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淮一共借到三百两银子，原身欠债二百八十七两，宴淮一口气还清。
剩下的十三两，宴淮打算用它做点生意。
考虑到是古代，他这个理科状元在古代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不能轻易拿现代的发明来赚钱。宴淮索性摆摊卖灌汤包，灌汤包在古人看来很新奇，而且它的做法没有人指导很难想出。
灌汤包一经推出，果然大受欢迎，宴淮辛苦些每日能赚大半两银子，但他每日还是愁眉苦脸。
“哥，你到底怎么了？”陪宴淮一起摆摊的宴小云吃着摊子上最后一个破损的灌汤包，不解地看向宴淮，“哥，你是不是手又痒了，想去赌场转转？”
宴淮摇摇头，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命运。书中他是被主角攻活活烧死的炮灰，他不想做炮灰，可主角攻是丞相之子，丞相家族四世三公，是世家大族之首。在如今门阀士族林立，百姓命如草芥的年代，贵族杀死平民岂不是轻而易举？
要彻底改变炮灰命运，还是要做官，手握权势旁人才不敢轻举妄动。可寒门入官场，只能靠科举。
书中科举制是在这个背景下实行的，就是不知道到底从哪一年开始。宴淮这段时日左右打听，只打听到一些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消息。
宴淮起身收拾好摊子，宴小云默契地推走小推车，他知道宴淮还要在镇上转悠转悠。
“哥，我先回家了！”宴小云走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回头叮嘱，“哥，你可千万不能再去赌场，不然娘肯定又想把我卖了给你还赌债。”
宴淮抚着宴小云的头顶，郑重道：“放心吧，小云，有我在，不会让娘随意把你许配人家的。”
宴小云心满意足离去，宴淮一人走在县城的街道，打算像往常一样去县衙告示处瞧瞧，也许今日上面就会有要实行科举的消息呢。
县衙告示处密密麻麻围着一群人，间或夹杂着几句嬉笑。
恍惚间，宴淮听到“科举”二字，待反应过来，他早已挤过人群，来到县衙告示的最前面。
“今文帝广开科举广纳贤士……望各位聪敏君子共赴次年二月童生试。”下面还有一则补充消息，“县学扩招乙丙丁三班，于下月初一考核筛选学子。”
太好了！宴淮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他一定要靠科举改变炮灰命运！
宴淮这笑成功惹怒了一旁的几位贵公子，有一位肥头大耳生得富态的油腻公子嘲讽道：“呦，这不是杏花村的宴淮吗？怎么今日不在潘家赌场醉生梦死，反而跑到这儿来凑热闹，是不是欠债太多被潘公子赶出来啦？”
是潘衍宗，原身记忆里这位潘衍宗也是赌场的常客，只不过他不是去赌，而是仗着潘家远亲的身份狐假虎威逼一些赌徒交保护费，原身没钱交，与他有过多次争吵。
宴淮没理他，潘衍宗自觉失了面子，继续嘲讽道：“我告诉你宴淮，你这种贱民就该乖乖待在家里拼命种田好给老子交税，不要出来碍眼！你不知道小爷我每次出来和你们这些臭种地的一起走在街上，我他妈都觉得恶心！你们配和小爷我走在同一条街上吗？”
潘衍宗此话一出，成功惹怒了包括宴淮在内的围观百姓。
宴淮躬身作揖，辩驳道：“哀哀父母，生我勋劳。你我都是父母所生的血肉之躯，死后皆要化作黄土，又何谈贵贱？”（1）
“哼，巧言善辩。”潘衍宗道，“生前和死后的事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们这些贱民活着的时候，每年连几两银子的赋税都交不上来，还上赶着把儿子送给小爷端茶倒水，把女儿无名无分卖给我做暖床丫头。”
说完，潘衍宗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富家公子也跟着嬉笑，有人道：“宴淮，你老娘前两天把一个瘦巴巴的丑哥儿送到我眼前，跪着求我收了那个丑哥儿，她要用卖哥儿的钱给你还债，我没收，宴淮你赌债还完了吗？怎么有脸在这说大道理？”
宴淮又作一揖，微微一笑，道：“承蒙关心，小生早已还清债务，赌鬼宴淮今已脱胎换骨，诸位公子的修养目前是连赌鬼都比不上呢。”
宴淮彬彬有礼，似温润如玉雅君子，而潘衍宗等人只会大声喊叫，谁更有修养，高下立判。
潘衍宗涨红了脸道：“宴淮，你别装模作样，我告诉你，我再没有修养，也比你们这群为了一口吃的愿意卖儿卖女的贱民强！”他旁边的几位公子立即附和道，“对！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你们这群不讲礼义廉耻的粗俗贱民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我们可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卖自家儿女！”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宴淮叹道，“对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你又怎能苛求他守礼呢？百姓们每日辛勤侍奉土地，劳累一年却连饭都吃不饱，这到底是谁的问题？不知各位公子可否回家问问你们的长辈？”（2）
