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湖边走走吗?顾珩,我有话想和你说。”徐清嘉抿了一口热茶后,抬头看他。
前一秒的喜悦还没平复,顾珩很快反应过来,她该不会是要和他保持距离吧。
她现在这副平静的下定决心的样子,他很熟悉。
踌躇了片刻,顾珩还是答应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被她推开过。次数多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餐厅就在湖边,只有几百米远,两人步行过去。
湖畔灯光错落,冷风拂面,吹得人发抖。
徐清嘉裹紧了大衣,站定在光秃秃的树丛旁。四周无人,应该也没人经过。
她才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肯定:“顾珩,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顾珩和她对视一眼后移开目光,嘴硬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徐清嘉语调平缓地说自己的想法,“我都很感谢你的喜欢。今天来赴约,一是因为你要感谢我照顾你,感谢别人的帮助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什么可拒绝的;二是我想和你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对我们都不好。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顾珩不想听这些,难过地反驳她:“你才没有,你肯定觉得要是没有遇到我该多好,免得我总是烦你。”
“没有,你很好。”顾珩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勇敢真诚。徐清嘉只是想拒绝他,没想打击他的自信心。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执拗,他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明知不可能还要作茧自缚,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徐清嘉侧身,怕自己对着他发红的眼眶会心软。
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已经很多年了,他总要放下的。
“顾珩,别这样。”徐清嘉劝他,“别把自己困住。”
强忍泪水道别,顾珩转身大步走远,不愿让她再见到他哭。他哭起来很丑,她也不会心疼他。
徐清嘉站在原地看他走远,才慢慢走回餐厅,开车回去。
冬天的夜晚很冷。
心情极差的顾珩走进老宅,努力装成情绪正常的样子,上前和老爷子说话:“爷爷,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下?”
“睡不下。”顾老爷子身为年过半百的人精,一看他这副粉饰太平的假样,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虽然对孙子执迷不悟的死样大为恼火,顾老爷子还是忍着心梗问他:“你去见她了?”
“嗯。”顾珩耷拉着眉眼,“爷爷,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放不下。”
长叹一声后,顾老爷子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知道,你喜欢徐家那小姑娘很久了,她也是个好孩子,当年离开的时候还给你留了一笔钱。可缘分是强求不来的,你也试了这么多年,该好好想想了。别老是折磨自己。”
顾珩微弯着腰听训,随后扶爷爷回房休息了。
屋子里暖意融融,顾珩却只感觉到寒冷。失眠现在对于他来说是常事,睡着了也常常被噩梦惊醒。
他曾反复说服自己放弃,可情关难过,他也一直被困在回忆里,舍不得走出来。
他一直记得,他和徐清嘉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是在初一开学,学校里的公告牌前。分班名单就贴在公告牌上。
那时他正好站在她身后,她看完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他。她回头道歉,他看她看得呆住了。
“对不起。”徐清嘉低头看了眼他白色的球鞋,更愧疚了。见他发愣,她疑惑地叫他:“同学?”
尚且年少稚嫩的顾珩赶忙回过神,掩饰自己的失态:“没关系。”
她又道了一次歉后就走了,却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
很幸运的是,他们是同班同学。可能出于好奇,他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她。
而且,她本来就是优秀,冷淡得像山间的幽兰。以他的语文水平,这样的形容很衬她。
她话少冷淡,不喜欢交朋友。可她性子其实很好的,会尊重别人,该负的责任不推脱,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伸出援手。
顾珩从没见过她瞧不起或者诋毁别人。
她成绩很好,长得也很好看。
虽然她低调内敛,但存在感很强,大家明里暗里都有关注到她。
总之,顾珩觉得徐清嘉哪儿哪儿都好,而且是事实,他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美化她。
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她,是在初一下学期。他坐在她后桌,她转过头给他发下来的作业本时,他看着她,莫名地像被击中了一样。
一时间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他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回过神后,顾珩立刻收回视线,忐忑不已,担心刚才的对视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徐清嘉没什么反应,轻皱着眉头扭过头去。
他还期期艾艾地去向父母请教了一下这是什么原因,无中生友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结果被父母调侃,他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让他不用害羞。
从那以后,他经常偷偷看她,总是控制不住找她的身影,余光里也全是她。
可能是他装得太好,也可能是她不在意过,所以直到初中毕业,她也不知道他喜欢她。
得知她和他升入同一所高中时,他暗自开心了很久很久。
高二的时候他们被分到同一个学习小组,相互交流题目后,才渐渐熟悉起来。
更准确来说,是徐清嘉单方面对他的认识多了些。
之后,他和她不在同一所大学。可两所大学距离很近,他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去见她。
所以,他坚信她和他是有缘分的。不然怎么能认识这么多年,没有各奔东西。中学同班,大学也离得这么近。
大三那年,知道徐家有意让徐清嘉相亲时,顾珩慌了,急忙去找她求证。
她点头说是真的,可她不愿意。
僵持了半年,父母的逼迫、奶奶病重前的担忧,徐清嘉同意了他的提议。
尽管她不情愿,只是暂时做给长辈看,举行订婚仪式的时候,顾珩还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幻想可以假戏真做。
梦最容易破灭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没错,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强求。
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顾珩又往杯里倒酒,摇了摇头,想将这些回忆抛掷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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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嘉也没辗转反侧,睡不着。
回来后,她才发现大衣口袋里多了一条白色的玻璃种翡翠手串。
肯定是顾珩趁她不注意塞的。
他总是不吝地把所拥有的珍宝都送给她,最喜欢的东西也是,连吃到好吃的也要留一份拿给她。
硬是赖在小镇时,她带他去果园摘檇李。他突然兴冲冲向她跑过来,青春洋溢地喊她:“莱莱。”
手里被塞了两个李子,徐清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个很甜,给你吃。”顾珩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她。
用清水洗过,徐清嘉咬了一口:“嗯,甜甜的。”
她吃得开心,顾珩也开心起来,眉眼间还带着点得意。
情感是复杂的,多变的。
徐清嘉几乎没梳理过自己对顾珩的感觉,没怎么把精力花费在这方面,默认她对顾珩没有男女之情。
是真的没有还是她没有正视过自己对顾珩的感情变化。
这么多年,她总是独来独往。除了顾珩,她和其他人都是冷淡或者不远不近的关系。是因为顾珩坚持不懈,所以她才允许他。如果是别人这么做,得到的待遇会和顾珩一样吗?
