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咔!”
“各部门注意!咱们《杀死神明》上半截到现在就收工了,给各位放三天假期,我们下周见!”
赵清瑶举喇叭喊着放工三天,各位工作人员欢呼雀跃,连续工作十几天终于迎来休假,三三两两的人商量着待会儿去哪里聚一聚,聚集在神殿里的群众演员也逐渐散去。
迟嘉南戏份结束后没有着急去化妆间卸妆,而是站在摄像机后默默看着陆扬清继续被活生生拆骨扒皮造成神明的戏份。
明明是一个极其怕疼的人,却坦然而又平静的躺在祭台之上,利刃划破肌肤,鲜血流淌,骨骼拆分,直至气息断绝,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众人散去,迟嘉南终于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的陆扬清。他坐在祭台上,衣袍敞开露出精壮胸膛,破裂的血包几乎将他身上的白袍染红,如瀑的黑色长发有一缕垂在胸前,而他本人正垂着眸子,拨弄着手里的小雏菊,动作飘逸,手指轻点花瓣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血战之后发现战场角落存活着一朵小花,而他为花赐下恩泽。
他手上沾着血,拨弄叶片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将血浆弄到小雏菊白花瓣上,迟嘉南看到他轻抚花瓣的手指顿了顿,而后曲起,不再拨弄花瓣,好像是怕自己弄脏。
迟嘉南和陆扬清对视的瞬间,他口唇间还有那种喊着绝望的爱意唇齿碰撞的微痛,后腰处男人用力拥抱的臂膀横过腰肢的热度似乎还残留在身上。
陆扬清对着他招了招手,迟嘉南几乎是立刻抬脚过去。等他站定在陆扬清面前,越过男人和后方看戏的宋青屿眼神对上,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他好像还没出戏,仍在祭司的身体里被新诞生的神明蛊惑。
“哥哥。”没有拍摄后,迟嘉南换回来最开始的称呼。
“你住的房子在哪里?”
陆扬清眼神清明,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显然是出了戏。迟嘉南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儿难受,但被他很快摁下去。
他说了地名,陆扬清顿了顿道:“怎么住在哪里?”
筒子楼对于两个月以前的迟嘉南可能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对于现在没钱吃饭没钱交学费的迟嘉南,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我是净身出户,还要买电脑交学费,房租便宜一点儿,能节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向陆扬清坦白自己是个穷光蛋还是有些羞耻的,迟嘉南用不在意的语气说最贫穷的话,藏在面具后的耳朵被窘迫刺激的发红。
陆扬清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心里多少觉得迟家事情做的过分。眼前的少年接受不公平待遇,明明心里难受的要命,还要撑着不在意的外表对抗其他人的看法。
“这三天你怎么打算的?”
迟嘉南抿唇道:“回市区吧,我在迟家还有一些手续没断干净,我回去处理一下。”
虽然迟夫人弄了一张别再见面的断绝信,但迟嘉南的户口确确实实还在迟家没迁出来,他这次回去就是迁户口。
陆扬清对于迟家纠纷不置可否,但他确确实实觉得眼前的男孩有些委屈,他将手里的小雏菊递到迟嘉南手里。
祭司装扮的迟嘉南乖乖的拿着粘上祭品血液的花束,陆扬清跃下祭台,站在他面前。
“去卸妆吧,我送你回家。”语气温和而又强势,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
迟嘉南指尖点上花瓣上尚新鲜的血渍,抬眼对上陆扬清眼眸,对方点点头,迟嘉南听见自己乖巧回答的声音。
“那我去卸妆,然后到茶室等着哥哥。”
陆扬清:“嗯。”
……
陆扬清收拾好东西下楼到茶室,发现迟嘉南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少年褪去祭司神秘庄重打扮,换了一件分割拼接牛仔外套内搭纯黑内衬,下身纯白美式复古工装裤,脸上不再是繁重而摄人心魄的纹饰,整个人简单又干净。
迟嘉南脚边儿是他后来买的绿色小恐龙行李箱,手里捧着一个玻璃瓶,里面用水插着那束小雏菊。见他过来,迟嘉南抱着花瓶起来和陆扬清打招呼。
“哥哥。”
陆扬清拎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指节曲起,手指弹了弹迟嘉南手里的玻璃瓶:“罐头瓶?”
