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焦夜怀再次问道。
这一次好像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伺候的小厮丫鬟们齐声尖叫道:“不好了,侯爷诈尸了!”然后就有往外跑的,还有衷心护主的。
至于傅奕的反应,则是如双手被滚水灼烫到般,一把推开怀中的侯夫人,力道大的足把侯夫人推了一个踉跄,要不是身旁丫鬟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人,侯夫人怕是已经摔倒。
侯夫人眼里涌上怨怼,然而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她一把推开身前的丫鬟,扑到焦夜怀的床榻旁,伸手去抱焦夜怀。
“侯爷,侯爷,你是放心不下我,特意回来看我的吗?”侯夫人痛哭道:“侯爷,你走了,妾身可怎么活!你不如这次回来就一同把妾身带走吧,妾身离不得你啊!”
如果不是焦夜怀有原主前世的记忆,恐怕这回真就被女人的真情流露给感动了。
焦夜怀偏头躲开侯夫人摸向他脸的手,冷冰冰质问道:“你们二人,一个是我夫人,一个是被我带回候府教养的孩子,刚才却抱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侯夫人的哭声一顿,随后哭得更大声了,仿佛焦夜怀一醒来就质疑她的忠贞让她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傅奕这时候才慌慌张张解释道:“侯爷,你不要误会,刚才是夫人哭得实在太伤心,我想要安慰她,一时焦急越了礼数,概因我二人太过悲伤,并没有其他僭越之事。”
焦夜怀冷嗤,“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悲伤之情能让两个异性男女抱在一起互述衷肠的?”
这次侯夫人再也忍不住,赶紧解释道:“什么互述衷肠,奕儿不过是看我哭得快要晕倒扶了我一下,这才恰巧被你看见,至于其他的绝无仅有,这一屋子的奴婢仆从都可为我二人作证。
至于旁的,侯爷,你是不是高热烧糊涂了,出现了幻听幻视了?”
傅奕还要开口解释什么,焦夜怀却已经闭上双眼不想再听。正好恰在此时,刚出府没走多远的御医被候府的小厮追了回来,脚步匆匆踏进房内。
“胡太医。”傅奕和侯夫人立刻匆匆迎上来对来人见礼。
胡太医根本没心情与这二人寒暄,而是三两步走到焦夜怀床榻边,放下医箱为他把脉。这一把脉吓了胡太医一跳,焦夜怀的脉象虽然仍旧虚浮紊乱,但是已没了弥留之相。胡太医又翻了翻焦夜怀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头,试了试他的额温,脸色却是越来越萧肃。
傅奕和侯夫人不禁对视一眼,心脏扑通扑通跳,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傅奕不禁问道:“胡太医,侯爷怎么样了?”
胡太医撩起眼皮瞥了世子眼,慢慢收回手,面上露出笑意,“恭喜傅公子,恭喜侯夫人,侯爷高热已消,性命无碍了。”
“什,什么,不是回光返照?”傅奕不由失声尖叫出来。
明明都是已经要死的人了,怎么就突然又没事了!
胡太医的面色当即就沉下来,冷冷道:“傅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希望侯爷好吗?”
傅奕当即变了脸色,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慌慌张张看向床上躺着的焦夜怀。
只见焦夜怀虚弱的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并没有听见二人在说什么。
傅奕这才紧张的收回视线,对胡太医强颜欢笑道:“我怎会不希望侯爷好起来,是我太过兴奋,一时失言。”
胡太医冷哼声,是不是失言他自己最清楚,既然镇北侯都不在意,胡太医也懒得管。
胡太医重新背起药箱道:“侯爷这里我重新开了方子,按照这个方子煎药每日三次即可。我太医院里还有事要忙,这就回去了。”
“我送你。”傅奕忙道。
侯夫人见焦夜怀闭着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没继续留下来。况且她心里存着事,还想找傅奕同他商量。
侯夫人离开后,屋子里一群人也跟着退了下去。焦夜怀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安静,有时间开始捋顺眼前的这些事情。
不是焦夜怀拖泥带水抓到傅奕和罗锦娘,也就是侯夫人这么大的把柄就愿意如此轻轻揭过去。而是焦夜怀怀疑镇北侯之死没有那么简单,这背后应该还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搅弄风云。
明明边关比京城苦寒多了,原主镇守边关十几年都没事,怎么一回到条件较好的京城反而却得了风寒?
