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壮吾志,琴舒尔意。
居民楼内的男子敲下这几个字后合上电脑,透过落地窗观外面的电闪雷鸣,纠结着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是按原定的皆大欢喜,还是……
“我去,有没有搞错?大晚上停电!我的稿子啊。”林夕边念叨边摸黑打开电脑上盖,还好还好,还有电。
林夕松了口气,顺手拿过旁边的水杯,然后,手滑了。
水浇上电脑,又顺着电脑流到桌面。林夕本能的将电脑倒扣,试图拯救这台陪伴他三年的伙计。
然天有不测风云,若是倒霉,就是喝口水都会塞牙缝,他赶上来电的瞬间,好巧不巧的又是满手的水,还正在拔插头,毫无意外——他被电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夕希望这台电脑能够随他同去,这样他就可以保住马甲和颜面,就是可惜了里面的几十个G。
“宁王,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朕就范吗?真是笑话。”
“兵入皇城,刀架颈侧,江篱,究竟我是笑话还是你是笑话?”
等等……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下一句是不是……
“林夕,还不快动手!”
最是萧条的那个秋,宁王江添率十万兵马攻入皇城,皇城将破的前夜,舒墨为江篱弹了一曲他们初见时的相思。
墨壮吾志,琴舒尔意。
林夕写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因舒墨是江添安排在江篱身边的棋子,成,舒墨生,败,舒墨死。
林夕看着被风卷起的叶,陷入沉思。
这是死后的梦还是如小说写的那样穿越了?真是作死啊,嫌给炮灰取名麻烦就用自己的。
现在怎么办?按已定剧情,他只要划破江篱脖颈就会被反制扔出去,然后死于万箭穿心。
他怕疼,不想死的那么惨烈。
“咣当”。
林夕丢了刀,抬头看天,突然跪地大吼:“破老天,你骗我。说好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众人看他。
“……”好像有点尬啊,林夕挤出两滴眼泪,装出生无可恋的样子,边往外走边说:“书上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捷径可走。”
江篱未动,凝视江添举手示意。
自院外涌进侍卫无数,为首的指挥使单膝跪地道:“启禀皇上,乱贼已悉数伏诛。”
被拦住的林夕瞪大眼睛看向江篱,什么情况?没写的剧情还能任由主角发挥?
小说里不是都有金手指系统什么的,系统,系统,救命啊。
没反应!那就是没系统咯。林夕又道:我乃穿越者林夕,暗号不知,编号不详,敢问鄙人的金手指是什么?
“跪下。”
一旁的侍卫脚踹膝弯,林夕不察,猛地跪地,又猛地跳起,脱口而出:“我擦,你虎吗?疼死老子了。”
说着弯腰揉着痛处。
“林……”江篱的话顿住,他实在记不得他是什么职位,只知是江添手下。准确来说他知道他的名字还是方才江添喊的。
“林夕。”江篱背手道。
“皇皇上。”林夕梅开二度,再次跪下,这次被两名侍卫抓腕将双臂拧到后背,蹦不起来。
笔下的江篱不但冷漠无情还相当腹黑,唯一能让他心软的就是舒墨。可他不是舒墨,只能接着装傻。
谎话不能说,算计不能有,那就只能这么办了。
林夕学着舒墨的柔情,抬首直视台阶上的腹黑男,缓缓道:“卑职自幼就热衷修仙成佛之道,可苦修数载也没半分进益,只能行此险招。”
眸中噙泪,眨下眼,泪顺着面颊滴落而下,“卑职真的无心伤害皇上,请皇上明察。”
廊下闪过黑色身影,身影跪地行礼,随后起身附到江篱耳畔道:“舒大人找到了,在宁王营内。”
舒墨,你既要相思,朕便全了你。江篱望着面流两行清泪的林夕道:“杀了。”
影卫称是离开。
杀了?杀了。林夕深吸一口气,出师未捷身先死,属实太可悲。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吸引眼球定这么个狠角色,呜呜呜,能不能不要砍头,他怕。也不想服毒,死相太丑。上吊也不成,会入地狱的。
“会弹琴吗?”
