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眼前景象并非富丽堂皇,充诉着萧条凄冷,大殿无宫女用心打扫,无一点花草树木点缀,死气沉沉,寂静无声。
温遥玉跟在后面细细观察着四周,被这幅景象刺目,心中涌上对季傅祯的同情。
走到正殿,季傅祯推开双扇门走了进去,殿内陈设算整洁,木案上摆着未写完的字,香炉中燃着麝香,填了温馨。
“十四。”季傅祯垂下眼帘,“东宫回廊有些脏了,你去打扫一下吧。”
温遥玉明了,默默退了出去。
待到房门轻轻关上,脚步声消失。季傅祯换了脸色,眸中尽显野心。
方才离开的蒙面人恭恭敬敬跪在季傅祯面前行礼,等待季傅祯安排。
“去查。”季傅祯恶劣地勾了勾唇,语气慵懒:“季厥狂妄自大,不会这么快置孤于死地。若非中途出现变故,孤倒是可以顺水推舟找到背后之人……顺便绞了他们老巢。此时未了,命人盯好各皇子与世家的一举一动,如有躁动者,暗中了结便好。”
蒙面人应声,问:“主上,十四此人需不需要暗中处理?”
季傅祯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微闪,笑道:“留着吧,用来打趣也不错。”
回廊中,温遥玉手持扫帚心不在焉地打扫着地上灰尘。
这东宫看起来跟冷宫没两样。
换个视角,也不怪季傅祯后来心里扭曲,成为无恶不作的反派。
别的太子生活在极度的宠爱和关怀中,众人屈从于他的权力,仰视着、爱戴着、崇敬着。
季傅祯无罪。
归根结底都是皇帝的愚昧。
转角声音传来,温遥玉迅速靠在梁柱上,隐了身形。
“要我说就是晦气。”宫女双手环胸,满脸写尽了不耐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被排到东宫了。”
“就是。”另一位附和着,“这东宫谁想来啊?有权无势,空有其表,跟了这废物太子还怎么指望向上攀?”
温遥玉欲骂又止,压抑着怒火,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名侍卫,说理回去无非得了一时爽快,并不能永远堵住她们的嘴。
再等等,等大反派崛起。
温遥玉侧身看了两位宫女一眼,默默记住她们容貌后握着扫帚离去,将东宫细细打扫了一番,累的她气喘吁吁。
临近太后寿宴,皆大欢喜,皇子与各大世家都开始筹备起来,宫女将陈设擦的干净,红墙琉璃瓦在暖阳下熠熠生辉。
路过打扫的人了东宫,像是遇见祸事,步伐都加快许多。
这一切都落在温遥玉眼中,她回头看着殿内书案上写字的季傅祯,心中酸涩难受。
难道就没有人在意东宫的死活吗?
没人记得季傅祯的身份乃太子吗?
温遥玉走到季傅祯旁,为他研磨,低头不语。
季傅祯悬腕在宣纸上书写,回锋收笔,字体帅而洒脱。他将笔放在笔架上,注意到一旁满眼难过的温遥玉后,问出声:“十四,怎么了?”
温遥玉眨了眨眼,撅起了小嘴,手中也不研磨,站在了一旁:“属下在想,殿下受了这么多委屈,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吗?”
季傅祯笑了笑,骨指敲了敲书案,语气轻快:“委屈了又能如何?反正没有人在意。”
温遥玉连忙接话:“属下在意!属下见不得殿下受半点委屈。”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殿下继续这么受下去,他们不会停止,反而会加倍啊!”
这话令季傅祯有些意外,他露出温和笑意,眸中闪着斑驳明光:“十四是在可怜孤吗?”
温遥玉怔了怔,道:“殿下觉得……属下这是在可怜您?”
我的意思是让你开始谋权搞事业啊!
