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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意

辛墨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准备开口作答:“京城……”

裴申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

“听说街上可以容得下四驾马车并行!”

小春被阿枝壮了胆,突然兴奋地插话。

辛墨被她热烈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但他很快礼貌点头:“确实容得下。只是通常——”

……不会挤满四驾马车的。

“那京城热闹吗?是不是一整条街,都开满了铺子?”

辛墨后面的话尚未出口,又被二虎兴冲冲地打断。

小春听到二虎的话,立刻不屑道:“哎呀,你问的不是废话吗?那可是京城!”

转头又接着问辛墨:“辛大人,京城是不是满街都有官兵巡逻?”

“京城也有宵禁吗?”二虎被小春嫌弃了,十分不甘示弱。

“京城的人,是不是都穿锦缎做的衣裳?我还没……摸过锦缎呢……”

小春摸了摸身上的布衣,语中尽是羡慕。

……

辛墨有点不知所措。

明明是冲着他起的话头,他竟然只说了半句,就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二虎和小春自从克服了对“大官”的恐惧,便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吵闹地争论起了各自对京城的想象,时不时,还拉上阿枝评一评理。

裴晟倒是始终淡定,一直在吃。

毕竟,他也说不了话。

辛墨的目光注意到了他,心想,这位裴公子……看着瘦弱,饭量倒很是可观。

至于这顿打着“跟大官打探京城”的幌子而吃的饭,几个年轻人早就只顾着互抢腊肉又彼此互呛,哪还记得什么“大官”?

辛墨松了口气,重新端起碗筷,总算在他并不习惯的热闹气氛里把饭吃完了。

虽不习惯,竟然,吃得很香。

老师没有吹嘘,这位裴公子的手艺……真的奇好。

饭后,学生们意犹未尽地围着裴老和辛墨聊天,裴晟则照例,独自收了碗筷去洗。

只不过,裴晟刚收了一摞碗筷到井边,再回到饭桌旁时,阿枝圆圆的脸也出现在桌边。

“裴大哥,我来帮你。”

这在草庐也是常有的,学生们见裴晟独自忙碌,时不时会来帮帮他。

裴晟于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又一摞碗筷递给阿枝,自己转而收拾起桌上的残羹。

阿枝手上接过碗筷,眼睛却还是亮亮地看着裴晟。

裴晟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阿枝,沉默的意思很明显:怎么了?

“裴大哥,那个辛大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阿枝咬了咬唇,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裴晟目光闪烁。

辛墨要来的事,他先前并不知道。

辛墨是谁,他也是今日才晓得。

可父亲对辛墨的到来,似乎非常欢喜,甚至让他拿出了珍藏的腊肉招待。

这腊肉……父子俩明明约定好,要等“那个时候”才能吃。

眼下,是“时候”到了吗?

父亲没说,他也还没来得及问。

阿枝见他面露迟疑,故作轻松地笑问:“莫非……你也不知道?”

裴晟只好点点头,可很快像是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

阿枝忽然“哈哈”笑了几声,手里端着碗筷就往井边走去,边走,边回头善解人意地宽慰他:“好了好了,瞧你为难的。就当我没问。”

可她只走了两步就停住了。

在裴晟看不到的那一面,阿枝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

裴晟似乎察觉了,也止住了忙碌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片刻后,阿枝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是要走了吗?阿占哥哥。”

裴晟愣住,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阿占”这个名字,明明刻在他的骨血里,他却仿佛很久没有听过了。

阿枝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她知道裴晟说不了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可她心里隐隐觉得,或许,正因为他说不了话,她才敢这样直接问出口。

阿枝,就是荣婶的女儿,小枝。

阿枝亲爹早逝,自从入了学堂,荣婶便给她起名叫作荣枝。

大家也就习惯了叫她,阿枝。

对于她的名字,也有好事的乡邻议论过,说,唯一的女儿还不随爹姓,荣婶这个寡妇,都不给自家男人留个后,可真够心狠的。

荣婶却从不在意,不怒反讥道:“一天都没养过女儿的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荣枝小时候不懂这些,她只记得荣婶对她说过:“娘给你起这名,是希望你记住,只有你自己,才是自己的枝头。娘也好,你也好,人这一辈子,终究是只能依靠自己的。”

