“那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吗?”夏至走到她跟前儿站定。
“你是不是在这儿挨罚挨糊涂了。”金元好往后退了两步,不想离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太近,“你们本来就是死的啊。”
夏至眨眨眼:“我是说,怎么彻底死,轮回处的人不应该知道吗?”
权曦晨看着夏至,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地看向自己身后的金元好:“她的意思是不想轮回,你就别装听不懂了吧。”
金元好哽了一下:“没有这个选项,判决处的人给你弄错了,作为补偿,你轮回可以选很好的条件的,去享福不好吗?”
夏至看看权曦晨,又看看金元好,忽然转头对童漫忆和唐璿说道:“他们说没有这个选项。”
童漫忆皱眉轻轻叫了一声“夏至”。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可以有的。”夏至说着,忽然回身朝金元好冲了过去,一下把她扑倒在了地上。
“夏至!”她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她最后看到的就是金元好那张惊恐的脸,夏至在心里道,你看,这个选项也是可以有的。
世界再次漆黑一片。
“欢迎回到炮灰404系统。”
诶呀,本身想昨天发出去的,因为正好是夏至,但是没写完啊没写完,这一章一章的实在是太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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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荒漠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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