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日子有了奔头,那厢的江篱却成日黑着张脸。
没人再同他一起去走连廊,下朝也是孤零零的一人,就连酥酪都从两份变成了一份。
江篱不想早起上朝了,他要当一日昏君,体验下林夕赖床的快乐。
可睁着眼就是睡不着,眼前全是林夕,初来乍到时的一惊一乍,后来的谨小慎微,再到乖巧安顺......
江篱如愿的过上了不被别人安排的人生,他可以从院子里走去任何地方,可他哪里都不想去。
“皇上,找到林公子了,在槐城。”影卫垂首禀报。
江篱一动不动,不发一语,心情如过山车般大起大落,他想把林夕带回来,像父皇曾经对母妃做的那样,把他关进冷宫,日日不得安,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可他又不想这么做,因为母妃死在了冷宫,他不想林夕也死在那里。
他究竟想怎么样?
江篱不知道。
但他想见他,想见见费尽心机逃离自己身边的林夕过的是如何的凄惨?又或是......过的是否如意?
于是,江篱召见几位重臣,将手头的事务全部转交过去,并称病休养,朝中一切事宜交由丞相负责,丞相决定不了的再由影卫呈给他。
这般,皇上江篱也来了个金蝉脱壳。
日头正好,晒着暖洋洋的。
林夕躺在牛板车上望着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至府门口,林夕坐起来爬下车,和刘大一起抬着采买来的粮食,余光扫到小道前的人影,惊吓之际袋子掉落在地,砸了脚。
林夕抱着脚直跳,一边跳一边不忘往院子去,嘴里念叨:“没认出来,没认出来,没认出来。”
江篱:“......”
离了他的林夕,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穿着不合身的破旧的粗布衣裳,干着最卑贱的粗活累活,就连受伤了都没人关心一句,还得自己回去找药。
活该!
可下一秒,江篱就被打脸了。
自院内传来不同的关心的声音,还有一男子主动出来帮忙搬运粮食,甚至责怪林夕道:“你也是,喊你同他一道去采买,主要是算算银钱,别让人坑了去,谁喊你来干这重活,到院门口喊一声就是。”
林夕没敢应声,悄悄的躲到门后,借着门扉的缝隙看向外面,然后,对上一双格外好看又格外熟悉的眼睛,吓的转身就跑。
几人虽不明所以,还是拦住了江篱。
江篱轻轻一笑,挂着人畜无害的脸,轻语道:“舍弟顽劣,因家中管教严厉了些,就负气离家,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
“这......”几人拿不定主意,又不能随意让江篱进院,观林夕的反应也不放心让二人见面,犹豫几番道:“林夕是主家雇来的,还需等主家回来再做定夺。”
江篱颔首,谦逊有礼的退到门外台阶下,“如此,在下在此等候便是。”
锦衣华服,器宇不凡,头戴玉冠,腰挂玉佩,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再联想到林夕刚来时身上的那一套衣裳,许勇很有几分信了江篱的说辞,转头吩咐许虎驾车去寻刘昌。
而张阿婆则去后院知会了主母柳如兰,柳如兰听后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林夕来时也是报的富家公子,左右不过是一人说家中遭了劫难,一人说是管教过严所致,都不算大事。
刘昌本在铺子里查看账本,许虎进去耳语几句,刘昌便放在账本随许虎一道回府,在门前道旁看见背手而立的江篱,上前道:“公子久等,请进。”
江篱含笑点头,跟着入院。
林夕趁二人走向屋内,蹑手蹑脚的往外溜,刚到树旁就听江篱的声音:“林夕,过来。”
林夕驻足,只一瞬撒腿就跑。
笑话,过去?过去还能有活路?怕不是砍头就是赐毒,说不得还会被做成人彘。
可,呵呵,林夕向后退回院中,因为江篱带了个随从,持刀拦在了院门。
林夕抬头看看院墙,太高,爬不上去。再瞄瞄墙边,很好,没有狗洞。
插翅难飞!额,不,是没翅飞不了。
“你不是带了银两?怎么就穿的这个?”江篱走到林夕身后,后面跟着刘昌。
林夕退一步,离江篱两步之遥,盘算起自己的谎言和江篱的谎言哪个更可信,但没等他盘算好,江篱又说:“我叫林江,舍弟林夕,家住都城北一巷。刘老板若是不信可以脱下舍弟的衣裳一看,他的胸前有颗红痣,在偏上的位置。”
刘昌招手,许勇走了过来,意思显而易见。
林夕暗骂江篱王八蛋,偷窥狂,面上却是连忙摆手,道:“不用看了,他是我哥。”
“多谢刘老板近些日子对舍弟的照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江篱说着从袖袋取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
刘昌没收,只道:“林夕是受雇来的这里,算不得照顾,公子不必客气。倒是我看他年纪虽小,还是懂些事,若非不可原谅,公子与令尊不必那般严厉苛责。”
“刘老板说的是。”江篱没有再客套,收回金锭对林夕道:“谢过刘老板。”
林夕攥紧手,行了个电视上看来的谢礼,抱着最后一丝完全不可能的希望对江篱道:“哥,我能留在这里吗?”