冷寂的面容似露悲伤,连带着声音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寂寥。林夕呆了一瞬,怔怔的摇摇头,反应过来后又赶忙点头,边点头边说:“会会会。”
江篱招手,侍卫松开林夕,林夕踌躇着挪上几步,见江篱转身走向不知何处,害怕被罚的林夕快跑两步跟上。
在林夕的小说中,宫内不止院门一个出入口,还有连廊小巷,是只有江篱才能走的地方,便是舒墨也未曾经过。
而他此时正跟在江篱身后走着这条道,幽深的、寂静的、孤独的,漫无尽头。
江篱个子很高,长得也好看,真不愧是我笔下的美人,林夕这样想着,突然又想到,不知自己如今是何模样,毕竟当时没有进行五官描写,但估计应该不丑,不然以男主的人设是断不会因他哭上一哭就放过他的。
“跟上。”
江篱温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林夕哦了一声放快步子,由几步之差改成一步之差。
出连廊进宫内通道,又行一段再入连廊,走上数步就是江篱寝宫。
内宦推开门,林夕见到了那把琴,通体黑色,于一角刻“墨”字,是舒墨的琴。
江篱撩袍坐到对面,接过内宦奉来的茶,盯着一动不动的林夕,歪了一下头。
咳,写舒墨琴音的时候特意去查了资料,还听了几天音乐,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林夕英勇就义般的跪坐在琴前,双手凌空再放不下去,听是听了,可没有谱啊。
江篱似乎看出了林夕的难处,命宦官到隔间取来谱子递给林夕。
嗯,谱子是有了,这些线叫什么来着,宫、商、角、徵、羽、文、武,指法是挑、勾、抹……
从哪下手?林夕悔不当初,为什么不写个吹箫,吹箫他会啊。这下好了,彻底完犊子,躲过初一没逃过十五,以江篱的德行定会将他拖出去砍了。
“算了。”
江篱说完放下杯,走到门外望着天,半晌才道:“林夕。”
“欸。”林夕忙应声站到江篱不远处,学着内宦那般躬着身,一颗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再次被提起。
“朕不喜旁人扫这处,日后就交由你负责。”江篱没说哪处,但林夕知道他指的是连廊,在小说里,连廊承载了江篱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可,弑父夺位也是在这处连廊,林夕咽下因恐惧生出的口水,冤有头债有主,有事找江篱,与作者本人无关。
“房内空着张床,你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跟小福子说便是。”
江篱的温声细语非但没能让林夕安心,反而吓得倒退半步。表面温和,人畜无害,暗地里已经将人算计的体无完肤,标准的腹黑型人格。
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不成不成,现实里都噶了,这里再死一次岂不是就真没了?都说死后还能投胎,谁知道会投个什么东西。而且既知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处处顺着还是可以保命的,实在不成还能学学舒墨。
对了,舒墨,赶紧撮合他俩在一起,谈情说爱就没时间管他这个炮灰了,到时候寻个机会溜之大吉。
林夕很庆幸自己写到这里已是太平盛世。富庶的江南水乡一定要去看看,还有四季如春的云城,北郡就不去了,他怕冷。
嗯~还得想法子弄点钱,雇个掌柜开家铺子倒是不错,既有收入又不用日日看着。
“皇上,都军处来问,舒大人尸体要如何处理?”
宦官总管小福子突然冒出的话令林夕霍然抬首。
谁的尸体?舒大人?哪个舒大人?小说里可只有一个舒墨姓舒!
“烧了。”江篱道。
老天奶啊,这江篱也太狠了,以二人的感情,舒墨定是不忍害他才毒发的,他他他,就两字:烧了。
按正常桥段,江篱应该是抱着舒墨的尸体疯批的过上几天,再悲伤欲绝的与之成婚,追封皇后。
就算没好到这种程度,怎么也得狂奔数里至尸体旁暗自落泪,可你瞧他这副样子哪里有一点难过的意思。
也怪我一味的发展剧情,没让两人袒露心声。唉,那天犹豫个什么劲,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舒大人的琴?”小福子没敢将话说完。
江篱静了会,侧身看向室内,“留着。”
林夕闻言燃起一点希望,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江篱本就与别人不同,说不定只是佯装不在意。那是不是表明,只要乖乖听话就能保住小命?
“会做酥酪吗?”江篱的眼中映出林夕,林夕呆愣住的样子有点傻。
“不会。”林夕因着弹琴吓破了胆,再不敢胡扯,如实道。
江篱露出不解的神情,只一瞬又换作一贯面慈心善的模样,对小福子道:“去做两份。”
“是。”小福子应声退下。
“为君者,食不可过三,可我独爱酥酪,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江篱望向一侧的连廊,“还有这条连廊也是,我找不出任何喜欢它的理由,可就是喜欢,还很固执的不让旁人走,不让旁人碰,就连打扫的宦官也时常挨我训斥。”
林夕心道:因为人设,因为剧情需要,还因为打造主角的特别之处。
“有一次我特别不想走这里,就试着下台阶,可怎么也迈不开步,最后还是走的连廊。”江篱凝视林夕眼睛道:“林夕,你会有这种感觉吗?冥冥中被注定的感觉。”
江篱说的那次是在一个雨天,批完折子的江篱走至门口,见院中烟雨朦胧,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撑伞走去御花园。
然后,林夕觉得有违他对连廊的执念便按了删除键。
原来,书中的江篱是能感受到的。我擦,那之前的写写删删改改?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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