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成两半的玉石，隐约还能看出原本是两只鹤站在如意上的图案，如今正好从鹤的脖子开始断开。
碎掉的玉石，从怀中掏出，韶晃欲言又止的神情……
无一不暗示了，这块玉佩是叶扶安刚才在外面慌忙藏身的时候与他相撞时弄坏的。
叶扶安心虚的挠头。
“对不起，我赔再赔你一块？”
他急忙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些灵石给韶晃。、
韶晃却摆手阻止了他。
“不是什么昂贵之物，只是，这块玉佩是我娘留下来，交给我未来的夫人。”
若是有价格的东西还好，无论多少数目，总是一个实际能赔得起的东西，怕就怕所损坏的是一件拥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这些东西上所蕴含的意义是无价的。
叶扶安深知这个道理，也因此他觉得为难起来。虽然韶晃让他不要在意，不需要他赔，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又隐约之间露出一点落寞的神情，他说，也许是自己命中无缘。
这让叶扶安更自责了。
正想着，医馆里来了人，韶晃将玉佩收起来，轻车熟路的走过去接待病人。
来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姑娘，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头发梳成双髻，眼睛明亮，目光时不时左顾右盼，有着这个年纪女孩子特有的娇怯，男孩要小上一些约莫十岁左右，个子高，缩在姑娘怀里，眼眶干涩发红，时不时咳嗽两声，表情无精打采的。
见到韶晃过来，姑娘微微低下头看了眼怀里的男孩，面露担忧的说：“韶大夫，我弟弟这两天受了点风寒，我带他来抓药。”她说完看见韶晃的身旁站着一个生面孔又补充一句：“现在方便吗？”
叶扶安现在没事，自然不能耽误韶晃的正事，连忙快速抢答，“我没事的，不用在意我。”
韶晃唇角轻扬，随和的让人一时都要忽略了这家医馆的鬼气森森：“先让小虎到那边我看看，然后再写药方给你抓药。”
“嗯，好。”姑娘捏着她弟弟的肩膀低低呼应。
他们一起到长几那边坐下。
韶晃所谓的“看看”就是问一些基础的病症和摸摸脉象。虽然不是疑难杂症，但是他也很有耐心，很细致。
回答他问题的多是那个姑娘，韶晃看不见，但叶扶安能看见。
那位被成为小梅的姑娘，每每回答时目光总是含羞带怯的看着韶晃。看的久了视线无意中对上韶晃没有焦距的眼神又会羞红了脸。
叶扶安细细的观察，他觉得小梅姑娘似乎是对韶晃有意。
年轻俊雅的大夫，待人温和，又独身一人，身上有种莫名吸引他人接近的气质，又有哪个妙龄的少女能不心动呢？
只是不知道韶晃怎么想？
还是因为看不见，不知道少女的羞怯而不知道她的情意？
这些与他都无关，他也只是韶晃刚认识不久的路人而已，难不成还能给人牵线搭桥……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弄坏了韶晃母亲留给他的玉佩，那块玉佩的作用似乎相当于定情信物，坏了的东西他是修不好了，如果能赔他一段姻缘，是不是能稍微抵消一些？
虽然叶扶安这么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落实计划的想法。
韶晃帮小梅姑娘的弟弟看来病，用桌上的毛笔悬在纸上，挥毫写下药方，然后起身用油纸盛着，将需要的药放进去，裹成一包，交给小梅姑娘。
虽然看诊抓药都付了钱，但小梅姑娘依旧是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人走后叶扶安向韶晃搭话：“你们很熟？”
韶晃浅笑，“也不是，小梅姑娘家就住在前面，那家门口放着两株菊花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门口有菊花，还是两株？”来的路上，确实有户人家门口摆着两盆开着残败的菊花，不过他不知道看不见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韶晃转向叶扶安，双眼无神，搭配着扬起的眉毛却有生动的表情，“闻到的，因为觉得好闻便觉得开的一定很美，于是趁着没人曾经偷偷抚摸过。”
叶扶安不知道该说什么，韶晃是真不拿他当外人。这行为有点变态，但又很合理。
他尴尬地笑笑。
两人站在门边，天渐渐变晚，眼前的巷子却很窄，他们能看到远处的云，成团成团地颜色越来越深，这间医馆虽然很糟糕，但是外面的景色却很好，叶扶安想着一会要回去，还要想办法怎么撬开师尊的识海，但现在他还不想回去，就暂且和韶晃在这发会儿呆
