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可以让人毫无底线，也可以让人看清本质。
世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使是石楠这样曾经的天之骄女，也一样躲不开生活的磋磨与日常琐碎。有情饮水饱的激情并不能长久的存在，裴承宇给予浪漫的同时依旧保持着一种奇怪的疏远。他故意做出这样的态度，在石楠面前表演出一个勤劳的男朋友形象。就算他背后有殷呆子做底气，甚至两个人在近期做了一些基础短期投资。在裴承宇对商业灵敏嗅觉下，起初只是不赚不赔后来竟然真让他有了一点存款。
新搬家一起同居的地方距离学校有点远，这里是新经大学大多数普通大学生都会选择的地方。老城区老房子隔音差，厨房甚至在门外面的走廊里。这里远比不上过去石楠住过的高档小区，裴承宇会在学习间隙带着石楠去附近的公园徒步。也会拉着她穿过大街小巷，就为了抢夺一份低价的菜或是鸡蛋。他们在清晨楼下早市的烟火气里，购买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一路嘻嘻哈哈的继续上课，时不时为了改善生活裴承宇就会给她亲自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尽管只有一份油水清淡的竹笋炒肉，或是一份带着勾汁的廉价牛排。红酒是超市里随便买的打折款，烛光是楼下小超市随便买来的普通蜡烛。他们在烛火下手牵手许愿，希望岁岁年年都如此。裴承宇知道石楠喜欢这样的仪式感，虽然他私下投资做生意已经开始日渐富裕。却依旧没有对自己的女朋友吐露半个字，他就那么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着石楠沉浸在所谓的幸福中，为此不惜一切甚至选择和自己的父亲决裂。他想起殷呆子曾试探问过，石楠如果真的没了家世托底。你还愿意捧着她，陪她在这玩变形记过苦日子吗？
他会吗？他会。
裴承宇选择继续维持原状生活，并非出于那些可笑的爱情。曾经的豪言壮语依旧历历在目，近期他和石楠的亲近已然不再做基础保护。只是现在大学还没毕业，他不愿石楠因此影响学业。仅仅是试探着对方态度后，发觉石楠并不排斥后心中又有更多的计较。他和殷呆子还是会时常约着见面，在酒吧，在茶室，在各种中高档场所。这跟裴承宇平日里吃个饭，都要找打折的形象大相径庭。不过这并不会被旁人知晓，他总会全副武装后才去赴约。最初两个人只是闲聊一些琐事，对于当下的情形做出分析。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要更好用是事实。自从裴承宇有了石楠，殷呆子和自己的女朋友也稳定发展中。见面次数确实少了许多，人之常情的边界他们都很理解。直到，殷呆子忽然给裴打来电话。
“你要找的人，他们选择接单。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算算时间现在咱们也快毕业了。”殷呆子似乎在抽烟，呼吸的频率比较急促。
“我知道了，等下石楠的测试结果吧。如果我没计算错，这么久的预备和努力也该有结果了。”裴承宇说着话，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没有抽烟，只是喜欢这样的物件。
“行，那我去给他们回话。顺便把消息捅出去，石楠的父亲听到这个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女儿。那时候，你就可以借机接近他。后面的事，到时候再仔细安排吧。”殷呆子收了线，电话里只剩嘟嘟声。
四年的大学生活，裴承宇潜移默化的对石楠进行改造，规训，让原本带着仙气的女子逐渐变得普通。她和寻常少女一样，只不过穿着打扮看什么书用什么牌子的私人物品。全是由裴承宇一言堂决定，石楠起初大约也是沉浸在这种被全方位照顾的满足里。至少在裴承宇看来，她的开心和幸福不似作假。毕业季的到来预示着分离，所有人即将褪去学生的身份，更加倾向于复杂多变的关系网。这背后牵扯的更多是家庭底蕴的比拼，有些人生而就在罗马而有些人从始至终都在泥潭深处。
石楠即将毕业的事，到底没躲过石家。这四年里裴承宇联合殷呆子设防，他无数次告诉石楠她的父母是多么的不满意自己。他们对裴承宇做过什么打压行为，密不透风的防火墙让石楠逐渐失去和家里的联系。只是，裴承宇并没有做的那么绝对。还是给人留下一点余地，让她有机会告知自己的父母邀请他们参加毕业典礼。顺便把重磅炸弹也一同说出口，她怀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狭小的出租房里，裴承宇就坐在沙发一边悠哉悠哉晃着腿，听着石楠语气坚定地要求父母接受这个外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对此表示嗤笑。
“老东西，怎么办？你的女儿有你最瞧不起的人的孩子，你会那么狠心拒绝自己的女儿吗？当年你不顾一切的撤销奖学金，虽然很不平衡。但没关系，石楠这句话才只是报复的开始。我酝酿等待了这么久，为此不惜做低伏小。就是为了这一天…”裴承宇心中满是恶念，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是做出悲伤模样，抚摸着一旁哭泣的女子。
石楠瘦弱的脊背没有被生活压垮，可骨血亲情的纽带，还是瞬间压垮她这么久维持的坚强。具体聊了什么，从对话中只言片语大抵可以还原。多年不曾联络家里的思念，委屈，还有心酸让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很轻松结束通话。挂断电话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石楠红着眼看向裴承宇。扑过来的身子柔软温热，脖颈脆弱到一只手就可以捏住。裴承宇闭了闭眼掩藏住眼底的情绪，翻涌不休的诡谲暗淡被藏进深处。他尽心竭力安抚情绪崩塌的女子，以全方位拥抱着的姿势。口中说着温柔到刻骨的语言，在石楠看不见的方向，在他对面的镜子里唯有一张漠然的脸。强烈的违和与割裂感，就像那面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中间断裂成两块。从上半部分看裴承宇的眉眼漠然，下半截唇边带着柔和能够安抚人心的微笑。而石楠经历痛哭过后，拉着裴承宇的双手告诉他通话结果。
“我爸说，他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等肚子里的小宝宝再稳定一点。我就想办法让你去石氏集团实习，有了你的帮助我爸他们也会轻松一点。到底是亲外公呢，不会不愿意接受这个小宝宝的。对吗，我的宝贝…”石楠的语气喃喃，像是告诉裴承宇结果，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呵，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凭子贵？裴承宇没有拒绝，只是继续装作感叹。偶尔几句装出的委屈和不自信模样，就足够让石楠又一次爱心爆发。一切都在按着他想要的方向去发展，有了石楠刚才那句话做保证，裴承宇哄人的态度又再度诚恳真实许多。情真意切的模样，演戏久了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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