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谨打开手机灯，一只手机放在沈炽脑袋后面，另一只放在两人中间。
“怕吗？”他抬手盖住沈炽的眼睛，躺在他身边，“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炽的眼睫毛很长，轻轻扫过姜谨的手心，痒得他不得不收回手，又不甘心地一把抱住人。
他的力道很大，沈炽被带得一动，却在雷声中紧紧抓住姜谨的肩膀，急切地靠过去。
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而姜谨通过沈炽的呼吸和信息素的浓淡，判断他逐渐平静下来。
沈炽则看看姜谨，又环顾四周。
石砖堆砌的房子还没装修，简易搭了张床。窗户被酒瓶堵住，床单被子是新的，颜色鲜亮，衬得姜谨格外明艳。
晚上十点了。
姜谨盯着沈炽问：“我把你带走了，纪丞宰怎么不拦？”
纪丞宰是沈炽的师哥，生意伙伴，也是生活中的朋友。
刚才他带走沈炽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掳走”——他控制着沈炽的肩膀和腰，几乎是提着沈炽走的。
“我们……关系一般。”沈炽有些说不下去。他根本没有朋友。
他性格孤僻，和人聊天时费劲吧啦好不容易找个话题，要么被别人抢走话题，要么被无视。
他不会交朋友，即使交了，也总是透明人。还不如不交。
“那我呢？我和你的关系呢？”姜谨隔着被子缠住沈炽，语气强硬的像逼问，“别惹我生气。”
沈炽飞快扫了一眼他，紧紧闭上眼睛，轻声说：“很好吧。”
这个“吧”字让姜谨不满。
他和沈炽的信息素匹配度可是100%。沈炽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他就身心愉悦，忍不住靠近。
怎么在沈炽这儿，他就只是个“吧”了？
国家为什么不安排信息素匹配度高的人直接结婚？这样家庭和睦，生育率也上来了。
是不敢吗？
姜谨愤恨。
“姜谨，你弄疼我了。”沈炽忽然轻声抱怨，眼神也轻轻的。
一想到崔逸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看到这样的沈炽，姜谨更恨了。
以前那些凭借信息素匹配度高被强制结婚的人，为什么要闹出那么多血腥事件，让国家废止这个制度？
他们应该坐牢！
搞得现在查个匹配度难如登天。
姜谨盯着沈炽，心想：信息素匹配度100%的AO就该原地结婚，大DO特DO才对。
“沈炽，你有多喜欢崔逸？”姜谨恨自己问这种自虐的问题，但他真的很想知道。
他认识沈炽时，沈炽才二十多岁，是个壮实的Omega，一拳能打死头牛。哪像现在，瘦得一点福气都没有。
他的眼神太紧，牢牢吃住沈炽，让沈炽无处躲避。甜腻的桃子味信息素又开始乱窜。
沈炽哽咽地问：“你……你是beta吧？”
姜谨冷笑：“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你是beta。”沈炽急切地给姜谨贴上beta的标签。
姜谨也认了：“嗯。”
这段插曲给两人的友谊留下了裂痕。但第二天，姜谨又变回了那个完美的beta朋友，对沈炽千依百顺，迁就沈炽的无聊，每天都找沈炽聊天。
但每个人都看出来，沈炽不再像之前那样亲近姜谨了。
姜栀看着自家弟弟，点了根烟，冷笑起来。
尤其是沈炽在发热期前几天请假回家的时候，她笑得更欢了。
拍摄场地从山林溪水边换到了草原。姜谨的戏份集中在二太子黑化阶段，脾气臭到没朋友。
男女主则处于蜜月期，每天都是暧昧拉扯。
“他请假回家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姜栀对姜谨说，“我的好弟弟，这样有怀孕的风险。”
-
《青玉案》是古装剧，集数多。姜栀严格掌控节奏，分为AB两组拍摄。A组是男女主，B组是其他演员。从初秋到隆冬，耗时五个月拍完。
杀青那天，男女主抱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除了姜家兄妹，其他人都看得热泪盈眶。
男女主和姜谨各自还有两场戏要补拍。作为原创剧本，男女主的戏打算在剧播出后，根据观众反馈补拍番外。
姜谨的戏份：
一场是交代二太子悲惨的童年和体弱多病的原因。
一场是二太子和暗恋他的龙公主的平行世界福利。
等《青玉案》正式播出，这两场戏会作为平台福利。
当然，这需要观众花钱。
杀青宴在S市，美食以辣出名，几乎每道菜都放了辣椒。
姜谨不能吃辣，但负责订餐厅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他是姜栀的弟弟，没特意照顾他。
经过五个月的相处，沈炽和姜谨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沈炽谨慎地想：姜谨要是被辣到，是温水解辣还是牛奶解辣？
他拿手机搜了几篇“怎么解辣？”的笔记，又看了两段科普视频。他自信地站起来，然后弯腰对旁边的人小声说：“借过，借过一下。”
杀青宴摆了六七桌，他绕过所有桌子，蹲到中央的圆桌边，把一杯牛奶放在姜谨面前。
姜谨满目惊诧，低声问：“哪儿来的？”
沈炽笑盈盈地说：“刚找服务员要的。”
