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过后，边淮几乎累瘫在床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腰间停留着一只大手，指腹时不时地扫过那道疤，像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具般，爱不释手。
边淮心下疑惑，难不成顾景枫有什么奇怪的恋疤癖好？今天的兴致似乎特别高。他侧过身，眉头微微蹙起，生怕顾景枫提出再来一次的无理要求。
他虽然喜欢顾景枫，但这方面的体验实在称不上好。没什么前戏，又没有情感上的互动，再加上顾景枫不喜他出声，他不得不分出心神压抑自己，总归是难受大于爽，说不上喜欢。
边淮默默在心中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顾景枫，大概就是器大活烂的典型代表。
不过放平心态，若是忽略他对顾景枫的这层感情，单论合约关系，顾景枫实在是个不错的金主。出手大方不说，在那方面也没有虐待癖，频次也不算高，给他的自由时间很多。
“明晚我有空。”
正走着神，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低磁的声线。几乎是一瞬间，边淮的耳根红了。
顾景枫的声线本就充满磁性，此刻更是透着些许事后的慵懒与餍足，好听极了。这么近的距离，呼吸扫在耳侧，酥麻感从耳根传至大脑。
“怎……怎么了？”边淮僵硬地转过身，将弱点重新藏起来，努力让声音平稳些。
“可以陪你看电影。”顾景枫缓缓开口。
边淮懵了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在一个月前，他给顾景枫发过想要一起看电影的消息。不过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现在却是不同。
“不用了，电影评分很低，也没什么好看的。”边淮想起自己在医院时闲来无事翻看到的一些影评，有些不好意思。
评价五花八门，简而概之，烂片一部。
停留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一顿。
顾景枫静默良久，久到边淮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腰间的手也老实下来，边淮渐渐被瞌睡虫打败，意识昏昏沉沉，介于醒睡之间。
“你最近，心情不好？”
顾景枫很少抛出疑问句。
他最近确实察觉到了边淮的变化，对方对他的态度依旧很好，但却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以前的边淮，从不会拒绝他，也不会长达一个月不给他发消息。
他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却仍忍不住询问，像是在确定什么。
“唔……没有呀。”边淮困得不行，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困倦。
顾景枫沉默。
他很想问，若是没有，为何这么多天都没给他发消息？可是这样的问题显得太过小肚鸡肠，好像他很在意似的。
他微侧过身，借着月光，注视着边淮的睡颜。皮肤瓷白，睫毛浓密，双颊仍泛着些事后的红晕，很乖的长相，一如他的性格，柔和温顺，没什么攻击性。
除了对他抱有不该有的感情，总是想要试图越界之外。边淮和他之间，是很合拍的。
如今边淮有意地拉开距离，识趣地退回到该有的位置，他该高兴才对。
顾景枫长臂一伸，将边淮揽进怀里，轻嗅着边淮颈间的香甜气息，无视掉心中微妙的不痛快。
他许给边淮金钱与资源，从边淮身上获取性与慰藉。
很公平。
……
又过了两天，祝溪容说要过来。
边淮早早起了床，特意为祝溪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全都是对方爱吃的菜式，为了满足祝溪容的颜控需求，特意做了一道水信玄饼，还有一叠奶香糯米兔。
还没准备完，边淮便听到了一连串急促的门铃声。一声等不及一声，急匆匆的，就像祝溪容的性子。
边淮摇了摇头，洗了个手出来开门。
许久未见，祝溪容的风格一如既往。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一身黑的宽松服饰，背后挎着一个大炮似的单反，非常酷仔的装扮。
如果无视掉那张娃娃脸的话，确实挺酷。
“你好慢呀！”祝溪容动作熟练地换了鞋，便三步并作两步，给边淮来了个熊抱，“好久不见。”
虽说中间关系闹僵了半年，但此时再见面，依旧有种说不出的熟稔与默契。
边淮眉眼弯了弯，眼底的笑意掩藏不住，他的视线落在祝溪容背后的那台相机上，隐约认出与以前的不同，“新换的？”
“嗯，顶配就是顶配，动态捕捉能力绝绝子！”祝溪容取下相机，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开始伸展酸软的四肢，“背着它走一路，可累死我了。”
“没开车？”边淮疑惑地问道。
“啊，我想着来你这肯定要喝酒，就没开。”祝溪容脸一红，视线有些飘忽。
他才不承认他是为了炫耀新相机，才特意去坐了地铁呢！回头率不要太高哦！
“我这可没酒给你喝。”边淮想到这人一杯倒的体质，心中一阵无语，他去厨房将事前准备好的饮品拿出来，放到了祝溪容面前，“给你准备了桃汁，爱喝不喝。”
