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绛这个人,表面上看似戏精又浮夸,实则每一步都精明且理性。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在一天之内冲动两次。第一次在上午,她把自己辛苦训练了三年的泥偶放生了。
第二次,正是现在。
当她捕捉到一束七彩剑光朝着裴翎呼啸而来时,虞绛握住生魂鼎边缘的手猛地发紧,指甲刮出一道道血痕。
她的脑子有点乱。
一会儿是裴翎身上密布的生魂咒纹,一会儿是梦中评论区那些揭穿真相的留言,还有那把剑刺穿裴翎胸口的画面,交织成一团麻。
梦里的她本以为裴翎发现她藏身于石像,所以要杀了她。
但一想到他以身引业火后,她又隐约觉得,或许那时裴翎只是想把她的生魂转移到泥偶身上,用最后的力量来拯救她。
所以,眼看着那把天外来剑距离裴翎只剩几寸的时候,虞绛动了。
眼看着那把天外飞剑距离裴翎仅剩几寸,虞绛猛地一跃,精准地抓住了剑柄,奋力后拉,想要阻止飞剑的攻势。
去他的话本剧情!
去他的“死得其所”!
笑死,她虞绛连占星看相都不会,凭什么要信什么宿命?
既然她能改变自己的死局,她也能改变裴翎的命运!
然而——
“噗嗤——”
虞绛高估了自己的臂力,那把剑的攻势太过猛烈,根本没被她拉住,反而狠狠刺入了裴翎的胸口。
裴翎背对着她,捂住刀口回头,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讶。
他看见虞绛一席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翻飞,娇美的面容在漫天火光中映衬得更为动人。
她手持一把不知道哪儿来的长剑,直直刺进了他的胸口。
“你就……这么讨厌我?”裴翎沙哑着嗓子问她,冷漠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一丝意外。
“不是!我是想救你啊,你听我解释……”虞绛欲哭无泪,她使尽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拉不动那把嵌入他胸口的剑。
裴翎不再看她:“到最后还在演戏吗,真是个敬业的骗子。”
此时,虞绛距离裴翎极近。近得她能听见他身上的生魂咒发出的低沉哀鸣,能看见他眼中的悲伤与自嘲,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胸口渗出的鲜血,遇火瞬间便被蒸发。
虞绛第一次生出了有口说不清的气恼,她忍不住朝天大喊:“天杀的作者!你给我滚出来!谁要当你的破小说炮灰,快把这把剑给我收了!”
就在她喊出这些话的瞬间,业火与飞剑的攻击逐渐让裴翎的意识模糊,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喂!你别倒下啊!醒醒!”虞绛急得不行,剑身猛地松脱,她立即拔出长剑,扔在一旁。
她跪在裴翎身旁,他的皮肤已被烧得焦黑,好在还能感到微弱的心跳。
突然,那把被丢弃的长剑震颤了下,仿佛有了意识一般,自己立了起来,在烧焦的泥土上写写画画。
虞绛觉得自己不会再被更奇怪的事情吓到了,可当她看清长剑刻下的文字时,她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救救我!虞绛!”
“你是谁?”虞绛轻声问道。
“我是作者,我要死了。”长剑奋笔疾书。
虞绛愣住了,没有再作声。
长剑似乎意识到她没有回应,便加快了写字的速度:“拿上这把剑,来我这里吧,我能求助的只有你了。”
往日宁静的村庄已变成一片火海,祭台也已被烧毁。裴翎倒在虞绛身边,生死未知,也许只有普通村民在这场变故中幸存下来。
“好。”虞绛看着面前的废墟,做出了今天第三个冲动的决定。
她紧紧握住裴翎已烧焦的手心,右手抓住那把站立起来的长剑。
下一秒,长剑腾空而起,带着她和裴翎一同破空而去,直冲向那日月交叠的来处。
虞绛的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面纱在风中被撕裂,裴翎的重量让她的左手几乎脱臼。
但她仍死死抓住那剑柄,直到一阵天旋地转,手中一空。
她慢慢睁开眼睛。
咦?
虞绛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坐在一张木桌前,桌上有一颗被咬了一半的苹果,旁边放着一个闪着光的长方形屏幕,屏幕上正显示着熟悉的淡黄色书页——
那正是梦中她曾见过的《通天神阶》的内容。
然而,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弹窗:“全文已锁定”。书中的内容似乎再也无法查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轮椅上,右腿的脚踝失去了力气。她穿着一件暴露的白色长裙,双臂裸露在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银色的笔,而笔下的白纸上写着三行字:
“救救我!虞绛!”
