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请来的大夫是最好的。
大夫几乎是没怎么休息,去医治照顾秦时让,好得慢才不正常,所以他的腿脚伤和因伤感染的发烧好得很快,能自由行走了。
裴雪诗听到这个消息,悬起来的心往下放了放。
还有就是裴雪诗如今已经是秦家的正式下人了,秦时让得知她选择在秦若怜的院子里当下人也没什么反应,也没再过问。
一切恢复如常。
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在山崖底下那三日,他们都异常地默契没提过。
也没见过面。
自从寺庙回来的半个月后,裴雪诗第一次见秦时让是在府里的后花园里,当时她在帮秦若怜摘花,而秦若怜在旁边亭子里做题。
女学里的夫子偶尔会布置一些功课,秦若怜在上课时做不完,只能带回府里做了。
秦时让今日早归。
他经过后花园时看到秦若怜便走了过来,秦若怜一见到秦时让就埋怨他出的算术题太难了。
还在摘花的裴雪诗朝秦时让行了个礼,秦若怜喊她回来。
裴雪诗提着花篮回亭子。
秦若怜放下笔。
“我不做了,大哥,你这题真的太难了,完全算不出来。”
裴雪诗闻言看了一眼。
嗯?
她好像会这道题。
秦时让没错过裴雪诗的小表情,却也没点出来,而是拿起秦若怜算题的那一张纸看了看。
他给错题了。
他也还没算出这道题。
前夜昨夜,秦时让一直在算这道题,始终算不出正确答案。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纠结这道题,导致出题给女学里的学子时下意识又抄写了一遍这道题。
秦时让正想说给错题。
秦若怜却从他手里抽走纸,交到裴雪诗手里,之前也这样做过几次,“雪诗,你算术不是很好吗?给我算算这道题。”
裴雪诗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拿着写有算术题的纸,“我?”
“对,你。”
秦若怜肯定道。
秦时让没阻止她。
裴雪诗毫不怯场,放下花篮,拿着纸走到桌前,再提起笔,聚精会神写下详细的解题过程。
秦时让和秦若怜在一旁看着,秦时让目光扫过一步又一步的解题步骤,恍然大悟,但神色镇定,不像秦若怜目瞪口呆。
秦若怜拉他一下。
“大哥,你看看,雪诗算对了吗?”
按照这样的解题思路,这个答案十有八|九是正确的,秦时让顿时对裴雪诗刮目相看了。
“对了。”
秦时让给予肯定。
秦若怜用羡慕的眼神看裴雪诗,“雪诗,你脑子真好使。”
不像她,一看见算术头都大了,更别提坐下来耐心地解题,最重要的是,哪怕她肯坐下来耐心解题也解不出来,太打击人了。
裴雪诗笑了声。
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她又得以靠近秦时让了。
他想请裴雪诗有空便与他探讨一下有关算术的问题,秦时让热爱算术,从小便如此,如痴如狂。
如今遇到精通算术的裴雪诗,他有些解不出的难题想麻烦她。
“可以!”
裴雪诗脱口而出。
秦时让微笑,仍然是那幅淡淡却又温和的态度,白衣随风而动,像仙人,“那就有劳了。”
秦若怜佯装生气。
她撇嘴。
“喂喂喂,我可没同意呢,雪诗可是我院里的丫鬟。”
秦时让转头看她一眼。
然后他又去看解题过程,头也不抬,“那你要如何?”
