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宁看向身旁。
烟花忽明忽灭的光洒在沈书酌的脸上。
·
寒假总是过得很快。
高二下学期开学那天,谢司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与王磊聊了会儿天,才听到身后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睫毛轻颤了下。
谢司宁没有回头。
自那日过后,谢司宁便明显察觉到,沈书酌在远离他,甚至在主动躲着他的靠近。
而因人设的原因,谢司宁很难在此刻像往常一样接近沈书酌。
两人之间的友情好似陷入了僵局。
时间一天天过去。
高二下学期逐渐变重的学习压力也令谢司宁没空去思考、改变这一切。
只有每天踏入教室时,谢司宁才能肆无忌惮地看向坐在他后排的沈书酌。
王磊在这期间敏锐的察觉了他们之间不对劲的地方,但又无从下手,只能每天看看沈书酌,又看看谢司宁唉声叹气。
有时候叹气叹得太过频繁,还会惹得谢司宁轻“啧”一声,每每这时,王磊都叹得更加用力,有声对谢司宁的不爽表示无所谓。
天空一天比一天蓝。
树木开始染上绿意,春天到了,夏天便也不远。
又是新的一周。
谢司宁背着书包,随校门口的人流一起进入学校,他吃完包子,找了个垃圾桶把塑料袋扔进去后,刚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声响。
因之前和沈书酌接触的多了,如今谢司宁很轻易的就能分清这道声音是殴打的声响,他蹙了下眉,本来不想管,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最终还是背着书包朝那边走去。
越走,谢司宁越感觉熟悉。
夏日清晨的阳光明媚,空气中带着些许闷燥,谢司宁寻着声音来到高一教学楼后的小角落里。
顺着墙体,谢司宁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围在一个人身边,因人数太多,谢司宁看得不太真切,直到其中一人笑着说出了“沈书酌”这三个字时,谢司宁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感觉到的那股熟悉竟是什么。
——沈书酌。
在这所学校里,能够被人欺负的只有什么都没有,却又处处透露着怪异的沈书酌了。
想到自己那晚看到的画面,谢司宁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其中的恐惧与害怕在此刻交织涌来,令他抖着手,有些喘不上来气。
而耳畔,属于那群人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不过是谢司宁养的一条狗而已,得意什么?”那人边说边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攀上了谢家人呢,不还是被人嫌弃是个怪物?”
不知是他说得哪句话触及到了沈书酌,原本神色平静到有些麻木的沈书酌在听完他的话后,抬眸,漆黑的眼瞳中划过一抹绿意。
校外,无数藤蔓朝这快速蔓延。
似有所感,谢司宁转头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沈书酌。”他喊道。
“嗡——”
周围在一瞬间安静到了极致。
沈书酌脸上的阴翳也在此刻褪去,他转过头,一点一点注视着原本站在阳光下的谢司宁踏入阴影中,缓缓朝他走来。
像之前无数回那般,谢司宁挡在了他的面前。
又一次救了他。
沈书酌后脑勺贴在墙壁上,看着周围的人因为谢司宁的三言两语惊慌离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黏腻阴暗视线死死落在谢司宁的身上。
像浑身冰冷的蛇类,悄然缠上谢司宁温热的皮肤,却在少年看过来的瞬间,垂眸,嗓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很乖。
谢司宁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书酌,心底一软,却又说不出什么话,绞尽脑汁,只平淡地道:“你没事吧?”
“没事。”
谢司宁看着沈书酌校服外套上的灰尘与脚印,“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上你的?”
沈书酌面目表情地看向他,过于苍白的面庞令他增添了几分弱势感,“很久之前。”
久到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那些人的手段每次都是这些,乏味到沈书酌连分毫记忆都懒得施舍给他们。
谢司宁却从其中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味道,动作僵硬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了沈书酌,“给你。别擦了,干净不了的。”又觉得不太对劲,补充道,“毕竟我们是朋友。”
沈书酌接过的手顿了下,随后“嗯”了一声,“谢谢。”
谢司宁:“没事。”
两人肩并肩走在去往班级的路上,谢司宁冷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五百万一样,肢体僵硬地踩上楼梯,偶尔有同学路过,需要让路时,谢司宁总会朝旁边躲上一躲,好似生怕自己会和沈书酌有肢体上的接触。
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不好。
于是迟疑地道歉,“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谢司宁顿了许久,在快走到班级门口时,犹豫着轻声说,“我就是没想到……会……”他艰涩道,“抱歉。”
沈书酌看着谢司宁从自己身边经过,身上干净且带着香气的校服提醒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回到座位。
沈书酌放好书包,手中捏着笔,视线落在卷子上,但不论怎么看,脑海中都存不住东西,有的只有耳边不断循环的那句“抱歉”。
抱歉什么?
