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中从薄被中伸出,屋中昏沉沉的。
叶汀已经躺了三天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场荒诞的睡梦里,久久的醒不过来。
她太累了。
咚咚咚,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在无声的房间里回荡。
一下又一下,格外的耐心。
被吵到的叶汀手探索的摸到了床头边的水晶球,猛的摔到了地上。
水晶球四分五裂,玻璃中的水流了出来,一地的水渍。
房门外的人听到了这样的动静,停了手。
“汀汀怎么了?”
蔺寒钦是从海市飞回来的,此时的眼下沉积着淡淡的乌青。
几天的连轴转,使得男人一贯冰冷的眉梢上都带上了淡淡的倦意,又应是着急赶回来的,定制西装上出现了几道褶皱,一丝不苟的姿态里多了几分不得已而为之的随性。
陈姨低着头,将这几天的事说了出来,“大小姐和何小姐出去玩之后,回来时就砸碎了衣帽间的镜子,然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睡也不让进去。”
蔺寒钦抚上额头,躁意在胸中凝结,却未显露分毫,“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陈姨却莫名感到压力,“大小姐不让我告诉您。”
蔺寒钦沉默一瞬,没再询问,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去忙吧。”
陈姨放心了离开了,大小姐一向听蔺先生的话,每次生气发脾气只要蔺先生提上那么几句,大小姐就会收敛脾气。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然而,却不是。
蔺寒钦低低喊了几声汀汀。
啪的一声,又一件物品被砸碎裂的声音。
蔺寒钦并没有惊讶,而是低头拿着手机联系了一个人。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而后那双漆黑的眼眸愈发的幽深,晦涩。
频繁的砸东西足矣窥探到房间主人的癫狂,愤怒,然而叶汀的脸却很平静,一点也未扭曲。
从敲门那一瞬,叶汀就已经从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醒来了,这三天,她一直在睡觉,却睡的不安稳。要不就是血,是硫酸,破碎的尸体,鬼魂,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
有人敲门,她就砸东西。
那些被人精心挑选,包裹着的高奢礼物在第一天的时候,叶汀就打开了珍藏的包装,随意的摆在地上。
第一天的日光折射下,是散发出昂贵奢华的光,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祝福,滞留一个夜晚的礼物,霹雳啪啦的在第二天碎了一地。
叶汀的怒火在三天的消磨里逐渐平息,融入了血肉里,在心间生根发芽。
蔺寒钦用钥匙打开房门后,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前进一步脚步一顿,是踢到了东西。
床上,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点点的轮廓,蔺寒钦打开了灯。
叶汀依旧穿着最初的那件红裙,睡了三天,裙子凌乱的不成样子,皱皱巴巴的,为叶汀添加了几分颓废的性感。
修长的手臂裸露在外,同新雪般惹人注目。
蔺寒钦垂下眸,扫过房间里的一地狼藉。
王冠脱落的璀璨钻石,断裂成几段的莹润翡翠,名贵奢华的珠宝被如同垃圾般丢在地上,很败家的发泄手段,可对此蔺寒钦什么也没有表示。
男人的神色透着淡淡的凉意,似是什么也不在乎。
叶汀盯着面前的人,没说话。
她的唇很干,几天没怎么吃饭,整个人阴郁到了极点,也没什么力气。偏偏一双眼睛很亮,似是雨夜忽的劈下的闪电,危险又漂亮。
蔺寒钦走到叶汀的面前。
女生的脸很小,原本略显钝感的下巴变的尖尖的,多了分锋利的漂亮。
一个月不在家,又折腾成这样。蔺寒钦心中到底生出分无奈,也多了分无力,面上淡淡,依旧身姿挺拔,流露出一点点长辈的威严,“闹够了吗?”
叶汀还是没说话。
面前的人是她的哥哥,从小到大对她很好的哥哥,然后,这个人不信她。
有点可笑,叶汀觉得自己活像是个笑话。
叶汀扯了扯嘴角,想去质问这个人为什么不信任她,嗓子里泛出的刺痛感让她有了理智。
攥紧薄被子,叶汀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嗓音,垂着眸,神色不明。
“哥,我饿了。”
没有辩驳,只是简简单单的诉说。
胸中沸腾的血液悄然在此刻平息,蔺寒钦嗯了一声。
房间里乱成一团,尖锐的玻璃隐藏在长毛的地毯里。
蔺寒钦的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坐在穿上的女生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乌黑的发垂落颈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乖乖巧巧的。
不过,她并不是清新的百合,而是焚烧一切的烈焰骄阳,蕴含着无尽的肆意与狂妄。
无人言语,似是一场对抗。
叶汀是饿的,也是累的,使不上力气,腿脚发软。她怎么样,蔺寒钦一贯知道,她最亲爱的哥哥,是最明白她的人。
周身环绕着冰雪气息,一瞬间的腾空让叶汀下意识的圈住了那人的脖颈。
是熟悉的味道,冷冷的,飘飘渺渺的,让人琢磨不透。叶汀紧紧拽住蔺寒钦胸前的衣服,用尽力气,指尖发白。
十八岁之后,蔺寒钦就很少与她有亲密接触了,拥抱什么的,几乎是没有。
对于任何事情都略显迟钝的叶汀,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哥哥的疏远。
蔺寒钦不是她的亲哥哥,是她爷爷战友的儿子。时不时有人在她耳边说,她的哥哥觊觎叶氏,她会被蔺寒钦骗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听到那些言语,叶汀总会觉得好笑。为什么有的人会认为她会相信外人的恶意揣测,而不相信自己的哥哥。
她真的有那么蠢吗?