她咳嗽几声,说暂时没想出来,不过裴雪诗这个人可以先借他一用,至于条件,以后再说。
秦时让:“好。”
以后每隔三天,秦时让便会来后花园的亭子里问裴雪诗有关算术的题,秋朝民风向来开放,他们又在外面见面并无大碍。
之前裴雪诗还有点想远离他,好快刀斩乱麻斩断萌发出来的情愫,但此时的理智又被压下去了。
甚至开始期待每隔三天的见面,他们讨论算术的场景。
秦若怜每天都要上女学,是不会每次都陪在他们身边的,而秦时让解题时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身边,一般会叫随行的下人退下。
所以大部分时间是他们独处,裴雪诗很享受这段时间。
解算术题是她喜欢的。
看秦时让也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两件事放在一起,裴雪诗怎么可能不沉沦。
秦时让拿来的算术题,她也不是全都会,但经过他们互相讨论探究,一遍又一遍地用各种法子解,到后面会被他们慢慢解出来。
每逢到这个时候,她的快乐会翻倍,成就感满满的。
反正就是开心。
裴雪诗觉得往后的三年,自己兴许不会过得那么枯燥乏味了。
秦时让见困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算术难题被他们联手解开,心中亦有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开始他们的默契一般般,随着解题的深入,渐渐变好了。
但也仅限于默契而已。
秦时让虽然对裴雪诗刮目相看了,但没忘记她是下等人的身份,他们的交集只会停在交流算术上,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
他也从未王这方面想过,因为秦时让对情爱之事不甚在意。
娶妻生子……
他也没兴趣。
甚至会感到强烈的恶心。
因此,秦时让会和裴雪诗相处见面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探讨算术题,别的心思都没有。
大约是昨晚熬夜看书看得太久,他今日靠在亭子睡着了。
这很难得。
秦时让自小便被秦老爷严格要求,在外的言行举止不能出现一丝一毫差错,该守的礼仪也必须得守住,导致他会时刻保持清醒。
现如今他已有两次在裴雪诗面前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一次是在山崖底下。
他受伤生病。
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因为太过困乏,居然在有人的情况下闭目了。
裴雪诗又解开一道难题,正想跟秦时让说,一抬头却见他长睫垂下,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闭上了,靠着亭子的长椅栏杆睡去。
她看了好一会儿。
秦时让睡觉的样子仿佛在引诱着她触碰他,裴雪诗鬼使神差抬起手,指尖即将落到他脸旁。
“雪诗。”
是芍药叫她的。
裴雪诗做贼心虚地收回手,朝她走来的方向看过去。
也不知道芍药有没有看见她想触碰秦时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没太大变化,提着装有糕点的盒子走过来,还向她笑,“公子。”
这一声公子不是叫裴雪诗的,是叫醒来的秦时让。
秦时让也听到芍药叫裴雪诗了,是那时候醒的。
他坐直身子。
裴雪诗站在一步之远外。
芍药走进亭子里,今天秦若怜提早从女学回来,路上买了些好吃的糕点,叫她送来给秦时让。
秦时让对任何吃的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也没怎么看。
他还有事,于是对裴雪诗说,“今天的算术题就解到这里吧,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些糕点,你们全吃了吧。”
芍药福了福身子恭送秦时让,“谢谢公子赏赐。”
裴雪诗也跟着行礼。
她对行礼的事逐渐麻木了,偶尔感觉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驯化了,裴雪诗望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好看糕点,没深思。
芍药拉着她坐下。
裴雪诗给她倒了杯茶。
“小姐呢?”给芍药倒完茶,裴雪诗自己也喝一杯。
刚解题时没心思喝。
“小姐嫌天热,一回府便回房里用冰驱热了,这才没来。”芍药喝下她倒的茶,仿佛要谢谢她给自己倒茶,她给裴雪诗拿糕点。
裴雪诗接过吃掉。
糕点小巧精致。
她嘴巴不大,也能一口吃掉一个,“谢谢芍药姐姐。”
芍药看着她吃。
裴雪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芍药姐姐你怎么不吃?”
芍药不算美人,她长得清秀,比裴雪诗大几岁,也还算年轻的,在秦家却待了有十几年,“雪诗,你老实告诉我,你……”
裴雪诗也不吃糕点了。
她大概能猜到芍药要说什么了,但不敢完全肯定。
芍药低眉。
她也在斟酌着。
最终芍药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公子?”
一锤定音。
芍药刚刚绝对是看到她想在秦时让睡着时触碰他,裴雪诗狡辩不得,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芍药姐姐,我、我。”
她确实对秦时让有好感。
这是无法辩驳的。
“雪诗,你可还记得你我都是下等人?”芍药提醒她。
她们都是下等人。
而裴雪诗的下等人身份比芍药的下等人身份还要低,裴雪诗没忘记下等人中也分三六九等,她恰好是最低的那一等……
不再说她有多倒霉了。
裴雪诗纠结着点头。
芍药叹气。
她真心道:“公子和小姐待我们这些下人是好,但雪诗啊,我们也不能就此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去奢望一些不可能的东西。”
裴雪诗:“……”
天地良心。
她没那个心思。
裴雪诗知道她如实说自己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芍药也不会信,“芍药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绝不会坏了规矩。”
芍药拍了下她的肩膀。
含有安慰的意味。
“小姐对下人很好的,等我们年纪大点,她就会放我们出府,再为我们寻一门好亲事。”
这倒不必了。
三年一到,裴雪诗就会离开此地,不需要婚事。
她之所以会想触碰秦时让,是因为心之所向,情难自禁,至于其他人,还是别了吧,裴雪诗不需要,也不想要,更想回家。
但裴雪诗没法跟芍药说这些事,“我知道的。”
芍药又叹了一口气。
她是拿裴雪诗当自家妹妹看的,“你知道就好。”
芍药这才吃糕点。
吃到一半,她又借机提起京城里其他世家大族闹出来的窘事,说是有个丫鬟不自量力,想爬上自家公子的床,弄个姨娘当当。
芍药敲了下桌子,问裴雪诗,“结果你猜她下场是什么?”
裴雪诗:“……”
谢邀。
她并不是很想猜。
况且看芍药的神情,和芍药说话的语气,裴雪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个丫鬟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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