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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情

被梁从点去陪着他参加酒局,段朗是一头雾水,这应该是梁从秘书的工作才对。

梁从没有理会他的疑惑,两人上车后司机便径直开往目的地。

酒局上的梁从又暴露出段朗不熟悉的另一面,八面玲珑、风趣幽默,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商人。

作为梁从的秘书,段朗自然帮他挡了一些酒。饶是如此,梁从依然喝了不少,素来雪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唇色愈发鲜明。

正喝到面酣耳热之时,梁三别收到了42的信息——他一直让42监视着处在同一栋楼里的梁屹的动向,说梁屹那边即将结束。

于是梁三别给段朗使了个眼色,段朗会意,找了借口离开包厢,实际上是去结账。

将卡交给前台,段朗等在那里,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没有在意。

而处于人群簇拥中的梁屹只是随意一扫,便发现了靠在柜台上的侧影,这不是叶家的新少爷嘛。

梁屹想起了自己那天接到的报告,上面显示段朗进入了梁氏集团。这一举动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不知道这是否会影响对梁氏集团的计划,属下便送来了报告让他定夺。

梁屹对此很是不解,但还是坚持了原计划,以段朗的职位来看,应该并不是站队的意思。

果然,段朗跟梁从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不过他记得,段朗应该不需要陪客户参加酒局来着。

“哎呀,梁总怎么不走了?”

身旁人的声音传来,梁屹停下了脚步,他说:“你们先走吧,我临时有事。”

“好吧。”

见梁屹确实不打算走的样子,其他人耸耸肩,也就先行离开了。

段朗结完账,回到包厢,此时房间里已经喝倒一大片,个个东倒西歪,桌上一片残羹剩饭。

梁从则好好地坐在那里,跟还清醒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聊着天。

“你回来啦。”看到段朗,梁从两眼微弯,露出一个带着醉意的微笑。可能是屋子里太热,梁从额角渗出汗珠,还解开了衬衫的头两颗纽扣,段朗几乎能瞥见领口里藏着的锁骨。

“帮我收拾一下。”他站起身说。

于是叫来服务员,打扫一番,送这些醉鬼出了门。

“你去送送大家吧。”段朗出门时听到身后的梁从说。

他回头,却不妨梁从突然靠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脸上,眼镜后的睫毛清晰可见:“我有点醉啦,不是很想动,你去好不好?”似乎是带了点鼻音,让这句话的撒娇成分更浓。

段朗蓦地后退一步,慌乱中应声好就疾跑几步跟上了前面的人,自然没看到说完话后梁从就皱起了眉,倚着门框捂住了腹部。

“今天酒喝多了……好不舒服……”胃里的翻江倒海之感传来,梁三别嫣红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细密汗珠打湿了衣襟。

“阿别阿别!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医生来啊?”也不知怎么做到的,42那张鸟脸上硬生生透漏出担心之感,它扑扇着翅膀,在梁三别身边哇哇大叫。

“别了。”梁三别在心里回答它的声音都变得气若游丝,“不如先回去给我做碗醒酒汤拿点药。”

42不能影响现实世界的前提是它对剧情造成了改变,如果不涉及故事发展,它还是可以帮个小忙的。

“那好吧……”42眼泪汪汪,“我让分身去给你做汤。”

梁三别不喜欢私人空间里有外人在,只请了清洁工定期打扫别墅,所以现在想喝完汤都得让42来。

不过平时做饭就是42负责的,梁三别使唤起它来也不心疼。

勉强扶着墙走了几步,不行,他放弃了自力更生的想法。

要不还是叫个医生?这也太疼了……我可真是三好炮灰,都这样了还给主角们创造了第二次机会。废物啊一群废物,第一次出门竟然没聊起来!哎哟,生气好像更疼了……明天吃什么?他不想去上班了呜呜呜……

纷乱的思绪像是鱼群在梁三别的脑海里回旋往复,各种声音都冒了出来,吵成乱糟糟的一片。

段朗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让他心惊的一幕,梁从背靠着走廊墙壁躬着身,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似乎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梁从抬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酡红,额发被冷汗打湿贴着皮肤,走近了才注意到被他紧咬着的下唇,唇瓣饱受蹂躏,显露出鲜艳的色泽。

看到段朗,梁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好像在惊讶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怎么了?”顾不得许多,段朗连忙上前扶住梁从。