指甲触碰玻璃发出清脆声响,迟嘉南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花,笑道:“我找不到花瓶,就拿之前吃完还没扔的罐头瓶子洗了洗,放了点儿水把他们插进来。”
“花是今天早上刚刚摘下来的,白白扔了怪可惜,放水里还能活两天。”
陆扬清扬了扬眉:“带回去不嫌麻烦吗?”
迟嘉南弯弯眉眼,语气是自己注意不到的小愉悦:“不麻烦,放在这没人能看见它,我带回去给我空荡荡的房子增添点儿人气。”
“挺好的。”
陆扬清伸手接过迟嘉南放在脚边儿的行李箱,一顶鸭舌帽被扣在迟嘉南头上,陆扬清的脚步又大又快:“走吧,送你回家。”
迟嘉南顶着鸭舌帽愣怔一瞬,紧接着踏着步子追上去。
“哥哥,我自己拿就行。”
陆扬清偏头看他,迟嘉南一手托着瓶底,另一只手还虚虚护着玻璃瓶子口,防止里面的水飞溅出来。
“不用,你拿着花就行,小心水倒在衣服上。”
迟嘉南犹豫着摩挲瓶口,最终还是听了陆扬清的话,没再争夺。他捧着清新小雏菊,亦步亦趋跟在陆扬清身后,上了对方的车子。
好在制作组保密措施足够到位,整个过程没人任何人撞见。
……
从拍摄地点到A市幸福社区筒子楼,需要一个多小时,这整个过程对于迟嘉南和陆扬清是很放松的。前者,终于有空闲时间处理学校那边的文件;后者,放着舒缓的音乐驰骋在山野公路。
等迟嘉南从学校新生迎新群几乎是上万条中找到有利消息时,车子已经进了市区,正行驶在通往筒子楼的外围。
迟嘉南把手机塞口袋里,偏头去看陆扬清,对方神色淡然的扶着方向盘,头发懒懒的垂在眉前,桃花眼半撩着,淡漠的瞧着道路情况。右眼尾缀着的红色小痣,随着头部动作摇摇晃晃。
陆扬清今天开的车子可能是他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但是在这个贫民窟筒子楼还是过于招摇,迟嘉南不想被过分关注。
“哥哥,你停在这儿路边吧,筒子楼可能不太适合停车。我自己走回去回去就好。”
陆扬清斜睨迟嘉南,点头:“嗯。”
车子在接近目的地幸福社区筒子楼的前一个路口停下,迟嘉南单手拿着花瓶,一手拉着行李箱,在副驾驶外面弯下腰,他悄悄的把口罩拽下来一点儿,鸭舌帽低压着,陆扬清只能看清他那双含水星眸。
迟嘉南挥手:“麻烦您送我回来了,再见。”
陆扬清:“你回去吧。”
迟嘉南伸手把口罩提上去,声音闷闷的:“哥哥记得到家发条信息保平安哦。”
陆扬清顿了顿,手指点了点放在一旁的手机,表示知道,而后车窗上升。迟嘉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口。
视野里没有了少年抱着花拎着恐龙行李箱的背影,陆扬清随手拿起一直在亮的手机,微信徐勉肴此刻正在八卦陆扬清的踪迹。
【徐勉肴】:刚刚去你家,没人。不是今天休息吗?
【陆扬清】:还没回家。
【陆扬清】:[共享位置]
【徐勉肴】:你怎么在郊区?
【陆扬清】:送个朋友回家,现在回去,你找我有事情儿?
