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星话一出，纪危安神色微顿，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用心观察纪危安神情，赵钰星闭闭眼，他可以单方面和纪危安解除契约，但契约解除之后，纪危安会不会和许醉签契约就不一定了。
许醉师兄实力高强，他要是主动结契，纪危安无论如何也反抗不得，可许醉师兄能拿出水中莲，对纪危安说不准有多少兴趣，万一纪危安反抗激烈，许醉师兄没了兴致……
他必须让纪危安答应换主人的事情。
赵钰星内心担忧，面上也带出来些许，纪危安本就莫名不安，现在见赵钰星如此，不详的预感越发浓烈。
“钰星，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钰星抬头，眼神逐渐坚定。
“我……最近我在探索门派秘境，这段时间里，发现了灵物水中莲。”
面前人说的是好事，神色中的忧愁却如此清晰，清晰到纪危安完全无法视而不见。
借着说话的功夫，赵钰星很快整理好思绪，他继续开口：“水中莲是七阶灵物，于师父和我都很有用，我很是惊喜，这些天仔细算时间，就想等水中莲盛开将其带走，却没想到……”
赵钰星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纪危安神色，纪危安表情没多大变化，眉头却皱了些。
“没想到，水中莲竟然不是无主之物，而是许醉师兄特地养在那里的灵物。”
听到许醉的名字，纪危安瞳孔骤缩，脸上的镇定再也压不住，惊讶犹如潮水涌了出来。
赵钰星只以为他被自己话中内容镇住，没发现异常，继续说下去：“许醉师兄赶来时，我已经服用了两瓣。”
话说完，赵钰星想到今晚遭受的事情，眼眸瞬间湿润。
“许醉师兄不想要已经残缺的水中莲，逼我拿出价值相当的物品交换，可出窍期的物品我哪里有？危安，我只有你了。”
赵钰星话说得没头没尾，在场之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想到许醉走之前意味不明的笑，纪危安瞬间明白过来，水中莲不过是许醉设下的诱饵，目的就是让赵钰星交出他。
没想到许醉为了得到他，竟这么舍得下血本，纪危安心绪复杂，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究竟是喜是悲，他叹口气，对赵钰星生出些许愧疚。
如果不是他，赵钰星不会踏入圈套，可赵钰星一回来就提出这件事，他理解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悲凉。
从赵钰星的态度来看，一旦签订主仆契约，哪怕他们朝夕相处十年，只要赵钰星想，随时都能解除契约，把他当物品送人。
纪危安不想再成为谁的灵宠，可现在这般场面，就算他拒绝，以赵钰星和他谈话时的坚定程度，即使赵钰星不和他解除契约，惹了许醉也要付出后果，赵钰星如果承受得了后果，他就不会把事情告诉自己了。
到时候，赵钰星对他还能像以往一般好吗？纪危安无法确定。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生了隔阂，面面相对片刻，俱是无言。
纪危安偏过头，不忍面对赵钰星乞求的目光，赵钰星生得一副好皮相，虽不如许醉容颜夺目，可他长相秀美乖巧，许多人见到他，声音都不禁柔和几分，更何况现在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
半晌后，纪危安哑着声音开口：“如果许醉前辈看得上我，我自是任他处置，哪怕、哪怕再签订主仆契约，只要你没事就行，就当是我还钰星你赠我化形草之恩。”
这句话不长，纪危安却花了许多功夫才把话说完。
赵钰星闻言，眼睛瞬间燃起喜悦的光芒，他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掉到桌上。
“谢、谢谢，危安……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办法了。”
赵钰星哭得凄惨可怜，若是旁人在场，恐怕恨不得将人拥进怀中。
纪危安垂下头，他自生灵智起便从未哭过，此时也没什么想哭的念头，只默默坐在原地，仿佛一座面无表情的雕塑。
赵钰星哭了多久，纪危安便呆坐了多久，直到身边呜咽声渐低，他才沉默着递上手帕。
赵钰星没有接，纪危安也没打算帮他擦，他站起身，低声告别后就要离去。
刚踏出门槛，身后传来赵钰星有些哽咽的声音。
“危安，我们对外说签订的是平等契约，如若直接分开，恐会引人闲话，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纪危安停下脚步，任由身后人的话语像刀般，一字一句将他们俩十余年感情割得支离破碎。
“你以后是许醉师兄的灵宠，前途比跟在我身边远大，若是外人问起，我能不能说，许师兄看上你，而你……同样也对许师兄有意，才解掉我们平等契约的？”
夜深到极致，仿佛很快好转，可纪危安看了又看，仍没看到天色转亮的迹象。
就着夜里寂静的风，纪危安听到自己声音随风飘远。
“……好。”
转瞬间，三日便已过去，这三日中，纪危安与赵钰星相顾无言，即使住在一个地方，两人也很少说话。
无论如何，纪危安都是真真切切和他相处过那么多年，就算他马上要成为别人的灵宠，赵钰星也不想让两人的关系闹得太僵。
可每当他想和纪危安搭话，瞥见那双漆黑的眸子时，总会止住脚步。
纪危安对他态度一如既往，仿佛那晚的事情没发生过，可那双隐隐沾染上冷淡的眼眸，却昭明二人中不可修复的裂缝。
赵钰星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尝试几次发现纪危安没打算和他聊后，也失去了再凑上去的勇气。
就这么别扭地过了一段时间，三天后的黄昏，赵钰星带上纪危安，来到了熟悉的寒泉。
他们上去时，纪危安来了好几次也没见人影的青年，正懒懒坐在寒泉旁，带着几分笑意回望。
青年容色昳丽，弯起的唇色很淡，让人在感到反差之余，恨不得凑上去狠狠碾磨，将唇瓣吻成带着些糜\烂的艳红。