该说抱歉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沈书酌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直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沈书酌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笔断成了两半,坐在他前面的谢司宁脊背颤了下,最终没有转头。
沈书酌平静地用纸擦去乌黑的墨水,动作之间小心翼翼的不像话,好似生怕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弄脏一样。
一整天枯燥的课程结束。
谢司宁在看到今天是沈书酌值日时,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与沈书酌同为值日生的几位,与磨蹭到现在的谢司宁。
窗外天色在等待中完全暗了下来。
谢司宁背着书包靠在教室后排的门框上,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沈书酌,跟随他的身影一点点转动视线,直到沈书酌打扫完班级,谢司宁才转身离开。
楼梯间的脚步声一前一后。
谢司宁听到了,却没有转头。
·
之后几天,谢司宁和沈书酌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这般,看得王磊津津有味,甚至时不时还要点评一下两人之间“畸形”的友情。
谢司宁对此熟视无睹。
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站在考场外的谢司宁转身朝王磊点了下头,约定好了之后几天的行程后,拉开车门便打算离开,却被人喊了名字——
“谢司宁。”声音低哑耳熟。
谢司宁愣了下,转过头,看到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沈书酌,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听沈书酌说:“给你。”
他递出一件校服外套。
洗得很干净。
谢司宁顿了下,伸手接过,如果不是沈书酌今天送过来的话,他或许早就将这件校服忘在了脑后,抬眸,谢司宁看着面前的沈书酌。
校外人声嘈杂,蓝天绿叶,无数焦急等待着孩子考完试的家长站在校门口,及时给出了考场的孩子送上夸奖和水。
沈书酌穿着简单干净的白T,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谢司宁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校服外套,张了张口,对着沈书酌的这张脸却说不出来一个字,犹豫许久,才道:“谢谢。”
沈书酌:“不用。”
语罢,他转身想走。
谢司宁及时开口问:“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沈书酌:“再看。”
谢司宁犹豫了很长时间,那句“那你来给我当家教吧”始终没有说出口。
明明在时间的过渡下,他已经不再对沈书酌非人类的身份感到抵抗和恐惧,可明明只要主动说一句话,就能消解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像在别扭。
可他能别扭什么?
更何况还是跟沈书酌。
哪怕回家的路上,谢司宁都没有想明白。
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台前,看着花盆里已经生长得极为粗壮的藤蔓,谢司宁伸手轻摸了一下它的小叶子,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话。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谢司宁在沈书酌的事情上有了些纠结,都会在藤蔓面前说上一说。
8806:【他听得到。】
谢司宁面不改色:【我知道啊。他要是听不到,我干嘛要说?】
8806:【……】
8806这些天里,能够感受出自己的宿主在尝试改变角色的人设,却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它看来,宿主只要完成拯救反派的任务就好了,为什么要大动干戈的尝试改变炮灰的人设?
很吃力不讨好的一件事情。
8806不懂。
可每当它尝试去问谢司宁,都会得到宿主平淡的一句:【怪物也是人。】
被人精心栽种在花盆里的藤蔓听完谢司宁的话,小幅度晃了晃身体,等人再看去,却又只觉得好似是自己眼花。
直到暑假的第二周。
早上十点。
谢司宁躺在床上,室内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昨晚与王磊打了一晚上游戏的他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房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不耐烦地睁开眼。
穿着睡衣,谢司宁满脸困意的下床打开了门,“谁啊?”
没人出声。
谢司宁抬眼看去,只见穿着白衬衫的沈书酌站在他面前,五官立体又精致,过于苍白的皮肤令他周身围绕着冰冷的阴郁感,很帅,可这也改变不了他是沈书酌的事实。
沈书酌看着谢司宁的眼睛,“我来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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