“十四,孤重病缠身,能活到今日已是庆幸。”季傅祯眼神微妙复杂,令人捉摸不透,“旁人辱骂也罢,与其争吵也罢,结果都会不顺心。孤并无所求,维持现状便好。”
温遥玉恨铁不成钢,行礼告退,什么话也没留下。
看着离去的温遥玉,季傅祯唇角扯出玩味笑意,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温遥玉自顾自转着,踢走了脚前的石子。
红墙外的树长出青芽,枝头悄无声息伸进东宫,意图驱散这里的凄凉,可枝头单一,竟有些自欺欺人。
她穿书而来又能带来什么?回也回不去,劝也劝不动。
只有季傅祯获利后得到喜悦,才会有后续的野心,如果……
温遥玉想着,猛地顿住脚步,杏眼闪烁星光,嘴中蹦出二字:“剧透。”
她贼兮兮搓了搓手,跑去讨了张宣纸和笔找了间空房悄悄进去,关上门后,温遥玉动起了她的商业头脑,开始了新的“工作”。
温遥玉在纸上写了个三皇子字,又在旁边写了个太子。字体歪歪扭扭,她未学过书法,与季傅祯的字相比大相径庭。
原书主角是三皇子,骄纵自大,所过之处,总有人屈从于他的权力,让他越发感受自己无人能及。
而反派太子,从小空虚与孤独作伴,从未真正体会过友谊和真挚的感情,那些看似对他好的人,为的都是他太子地位。
温遥玉喟叹:“凄惨。”
起笔又在三皇子名下写了“人脉”二字,用箭头划到了太子名下。
她放下笔后靠坐在木椅上,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三皇子能成为主角,无非就是身边扶持他的人多罢了。原文多次描写三皇子得到天材地宝,人人钦佩,只因看他权高势大。
如果天材地宝进了太子手里,三皇子空有一腔骄傲也掀不起风浪。
更何况……原文中清醒冷静的人很少,放长线便能掉大鱼。
温遥玉得意笑了笑,决定从临近的这次太后宫宴入手,为太子扩充人脉,拉大他的资源。
人贪心不足,一旦得到好处,就还会想要更多。
温遥玉拿起毛笔在纸上将“太子”二字圈了出来,脑中的策略在不断筛选,最终定点,落笔写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将宣纸叠好收起,指尖摩挲着下巴,笑意深不可测。
太后宫宴。
大殿奢华与严谨相辅相成,盛大隆重。来人比预想的要多,温遥玉跟在季傅祯身后,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举一动。
落座后,温遥玉乖巧地跪坐在一旁,看着桌上摆满的佳肴与上等佳酿后不禁咽了咽口水。
季傅祯注意到后叹了口气,道:“十四,这里并非东宫,忍耐些吧。”
温遥玉念头被打消之后也不恼,在人群中搜寻着下手目标。
温遥玉扯了扯季傅祯的广袖,小声道:“殿下,对面的那位小姐是谁啊?”
季傅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人身材纤细,长发如云,皮肤白皙,容颜清艳绝伦,行为举止端庄典雅,令人一见倾心。
“齐家嫡女。”季傅祯没在多看,垂下眼帘,若有所思道:“齐妙嫣。”
闻言,温遥玉心中惊喜,眼中闪现星光。
原文所讲,齐妙嫣能歌善舞,声音婉转动听,让人心醉神迷。同样,琴棋书画堪称一绝,才华横溢,堪称一代才女。
“殿下……”温遥玉小声问道:“你看齐家小姐怎么样?如此才女生在昭平,真是荣幸啊!”
季傅祯淡淡瞥了温遥玉一眼,道:“不感兴趣。”
温遥玉耸了耸肩,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眼见正要询问,一声尖唱的声线压住了宴殿的吵闹,督公恭敬站在一旁,道:“恭迎太后娘娘,恭迎陛下!”
全场鸦雀无声,纷纷动身下跪行礼,齐声道:“恭迎太后娘娘,恭迎陛下!”
