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琛眼前一片通红,那一地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鲜血,穿越时间再次溅了他一脸,他不知所措,只知道要阻止她。
太高了,六楼啊,怎么能说跳就跳,那个女孩一句话没有,更没有一点停留,直直的就跳了下来,鲜血和落地的巨响,一起袭击中了就在楼下的陈琛。
陈琛疯狂想要挣脱,去拉住她,你不能走,你不能跳,你还那么稚嫩美好,怎么可以!
拉住他的同学被他的癫狂吓到,无措之间竟然真的被他挣脱出去,但陈琛才迈出去一步,就被已经被紧急赶来的年级主任和班主任,直接按倒在地。
陈琛倒在地上,脸颊狠狠的贴在瓷砖上,他不再说话,只是眼泪一直流。
这地面好凉啊,那个女孩当时就这样躺在这样冰冷的地面上,再多的鲜血也温暖不了的无情。
灰土沾在了陈琛的鼻腔,陈琛哭到呛咳起来,沈明彻当时也是这样吧,红砖上的尘土也是这么脏污了他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要见到这些,为什么我们要被这样对待!
好像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也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陈琛就这样沉默的木然的,坐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哭到红肿的双眼空荡无神,驼背垂手,了无生机。
班主任伸手戳了他一下,没支撑的陈琛直接晃倒,班主任赶紧把他抓了回来。
年级主任绷着一张脸,看了班主任一眼,班主任这次是真的没揣摩到他的意思,只能是凭感觉,握拳咳嗽了两声,手掌抓在陈琛肩上,防他摔倒,也防他跑走。
“陈琛啊,把事情跟老师说一下吧。”班主任说完,余光看了一眼年级主任,发现他还是面无表情,非常严肃,反倒是觉得年纪主任是在肯定他的做法了。
于是,看陈琛毫无反应,又提高了声量喊他:“陈琛,陈琛!”
陈琛心里被喊了一个激灵,但身体没跟上,还是木木的抬头看班主任。
班主任看他有反应了就好,又放缓声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跟老师说说。”
“她叫什么?”陈琛问。
班主任懵了:“啊?”
陈琛再一次重复:“她叫什么?”
年级主任反应过来,沉着脸说:“都不知道人家是谁就骚扰,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不说,陈琛就又回到待机状态。
年级主任气的张口就要骂,班主任一把拉过他,转身小声劝了好几句,终于是把他说通了,年级主任‘哼’了一声离开了。
办公室内就剩他二人,班主任拉开座椅,平视陈琛,缓声问他:“陈琛,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不爱学习,但也从不惹事,今天的事情一定有内情,你跟老师说说吧。”
陈琛像被按了开关一样,又抬眼看他,问:“她叫什么?”
班主任隔着镜片的眼睛看着陈琛,开口说道:“陈琛,我跟年级主任已经保证你没有恶意,不要辜负老师,好吗。”
陈琛嘴里终于有了别的语句:“我不是要伤害她,我想救她。”
听到这个话,班主任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身体靠到椅背上,腿也自然搭上,纳闷的问他:“你救她什么,人好好的,反倒是你把大家吓的不轻。”
陈琛不理他,转头起身想走。
班主任探身一把拉住他:“说让你走了吗,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了,得跟人小姑娘道歉啊。”
听到这话,陈琛一下子转过来了,眼睛紧盯着他:“我道歉,我们现在就去。”
班主任:……
“那,那走吧。”班主任起身拍了拍裤腿,带着他往外走,下了一层楼,到了文科班的区域,在三班门口停下。
三班正在上课,班主任抬手示意陈琛在原地等着,自己上前敲了敲门,讲台上正在讲课的三班老师有些疑惑的走过来。
班里的学生们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在看见陈琛的瞬间,水被煮沸了。
“安静!把那段原文都再看一遍,我一会儿找人回答。”三班老师板着脸说完,才跟班主任交流,学生们安静了,但一部分还是在偷偷往门口看,另一部分往班级的某个角落看,剩下的人一会儿看门口,一会儿看角落。
陈琛听不清两个老师在交流什么,大约知道三班老师应该是不知道课间发生了什么,惊诧的看了陈琛好几次,但最后还是有些怀疑的点头答应了,然后转身去班里叫人了,这下班级里的人都看门口了。
蘑菇头女孩有些怯怯的被带了出来,看见她一瞬间,陈琛差点又要扑上去抓住她,但理智还在,控制住了。
班主任一直挨着陈琛站着,时刻关注着他,看他控制住自己,松一口气带他们往边上走了走,避开了班里的视线。