理不清,徐清嘉迷茫了,轻拧着眉毛睡着了。
既然想不通,徐清嘉将其搁置了。生活还在继续,她的事业发展势头还不错。
忙于和客户交流,构思了很久,经历几次改稿后,徐清嘉终于设计出了客户想要的版本。
拿到成品的那一刻,徐清嘉有种千帆过尽的感觉,一切的努力还是很有意义的。
把成品送给客户前,徐清嘉先去看国际珠宝展了。
国内外的展商都在,各类珠宝应有尽有,翟罗的红宝石、锡兰的蓝宝石、伦亚的祖母绿、本国的艺术设计珠宝、印度的钻石......
逛了半天,徐清嘉看得眼花缭乱。
作为珠宝人,当然是想把喜欢的都收入囊中。可惜她不能,以她现在的身家,只能买一部分。
到了和客户约好的时间,徐清嘉只能怀着略微遗憾的心情前往客户家。
早已见过两次,徐清嘉熟络地同客户打招呼。
客户是女生,名字叫陈繁星,性格活泼。在网上看到徐清嘉设计的珠宝后,陈繁星直呼太合她的审美了,迫不及待地找徐清嘉定制整套珠宝,给自己庆生。
这套首饰包含了项链、耳环和戒指,以红色尖晶石为主题。主石的品质很高,虽然只有几克拉,但也价值千万。链子是培育钻,比天然钻更白更闪,作为陪衬的效果很好。耳环是水滴状的,戒指切成方块状。
徐清嘉抬手给陈繁星戴上项链和耳环,小心地弄好陈繁星的秀发。
把戒指戴到手上,陈繁星走到镜前,落落大方地打量自己。
“好看,很称你。”许清嘉由衷地夸赞道。
陈繁星面露微笑,满意地点头:“配我那件蓝色的礼服刚合适。太好了,看来生日宴会的时候我不用发愁了。”
说完,陈繁星取来了所说的礼服,站在镜子前比对。
徐清嘉站在一旁,欣赏道:“需要试试吗?我的拍照技术还算可以。”
“不用。”陈繁星摇头,笑着解释了一句,“现在全都试了,到时候就没有惊喜感了。”
“也对。”顾客就是上帝,徐清嘉自然是随客户的心意来。
接着,徐清嘉同陈繁星聊起了这套首饰的保养方法,还提到宝石的原产地以及她得到这块原材料背后的故事。
说来有趣,她能拥有这块原料是她没设想过的结果。
在国外留学时,她所就读的大学在珠宝设计领域堪称名人聚集地。很多大名鼎鼎的珠宝设计大师就出自于这所学校。
当时有位来自缅国的同学,莫名对她有敌意。
意识到对方的敌意后,徐清嘉也对这位同学敬而远之。
耐不住她们两人属于同一级的,各自的导师又是好友,平时见面的机会只多不少。
离毕业不到半年的某天,徐清嘉撞见这位同学崴了脚,出于好心扶着她去看病了。
自那之后,这位同学别扭地同她交好。
徐清嘉不会读这位同学的原名,只知道她的英文名,翻译成中文是塔瓦娜。
吃过徐清嘉做的美食,塔瓦娜豪横地表示要送徐清嘉一件秘密礼物。
在对方的坚持下,徐清嘉临走前留了个地址给她。
没想到在春节期间真的收到了塔瓦娜寄来的包裹,是还没切过的尖晶石原料。
没过几天,徐清嘉就收到了陈繁星的订单,就选了这块料子来用。
聊了许久,徐清嘉起身告辞,却见陈繁星的脸色有些不好,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
迟疑了一会儿,陈繁星也不太确定:“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有那么几个瞬间痛感很强烈。”
都非常注重生命健康的两个人决定去医院一趟。
查出的结果是饮食和作息不规律引起的腹痛,没什么大问题。
徐清嘉让陈繁星坐在休息椅等会儿,她去拿药。
按指示牌去取药,徐清嘉不经意间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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