待太后与皇帝落座,太后摆了摆手,温声道:“都起来吧。”
皇子与各大世家子弟落座,太子先行起身献上寿礼,众人自然知道这位空有身份、无权无势的太子,都不去给予正眼的目光。
季傅祯习惯了这种场面,并不觉得尴尬,他将寿礼恭敬奉上,道:“孙儿听闻祖母喜茶,特意去寻了些西湖龙井奉上,祝祖母后福无疆,长命百岁。”
太后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当季傅祯回到座位后,温遥玉连忙挪动身子凑了上去,“殿下……”
还未说完,季傅祯便抬手在唇前竖一,示意她安静。
温遥玉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后,默默又退到了原来的位置,静静看着其他皇子送出的寿礼。
当三皇子将寿礼捧上时,众人眼光都投向了他,似要看看他要献上什么天材地宝,令人羡慕一番。
季厥得意扬了扬眉,将寿礼上盖的红布揭下,使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琉璃猛虎!
老虎的动作顿在抬起前脚,精雕细琢后的眼神野性十足,像是看准了猎物,欲一口吞腹中,通身呈现冰晶透明状,在光的照射下泛出光彩,气势凌人。
此等工艺精湛之物难得,更何况还是琉璃雕刻而出的!
太后惊讶了片刻,脸上浮现笑容,虽扯起了皱纹,但仍不减她的气势。
“皇儿有心了。”太后命人将寿礼拿进了些,抬手抚摸上琉璃虎的头,“哀家很喜欢。”
众人目光聚焦在三皇子身上,仰慕他、崇拜他、敬重他。
季厥很享受这种被人抬上云端且安然自得的感觉,他得意笑着,“祖母喜欢便好,儿臣能博您一笑,做什么都值。”
太后赞赏的目光落在季厥身上,感到欣慰。
后续各皇子与世家顺次献上寿礼,寿宴欢畅举行。
温遥玉看着被众人包围的季厥,对季傅祯又填了几分心疼,她寻找着齐家嫡女,意图拉拢这个人脉,可寻遍整个宴殿,都未看见。
难道提前告辞了吗?
正当温遥玉失望之际,殿门口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眼见齐妙嫣动作轻柔地一步一步走进殿中央,行礼后恭敬道:“太后娘娘,民女为您献舞一曲,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掌声齐刷刷落下,太后也点了头,准许了齐妙嫣的动作。
听见乐师行奏,齐妙嫣也不敢耽搁,转动衣摆随风飘动,每步动作都恰到好处,舞姿轻盈优美,吸引了一众目光。
面对她那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眉眼,温遥玉不由自主看呆了,季傅祯不咸不淡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季厥的眼神不断追随着齐妙嫣的身影,众人也有些躁动,无法自拔的被深深吸引。
旁桌的将军府的老爷指了指齐妙嫣,对他儿子道:“看到了吗,这叫门当户对!”
一旁的将军府长子沉默不语,似是对这些儿女情事并不感兴趣。
寿宴结束后,温遥玉偷偷从东宫溜了出来,跑去皇宫千鲤池寻找着齐妙嫣的身影。
千鲤池就在宴殿旁边,太后准许了赏玩。春日池水化了寒冰,锦鲤在湖中畅游,假山瀑布飞流直下,带着清凉。
从小道穿过,凉亭下有几人靠坐在亭椅上,悠闲自得地看着锦鲤游过。
温遥玉在躲在假山后观察着千鲤池,发现并没有齐妙嫣的身影后默默离开。
没事,以后还会有机会!
皇宫外,齐妙嫣在一旁等待着父亲与皇帝叙旧,耳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所见并非所想之人,而是将军府长子。
两人见面,相互行礼,没了后话。
他们二人并排站在这里,齐妙嫣面色尴尬,率先打破僵局,道:“公子也在等人吗?”
回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嗯”,齐妙嫣也淡淡笑了笑。
齐妙嫣听他父亲提起过,此人从跟魏大将军活在战场,为人刚正不阿,清廉正直。
可往往越洁白的就越危险。
齐妙嫣见她父亲出来,与魏平征道了别,跑去挽住齐老儿的手臂,笑着离开。
路上,齐妙嫣命人去查了魏平征的所有资料。
同样,魏平征也命人提防着齐妙嫣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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