于是,她很小便记住了这句话——她是荣枝,要做自己的枝。

可那个人……

那个一直背着她去学堂的阿占哥哥……

他总是对她说:“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

可今日,阿枝在今日敏锐地预感到,那位辛大人来了……

往后,她便再也没有阿占哥哥了。

两年前,那个刺骨的寒冬,带走了阿占的祖母。

阿占也病重垂危。

是裴老救了他的命,安葬了他的祖母,还收他为义子。

从那以后,没有了亲人的阿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阿占,有了新的名字——裴晟。

裴老叮嘱了所有人,对外只说,裴晟原本就是他的儿子。

裴老说,晟,比占好。

他希望裴晟以后,都能活在光明和希望里,无论日子是否贫乏——

有了光,有了希望,人才能活。

裴老给裴晟带去的,就像是漆夜里的光明。

裴晟病愈后,也对裴老十分孝顺。

他第一次有了父亲,有了,家。

家……

那间他原本和祖母相依为命的破屋,并非不是安身之所,却总是冷得不像个“家”。

祖母除了将他含糊养大,从未告诉过他——人活着,还要有光。

而今年不过才十九岁的裴晟,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本该有一颗朗朗的少年之心,却如同那间破屋一样,死气沉沉,破败不堪。

直到亲历了死亡,他作为“阿占”的记忆,也只留下了一句,“不吉利”。

裴老告诉他,没有人,是生来就吉或不吉的,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不是谁嘴上说出来的。

裴晟一直很想对裴老说一句谢谢。

只是,他那时烧得实在太厉害——身子好了之后,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裴老为了他,特意请了淮安城有名的郎中来看。

郎中细细诊了之后却说,裴晟的身体无恙,许是心中郁结得久了,胸有堵滞,一时难以恢复,影响了他的喉嗌。

裴老听后松了口气,拉着裴晟的手安抚道:“无妨。身子无碍便是万幸。其他的,慢慢来。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那时,陪在一旁的荣枝也记住了这句话。

这句话,裴老那天说了两遍。

她想,这一定是非常要紧的道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待到荣枝在井边洗碗回来,裴晟已经不在饭桌前。

她四周看了看,原本被二虎和小春围住的辛墨和裴老,也不见了身影。

荣枝知道,他们三人,肯定是有要事相谈。

辛墨从京城风尘仆仆特意赶来,不会只是“顺便”,京城到淮安,怎么都轮不到这位当朝新贵来“路过”。

她问裴晟的那个问题,裴晟没有回答。

可方才彼此间僵滞的气氛,已然说明她的猜测并不荒唐。

裴晟,他既已成了裴申的儿子……便注定不会再一辈子,困在这座偏远的小城里。

她与裴晟,两小无猜,一同长大,纵使如今裴晟成了哑巴,荣枝只是看他的眼睛,也能猜到一点他的心思。

那个十三岁便独自到漕运所谋工的阿占哥哥,从来不甘心被命运轻易掌控。

每一次他背着荣枝来草庐,但凡遇上嘲笑荣枝腿疾或讥讽裴晟身世的小孩,他总是咬着牙,目光狠戾,边用树枝赶走那些顽童,边对着那些人的背影低低地道:“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如何?

阿占从来没有说完过。

荣枝也没问过。

那些时候的阿占哥哥,看起来……是陌生的,甚至有些阴狠。

但荣枝却不害怕。

她从那时起就坚信,阿占说的“总有一天”——无论是“怎样”的一天,她都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因为他是阿占。

他是,十三岁就能独当一面,既保护了她,又养活了祖母的,阿占。

荣枝一直都知道,比谁都知道,那个看起来羸弱不堪的少年,内心从来不似表面那般波澜不惊。

他心里,不仅有不甘。

还有恨。

虽然她不明白他在恨什么。

或许是祖母的糊涂,或许是父母的无踪,或许是命运的不公……

但荣枝就是隐隐觉得,裴晟当初对她的保护,比起“报恩”,更像是一种“证明”——

证明他不是一无所有。

证明他,绝不会任人宰割。

或许,也想证明,即使是父母不详、穷困潦倒的他,也能守护比他更弱小的荣枝——

就像,他透支体力、省吃俭用好几年,也一定要给祖母攒一床棉被的钱。

眼见饭桌上还是狼藉一片,荣枝便收起思绪,接着收拾。

一旁的小春见她独自忙活,立刻甩开还在院子里表演拳脚的二虎,熟练地去提了泔水桶跑来帮忙。

“阿枝,你说那位京城的大官,究竟是来草庐做什么的?”小春一边帮着荣枝倾倒盆碗里的残羹,一边也忍不住好奇地问。

荣枝心里一酸,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是啊,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呢。”

小春低头想了想,突然大叫一声:“啊!我好像知道了!”

