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安只把手伸过去,头别过来,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温热喷洒在手臂上,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先触碰到手臂,随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牙齿就狠狠地咬进他的肉里。
叶扶安下意识想甩开,师尊却已送了口,他的唇上沾着血,叶扶安的手臂上则多了一圈渗血的牙印。
天知道,他让他咬不是要他咬的这么狠,小孩子之间只要像印印章一样盖个牙印就好了,他以为这种事不用刻意去说。
师尊的牙怎么能这么利,属狗的吗?这下肯定会留疤,他简直欲哭无泪。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小小的师尊看着他刚刚的杰作,不怎么满意的勉强点点头。
要走之前他最后按住师尊的肩膀两侧,“你一定要醒过来,然后等我,等我为你取来定魂珠。”
他不知道现在的缩小版师尊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但他同时也是对原本那个师尊说的,等他恢复意识,他们还要将身体换回来。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再出意外。
叶扶安离开识海后一阵恍惚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屋里正对着他有面镜子,恍然看到镜子里,自己用的是师尊的脸,他差点又没适应过来。
师尊还是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轻抿,暂时看起来没有清醒的迹象。叶扶安猜想这种事急不得,他刚调理好师尊凌乱的识海,大概需要一段时间过渡,就像是人治病,吃了药,也要等一段时间发挥药性。
他进入师尊的识海时是晚上,现在看着窗外,天色还是昏暗的。他灵识离开时身体保持什么姿势,醒来时依旧保持什么姿势,看样子时间短到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在识海里加上昏睡至少也有一天的时间了。
所以说,现实中的时间与识海中的时间流逝并不同步。
不同步也好,虽然身体没有受折腾,不过他的灵识可是觉得疲累不堪了,趁着天黑,他要继续睡觉。
叶扶安捋了捋自己搭在师尊旁边的小床,这是韶晃从堆砌在后院的破铜烂铁里找出来的床架子,又找了床洗过的被褥,让他先凑合着用着,寄人篱下他也不好再挑,现在累了,也觉得床很舒适。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脑子累的什么也想不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日,日中。
小梅因为弟弟生病,向东家告假几日,早上准备完汤药,一番收拾后,天色已经不早,弟弟也在屋里午睡。
她看过灶屋里,剩的菜不多了,便打算出去买些回来。
路过一家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摊主招揽客人。
“姑娘,胭脂水粉来看看吗。”他边说边拿出几个掀开盖子,向小梅展示,“全都镇上最好的,最适合你这样的姑娘,抹上了,情郎看着一定喜欢。”
小梅本想靠近看看,听着脸颊飞起一片红晕,心中思绪微动,垂下眼,摇了摇头。
“多漂亮的颜色,小梅姑娘为什么不要了。”叶扶安不知道从那里突然冒出,接过小梅刚才目光停留最久的那块胭脂上,递给了摊主钱。“就要这块了。”
小梅姑娘虽是个丫鬟,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在大街上与陌生男子需要避嫌,她用手帕捂着脸,退后半步,这才悄悄打量。
眼前这位公子正是昨天在韶大夫家见到过的人。虽然他们也不算说过话,但这位公子样貌实在太过优秀,不说话的时候像是世外仙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公子有事吗?”小梅略微欠身向他施了个见面礼。
“是有些事,准确来说,是有事来拜托姑娘。”叶扶安将手里的胭脂递给小梅。
小梅推辞,“无功不受禄,公子还是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吧。”
“实际上,我非常仰慕你们家老爷,在知道一些他的事迹后,一直想与他见面一叙,但是子书府现在不轻易接受拜访,想拜托姑娘玉成我的心愿。”
“你想见我主家?这我帮不了你。”
因为第一次见叶扶安是在韶晃的医馆,她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认为二人关系匪浅,便对这人没什么戒备,这句话一出,她的表情明显防备起来。
想见她家老爷的人很多,有些正规途径找不到办法,就来打他们这些下人的主意,如果她将见老爷的方法透露出去,一个两个的都去烦老爷,惹了事端,她会被赶出子书府的。
她转身要走之际,叶扶安叫住她,“姑娘,等一下,我方才所言确实不实,我并非是因为仰慕而,是为了救人才必须见你家老爷。”叶扶安迂回求见不成,只能把真实意图说出来。
好在,小梅真的停下听他继续说了。
叶扶安想要怎么说他和师尊的关系,为了不引起更多的追问,暴露身份,他们两个现在看起来,年纪相近,一个是青年,一个是少年。
“我弟弟,患有残魂之症,魂魄受损,意识不清,每天饱受痛苦,只有你家老爷才能帮他。还请小梅姑娘帮帮忙,救救他。”叶扶安语气真切,态度诚恳。
“弟弟”两个字触动了小梅,因为她也有个正在生病的弟弟。母亲早亡,父亲跟人行商,常年不归,只有他们俩相依为命,她知道为亲人担忧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心里开始犹豫。
叶扶安趁热打铁。
“昨日在医馆我看出姑娘对韶大夫有意,像小梅姑娘这样心地善良的人,我一定会从心里支持你们两个的感情。”
