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胜的手艺很不错,每一个竹杯都被仔细打磨的光滑圆润,没有一点毛边,只卖一文钱一个,姜玉晚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林氏烧了一大锅水,姜玉晚分了三次才把所有的竹杯烫完,外面,沈星时和沈星远一人拿着一个扫把把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还跟着林氏一起在地上铺满大大小小的簸箕,再把竹杯一个个的放上去晒干。
他们知道这是婶娘上街摆摊要用的东西,动作一个比一个小心,生怕把竹杯给磕坏了。
姜玉晚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里,一阵丁零当啷后,碎银子和铜板落在床上,占据了一小块地方,这是她近来最喜欢的活动,又数了一遍银钱,除去买竹杯和明天去取摆摊用具要付的钱,看着拨出去一大堆,剩余的零星几颗碎银子,忍不住想感叹一句养家真难。
把钱全都归拢放好后,在屋子里找到一张纸和一块墨,依照着从前看视频时学到的技巧,磨出了一点墨水,用开叉的毛笔蘸了蘸,在纸上认真的落下第一笔。
用惯了圆珠笔,感觉毛笔在手上总是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一些地方下重了手,形成了几团黑块,洋洋洒洒的写满一整张纸,忽略丑陋的字迹,姜玉晚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上面字体大大小小的记录着她接下来的赚钱计划。
小心的折好后,姜玉晚把它放进了梳妆台的小盒子里。
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决定趁这个时间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这是她穿书过来一直都想干的事情,也许是前段时间刚下过雨,被子总感觉有些潮。
顺便又出去拿了个盆子,把衣箱里的衣服一股脑的全都装进去准备拿去洗。
虽说是灵魂穿进了这具身体,但姜玉晚仍觉得她和原主是两个人,衣箱里的衣服也想全都洗一遍再穿。
拿着皂角和洗衣棒出门时,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给门插上门闩后才离开。
正好刚才去李福胜家的路上见到过一条溪流,循着记忆往那个方向走,远远地就看见溪边已经蹲了一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姜玉晚也不管她,自顾自地找了一块洗衣石就蹲下洗衣服。
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原主爱美,平日里最喜欢上街买东西,也就认识何清那个渣男后钱都借出去才许久没买新衣裳,但饶是如此,衣箱里也堆满了各种衣服。
很快自己身边就成了一座衣服山,拿到最后,姜玉晚提起一件颜色土气的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几个补丁,很明显和前面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不一样,不用说,这肯定是沈淮的衣服,除此外还有件尺码有些大的中衣。
没想到还把反派的衣服也带出来了,姜玉晚沉默片刻,还是默默的把它们放进盆里,带都带出来了,那就顺便洗了吧。
正一件件认真的洗着衣服,姜玉晚听到旁边的人停下动作,把衣服装好了没离开,反而径直走过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舍得出门洗衣服了。”
姜玉晚抬头,这才发现一直在她旁边洗衣服的人长了张还算清秀的脸,看起来有些清纯,但眼里的嘲弄却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见姜玉晚没答话,她的目光落在那堆没洗的衣服上,说出的话又带了点恶意:“你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做淮哥哥的妻子,靠着你那个杀猪的爹强迫淮哥哥娶你就算了,还随便乱花他的钱,等淮哥哥回来看到你用他的钱买了这么多衣服,他一定会休了你的。”
听了一耳朵的淮哥哥,姜玉晚脑子里迅速对这句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在嫉妒她的衣服比她多,还比她的好看。
眼前这人穿着的也是件粗布麻衣,身上的补丁比沈淮那件还要多,且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大截,明显不合身。
注意到姜玉晚的目光,她的语气一瞬间变得更加激烈:“你看什么看,别以为有个好爹就不得了,淮哥哥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你这样的女人迟早会被他抛弃。”
说着,抱着手中的木盆转身就走,而姜玉晚全程没说一句话,也压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对了,沈淮未来确实当上了大官,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之后也没来其他人,姜玉晚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洗完了所有衣服,等全部收拾好站起身时,腰部感觉到强烈的酸痛,用手敲打几下缓和一点后才抬起盆往回走。
回到家,正往晾衣绳上挂衣服,外面突然传来王婶特有的大嗓门:“刘金花那个臭婆娘,大家捧着她就真把自己当官夫人了,不就是有个举人儿子吗,都神气多少年了,也没见又考出个什么名堂啊?”
