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裴琰和几个同僚外出,林蕴珠把裴萱交给乳母,自己则是过来允熙这里。
他如今已习得了一些开蒙读物,昨日被裴琰打击了信心,今日读得铿锵有力。林蕴珠含笑地抚着儿子,又教他读了几句古籍里的诗句。
“娘,封狼居胥是何意思?”
林蕴珠解释了一番,他遂又问,“何是武将? 爹爹是吗?”
她思绪飘得很远,许久才回神,“他是文官。武将便是要上阵杀敌的大将军。”
“好,这个好,我喜欢将军。”
裴允熙抬眸,“那我习武可好?”
“这些我都不用学了 !”
她自小便不曾顽劣过,有些拿他没办法,只能耐心哄道:“习武会受伤,刀剑无眼,熙儿想娘这样担心你吗?”
他立即摇头,“不想。”
“我也不想你与爹爹吵架 !”
林蕴珠笑说:“我何时同他吵了?”
“就有。”裴允熙紧紧凝视着她,“爹爹一直看你,你都不瞧他,也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有吗?”
林蕴珠哭笑不得,才三岁的孩子就这般敏锐吗?
裴允熙颔首,又道:“那娘下次行行好,别同他吵了,他会将火泄到我身上,昨日叫我多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林蕴珠只能答应下来。而后,她便回房,左右无事,转身在书柜上翻了一本古籍。
竟这样巧的,是那本《南史》。
那年盛暑,她去了外祖家,正与两位表姐撑船去了莲花深处,遇见他凫水,取了一把莲蓬放到她脚旁。
她被吓得不轻,退了几步。那时,她已十四,已经晓事。亦早有了未婚夫婿,便不再与外男接触。
他见她受惊,立即向她致歉。
“我从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两位表姐去了船舱的另一处,也无人瞧见。她踌躇片刻,便跪在船头,束住云袖,沾了莲蓬上的水,在船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林蕴珠。”
“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如是说完,英俊的一张脸展出笑颜,犹如灿阳浮光,顿时连满江的粉荷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她竟有些不敢看他,低着头,也不敢与他说话了。甚至懊悔,她不该如此心软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他。
不多时,表姐走了过来。
她转身过去回了表姐的话,回身过来,他已不见了身影。
一丝遗憾之意漫上心头,她回到家,竟仍觉有几分怏怏不乐。不过好在,外祖极是疼爱她,渐渐地,她将这样一件事抛之脑后。
过了半月,她将要回府,带上了几个丫鬟去游街买了些礼品留以纪念。就在马车要转角之处,透过微扬的窗帷,她竟又看见了他。
鬼使神差般,她立刻唤车夫停下。待马车停好后,她随意取了手边放着的《南史》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宽袖长衫,玉骨生春,风气英秀,与几个锦衣的公子在说笑。
突然,他身旁的紫衣公子道:“齐玉,有个小娘子在看你。生的真是好看呢。”
他蓦然回身过来,愣怔地看了她许久,似难以置信,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过来。
“你上次说的名字是诓我的吧?”
“我找遍了全央洲都找不到你的户籍。”
因这样一句话,她的心竟跳得无比飞快。
因他这样手足无措地诉说。
因他也在寻她。
他竟也这样在意她。
很快,她听见自己含着快意,这样告诉他,“我并不是央洲人。”
“是京城过来我外祖这里。”
他这才恍然,“你眼下怎在此处?”
她扬起手边的《南史》,心虚地低声道:“出来买了它。”
他颔首,回去与同伴说了些什么,很快又大步过来,“央洲好玩的地方你都逛过了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她本该拒绝。这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这绝不是她能接近的人。
可望进他那双星眸,她似着了魔一般点了头。
那日,她见到了落日之景,见到了流水潺潺,亦明白了何为《南史》之中的江南烟雨。
她无比害怕这日的夜幕,可终究还是来了。
万幸,他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我姓霍,单名一个征。”
“林蕴珠,记住了没?”