“……你!”小梅的表情又惊又红,她被人说中心事,不想承认,表情却轻而易举的出卖了了她,她只能捂着脸,透过指缝回答。
“丫鬟是不能随便将府上的事透露出去的,但你说是为了救人……我便只能说一点儿……”小梅将叶扶安领到街角人少的地方,面容不安地对他说:
“明日是我家老爷固定去灵宝堂取货的日子,你约摸申时的时候过去,便有几乎见到他,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对了,我们家老爷不喜欢有人求他,你若是直接求他,他反而会出力偏要你做不成这件事。”
小梅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便又多说了几句,心里只希望能帮到叶扶安治好他的弟弟。
叶扶安这话虽不实,但也确实是为了救人,只是他要救的是一个魔头。他在心中感谢着小梅姑娘,并且暗自决定一定会努力撮合她和韶晃。
经小梅的描述,得以了解到这个子书缙真的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连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怪异行为。
他不做与旁人一样护住的法器,行为离经叛道。别人求他,他就偏不让人如愿,性格扭曲。外加上过人的炼器天赋……
叶扶安自行脑补了一位长着小胡子,头发花白,看谁都不顺眼,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的古怪小老头形象。
他见过的炼器师尤其是技术好的大多是老头。
这样,他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切都等明日见面了。
与小梅姑娘说好后,叶扶安又回了医馆。
回来后,韶晃正坐在桌前写字,砚台里有砚好的墨,叶伏安凑到跟前看了一眼,子写的还挺不错,字迹工整,牵丝黏连笔断意不断,且每一处的粗细变化,顿折撇捺都恰到好处,整体看起来赏心悦目。
在韶晃未盲之前,应该是为了练出这一手字花过功夫。只可惜现在写的再好,自己也看不见了。
“你写的好像不是药方。”
韶晃早注意到有人停留在自己面前,听到是叶扶安的声音也没有惊讶,微微一笑,
“只是闲来默写几首听过不错的诗而已。”
“你为什么不用竹片刻字呢?这样你写了,以后想看也看不到自己写了什么。”
韶晃从容地握着笔,毛笔蘸墨的尖头跳舞般连贯地在白纸上留下优美的字迹。写完最后一个子后,韶晃将笔搁在笔架上,取开镇纸,将写好的字团做一团,扔到没人注意的角落。
“我只是喜欢写下来,只有下笔的那一刻对于我来说有意义,写过之后的东西我便不会再回头去看,它们本来就存在我的脑中。”
叶扶安不理解,但是装作懂的“嗯”了一声。
他看着屋里经年积攒的各种垃圾,终于想明白了,这种脏乱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平时你都怎么打扫医馆?”
“打扫?”韶晃像是听到一个不能理解的新词。
“为什么要打扫医馆?”
对方是在危难中收留了自己和师尊的恩人,叶扶安打算说话委婉一些。
“嗯……医馆太乱了平时会很不方便吧,比如说走路会被东西绊倒之类的。而且,病人病人处在这种环境也不利于养好病。”
到处都是蜘蛛网,墙根的老鼠洞也没人堵,窗台除了积灰就是各种虫子的尸体,走几步路都怕碰到小动物。这种乌烟瘴气,破破烂烂,充斥着如荒村破庙般恐怖氛围的医馆,病人不被吓出病都是万幸了。
可是,也许是叶扶安的话太委婉。韶晃反倒纳闷,
“不会啊,生病的人只要好好吃药,遵守医嘱病就会好,和医馆的环境没有关系。”
叶扶安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也指望不了他,但看不见的人,是不会理解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对于韶晃的医馆来说简直是迫在眉睫,如果不改造一下,很多人对这家医馆,估计只是看到就望而却步。
毕竟这是医馆不是棺材铺,风格不能如此……狂放不羁。
叶扶安撸起袖子,绑起头发,穿上围裙当战甲,拿起扫帚作兵器,站在医馆门口,正对着“回春堂”的牌匾,准备把这间破旧经年累月没人清理的医馆彻底打扫干净!
这项浩大的工程一直进行到深夜。
看着逐渐整洁起来的屋子,回想打扫前后的极大反差,叶扶安心里充满了自豪感,甚至连累都忘了。
要说之前是鬼屋,现在就是一件雅致带有生活气息的小医馆,连医馆那两扇摇摇晃晃的门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叶扶安一边干着活,一边看着自己的战果,甚至有精力想象再摆个盆栽就更完美了。
只可惜唯一在这的韶晃看不见,没法跟他分享这份成就感。
“好了。”
叶扶安放下手里的抹布,扶着韶晃指着竹杖对他说:“竹杖放这里了,这边药材的摆放顺序也没变,摆成一排了,还有这里原来堆的那些杂物,我收拾到灶房的空处去了。”
韶晃松开了叶扶安的搀扶,悠然地在自己的医馆走了一圈,虽然看不见,但周身的环境好像确实与之前不同了,他又回到叶扶安面前,脸上带着笑。
“确实要比从前利索一些,多谢叶公子了。”
“嗨,又没什么。”因为心情好,叶扶安的回答也爽朗干脆。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能从打扫上面获得乐趣,以前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就算到了梧桐山,自己也是个内门真传弟子,打扫这类的杂活,自然有杂役弟子去做。
他只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才想打扫试试,没想到这种因为自己付出劳动,而使废墟焕然一新的事情真的很有成就感。
叶扶安这边精神上还在冒金光。
不远处却有人看着二人和谐相处而不是滋味。
说好了要自己等他,明明两人定下了誓约,侯断绫醒来后迫切想见到的那一个人却在这里和别人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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