【徐勉肴】:啊,没事,就是让你路过回家XX蛋糕店帮我拿一下预定的小蛋糕,我一会儿去你家拿。晚上和老婆看电影吃。
【陆扬清】:你在想屁吃。
【徐勉肴】:也行。
【陆扬清】:……
陆扬清懒得理他,关上手机准备掉头去徐勉肴说的那家蛋糕店,汽车刚刚启动越过幸福社区门口,两辆消防车拉着警报直直的朝着身后的社区开去。
后视镜里,破旧小区楼顶起了巨大的浓烟团,老旧的木质装饰助长了火焰气势,片刻之间,社区上方天空就被染的通红。
陆扬清心里咯噔一声,他将车子紧急停在路边公共车位。迟嘉南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陆扬清看着愈演愈烈的火势,顾不上别人认不认得出来,抓了鸭舌帽和口罩直直打开车门,冲向了幸福社区。
筒子楼狭窄逼仄,到处是违规搭建的棚子和乱扯的电线,老房子不防火,一家烧起来就会烧成一片,消防车很难开进来。
浓烟,尖叫声,哭喊声顿时乱做一团。
陆扬清不知道迟嘉南的具体位置,只能捂着口鼻尽可能的在乌泱泱的人群辨认出来心里想要的人。
一声尖锐的女孩儿啼哭从身后传来,陆扬清转身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翻涌着浓烟的单元门跑出来,背上还趴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布娃娃,哭声凄厉,不安的叫着妈妈。
冒着滚烫的浓烟,从六楼背着小姑娘跑下来,迟嘉南觉得自己的肺在燃烧,嗓子里满是甜腥的血气,体力不支腿软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护住背上的小姑娘,双眼紧闭内心恐惧自己直接脸部着地。
但他落入了一个柔软温柔的怀抱,迟嘉南愣怔的睁开眼睛,直直撞入一双黑漆深邃的桃花眼,晦暗不明。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迟嘉南头发杂乱,洁净的脸蛋上被烟熏的灰扑扑的,但那双眼睛水润澄澈,仿佛永远不会被外物污染。
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帽子的陆扬清,着急忙慌的起身,把小姑娘放在地上,从自己怀包里翻出鸭舌帽给他戴上。
陆扬清任由他给自己戴上,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迟嘉南。
*
火势渐渐被控制,坐在车里的迟嘉南有点儿尴尬的看着自己摁在陆扬清衣服上黑黢黢的手印。
“不好意思哥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刚回到家,火苗就从隔壁烧过来了。”
陆扬清不在意的拂了拂自己的衣服:“你的手机呢?给你打电话是关机状态。”
“手机吗?”迟嘉南愣了愣,他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然后在被烟熏的脏兮兮的工装裤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碎屏手机。
“呃……那个小姑娘被反锁在家,用的那种老式锁,用石头能砸开,当时情况危急,我下意识的就拿手机砸开了……”
迟嘉南后知后觉心疼自己二手也能卖六千多的手机,这下又要额外支出买新手机的费用了。
陆扬清眸色黑沉,眼神停在少年可怜兮兮的表情上,温声问:“你有什么财产损失吗?”
迟嘉南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怀里抢救出来的各种重要文件:“重要的都在这里了,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
“但是衣服,行李箱和我的花,都完蛋喽。”
迟嘉南心情郁闷,明明原书没有火灾剧情,但自己却实实在在的死里逃生。
难倒是在预示他的觉醒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故事不会按照原书剧情发展吗?
迟嘉南顶着灰扑扑小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表情灵动像极了陆扬清养的黑柴跳跳糖。
“哥哥……我能借你点儿钱买个手机吗?我手机坏了打不开,住不了酒店——”
“住我家吧。”
陆扬清淡淡的打断迟嘉南的话,他眼神落在少年因为惊讶瞪大的漂亮眼睛上,顿了顿说:“男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我让助理给你准备好其他东西,你这几天先住在我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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