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没在书房呆多久，外面院子里就有一道声音传来。
“娘，我把绣房这次要做的绣活给带回来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阿淮来了，我正要烧火做饭招待他呢。”
在听到徐氏的话后，那声音明显惊喜激动了许多。
“阿淮哥哥回来了？他在哪？”
“被你爹叫去书房了。”
书房里的两人都没说话，听着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后，李士诚冷哼一声：“你倒是受欢迎。”
屋外那道声音的主人是李士诚与徐氏的独女李月柔，自沈淮十五岁拜李士诚为师时就认识她，也曾一起听李士诚讲课，算是有些同门之谊。
李月柔对沈淮有意，李士诚也乐得将独女许给他，但还未等正式提起这事就听说了沈淮与姜屠夫的女儿定亲的消息，李士诚也不可能让女儿嫁过去做妾，便不再提起这事，但李月柔显然心里还有沈淮，只听她那雀跃的声音就让李士诚头疼不已，忍不住将怒气冲向沈淮。
这股怒火在饭桌上越发明显。
李士诚冷眼看着自开饭起就一直往沈淮碗里放菜的女儿。
“阿淮哥哥，尝尝这个，这是我娘的拿手菜。”
“还有这个，是你爱吃的。”
“我看你都瘦了不少，多吃些。”
啪
李士诚把筷子放到碗上，声音听不出喜怒：“阿淮他自己有手，不用你给他夹菜。”
李月柔手抖了几下，看了眼沈淮，却听他笑着道：“老师说得对，不麻烦师妹了。”
一声师妹，李月柔的脸色霎时白了下来，眼圈浮现出淡淡的红，嘴唇委屈的向下弯，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然而沈淮却像没看到般，神情自若的吃着碗里的饭，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碗里李月柔给他夹的菜一口都没有动。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冷下来，徐氏出来打圆场：“差点忘了阿淮还带了一壶酒来，老头子你最爱喝酒，正好让阿淮陪着你喝几杯。”
说罢起身就要去拿酒，路过李月柔时还不动声色的在她肩上按了几下。
李士诚的爱好不多，喝酒便是其中一样，无奈酒量不好，经常没喝多少就会醉倒，徐氏也不让他多喝，这下可让他找到机会，一个劲的让多倒点。
“行了。”
徐氏拍开李士诚的手，没惯着他，只给他倒了一碗的量：“你什么酒量自己还不清楚，要是喝多了还不惹得阿淮看笑话。”
沈淮也知道徐氏不想让李士诚喝太多酒，等喝完一碗后没等李士诚开口，沈淮便主动道：“内子这几日在后街做些小生意，已经说好了要去接她，怕喝酒误事，只能等下次再与老师痛快饮酒了。”
沈淮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尤其是李月柔，眼睛更是又红了几分。
李士诚也是听说过一点沈淮这个新娶夫人的事情，闻言奇怪道：“你那夫人做的什么生意？”
想到走时姜玉晚额头上的汗水，衣裙上还有些溅出的油点子，以及给他银子时难为情又肉痛的表情，沈淮眼中浮现出笑意。
“就是些吃食买卖。”
李士诚也算个老饕，这县城里的吃食不说全部吃过，□□成也是有的，至今也没有哪样能入得了他的口，听沈淮他夫人做的是吃食买卖，只以为又是普通寻常的烧饼包子，顿时失了兴趣没再过问。
接下来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人再说话，偶尔李士诚会同沈淮聊一些闲事，听他说考试路上的见闻等，每每谈及，李士诚也会回想起自己曾经考举人的场景。
饭吃完，沈淮也没久留，陪着李士诚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告辞，徐氏让他等一等，从厨房里拿了几张油纸包的饼出来：“这是师娘做的野菜饼，你老师也爱吃，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沈淮没推辞，接过来后便和院子里的人告别，李士诚也知道他还有事要忙，也没留他，只道：“你如今刚考完乡试，不必急着来上课，等结果出了再说，但这几日在家中也万不可荒废学业。”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沈淮行了个礼后便带着徐氏给他的饼离开，只是刚出门要往回走，就听到李月柔在身后喊他的声音。
他回头，李月柔跑到他面前，发丝微微凌乱，眼角还留着未消去的红，沈淮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温声询问：“师妹有什么事？”
李月柔咬了下嘴唇，似是在犹豫要说的话，但看着沈淮的眼睛，还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道：“阿淮哥哥，我来是想告诉你几天前我在街上见到了姜小姐。”
听到她对姜玉晚的称呼，沈淮眉头轻挑，李月柔没注意，继续道：“我当时看到她跟着一个男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好久都没有出来......”