冰川纹玻璃杯里装着蜜粉桃汁，色调鲜嫩，杯口挂着一柠檬片以作装饰，漂亮且精致。
“嗐，酒有什么好喝的，还是桃汁香啊。”祝溪容接过桃汁，却没急着喝，而是先架起相机咔咔一顿拍。
“德行。”边淮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在笑。
“家里大体构造还是那样，健身房在楼上，北面阳台新换了56盆多肉，你先玩着，我还有两道菜，大概二十分钟能开饭。”
边淮说着，走向厨房，继续工作。
祝溪容挂着相机逛荡了一圈，忍不住感慨，“咋那么多兔子。”
进了厨房，看到边淮刚端出来的6只糯米兔，多少有点傻眼，“又是兔子？过分了过分了啊，你这是多喜欢兔子啊。”
端着盘子的手微微一顿，边淮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毕业那天，他收到的唯一一个礼物，一只超大的兔子公仔，顾景枫送的。
他从此喜欢上一切兔子模样的东西。
哪怕很久之后，他才从别人的戏言中明白，那是苏子兮不要的东西。
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根深蒂固了的喜好。以前总担心顾景枫会不喜欢，现在倒是没了这个顾虑。
边淮摇了摇头，反问道:“不觉得很可爱吗？”
“啊？还，是还挺可爱的。”祝溪容摸摸鼻子，应得很违心。
“你要是闲得没事，就搭把手。”
“别别别，我那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帮倒忙还差不多。”祝溪容本能地退了两步，意识到边淮就是随口一说，他又厚着脸皮凑上去，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新装备，“你忙你的，我抓拍。”
……
吃饱喝足，祝溪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翻看着今天自己的杰作。
“啧啧，我这技术真不错，你瞧瞧，这张照片拿出去炒炒，怎么着也能得个‘最美小厨郎’？”
“……”边淮被他临时起的奇怪称呼雷到了，他凑过头看了一眼，照片倒是确实拍得不错。
“毕竟你是专业的嘛。”边淮瞧他一脸嘚瑟样，很给面子地夸了一句。
祝溪容自恋归自恋，技术也确实过硬，属于比较有个人特色的自由摄影师，最擅长拍摄美食和人物。
“那可不。”祝溪容笑眯了眼，将相机往边淮的方向一推，“诺，你选几张喜欢的，我回去精修一下发你。”
边淮对这事兴趣不大，本想说都可以，但当他对上祝溪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便默默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挑选。
“感觉拍得都挺好的。”
“嗐，毕竟你底子在那嘛，感觉怎么拍都好看，都没什么好修的。”
祝溪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吐槽道：“说起来，《迷途》的造型团队也太瞎了吧，给你整那什么东西，浓妆艳抹的，像个女妖，跟你的角色设定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咳，你去看了呀。”边淮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他总不能直接说，那个造型是他特意要求的吧。
“对啊，一上映我就去了。”祝溪容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说完才意识到这不就暴露了他在两人冷战期间还贱兮兮地去支持边淮参演的电影了么？而且边淮的戏份还只有一点点。
“那什么，当时网上评价蛮好的，我有点好奇才去看的。当时我都不知道你也参演了，根本不是特意去看你的。”祝溪容煞有其事地补充道。
边淮想到网上那清一色的差评，只是笑笑，并不戳破，“行吧，纯属巧合呗。”
边淮嘴上没说，心里却是一暖。他不由地想到了那条快一个月才得到回应的邀约信息，与明明在冷战期还暗搓搓支持他的某人，截然不同。
在意与不在意，确实是不同的。
“本来就是巧合。”祝溪容强调了一遍，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这剧后面我有点没看懂，你那个角色最后那幕戏，看到爱人躺在血泊中，那个似哭非哭的表情，隐约间好像还有点笑意，难道是剧情另有玄机？凶手其实是你？”
边淮:“……”
刚攒起的感动，顿时消失无踪。
“我那幕戏演的是悲痛欲绝。”边淮面色平静。
祝溪容：“？？？”
“有一说一，咱能靠脸吃饭，确实没必要靠演技，当个花瓶也没啥。”祝溪容一脸真诚地拍了拍边淮，安慰道。
“我确实没有干这行的天赋。”边淮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为烂片所做的贡献，不由叹了声，“我准备跟枫哥商量商量，过段时间就退圈。”
“啊？”祝溪容懵了瞬，赶紧补救，“我错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嘛，演技这东西，多练练总会有的，别一言不合就退圈嘛，我还挺喜欢看你演戏的，真的。”
就很下饭。
当然，后半句他没敢说。
边淮睨了对方一眼，没再多做解释，而是继续翻看着相机，挑照片。