姜谨莞尔一笑。坐在北面的姜栀忽然开口：“沈老师，我敬你一杯。”
她走到沈炽身边，递给他一杯白酒：“没有酒精过敏吧？”
又是出品方又是导演的，沈炽以后还想吃娱乐圈这顿饭，当然不会拒绝，双手接下酒杯：“姜导抬爱，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无色的白酒滑过喉咙，沈炽眨眨眼，把眼泪均匀地涂抹在眼眶周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然而，姜栀走后，他看向姜谨，却发现姜谨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沈炽，你没事吧？”姜谨问。
没事，就是有点热，胃很痛，像火在烧。沈炽用意念回答姜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疯狂喝橙汁。
纪丞宰忧心地说：“姜栀不会看上你了吧？那天她就是灌了我一杯酒，才把我拿下的。”
“哦，不是，我就是胃在烧，喉咙也在烧。”沈炽蹙眉，“那酒，太辣了。”
一杯白酒下肚，沈炽被烧得脸红脖子粗，连腺体都开始发烫。他坐立难安，正打算去卫生间换抑制帖，中间那桌传来骚动。
他看过去，发现姜谨被姜栀泼了一杯牛奶，脸上挂着两滴白色液体，屈辱地低着头。
沈炽差点跳起来。
传闻中，姜家小儿子不是大哥大姐的小宝贝吗？
这对姐弟在搞什么？
沈炽犹豫要不要冲上去看看情况，姜谨已经眼眶红红地跑过来，问他：“回去吗？”
声音带着哭腔。
沈炽把姜谨当弟弟，姜谨对他好，他也对姜谨好，说：“走吧。”
餐厅距离民宿不远，沈炽开车，姜谨坐副驾，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沈炽安慰姜谨：“你们姐弟吵架了？没事的，擦干净就好了。”
“沈炽。”姜谨喊他，“我姐从来没凶过我，今天是第一次。”
阳光高大的beta在年长的Omega面前委屈落泪，沈炽心疼坏了，猛喝一口水清清体内的酒味：“她为什么凶你啊？”
姜谨偷瞄沈炽两眼，埋头上楼：“我二十了，家里催婚呢。刚刚我姐说了两句，我顶了两句。”
“二十还年轻啊，你跟她好好沟通……”沈炽说了一大堆干巴巴的安慰，口干舌燥。
他把姜谨送回房间，站在门口苍蝇搓手：“姜谨，你拍那个福利番外要不要我陪你？”
崔逸是个疯子，逮着他就咬。发热期还好，日常他不想应付。
崔逸一直强调说爱他，是他放不开、只会哭，自己才找外面的刺激。
沈炽想问：你是禽兽吗？
“拍两天的吧？B组导演跟拍，拍完我们一起回去？”姜谨和姜栀的关系没公开，两人在剧组各玩各的。沈炽已经忽略了姜家姐弟一起回A市的可能性，“回去之前还可以一起吃火锅？”
姜谨背对着沈炽坐在床上，手指划拉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姐：自己求泼的m弟弟，现在开心了吗？]
[姐：我要是你就上了他。]
“姜谨？”沈炽低声喊。
姜谨的声音保持哭过的痕迹：“当然可以啦，沈老师。”
太好了。沈炽体贴地关好门，走远了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姜谨在餐桌上没吃什么，睡前得吃点东西。
他退回去，远远看见姜谨一边打电话，一边从民宿老板手里接过外卖盒。
“偷不到当然要用抢，我又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姜谨对电话那头说，“还是要先结婚，等他离了就能和我结婚了。”
沈炽觉得奇怪。姜谨一直是个三观正、温柔的beta，但现在他的姿态随意又恶劣。
他从姜谨身上看到了电视上姜澈的影子——玩味、不屑一顾，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这很姜家，但不像沈炽认识的姜谨。
也不对，《青玉案》开拍时，姜谨抽过一次风，像个变态。
姜谨提着外卖盒转身，和沈炽对视上，脸上的凉薄啪地破灭，在沈炽不曾发觉之前变成了嘲讽。
他对电话那头说：“事情先这样，等剧本出来了再说。”
沈炽有些害怕刚才打电话的姜谨，防备地说：“我回来提醒你吃饭。”
“哦，我在车上就点了外卖。”姜谨举起外卖盒，“刚才有个傻叉找我拍戏，让我演变态。”
他生气地喷气：“我了解了下人设，纯坏，演了我的演员生涯就要结束了。”
他朝沈炽走过去，先是小步慢走，见沈炽没跑，便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我不演，他还骂我。”姜谨咬牙，“我忍不住阴阳他几句。”
他撒娇，摇晃沈炽的手：“他会不会录音曝光我，然后骂我啊？”
“应该不会。”沈炽抽回手，只觉得姜谨不愧是演戏的，打电话嘲讽别人都能震他一下。
姜谨不笑时真的很威严，一看就是从小在名利堆里打滚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会是一个交朋友不讲利益、完全付出自己的人吗？
沈炽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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