“我是作者,我要死了。”
“拿上这把剑,来我这里吧,我能求助的只有你了。”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刚才像自己求救的小说作者?
她这个话本里的炮灰角色,竟然来到了作者的身体里?!
就在她还在消化这一切时,屏幕突然暗了下来,倒映出她如今的模样——五官和真实的自己有7分相似,但面色苍白、长发枯黄,显得格外柔弱。
而与镜中倒影对视的那一刻,虞绛猛地感觉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杂乱无章地冲击着她的大脑。
正当她大脑一片混沌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下意识将桌上的白纸揉成一团,藏进手心。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她依照记忆中的动作转动轮椅,向门口驶去。
难道是裴翎也穿越到了这里?
然而,没等她打开房门,门外传来一声钥匙开锁的声响,门被打开了。
“念念?!”虞绛希望落空,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贵气女人。她似乎没想到会跟虞绛对上,显得格外惊讶。
虞绛费力地在脑海中翻找记忆,确认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原主的继母——秦姎。
原主名叫虞念念,小时候摔伤了右腿,母亲早亡,和外婆一起长大。直到18岁时,亲生父亲裴元青才找上门,要求认回她这个私生女。
虞念念从小因为腿伤性格孤僻,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对她来说,只要能安静地待在电脑桌前写写小说,去哪里都无所谓。
然而,父亲家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平静,她不能再当个码字宅女,反而被迫参加各种上流聚会。即使她根本不喜欢坐在轮椅上,与那些光鲜亮丽的亲戚和世交们寒暄应酬。
更令原主头痛的是,她还要应对那笑里藏刀的继母秦姎,以及表面彬彬有礼、背地里却处处设陷阱的腹黑继兄裴新越。
“秦阿姨,你怎么擅自打开我的房间?而且,看到我还很惊讶的样子?”虞绛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秦姎略显尴尬,眼神飘忽,目光在书桌和她身上游移:“你这孩子,宴会要开始了还没出现。我怕你睡过头,才进来看看的!快换好衣服,我让你哥带你下去。”
说完,秦姎心不在焉地转身离开。
“谢谢秦阿姨提醒。对了,苹果很好吃。”虞绛冷不丁出声,声音甜美。
果然,秦姎走到门口的身形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接了句:
秦姎的身影顿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自然,低声回应:“那就好,下次阿姨再给你送水果。”
话音刚落,秦姎便加快脚步走开了。
虞绛盯着秦姎仓皇逃离的背影,脸色微沉。她不过是顺着自己的猜想一诈,没想到竟然猜中了。
虞念念在纸上写到自己快死了,但虞绛醒来的时候,她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记忆里也没有心脏病之类的突发病症。
于是,桌上那颗被啃了一口的苹果尤其可疑。
极有可能,虞念念吃了一口毒苹果,意识到自己中毒后,出于某种原因在白纸上写下了向下角色的求助信号。
现在,虞绛占据了虞念念的身体,虞念念算是彻底死了吗?
如果是,那她又为什么非得坚持让虞绛来救她?
不过,虞念念的死活与她何干?
虞绛有些冷漠地想,自己不过是虞念念笔下的炮灰角色,她甚至打算把自己写死。
既然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命运,来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何必再去理会原主的事?
反正将就着这具身体,尽情享乐不就得了?
想明这一点后,虞绛决定换衣服去参加秦姎口中的宴会。
她在衣柜前挑了半天,最终还是依照自己巫女的审美,选了一件白色刺绣披肩遮住双臂,搭配一条鲜红的大摆长裙。
换好衣服,她心情愉快地推着轮椅出了门。
一开门,她就看到一个身着熨帖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走廊上等候。正是虞念念的继兄,秦姎的儿子——裴新越。
裴新越身形挺拔,戴着金丝眼镜,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一股斯文败类的气息。
他看到轮椅上的虞念念穿着这身装扮愣了一下,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
“哥哥,我这身礼服好看吗?”虞绛的笑意不达眼底,沉着地打量眼前的人。
“走吧。”裴新漠然地转身,甚至懒得帮残疾的妹妹推轮椅。
虞绛则紧紧盯着裴新越那不经意间摩挲的手指。
不对劲,这个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裴翎那混蛋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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