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榆去催餐，那束被余弦顺路在垃圾桶旁边捡来的二手玫瑰安静地躺在乔榆的座位上。
余弦把鸭舌帽放在左手边，伸手将乔榆面前那盘没有动过的小蛋糕拉了过来，拿起勺子挖了一勺。
嗯……草莓味的，有点酸，不是很喜欢。
【余先生，你在干什么？】302被他过于自然的动作惊住。
【嗯，我饿。】余弦回答着，将不是很喜欢的草莓蛋糕吃掉一半。
从睡梦里被叫醒，什么都来不及吃就被丢到了这里，余弦委屈。
那边乔榆已经端着托盘过来，302怕宿主崩了人设，连忙提醒：【余先生先别吃了，主角受过来了。】
余弦动作未停，眉头轻轻蹙着：【可是我好饿。】
看着他蹙眉的小动作，303便心疼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什么？主角受的小蛋糕被吃了？
哦，那又如何。
余先生可是肚子饿啊。
罪该万死的明明是我！是我！
但余弦最终也没把草莓味的小蛋糕吃完，因为主角受端着新的甜品和咖啡来了，满满当当的一托盘。
他把被他挖得乱七八糟的蛋糕往旁边一推，好让乔榆能把甜点放到自己面前，脸上却适时带上点讶异：“学长，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学长，学长……从一见面余弦就这么称呼自己。
明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慢悠悠的吐出，像是在舌尖咀嚼了无数遍，变成了情人间耳边的絮语。
乔榆本就脸热，在看到桌子上那盘吃了大半的草莓蛋糕时更是达到顶峰。
对于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亲昵，可他并不想去纠正什么。
因为不知道余弦的口味，他加钱，让糕点师将各种味道的甜点都准备了一份，咖啡也是。
想起那个如流淌的蜂蜜般的笑容，他私心将那份口味最甜的小蛋糕放在最前面，看了余弦一眼后轻咳道：“小鱼，尝尝这个。”
他觉得余弦会喜欢。
喜欢跟他本人一样甜的小蛋糕，也喜欢小鱼这个突兀的有些过分亲密的称呼。
余弦果然很喜欢，尝了一口后轻轻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乔榆眼中浮现一抹笑意，坐下时却不小心按到了手机按键，屏幕亮了起来。
那条短信忘了发出去，人脸解锁后仍然是那个界面。
只是短短的几十分钟，他此时的心绪已经跟以往大为不同。遇到余弦之前的那些对于傅辰的不甘和悲哀，此时想起来都有些太过陌生了。
有点可笑。
他喜欢了七年的人，真正放下也不过短短一瞬间。
乔榆沉吟着，看着那条短信，最后还是选择将它删掉，聊天框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字：“谢谢。”
想了想，补上一句：“也替我谢谢白柳。”
如果不是白柳，自己也不会遇到小鱼。
不管他们之前有怎样的过节，但在这件事上，乔榆愿意称呼他一句恩人。
前后两条简短的消息发出去，不过两秒钟，对方就发来三个问号。
乔榆看了眼，觉得没有回复的必要，便将手机倒扣在了桌上。
乔榆已读不回的操作显然让对方不太适应，又过了两分钟，傅辰小心翼翼发来一条消息：“小乔，你说的是正话吗？你今天有点奇怪，你没事吧？”
看到这行字，乔榆眉心跳了一下。
刚想回复，就听见对面的余弦叫了一声学长。
他的声音本就轻柔平缓，带着点倦懒和沙哑，此时拖长了喊他，不像在叫人，更像是在黏糊糊的撒娇。
吃饱喝足的余弦撑着下巴看他，浑身骨头都是懒散的，像阳光底下慢悠悠摇晃着尾巴晒太阳的白色波斯猫。
这谁能顶得住啊，至少乔榆不能，捏着手机的手跟他的呼吸一起收紧。
“怎……咳，怎么了？”刚开口，却觉得嗓子有些干哑，乔榆咳了声。
“学长——”余弦又喊了一声，视线略过他，落到那束刻意放远了些的玫瑰花上，问道：“送你的玫瑰花，不喜欢吗？”
“什么？”乔榆一愣，反应过来：“不、其实……我喜欢的……”
他似乎意识到再怎么解释也比不上他的行动直观，于是弯下腰去，将那束玫瑰花抱起，像之前一样小心的抱在怀里。
这才笑着说道：“小鱼送我的花，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便觉得鼻子痒痒，熟悉的感觉跟刚才一样。
乔榆背过身，掩鼻打了一个喷嚏。
故作无事地转过身时鼻尖隐约发红，但仍抱着花没放。
【余先生，主角受有花粉过敏症，他对玫瑰花过敏了。】
【……哦，我又不知道。严重吗？】
余弦睁开眼睛就来了这儿，趁着赶路的时间看了几眼剧情，他能记得大致的主线就已经算他工作能力出众。
听余弦这么一说，302又开始愧疚。
【是轻微的，不用在意。】
嘟嘟——因为余弦打岔而被乔榆遗忘了的手机振动，依旧是傅辰的消息。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你别吓我小乔，你说的话好奇怪，有点像遗言。”
“小乔你听话，你要是不想跟他们见面你就走，别逼自己。”
“是没看到消息吗？为什么一直不回复？”
“……”
“你在哪！接电话！”
乔榆烦的不行。