姜玉晚出去时,正看到林氏手忙脚乱的提醒王婶:“你声音小点,我听说他家林盛和县令关系不错呢。”
没想到这话让王婶更生气了:“和县令关系好怎么了?关系好就能直接抢粮啊,要不是你拦着,我非跟她上县衙掰扯清楚不可,哪有这样的道理。”
“行了,别再说了,那好歹是个举人,连村长都得给几分面子呢。”林大山在一旁斥道。
王婶抹了下眼睛,拉着林氏的手哭道:“就因为村里就他家出了个举人,这些年在村里跟个土皇帝似的,谁都不敢得罪他们家,村里人明面虽不说,但也盼着你家沈淮这次能中个举人回来,好好杀杀这家人的锐气。”
林氏被她说的满脸无措:“这举人哪是那么好中的,阿淮能考上自然好,考不上我也不怪他。”
王婶长叹一口气:“说是这样说,但整个村里最会读书的就是你家阿淮了,要是连他都成不了举人,以后岂不是要被那一家给欺负一辈子,不说刘金花那婆娘,那个林大壮就没把你当姐看,成天想着占你家便宜,要不是今天我也在,恐怕这好不容易收的粮食也保不住了。”
姜玉晚站在门口,默默听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是林氏和王婶去收谷子的时候遇上了刘金花,也就是林氏的弟媳,她仗着她儿子是举人,又因为林氏性格软弱,想要从林氏手上拿走一半的谷子,幸好王婶泼辣,当着大家的面把人骂了一顿,差点打起来,村长来了之后才没把事闹大,粮食也没被拿走。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刘金花除了会找林氏要粮食外,还会找那些挂靠土地在他家的人家讨要粮税,原本那些人家来找他们就是因为林盛是举人,可以免去赋税,结果刘金花开口要的比朝廷征的还多,偏偏还不敢提把土地收回来,生怕得罪了他家,只能生生忍着。
另一边王婶情绪平复下来,林氏从他家驴车上把自家粮食拿下来,带着安静陪在身边的双胞胎回家。
姜玉晚早就先一步进了家门,帮着林氏一起把粮食堆到厨房里,见林氏并不想提外面发生的事,她便也没有多问,家里要比平时安静许多,连最活泼的沈星远也静静的跟着哥哥把外面晒干的竹杯收起来。
这份沉默直到吃饭时才被打破。
看着还剩下不少的豆渣,姜玉晚索性打了几个鸡蛋,放入一勺面粉,又切了点葱混进去,煎成一大盘豆渣饼,不出意料地,这款新吃食又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刚做好的豆渣饼表皮酥脆,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豆香,再喝一口热热的豆浆,一口咸一口甜,吃的让人停不下来。
“晚娘,你这饼好吃又方便,要不要试试和豆浆搭配着一起卖?”
姜玉晚吃饼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的饼,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原本只有豆浆也许大家不会专门来买,但若是加上能果腹又好吃的豆渣饼,两样一起卖,一定能吸引到客人。
受到林氏的启发,姜玉晚当晚泡了一大袋黄豆,预计能出一桶豆浆,隔天早上吃过饭就去县上拿定好的桶、锅和小推车,付完剩下的钱后匆匆搭了辆牛车回去。
路上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今天事情实在是多,姜玉晚没心思多想,转眼就把它抛到脑后。
回到家,把东西放好,发现林氏已经转着石磨有一段时间了,沈星时正严格照着林氏的命令往里倒黄豆,一来一往的,配合的还挺不错。
姜玉晚休息片刻,边和林氏换了位置,林氏去一边休息,她来转石磨,沈星时的位置也同样换了沈星远来代替,就这样一个休息一个干活,交替之间,到了下午,泡好的黄豆变成了一大桶豆浆,但这还不是成品,又拿来之前的布,用同样的方法,成功分离出豆渣与豆浆。
正好李富胜又送来了剩下的七十个竹杯,烫完晒干后,姜玉晚长出了一口气。
忙了一天,大家随便吃了点饭就早早休息,丑时姜玉晚准时爬起来,发现林氏也已经起身,两人简单洗漱后一起进了厨房,一个烧火煮豆浆,一个把豆渣和鸡蛋、面粉、葱等混成糊糊,准备到县里现场制作豆渣饼。
两个都是干活麻利的,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事情便都全部完成,把东西都装好放上从家里找到的板车,正好双胞胎也已经醒来,闹着要跟着一起去,想着放两个孩子在家里也不安全,姜玉晚便答应把他们带上。
收拾好,锁好门,四个人点着一小盏油灯,在黑暗的天色下,向着县城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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