赵钰星看得一窒，很快回过神来，经过几天前那事，他对许醉的崇敬之情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复杂的情绪，导致他现在看到许醉，总会回想起自己那晚到底如何羞窘与难堪。
不敢再看许醉，赵钰星转过头，见在场之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犹豫片刻，自己打破了沉默：“许醉师兄，我把和你交换的东西带来了。”
听到“东西”二字，纪危安眼睫微颤，最终什么都没说。
察觉到身侧人反应，赵钰星自觉失言：“危安……”
纪危安站在原地，像块石头不动，自然也不会回复赵钰星的话。
许醉仍坐在地上，将二人反应净收眼底，见纪危安如此作态，便知自己的行为成功把他们情分消磨得差不多了。
自己的小狗，可不能再对前主人心怀眷恋。
对赵钰星和纪危安之间僵硬的气氛视而不见，许醉转回头，动动手指，在寒泉底舒展花瓣的水中莲便来到他手上。
“你先验货。”
许醉言简意赅，话说完，水中莲便落到他手上，赵钰星没想到东西拿得这么轻易，他上前几步，小心捧着水中莲，面上惊喜之色还没显出，许醉散漫的声音再度传来：“验完了吗？”
赵钰星下意识点头，还没说话，手中一空，水中莲重新回到了许醉手中，许醉毫不在意地拨拨花瓣，便将水中莲重新放入寒泉底。
“赵师弟验完，也该我验货了。”
赵钰星紧紧盯住寒泉底，片刻后移开目光，神色看不出一丝不恭敬。
“是，师兄。”说罢，他转过头，看着面色僵硬的纪危安，“危安，快过来。”
听到赵钰星语气，许醉眉头微皱，他已把纪危安当做自己所有物，听旁人对纪危安召之即来的语气，下意识产生不适，他并未将不适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含笑看向纪危安。
纪危安站在原地，直到赵钰星神色转为焦急，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带上一丝哀求，才朝前走了几步。
许醉眼眸眯起，随意道：“到我面前来。”
纪危安一顿，在赵钰星哀求的目光下，慢慢走到许醉面前。
纪危安身形高大，比常人还要高上许多，许醉仍旧坐着，要看清纪危安脸，要么仰着头，要么站起身。
许醉两种都不选，他选择让纪危安主动低头到能与他平视的程度。
“低头。”
纪危安一僵，片刻后，放下手中的剑，半跪在面前人身侧。
他想偏头，可一偏头，便能看到赵钰星哀求的目光，赵钰星在让自己好好配合达成这笔交易，纪危安不是物品，但好像所有人都不这么觉得。
纪危安顺从地低头，他垂下眼，不让自己情绪被人察觉，可被人当做货物打量，纪危安性格再沉静，不免也有些难堪。
许醉伸手摸上男人脖颈，他手指纤长，很轻松把纪危安前颈环住，纪危安以为他会像以往般收紧，却见那白皙手掌放开，转而覆上自己半边脸。
许醉唇角微弯，语气依旧懒散，他拍拍纪危安脸，随意道：“不是说给我带来的是只元婴期狐妖吗？光看人形怎么行，变回去给我看看。”
青年话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仿佛纪危安略显屈辱的模样他丝毫不感兴趣，此时所为，不过是找乐子罢了。
纪危安越发难堪，他定在原地，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许醉哼笑一声，转头看向赵钰星：“赵师弟，你带来的东西，好像不是很听话啊？”
见他有放弃交易的意思，一旁的赵钰星顿时着急起来：“许师兄，危安他不是这样的，危安——”
半跪在原地的纪危安心口一松，赵钰星的情绪便伴随主仆契约传到他身上，那情绪焦急哀求居多，可纪危安却从中，察觉到了被隐藏得极好的恼怒。
呆立在原地任由恼怒的情绪越来越浓，不知过了多久，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几乎有人大腿高的狐狸。
说是狐狸，可它毛发灰扑扑的，像是几天没沐浴般，它抬起头，一双眼眸又大又黑，眼中仿佛诉说许多，又仿佛什么也没说，呆呆的模样不像狐狸，反而更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许醉眯起眼，捏住小狗下巴，小狗下意识挣扎一瞬，回过神后才重新乖顺下来。
“张嘴。”
耳畔传来青年的声音，纪危安缓慢抬头，漆黑的眼眸定定看向青年，青年神色闲适，看他的目光和看别的物品没什么不同。
【危安……】
赵钰星哀求的声音传入脑海，难堪的情绪如潮水涌来，纪危安垂着眼，半晌后，慢吞吞张开了嘴。
许醉浅灰色眼眸微抬，状似认真查看纪危安的牙口，他欣赏够纪危安的难堪，才发出简单的评价：“牙还挺利。”
极力抑制住自己闭嘴的冲动，纪危安怏怏垂着尾巴，耳朵也难过得耷拉下来，而耳朵主人浑然不觉自己情绪外露，仍努力睁着自己漆黑的眼眸故作镇定。
见许醉这般为难人，站在一边的赵钰星忍住不适，他深吸口气，犹豫要不要开口叫停，许醉却似有所觉，淡淡瞥了他一眼。
赵钰星手缓缓握紧，嘴却老实地闭上了。
许醉轻哂，也不知是在笑谁，他看着小狗，凑近它那耷拉着的耳朵，带着些许恶意询问。
“小狗，你主人把你送出去的时候，知道你二十年前，差点成为我的灵宠吗？”
最近身体超级不舒服，写得短了点QAQ
明天有长长的双更，马上小狗就要被主人送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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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一人啾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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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狗主人拱手送人的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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