转过头的时候韶晃也在仰着头，虽然他看不见天空，表情却惬意：“说起来也巧，小梅姑娘正好是子书府上的丫鬟。”
“什么？”叶扶安因为想别的事没能立马理解这句话，等真正过了遍脑子，他才反应过来韶晃轻描淡写的说了些什么重要的事。
叶扶安连忙再三确认。
“你是说刚才那个小梅姑娘。”
“是。”韶晃淡然地笑道。
这真是太好了，他正愁找什么办法接近子书缙，打瞌睡就给他送了枕头，他可以以此为切入点。
他暗暗计划着，在心里已经想到了些可行的办法。
“韶晃，今天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半晌，他想完了，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朝着看不见他的韶晃说道。
风轻轻云悠悠，两人依旧各自站在门口。
太阳快完全落下前，叶扶安回房间里打算尝试进入师尊的识海。
识海是一个修真之人最隐秘重要的地方，它与灵魂、意识、修为等都息息相关，但交换身体后，师尊的修为并没有随着灵魂的交换而一起转移，而是以一种类似夺舍后的状态留在了身体里，这本身就很奇怪了，他没办法预测现在师尊的识海对于他是否凶险。
修为高者本来是可以强行侵入修为教低之人的识海，但强行进入，可能会造成破坏。比较多的是一方自愿开放识海让另一人进入，一般道侣、师徒或至亲间才可以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后面这种稳妥的方法不能用，师尊的状况做不到自己打开。
他只能选前一种。这是极为冒犯的办法，不仅冒犯还十分危险。
而且不知道他的修为是否能强行进入师尊识海。
他只能先试试，用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探入识海的入口，感觉到一点不对，立马将神识收回来。
虽然韶晃说最好是能先为他调理，但叶扶安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无法调理，就等着他先拿到定魂珠再说。
叶扶安把人扶到床上靠墙的一侧坐起来，然后慢慢靠近师尊，明明是自己的脸，他却莫名感到紧张。
识海虽然不是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它最接近修士的意识，意识于脑中产生，所以靠近一些会更有益于进入。
两人的额头轻轻碰触。
叶伏安没忍住又睁开眼，他在心中暗暗嘱咐自己：冷静冷静，师尊现在只能靠他了。
意识缓缓流入进去，像身体失去了形状。
叶伏安无形的意识缓缓触碰另一团意识的空间，只是沾染到边界，他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量。
那股力量冰冷刺骨，还不断地把他向外推。
现在的他不能如常人一般发出声音，可是意识间也可以传达交流。
“师尊，是我。”他忍受着那股排斥，尽力向他解释道。
“你能听的见吗？我是扶安，可不可以放我进去，为你调理识海？你的魂魄和意识现在都很混乱，我需要让它们回归原本的秩序，你放心，我只是想帮你……”
叶扶安也不知道现在意识混乱的师尊能不能分辨出他所说的意思。
他只能祈祷，有一丝声音能传进去。
过了一会，他又尝试触碰，那股把他往外推开的力量变小了。
似乎他的话真有效果。
排斥力还是存在，但是他努努力已经可以进入更深层次的地方了。穿过最外面的边界，叶扶安意识一白，进入了一方世界。
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幽黑海洋，乌云压着天，四周一片混沌迷蒙，狂风席卷着巨浪，以毁灭的势态翻滚着，暴雨雷电在头上轮转交替，时近时远，人处在其中如同沧海一粟，顿生绝望。
这就是师尊的识海吗？
面前是惊涛拍岸，巨浪滔天
他要如何阻止这场狂风暴雨……
叶扶安现在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在意识深处，不再是和师尊交换过的身体。
这里的场景让叶扶安联想到刚换身体后，他曾感受到师尊的修为，虽然那不是能看见的场景，不过对他的压迫感和现在识海的景象也相差无几。
两者都原属于一个人，师尊的识海难不成不仅是因为魂魄有损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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