李月柔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好半天没听到回复，她忍不住抬起头，发现沈淮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明显不达眼底。
“阿淮哥哥......”
“师妹。”沈淮打断她的话：“我夫人做事自有一番用意，还望师妹不要妄加猜测。”
以为沈淮不信，李月柔急了。
“可是我亲眼见到她跟着那个男人进巷子，要是真的没点什么，为什么要避着人？”
“师妹慎言！”
沈淮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脸上的神情让李月柔忍不住倒退几步：“这事关我夫人的名誉，我不想听到别人诋毁她。”
李月柔声音都颤抖了：“别人？你说我是别人？那姜玉晚只是屠夫之女，粗鄙不堪，明明是她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你却如此袒护她，我们相识多年，要不是因为她，我才是你过门的妻子！”
脸上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沈淮站在那里静静的听她把话说完，明明眼前是一副美人垂泪，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疼惜的场景，他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冷酷。
等到李月柔情绪稳定些，沈淮才开口说话，但话里的内容让她内心彻底冷下来：“我早知老师有意让你嫁我，但我本就无心男女之事，对你也只是师兄妹的情谊，既然晚娘嫁给了我，我便会敬她、信她，此事不管是真是假我自会找晚娘问个明白，也希望师妹不要随意评判。”
沈淮在李月柔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此刻他冷淡的神情与疏离的语气让她整个人几乎撑不住要摔倒在地。
沈淮却像没有看到似的，见李月柔不再说话，便转身独自往狭窄的巷子走去。
快步回到后街，远远的便看见他们家的摊子前站着一个人，姜玉晚打包了两个饼递过去，又把水囊用豆浆装满，那人拿了东西却不离开，反而就站在摊前啃起饼来，边啃还边和姜玉晚闲聊，两人看起来有说有笑的。
沈淮走路的脚步一顿，眼中的神色暗了暗，但转瞬即逝，又挂上让人如沐春风的小脸，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卖的怎么样？”
姜玉晚原本要说的话被打断，眼里还有未褪去的笑意，她下意识看向沈淮：“你这么快就回来啦？这些饼刚好全都卖完了。”
沈淮又看到了姜玉晚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抬头看他时，猫儿似的圆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语气都不自觉柔和几分：“想着你们在摆摊都赶着回来看看，这是我师娘做的野菜饼，让我带回来给你们。”
“哇，野菜饼！”
姜玉晚眼睛都亮了，从沈淮手上接过来，徐氏给的量挺多，正好他们也饿了，给林氏和双胞胎各分了一个，要给沈淮时，他推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姜玉晚也没强迫，手撤回来在饼上咬了一口。
野菜特有的风味让姜玉晚满足的眯了眯眼，这几天的食材都是在县上买了带回家做的，都忘了还有野菜可以吃，如今夏天正热，凉拌野菜好吃又爽口。
沈淮不知道姜玉晚嘴上吃着野菜饼，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多种野菜的做法，看她吃的欢快，从剩下不多的豆浆里倒了一杯递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许诚吃着手里的豆渣饼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动作，他今天休沐出来帮家里老娘买药，出来时看着面前的两条路，不知怎的想起了昨天来找他租地方摆摊的小娘子，下意识走了能通向后街的路。
和他想象中冷清无人的街道不同，这里比往常要多了不少人，虽说还是比不上东街，但也不像从前那样只有寥寥几个行人经过。
这里摆摊的人不多，以至于他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被好多人团团围住的小摊，许诚长得高，眼神也不错，从那些人头涌动的缝隙里看到了在最前面忙着制作吃食的摊主，赫然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娘子。
没想到短短一天，她就打响了这摊子的名号，许诚也不傻，自然看出后街出现这么多人，都是冲着这小娘子的吃食来的。
耐心的在外围等了许久，等人群慢慢散去，那小娘子开始收拾摊子的桌面时，他才不紧不慢的上前。
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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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野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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