感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梁从明显站不住了,段朗当机立断道:“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梁从侧头看着他,他的意识还清醒,眸子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可能是察觉到刚刚语气太生硬,梁从又勉力挤出一个笑:“老毛病啦,我回家养养就行了。”

“……”段朗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麻烦你送我到车上啦。”看不得段朗一脸沉重,梁三别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梁屹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刺目至极。

之前在前台看见不应该出现的段朗,他就觉得梁从应该在这。为此他在大堂等了好一会儿,却只见到了送客户出门的段朗。

疑惑之下他决定跟在段朗身后,没想到竟然会撞见这一幕。

看到梁从搂着段朗时,无名妒火从梁屹心头升起,把他的理智烧得精光,于是嘲讽脱口而出。

两人转身,梁屹也离得近了,一眼就注意到梁从的唇,他不由得冷笑起来:“梁从,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什么?

梁三别和段朗本就猝不及防,现在听到他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时竟还没搞清他在说什么,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

“他的吻技怎么样?”梁屹又语带嘲讽,“是不是比叶乐山好?叶乐山可纯情的很,听说为了你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呢。”

梁从脸色顿时阴了,段朗也不赞同地皱起眉。

闭了闭眼,梁从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吵,他稍微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有什么话改天再说,而且我在干嘛跟你没关系吧。”

梁屹表情更难看了:“那你跟这个小屁孩有关系?”

一直被无缘无故攻击针对,饶是泥人也有三份火气,更别说段朗了,他往前一步,强压着情绪,语气严肃:“梁先生,就算你是梁总的弟弟,也无权限制他的交往。”

“呵,弟弟?”梁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当年在我身下——”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不仅把梁屹打懵了,也把段朗惊到了。

梁从放下手,面颊潮红,鼻尖沁出汗粒。他直视着梁屹,眼神中尽是失望,或许还潜藏了那么一点痛苦。

他冷冷道:“梁屹,你在国外三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时静默,段朗犹豫着,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不知要不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梁从又道:“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段朗扶一下,不知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话毕不等梁屹反应,梁从便拉着段朗几步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背后梁屹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默立在原地如一尊雕塑,半晌才抬腿离开。

直到转过拐角,梁屹看不见了,梁从才骤然放松下来,倚靠在段朗身上。段朗一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梁从,给他一段平静的时间。

没歇了一会儿,梁从就说走吧,于是两人走出酒店,坐上了车。

上车后,梁从打开了他那边的车窗,夜风猎猎,吹进沉闷的车内,带来了一丝凉意。

梁从久久地凝视着车窗外的景色,光影交错着掠过他的侧脸,镜片上流光溢彩。

段朗乖觉地沉默着,偶尔才会看一眼身旁人。

天呐……终于可以休息了……

梁三别吹着风,内心的小人却在咬手绢哭。

他不是炮灰吗?怎么还要处理突发情况啊!要不是他及时打断梁屹,这神经就要把他们的旧情抖出来了。

这可是故事后期内容——就是因为有过情感经历,攻二才遗憾退场,成全了攻一和主角受。

感慨自己又阻止了一场剧情灾难,梁三别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点奖励了。

说到奖励,对了。梁三别想起一桩事。

“42,你有没有把剧情异常上报啊?”他早在一周前就催促42联系主系统了。

“上报了啊。”42很委屈,“可是现在还没有回复。”

“你再催催,告诉它要么过来修正剧情,要么给我积分翻倍。”梁三别毫不客气。

42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眼看着路途过半,梁从回过头,他的醉意消失了,种种情绪也不见踪影。

“不好意思啊。”他看向段朗,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忘记问你的地址了。你是住在叶家吗?还是另有住处?”

段朗迟疑了一下,他是有自己的公寓的,不过目前是住在叶家。

“叶家。”他最后说。

于是梁从让司机转道去叶家。

吩咐完梁从转回头来,凝视着段朗。他摘下了眼镜,在手中摩挲着,深棕色的瞳色在昏昧的车内近乎于纯黑,却比黑暗更温柔。

“段朗。”

他听到梁从唤他,轻缓的。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他如此请求着他。

“梁屹就是那个性格,逼急了什么话都说,也不管是真是假。”

夹杂着一点抱怨,或许也有宽宥的意思,抑或者,只是为了打消他心底的怀疑。

段朗安静地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可是那句话不断回荡在他的心中,像一个魔盒,引诱着他去打开,即使他会因此被魔鬼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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