“什么什么什么?!”

院子里的二虎,被她这一喊引起了兴致,连忙兴奋地跑过来追问。

小春眼见成功引起二人注意,心里很是满足,故弄玄虚地一笑:“我猜……他也是来看神女娘娘的!”

“……啊?”二虎的失望溢于言表,以至于看起来略显呆滞。

荣枝也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拾掇起手里的碗盘。

小春急了:“你们别不信呀!京城来的又怎么样,大浮山庙会可是咱们淮安特有的吉庆,今年虚邬**师又特意请了神女娘娘,听说,好些个达官贵人,都特意远道而来一探究竟呢!”

二虎听着,似乎觉得有理,顺着小春的思路提出建议:“也对。那咱们可得早点去!占个好位置,没准儿,真能看到神女娘娘的尊容呢!”

小春连忙点头,立刻催促荣枝:“快快快,咱们快点收拾!”

荣枝被他俩的一唱一和逗笑,不自觉地竟也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

就在草庐的院子里热热闹闹时,另一边的裴家父子,已经带着辛墨踱步到了小河边。

春和景明,午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裴申率先席地而坐,丝毫不在意河边潮湿的泥土会染污他的衣衫。

裴晟也跟着坐下。

辛墨踌躇了片刻,看了看那泞泥的土,又看看自己青蓝色的衣衫,一时有点无措。

裴申抬眼,见他别扭的样子,笑问:“怎么?大官当久了,这芬芳大地,便沾不得了?”

辛墨连忙摇头:“老师别取笑我,我只是……确有些……不习惯罢了。”

裴申嘴角还是笑,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戏谑:“哦,不习惯……”

“你叔父,倒是习惯得很。”

此话一出,辛墨立刻羞得满脸通红。

他不再辩解,点头自省:“老师教训得是。叔父半生戎马,沙场舔血,的确是不拘小节。学生惭愧。”

说完,不再矫情,一屁股坐到了裴家父子身旁。

裴申没再说话,转头看向河边春色。

裴晟始终静静地观察着这对师生,眸子忽明忽暗。

京城,他没去过。

但对淮安这座小城……裴申,从未表现过丝毫的嫌弃、不满,或“不习惯”。

“你说,想让我回京?”

裴申再次开口,视线却仍望向河中滑行的野鸭。

辛墨立刻坐直了些,恭谨道:“恳请老师答允。”

“为何?”裴申追问。

辛墨答得很快,仿佛这个答案他早已烂熟于心:“自然是因为,朝中不可没有老师这样的人物。”

他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裴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热切。

“哦?”

裴申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又去看辛墨,脸上不置可否,又问:“我这样的?什么样的?”

辛墨略微一怔。

不同于恩师刚才的那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没有演练过。

但他口中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像嘴巴抢在他脑子前先动了:“忠心耿耿,心系百姓。”

——话才出口,他竟然震惊地听见,裴晟,发出了一声嗤笑。

裴晟……嘲笑他?!

辛墨不可思议地去看裴晟。

裴晟虽然不能讲话,但毕竟不是先天残疾。

他笑或怒的时候,或想要“说话”的时候,用力通过气息的喷发,还是能够发出一些短促的声响。

裴晟坦然地对上了辛墨的视线,表情淡然,丝毫看不出他对辛墨的回答怀有什么偏见。

仿佛,刚才那声嗤笑只是辛墨的错觉。

但那分明不是错觉。

辛墨探寻的目光凝视着裴晟若无其事的脸,试图在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捉弄人的破绽。

谁知,裴晟迎着他的目光倏然起身,随手折了根河边的柳枝,在松软的泥地上,缓缓写下一字。

辛墨紧紧盯着柳枝下慢慢显出的那个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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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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