“大胆！”潘衍宗斥道，“竟敢当街讽刺朝廷命官，宴淮你死到临头了！”
“潘公子为何这么说？”宴淮装无辜，躬身拱手道，“小生哪里讽刺朝廷命官了？不要随便给小生安罪名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时，围观的乡亲们纷纷道：“宴公子，不要怕，我们可以为你作证！”
“你！宴淮，你刚刚明明说……”潘衍宗终于反应过来，宴淮只是含沙射影表示他们家族那些当官的长辈私加赋税、苛待百姓，他一时心虚，上了宴淮的当。
宴淮朝乡亲们作揖感谢，又笑着对潘衍宗一众贵公子说道：“况且，就算小生真的讽刺了朝廷命官又如何？君上不还是效仿前朝‘齐王’，鼓励百姓多多纳谏，小生对君上‘谤讥于市朝’，君上知道了，还要给小生赏赐呢！怎么，你们家那些朝廷命官比天子还尊贵？”
潘衍宗等人不敢回这个问题，但又气不过。这时，有人见百姓皆对宴淮投去赞扬的目光，他心思一转，大声道：“宴淮，你无故煽动百姓，是想造反吗？”
宴淮丝毫不慌，给围观百姓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他道：“非也非也，这位公子，我只是代百姓表达了一下心声罢了，谁让你们说我们是臭种地的，是贱民呢？”
潘衍宗冷笑：“呵，我难道说错了？”
“潘公子快别这么说！不然被圣上听到了还以为你在对他的政令表示不满呢！”宴淮故作惊讶，在潘衍宗不解的眼神中，他继续道，“君上实行科举制，不就是想从我们这些百姓中选有能者为官，你说我们都是贱民，是说君上挑选不到心仪的官员？”
那当然！潘衍宗心想：“我爹说了，文武百官只能出自世家，丞相是不会允许科举制顺利实行的。”
但这种话，他再傻也知道不能乱说。潘衍宗心思百转，打算看宴淮的笑话，看他努力考科举最后却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到那时他一定要痛痛快快嘲笑宴淮这家伙！
这时，潘衍宗身后的一位公子见潘衍宗一直不回话，忍不住开口道：“宴淮，你别得意，就算你们这些贱民以后能当官又如何？潘公子的娘亲和当朝顾丞相的爱妾可是表亲，顾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一句话，文武百官职位还不是任由潘公子挑选，潘公子挑胜的官职，才轮得到你们这些贱民来做！”
宴淮摇摇头，没想到世家的后代竟然蠢笨成这样，是因为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傲慢都沁入骨血了吗？怪不得君上要实行科举制，再不改革，王朝恐怕要亡在这些傲慢、不事生产还喜欢搜管民脂民膏的世家蠹虫手中。
那公子道：“宴淮，你这家伙摇头干什么？是看不起我吗？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宴淮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叹息道：“今朝座上客，他年阶下囚。公子们，要变天了……”（3）
公子嗤笑道：“变天就变天，雨中漫步，雪中赏梅可是人生乐事！哪像你们这群贱民，看到要来暴雨暴雪就吓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潘衍宗附和道：“张公子不必和他废话，他这种贱民的追求岂能和我们相比？恐怕他一辈子都不懂什么叫风花雪月。”
夏虫不可语于冰！这几人没救了。不过，围观人群中倒有几位锦衣公子在思考，宴淮想，若是能让一些世家公子早点醒悟，懂百姓疾苦，懂君上的良苦用心，说不定能让他们抛弃对风花雪月的低级追求，转而追求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宴淮也有私心。他知道君上实行科举制困难重重，若是能多策反一个世家，科举路上的阻碍就少一家，他也能更顺利考完科举。
于是，宴淮对着那几位锦衣公子拱手道：“小生的追求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4）
说完，宴淮拂袖而去。
注：（1）出自《诗经·小雅·蓼莪》
（2）出自《管子·牧民》
（3）出自罗贯中的《三国演义》
（4）出自张载的横渠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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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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