这件事情若是有人起疑,深查的话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毕竟这两人做事可不算隐秘。
镇北侯常年不在候府,罗锦娘和傅奕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座候府的主人,平日里行事可谓肆无忌惮。二人之间的私情只能说还知道避讳外人罢了。
如果有人深查,这些都能查到,那么就会想到原主的死不是意外。
可是堂堂一个功勋卓炳的镇北侯就这么蹊跷的死了,硬是没一个人深究,那么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替傅奕和罗锦娘遮掩?
焦夜怀竟然来了,就一定要追查到底,杀害原主的凶手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动罗锦娘和傅奕,以免打草惊蛇,更是为了用他二人引蛇出洞,找出隐藏起来的那只大手。
焦夜怀躺在床上试图运转灵气修炼,这才发现这方世界并不存在灵气,或者说这方世界的规则就没有修真体系,因而他无法修炼。
幸好焦夜怀重生会自动修复这具身体的部分生气,他还能勉强坚持住。
焦夜怀又缓了会,积攒下一些力气,这才拖着病体勉强起身,一步三挪地来到窗旁推开窗户。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幕天席地的大雪纷纷扬扬,这是一个冷冬,也不知道原主至死惦念的边关百姓又有多少人能平安渡过这个冷冬。
焦夜怀从脖子上摸出一个系着绳子的短哨,一长三短的吹了四声。然后在自己内衣上撕下拇指盖大小的白色布料,狠狠咬了一口指肚,把指肚咬出血抹在白色布料上,这才作罢,静立窗边默默等待。
没一会,远远的一只枭鸟飞来,那枭鸟通体雪白,全身没有一丝杂毛,仿佛与天地冰雪融为一体,不仔细分辨压根就辨不清。
这只枭鸟乃是原主豢养,原主用它同自己手下秘密联络,在边关传递了不少消息。很多战役都是依靠这只枭鸟才能胜利。
枭鸟落在焦夜怀手边,就用它毛绒绒的鸟头亲昵地蹭着焦夜怀的手,枭鸟一身冰寒,蹭的焦夜怀一个激灵。
枭鸟懂事的发觉了,就不再蹭焦夜怀。焦夜怀却是摸了摸枭鸟的额头,把布料系在枭鸟的腿上,然后不顾冰冷轻轻怜爱的揉了揉枭鸟的小脑袋,温情一如原主。
“抱歉,阿枭,这次我没有肉干,先欠着下次一起还你好不好?”原主几乎每次用枭鸟传信都会喂给枭鸟肉干,只有特殊情况除外。
枭鸟似听懂了,在焦夜怀的手上不轻不重的啄了几下表示不满。焦夜怀赶紧又安抚的揉了揉枭鸟的头,把小家伙摸高兴了,这才道:“阿枭,这次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快。”
枭鸟扇扇了翅膀,似乎再说你放心吧,就振翅飞走了。
直到目送枭鸟彻底飞远,再看不见,焦夜怀才躺回病榻上。
另一边傅奕追上胡太医,还是没忍住问道:“胡太医,你不是说侯爷已经没了气息,叫我准备丧事,怎么转头就又说侯爷大好了?”
胡太医停下脚步,眼神锐利,仿佛一眼就将傅奕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看穿。傅奕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毛毛的,甚至生出几分后悔,他不应该追上来的,更不应该问这些话。
傅奕掩饰性的尴尬笑笑,“胡太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胡太医收回视线,不咸不淡道:“我也不知,傅公子若是信不过我,尽管去请别的大夫。老夫绝没意见。”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傅奕忙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胡太医。
胡太医接过,感觉到手上的重量,满意地笑了笑,再次开口,对着傅奕的口气温和了起来。
“侯爷之前确实不行了,这为什么突然好了,老夫也不知。”胡太医顿了顿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见过许多奇闻异事,还有那死后三天,停灵的时候突然还阳的。只能说是命大。”
命大吗?
傅奕死死攥着手,指甲都把肉给扣烂了。
这股疼痛支撑着傅奕不至于太过失态,傅奕强笑道:“如此就好,侯爷没事就好。”
其实心里却气闷的要死,戈征这命可真硬,边关那么多场仗要不了他的命,回京后他那么周祥的谋划还没能要他的命。武人的命当真就那么硬?
戈征乃是镇北侯的名,武威是他的表字,同辈亲近之人也叫他戈武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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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仁善的养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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