他以前一直知道傅辰傻，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烦过这个蠢货。每次他要跟余弦说话的时候，电话就开始响。
他把傅辰的联系方式拉黑，这傻子竟然还会换个手机继续给他打电话，讨厌的像是周五晚上下班回家后还不依不饶打来电话要求加班的可恶老板。
最让他在意的是坐在对面的余弦，托着腮，安安静静的，脸上笑容淡淡，神秘，缥缈如巫山云雾。
虽然没说话，但微垂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乔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分明表露出他对手机那头那个人的介意。
“学长，不接吗？”见乔榆看他，余弦问。
乔榆心漏跳一拍，神态还算自然，解释道：“是同级的校友，问我要一些研究资料。我跟他关系不是很好，就见过几次面而已。”
他低下头，快速打字：“他很好，我也很好。闭嘴蠢货！”
发送过去后，将手机关机。
世界彻底清净下来，乔榆松了口气。
【主角攻还真黏人。】余弦说道，笑得越发慈祥。
能好好走剧情的主角都是好主角。
【余先生，按照剧情，主角攻现在不喜欢主角受的。】
【不喜欢都这么黏？】余弦想到什么，恍然道：【原来是表面阳光实则占有欲爆棚的阴湿男鬼攻。】
302不语，只是一味地查找名词解释。
“小鱼。”半晌后，乔榆喊道，似乎有话要说。
余弦看过去时，却只见他神色迟疑，指腹无意识地揉搓怀里玫瑰花的花瓣，把它揉碎成一团，于是指尖也沾染上玫瑰的香气，耳尖绯红。
乔榆本就长相俊秀，皮肤白净，脸上的那点红便格外明显。
“小鱼，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终于问出来，神情还算平静，手下的动作却没了章数。余弦好像没听清，脸往前凑了凑，疑惑地“嗯”了一声。
乔榆更紧张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你来这里，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出于你自身的意愿？为什么……”
面前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乔榆看着，声音渐渐低下去，表情懊恼：“对不起小鱼，我没有在质问你，我只是想说——你很好，很漂亮，又年轻，比我年轻。”
“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你只需静静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就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我——”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远不止明月与萤火的距离。
乔榆在害怕，害怕这是一场梦，更怕这只是余弦一个心血来潮的恶劣游戏。
“嗯？可是那又如何呢？”余弦轻声笑。
乔榆怔愣地看着他，余弦看过来的目光太过赤诚，柔软的，毫无保留的，如阳光下最清透的琉璃，洒落一片碎金。
那双素白的手越过桌面，试探着，缓慢地将乔榆的一只手握在手间，说道：“那又如何呢？他们都不是学长你呀。”
乔榆瞳孔地震。
余弦的温度清晰地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掌心是温暖的，指尖却还带着点凉意。
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乔榆听到脑子里的嗡鸣，他的脸彻底红了，连着脖颈一起烧成一片。
“小鱼，别这样。”他声音很轻，沙哑而颤抖，却没有挣脱，望着余弦的眼中浮出一层水雾。
颤动的睫毛是蝴蝶振翅的羽翼，欲要逃离不断收紧的蛛网的束缚，又像是彻底沉沦前最后的濒死挣扎。
“学长，你很好，非常非常好。”
“我是为你而来的。”
“只为你。”
“或许你忘了，其实我们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不是在学校，在孤儿院里。”
“学长——”余弦又用那种奇特的语调叫他，好像很委屈：“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吗？”
嗤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被戳破的声音。
乔榆一瞬间失去所有挣扎的力气。
蝴蝶不再求生，甘心被困死于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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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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