......
“我不想靠你养着,我想自力更生。”
“我有手有脚,我能养活自己。”
“你平日那么忙,再替我操心,做弟弟的属实过意不去。”
“呵呵。”林夕尴尬的笑了两声,认命的垂下头,心如死灰。
“行。”江篱答应的十分爽快,补充道:“但不能住在这里。”
林夕:“?”
江篱微微带笑,一副宠弟狂魔的样子,溺声道:“你想在这里没有问题,但......”
江篱上下打量一番道:“衣裳得换了,起码得穿自己的,还有,住在别人家终究没有自己家来的随意。正巧我方才寻来的时候见街那头在租房子,顺手就租下了,如此可好?”
天上掉馅饼砸在林夕头上,砸的晕头转向,迷迷糊糊间,林夕探手摸上江篱额头,脱口而出:“没烧啊。”
“啊,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甚好,谢谢哥。”
林夕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刘昌,小声问道:“老爷,您这还缺下人吧?您看,我走了您还得再找个,要不我就不走了?”
刘昌转头望着江篱,不解二人是闹的哪样,堂堂公子哥来做个下人,亲哥找上门还同意了,这......
江篱长叹一声,装出一副实在拿弟弟没办法的样子,道:“刘老板要是缺人就留着他吧,省的他又跑去别处,我还得去寻。”
原来如此,刘昌思量再三,林夕为人真挚,与府内上下相处融洽,平日又不偷奸耍滑,倒是个不错的,便道:“那就留下,之前吃住在这里一个月一两银子,既然不住这儿,就再给你加上一钱。”
“谢老爷。”林夕侧身一个深鞠躬,“谢谢哥。”
江篱没做声,但林夕肯定了此前的猜测,这江篱就是个唬人的老虎,实则幼稚的不得了。
可小说里的江篱不是这样的,是真的杀伐果断,这点从他和舒墨的结局就能看出来。那为何现在是这样的?
林夕想不明白。
但,他小命保住了。
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其他都不重要。
林夕靠近江篱,“哥,我可以去做事了吗?”
江篱点点头,目送林夕和几个围观的下人一同消失在院中转角。
刘昌欲送客,江篱抢先道:“刘老板,在下可否在贵府留上片刻?我想看看舍弟。”
“自然。”刘昌应道。
江篱没有打扰林夕,而是站在远处观着。
方才府外的两人将码在外面的粮食抬进屋,林夕从侧旁帮把手。
两人离去后,林夕又从灶房里提出个篮子,转身拿出盆,摘起菜。
林夕是轻松的,哼着江篱不曾听过的调,将菜当作武器比划一番,轻轻一抛丢到盆里。
“你哥对你挺好,干嘛不跟他回去?大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玲儿进屋提上壶茶,站在门旁与林夕闲聊。
“不自在。”林夕没有抬头,而是停下手里的活说:“处处受人限制,说什么都要看他脸色,不爽。”
最大的原因是,要时刻讨好江篱,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你哥是关心你。”玲儿迈步道:“走了啊。”
林夕摆摆手,也不管玲儿有没有看见,暗自琢磨起,还要不要继续逃?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费这么大劲都让江篱找到了,再跑被逮的概率还是很高,况且城内连告示都没贴。
若是江篱真的满城张贴通缉令,那他才真的是无处可去,只有饿死的份。
何况如今这样,白日呆在刘府,过着和之前一样悠闲自在的生活,每个月还能有点小钱。晚上回江篱身边应该还是应付的过来,大不了找个借口早些睡。又大不了受着江篱那些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幼稚的整蛊游戏,想想总比流浪强,生活还是有盼头的。
阳光斜射进小院,照在没叶的枝条,枝条在地面拉出深长的影子,影子前坐着的身影微弯着腰,笑的愉悦。
江篱跟着扬起笑,这样的林夕是他不曾见过的,生动活泼又,顽皮,很顽皮。
也是这一瞬,江篱好像知道他要怎么做了。
夜色降临,林夕同刘大一起洗好碗出了府门,在府门外看到等着他的江篱,不禁微微蹙眉,是生怕自己跑了不成?
林夕漾起笑,狗腿子似的问江篱:“冷不冷啊?要不我把衣裳脱给你穿?”
江篱低下头,用两指的指尖捏起林夕身上穿着的,不知经多少人的身的衣裳,嫌弃道:“回去换了。”
“没别的衣裳,就这还是许管家给我找来的。再说了,又没坏,怎么就不能穿了?”
“你走的时候不是拿了钱?怎么不知道置办几身?”
给人家打杂穿新衣裳?江篱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林夕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撒个小谎:“不小心弄丢了,没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