“不是，你认真的啊。”祝溪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边淮与他不同，不会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嗯，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边淮没好意思告诉祝溪容，他进娱乐圈只是为了更像苏子兮，这种丢脸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
“好吧……这应该不是我的锅吧？”祝溪容莫名有些心虚，“那你退圈以后准备干什么呢？”
“还没想好，想找点感兴趣的事情做做。”边淮抬起头，对上祝溪容好奇的目光，半开玩笑道：“可能会去当个厨师什么的。”
他没有太大的物质**，圈内人大多不愿意从光鲜亮丽回归平凡，从奢侈回归大众，他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这次重新考虑职业，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兴趣与喜好。
创造美食，勉强算是他喜欢的事情之一。
“啊！”边淮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祝溪容的兴奋点，对方一下子站起来，双眼放光地望着他，“要不你跟我混吧！”
“？”
“你是不是给忘了？我一直想做个美食生活向的视频号，没毕业那段时间我找你商量的，你就正常出镜，摄影后期我来，你本来都答应我了，结果突然说要进军娱乐圈。”
说起以前的事，祝溪容的语气多少有些哀怨，“这几年时间过去，虽说错过了最佳入场时机，但我俩搭配，再晚入场也不晚。”
祝溪容越说越兴奋，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你鸽了我那么久，是不是……嗯？”
边淮思考了会，觉得祝溪容说的确实不失为一种选择，“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
边淮琢磨着等下次顾景枫过来，就提一下这件事情。他签的是顾景枫旗下一家子公司的约，存在感不强，只要顾景枫同意，解约倒不费事。
“不行，今晚我不走了！咱们好好聊聊。”祝溪容一脸兴奋地说着，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神色间有些尴尬，“那谁不会突然过来吧。”
祝溪容不喜欢那个人，连名字都不想提。
“应该……不会吧。”边淮想了想，顾景枫前两天刚来过，正常不会来得这么积极，不过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准备发条消息问问。
他拿起手机，点开与顾景枫的聊天框，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大多是他自言自语的消息，顾景枫偶尔回复，也都是些“嗯”“可以”之类的敷衍式短语。
以前他总是要一天点进来十八遍，顾景枫的朋友圈都是些难懂的商经新闻，他每条都会看无数遍，希望能更了解对方一些。他甚至会专门去背一些新潮的词汇和观点，为了和顾景枫多一些交流的可能。
后来他才发现，没必要。
因为顾景枫根本就不在意。
如今想通之后，边淮终于发现，不发消息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仍旧在过，并不会因为顾景枫而天翻地转。
修长的指尖轻触屏幕，边淮面无表情地给顾景枫发了一条时隔一个月的消息。
【边淮:枫哥今晚过来吗？】
……
几个小时过去，也没等来那头的回复。
一般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过来的。
祝溪容已经非常自觉地霸占着浴室，扯着嗓子呼叫边淮给他拿睡衣。
家里没有准备新的，边淮便把自己以前穿的那件递给了他，“呐，洗干净的。”
祝溪容虽然比他高了三四厘米，但体型比较相似，应该挺合身的。
“啊，这也太幼稚了吧。”谁知祝溪容这家伙还敢挑三拣四，“没有炫酷黑的嘛？”
边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凉凉道：“有啊，顾景枫穿过的。”
唰——
手中的衣服瞬间被夺了过去，动作飞快。
边淮笑着摇了摇头，回去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只留了一盘糯米兔，准备等祝某人出来再拍几张特写。
闲得无聊，继续去看祝某人的摄影作品。
祝溪容的审美和技术双在线，明明是他做的食物，祝溪容却总能拍出超脱于食物本身的美感，鲜美诱人，让人瞧着食欲大振。
边淮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划拉到了今天之前的照片。
各种美食照中间，发现了一张男人的照片，**着上半身，身材性感，五官深邃，瞧着不太像是祝溪容的菜。
只不过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相机里，十有**是……
边淮挑挑眉，等对方洗完澡出来，他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又换男朋友了？这次口味变了嘛。”
与一直爱而不得的他不同，祝溪容堪称情场得意，这些年就没缺过男朋友。用祝溪容自己的话来说，圈内有太多无1无靠的小可怜需要他来拯救了。