在两个老师的陪同之下,班主任先开口道:“陈琛,这就是伍天庆同学,你说吧。”
陈琛哐当一个九十度鞠躬下去,头就没抬起来,硕大的泪珠砸在地面上:“对不起,伍天庆同学,吓到你了。”
这下确实是又把面前的两个人吓到了,一直提防着的三班老师,直接把伍天庆往后面拽了一步。
班主任其实也被陈琛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表面淡定,甚至有点嫌弃的看着三班老师,示意他淡定点。
三班老师现在看他俩都不顺眼,直接不客气的白了班主任一眼。
伍天庆一直没开口,陈琛弯着身体,掉着眼泪说:“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我有个朋友,她……她之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你跟她有一点像,我一下子没控制住。”陈琛站直身体,一双泪眼看着伍天庆,“对不起。”
伍天庆愣愣的看着面前布满泪水的脸,那双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好像看透了她的灵魂,看明白了她一直隐藏的不为人知的压抑和痛苦。
“没……没关系了。”伍天庆踟蹰着说完话。
“嗯。”陈琛猛一点头,一滴泪顺着尖尖的下颌流了下去,转身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班主任匆忙给三班老师挥挥手,小步追了上去。
三班老师瞪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气愤的‘哼’了一声,安抚的拍拍伍天庆的肩,轻声说:“别在意他们,回座位吧。”
先行一步的陈琛无视所有人的视线,回了自己的座位,往桌子上头一埋,不再动弹。
班主任跟任课老师交代了几句,班里就正常上课了,没人再管陈琛。
陈琛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时候他已经辍学,妈妈也去世有一段时间,才成年的他就背上了承担不起的债务。但幸亏是无人逼迫讨债,又有自己的房子可住,孤身一人的陈琛还没那么绝望。
经历过几个活儿之后,陈琛找到了一个废品站的工作,辛苦但自在。划给陈琛的片区有个老头,这个月给站里送了好几次废品,交易都挺顺利,这次说是东西比较多,想要他们上门,陈琛就答应了。
老头的家在二楼,一楼有个对外的车库,里面堆的满满当当的废品,陈琛站在门口感叹真是老当益壮,头疼要从哪里开始整理。
转身想要招呼老头,就看见面前的楼栋之上,好像站了个人,转瞬之间,根本没有来得及任何反应,人就从六楼跳了下来,就砸在陈琛面前,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陈琛愣在当场,听到了有妇女的哭喊从六楼来到身边,听到了警笛声,听到了很多人的议论,他始终像个本来就生长在这里的树木一般扎根原地。
老头把他拉到了警戒线后面,陈琛觉得自己这棵树被挖空了腹部,一直有穿堂风经过他的身体,吹的他透心的寒凉,这股风还把周围人的谈论都裹挟而来。
他们说,这女孩今年参加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今天送到,还是很厉害的师范大学。
但有人说,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了,据说高考前几个月,就和家里吵的很厉害。
有人反驳,这家夫妻都是老师,很有水平,教养女孩从小都品学兼优,从来没跟家里闹过。
纷杂的声音中,陈琛看着那张稚嫩的脸,眼睛安详的闭着,她是多么坚决的想要逃离那个家,又该是多么绝望,以至于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点不留恋这个世界。
陈琛行尸走肉般度过了好几天,在废品站又见到了老头,站里其他人接替他去把老头的废品都收了来,里面有很多书和杂志。
陈琛也是那天的经历者,老头拿着一本书过来跟他说话,说这些书都是那个女孩的,被她父母几次卖了废品,有一次被女孩发现了,哭的撕心裂肺。
“老头子不识字,但也看的出来这些书这么漂亮,本本不一样,真是可惜了,那闺女也可惜了,唉。”
陈琛好像看见,有鲜血从那些书页里渗了出来,越来越多,逐渐淹没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见到老头的时候,老头说那对夫妻好像又怀了孩子,搬家了,很多东西都卖给了他,有一个积灰已久的箱子,俩夫妻打不开,无所谓里面是什么,就搭送给了他。
陈琛硬砸开了箱子,发现是满满当当的文稿,隽秀雅致的笔迹,字字认真,有诗和散文,最多的就是小说,陈琛看不懂,但想起了那血色的一天。
陈琛换了工作,不久之后离开了这个小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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