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碗粥。叶汀伸出了手,拿住了勺子。
她吃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
长时间的不进食,让叶汀每吃一口,都想吐出来。左手紧扣手心,刺痛以及克制让叶汀生生忍下了生理的**。
要克制,要忍耐。
蔺寒钦放下叶汀之后,就坐在一旁,手抚上鼻梁,捏了一下,一身的倦态透了出来。
餐厅里很安静,细碎微小的响动被放大。
吃完粥,叶汀坐在椅子上。
长时间的饥饿所造成的无力感并没有抵消,浑身都软塌塌的,使不出劲。
她要缓一缓。
女生安静坐在那,乌发垂下,遮住半张脸,透出苍白的肤来,阴郁的颓靡着。
蔺寒钦目光平静,声音温和:“汀汀,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叶汀没说话。
华丽的珠宝被主人抛弃在地时就已经明了意图,从触及那满地狼藉时,蔺寒钦大概明白了什么。
是又有人挑拨离间了?
而且,小姑娘动摇了。
食指敲击桌面,沉闷的窒息随着声音传递而出。
蔺寒钦开了口:“汀汀?”
叶汀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低的诉说着心中想说的话,飘忽不定的同一团雾气,“哥,爷爷走后,所有人都说你野心勃勃,那些流言蜚语就像雪花一样,很多,可我都不信,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只会站在你这一边。没有任何的理由,因为我相信哥哥。”
此时,叶汀抬起头,直直看向蔺寒钦,眸子漆黑,“可是哥哥,你相信我吗?”
像我相信你一般的相信我。
不算是尖锐的质问,却钻入了蔺寒钦的心里,留下清浅微酸的一笔。
蔺寒钦:“相信。”
很果断的一句,就事论事的回答,没有任何的婉转。
叶汀盯着他。
过了很久,低下了头,指尖用力。
骗子。
按耐不住的愤怒侵蚀着叶汀的本就脆弱的神经,寸寸戾气从血液中奔流而出,叶汀忽的站了起来。
椅子向后移动,刺啦的划出声响。
叶汀想要静一静。
在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叶汀听到了来自蔺寒钦的吩咐。
“汀汀,有一些人不要接触。”
来自蔺寒钦的话,叶汀几乎是没有不答应的,只是这一次,叶汀站在原地,对上蔺寒钦的视线。
掌权八年,蔺寒钦身上已经有了骇人的气势,就算再如何收敛,作出温和姿态,叶汀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危险。
可叶汀并不害怕。
她勾着唇,微微一笑,尖锐的挑衅着,“如果我说我不答应呢?”
她想违背面前人的一切。
她要竖起一切尖刺,将面前的人割的鲜血淋漓,他不能高兴,他要同她一样的难过,一样的痛苦。
小姑娘此刻的脾气很大,蔺寒钦没说多余的话,只是低低喊了一声,“汀汀。”
风筝有线才不会胡乱的跑,这一声呼唤,似是想拉回叶汀的理智。
可叶汀没有理睬,她只是那么站着,挺直的了腰背,一点也不弯下头。
双方目光汇聚,首先偏移的是蔺寒钦,他一贯风格便是大开大合,不犹豫,果断的让人心惊,如今面对叶汀的倔强,也是没有一点的波澜,平静的站起身,抬步离开餐厅。
叶汀没再意,只是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思绪无限拉长。
强行挺直的背慢慢弯下,微晃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影子,叶汀手按在了椅背上,留下凹陷的痕迹。
然后,不过一会,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拖鞋,粉白色的,鞋面上有个圆圆的兔子。
——蔺寒钦不是离开,而是给她找来了一双拖鞋。
日头很烈,别墅里的空调是全开着的,此刻,叶汀的双脚才感觉到冰冷瓷砖上的凉意。
有一瞬的漂浮,不切实际。
缓过神来,兔子拖鞋在她的脚边,蔺寒钦已经没了踪迹。
叶汀回房间,洗了一把脸。
冰凉的水泼到脸上,抑制住血液中的蠢蠢欲动,叶汀双手撑着大理石的桌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苍白的皮肤,脸上挂着水,整个人沉闷阴郁,活脱脱是从水中爬出来的,狼狈又显得的可笑。
叶汀靠近的镜子,手指虚虚的抵在上面。
深呼吸的一口气,叶汀注意到了她的眼尾下方,多了颗小小的红痣。
那是之前所没有的。
一切都不是梦。
手指触摸到那抹红,微微泛起灼热。
叶汀的视线里,多了一抹淡淡的光。
是光团。
小光团身上的光暗了很多,昏睡了三天醒来,这个将她从死亡境地里拽出来的物种似乎变弱了很多。
叶汀并没有多余的关心,互惠互利而已。
“你说的爱意值是谁的爱意值?”
叶汀不学无术,小说也没少看,缓过来,大概率明白,这个小光团是类似于系统的存在,爱意值顾名思义,叶汀也不是白痴。
只是,这个对象是谁?
小光团恹恹的,却还是围绕着叶汀转来转去,表达出自己的喜爱。
【谁的爱意值都可以,不过是获得多少的而已。】
【没有规则,只要有人爱您就好。】
爱?
叶汀听到愣了一下,嗤笑出声。
谁会爱她呢?
描绘着镜中的自己的轮廓,叶汀脑海中浮现出那一贯纵容她的身影,而后是她跌落在地,那人都不肯回头的决绝背影。
叶汀轻轻道:“光团,有一点,你说错了。”
女生眸子幽暗,似有什么东西正悄然爬出。
“我不是为了出逃而被撞死的,我只是想问问……”问她的哥哥为什么不肯相信她。
只是要一个信任。
不过如今,她不需要了。
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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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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