不过他祝溪容以前找的都是些精致漂亮的款，这次照片上的这位，瞧着似乎过A了，以祝溪容的气场，有些压不住。
祝溪容懵了瞬，发现某张照片被边淮看见之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这不是之前那个不合适嘛，前段时间我跟一个时装品牌合作，他是模特，认识之后追得特别紧，我就寻思着试试看，没想到还不错。”
祝溪容隐去了被前任戴了绿帽的丢脸事迹，只谈现任。
“哦，对了，这个相机就是他送的。”
边淮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这不是好事嘛，竟然还特意瞒着我，究竟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祝溪容这个凡尔赛精，就是因为在意他的感受，才克制住了显摆欲。毕竟他跟顾景枫之间的微妙关系，祝溪容一直都看在眼里。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希望俩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受到顾景枫的影响。
“还不是怕你心酸，还怨我了？”祝溪容小声哼了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我跟他之间有个很大的问题，不解决很难长久。”
“什么问题？”边淮不解地问道。
在他眼里，感情上最难的问题不过是两情相悦，其他都算不上什么困难。
“就……我俩撞型号了。”祝溪容眉头蹙起，想到与男友之间的无数次尝试失败，忍不住发愁，“都谈了小半年了，到现在我俩还是互撸娃呢。”
边淮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祝溪容怒瞪一眼之后，边淮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有考虑过当下——”
“不可能！”
边淮还没说完，就被祝溪容激动地打断，“明明就是他追的我，凭什么要我让步？他要是够爱我怎么忍心让我在下面？”
边淮被祝溪容的逻辑惊到了，弱弱地开口：“其实在下面也没——”
“我就不！”祝溪容捂住耳朵，摆出了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你不明白，爱情中谁更爱谁就是输家，体位的争夺也是，永远是更爱的那一方妥协，而我不喜欢当输家。”
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宁可选择分手。
边淮听得云里雾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却也觉得很有道理。就像他与顾景枫之间，他确实是输家无疑。
“更爱的那个才会愿意在下面吗？”边淮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啊？不是啦！重点不在于下不下面，而在于妥协与改变。”
祝溪容想了想，打了个比方，“比如铁1为爱做零，比如从来不下厨的人为爱学做饭，比如游戏迷为爱放弃游戏沉迷学习……真正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做出前所未有的改变才对。”
说完，祝溪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太有道理，愈发坚定了绝不妥协的心。
“改变……”边淮敛下眸，小声重复着。
他被说服了。
他忍不住联想到自己，显而易见，他就是那个做出妥协与改变的人，也是这场莫须有的感情中彻头彻尾的输家。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希望自己和他所在意的人，都能成为不妥协的那一个。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边淮不再做徒劳的劝解，笑着说道。
“还算孺子可教。”祝溪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凑到边淮身边，打算好好掰正边淮的恋爱观，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跟你说，我这方面老有经验了，你可多跟我学学……”
他们聊的太投入，以至于开门声都没听见。
……
顾景枫回到家，敏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最明显的地方便是——
鞋架上，多出了一双陌生的鞋。
……
感觉这篇已经在我脑子里爽完了，兴趣就有点淡了。
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后期边淮会当攻，就是被祝溪容忽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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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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