……
林蕴珠骤然合上这本封尘的书,将它放在了内隔板处。
他如今已是封狼居胥,成了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
他或早就娶妻生子,坐拥佳人。再不会记起她。
如此也好。
……
“子翊,你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喝酒。”
户部侍郎王直邀裴琰过来。
裴琰从窗沿边离开,落座到他身侧,嗅及方才花魁娘子的脂粉味还未散去,顿时便拧了眉。
“说好了就我们兄弟三人,你为何要叫旁人过来 !”
御史台的公子刘易珩打着圆场,“你我兄弟难得相聚,王直也是高兴,子翊你就莫要再说了。”
“唠唠叨叨的没完了,你夫人不嫌你烦?”
王直念了一句,见裴琰脸还冷着,只好赔笑,“好,我自罚三杯。”
裴琰拦下酒盏,淡淡道:“不必。”
见他递了梯子,王直便顺势爬下,又与他喝了几杯,有了几分醉意,“你我是自家兄弟,我便也就不瞒你。我夫人拘我拘得紧,我有了可心的人也纳不了贵妾。养做外室,她又不肯。蹉跎了半年,她便离开京城了。我这才知愁之滋味。”
刘易珩极是同情,劝了几句又将话绕到了裴琰这里。
“子翊呢,你为何也没有妾室?也是弟妹不允吗?”
“你与他说什么!”
王直打断了他之话语,“他与林姑娘那么早就有了婚约,忠贞不二。嫂夫人又那样貌美如仙,他哪里还能瞧得上旁人?”
说到这,王直不禁想起从前,林蕴珠偶然出街,马车途经之处会有不少人驻足守望,只为一睹芳容。只因她生得实在太美。
刘易珩笑道:“说的也是。若不是他订得早,说不准也轮不上。”
“对了。你女儿生得如何,改日抱出来我瞧瞧,我们给儿女定个襁褓亲。”
王直不满道:“怎么就轮上你了?还有我家的呢!”
刘易珩笑说:“你家的不也是女儿,你与弟妹闹成这幅这样子,一时半会是生不了儿子了。”
裴琰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好了。这些不着调的事就别提了。”
“我倒想起来另一事。”
刘易珩道:“我家夫人有个表妹,模样不错。前几日,霍家老夫人派媒婆过来问过几句,后来回话也是满意的,只说问过人就给个准话。哪知,霍家公子一口回绝了,只说不娶亲了。”
“哪个霍家?”
王直酒散了大半,立刻催问。
“央洲的那个。”
“霍将军的虎子,霍征。”
刘易珩摇着酒盏,“霍征应也有二十有二了。和子翊同一年吧。你和弟妹婚仪那次,他同霍将军一起来过的。”
“竟还不成婚 !”
王直惊讶至极,“他莫不有是断袖之癖吧?”
裴琰眸光渐渐变冷,许久才轻笑了声。
……
林蕴珠陪了一会儿女儿后,身子出了半大的汗,浴完将将出来,便见裴琰不知何时竟回来了。
她嗅到了酒气,问道:“郎君喝酒了?”
裴琰闷声点了头,从她手心抽走绞发的粘巾,握了一下她手。
“可以同房了吧?”
林蕴珠似被定住,可他已经捧起她的脸吻了起来,从眉心到眼,到鼻尖,再到唇。几番细密的吻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到了床上。
“郎君,郎君……”
她被他弄得有些疼,只能唤他。
他将她小衣推了上去,恶狠狠地道:“唤我夫君 !”
说罢,便欺下了身。
弄了一回儿后,他才想起来回她,却见她樱唇含着一点猩红,竟是方才被他咬破的。
裴琰顿时懊悔不已,轻轻搂住她,安抚道:“……音娘,我不是有意的。”
林蕴珠不知他出去一趟怎么就这样了,难道是听见了薛道宜的事了吗。他由此情绪低落,想要从她这里寻求一丝快感。
可她不想被他当作发泄的工具。
她闷声,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
“六哥。我累了。”
他便就真的放开了她,“好,那你先睡。我去沐浴。”
“好。”林蕴珠乖巧地应他。
可待他转身,她还是发出了一阵叹息。
六哥还是很喜欢薛姑娘呢。
无比痴情阳光的男二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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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霍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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