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霹雳切片小剧场 > 第1章 明月夜·冷月无声

第1章 明月夜·冷月无声

第一夜

动荡之世,性命皆如蝼蚁;生生死死,不过一朝之变。

月澈再醒来时,宫殿的穹顶华美依旧,好像前尘往事就是她的一场梦。

她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好痛....

廉庄的一生短暂又美好,是她作为月神永远都得不到的人生。只可惜还来不及告诉北狗,她已经死了,不能再赴约了。

“恭迎月神殿下。”

极尽奢华的长袍拂过白玉地砖,所经之处皆是信徒虔诚的叩拜,但她的心仍是空洞一片。

月神高高在上,朱紫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铺散在背后,无悲无喜的双眸与眉间的银色神月纹衬的她越发的清冷。

“阿澈。”

她静静的靠在倚月亭中看着红莲圣池里含苞待放的莲花,连大祭司已经站在她身后多时也不曾发现。

“你自尘世归位后,越发沉默寡言了。”司胤沉思了一番,“可是魂魄还未融合好?”

她摇了摇头,只是望着天外。

“如今武林乃多事之秋,难道你还眷恋尘世风光?”司胤见她面有怀念之色,忍不住开始揣摩道。

“没有的事。只是有些事未曾交代就草草归位,有所挂念罢了。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司胤将月神殿牢牢把持在自己的手中,掌控欲极强,她不愿将这些事暴露在他的面前,否则他必要彻查北狗,甚至斩草除根以断她念想。即便北狗和绮罗生他们武艺高强,但司胤善于摆弄人心更有月冕护身,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司胤野心极大,月神殿早已无法满足他的**,他与一些势力暗中联络之事,她并非不知,恐怕这一方净土,迟早要卷入武林纷争中。她唯一能做的,以自己的身份暂时制衡司胤,再等必要时刻给与致命一击。

“哦?真的不重要吗?”他细细回想着月澈方才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依你的神色,可不像是无所谓。”

“是个人都有牵挂,或是家人,或是好友。”她有些讥讽又像是自嘲,“哪里会像这里,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

司胤勾起她一缕发丝,看着它从指间滑落,“呵,你是神,那些俗人俗物,你不该费心。再美好,也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了,就该遗忘。”

她懒得侧身看他,只是靠在那边不吭声。

但她知道以司胤骄傲的性子,应当是不会再去追查了。

一个乡野少女能在短短的一生中遇到什么呢?反正只是为了融合这遗落的一魂一魄,才有了廉庄的一生一世,于司胤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夜

女宿见月澈在无人之时会对着月亮微微出神,且向来不喜欢独自呆在圣月坛的她也开始虔诚的向神像祈祷,忍不住问道:“殿下,所求为何?”

“求平安。”

她求北狗平安,也求月神殿平安。

“女宿,可以不告诉他吗?”月澈轻轻睁开双眼。

女宿瞳孔猛的一缩,过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在说什么呢...”

月澈看着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子,年幼时的嬉戏打闹犹在眼前,但如今早已形同陌路。

“我知道,如今这里一草一木都不属于我,但我不想心里的秘密还要被人窥探。”

女宿心中有些悲凉,原来她什么知道。念着幼时起的那些情谊,女宿略微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司胤率二十八星宿下山,只留两宿在月神殿看守她。

月澈不想日日看到他们这几张脸,便声称闭关祈福,寸步不出圣殿。

司胤收到消息后也只是哂笑了一下。

月亮只需高悬天空受世人敬仰即可。若是凡心躁动也无妨,年轻人多撞几次南墙,知道疼也就会回头了。

月澈可不管他怎么想,利用幻术骗过了所有人悄摸回到了廉家大院。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月神殿的时间流逝有些与众不同,山下岁月已不知几何,大院不复存在,学堂也早已成了其他模样。

明月依旧,故人不再。

她有些想学堂们的孩子了。月澈感觉秋风瑟瑟,再厚的衣衫也挡不住心中的悲凉。

一路行至小河,那里洒落了浑千手的骨灰,他长眠于此。

她想,自己不恨浑千手,甚至是理解他的。只是不甘心,他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只敢躲在暗处关心她。自以为自己做了对她最好的安排,却不问那是不是她要的。

一杯清酒入河,也算成全这段父女之情。

从此,廉庄就是前尘。

第三夜

月神殿剑指武林是众人从未想过的变数。

司胤立场不明但来势汹汹,其幻阵让所有武林中人心有忌惮,竟让局势一度陷入鏖战。

依靠着往日的交情,素还真去碎云天河请出了殊十二,还与时间城借出最光阴与绮罗生为助力,也为防止有人想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月澈曾在渡月河畔见过众人激战,发现北狗好像变了不少。出招更为凌厉,刀法更为致命,倒少了当年潇洒随性之感。易容套话后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时间城的掠时使者。

最光阴....矜贵而清冷,与北狗判若两人。

月澈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他...可又不禁自嘲,自己从未拥有过,何来失去。连与他相熟,也不过是因为说中了他与九千胜的那段过往罢了。

而得知恢复记忆的最光阴却忘记了北狗那段时光,她失落又释然。难受这段过往从此只有自己记得,念念不忘,却也释然他不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赴约的廉庄。

如今他们,各自天涯。

第四夜

月澈虽一身幻术精妙绝伦无人可破,但论武功,和廉庄差不了多少;所以她痛定思痛,日后行走江湖,少走夜路,否则掉入人家的捕兽陷阱这种事,也太丢脸了。

而且明明做了这么多好人好事,为什么还会被坑啊!

“大姐姐,你长得好像画里的人。”童言无忌,月澈以为孩童只是天真的夸赞着她的容貌,刚被夸的不好意思,就听她继续说道:“有两个大哥哥经常来这里看我们,”她悄悄压低了声音,“他们好像在找画里的姐姐,你是她吗?”

听她的描述,怎么感觉像最光阴和绮罗生?月澈狠心的摇了摇头,从内心否认了这种怀疑。最光阴早已忘记了她,又怎么会和绮罗生来找她;就算是他们,那也不能承认。

她早就认清了事实。这二人之间的羁绊非旁人能干涉,彼此都认定对方是最为重要之人,她月澈虽然就是个吉祥物,但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这种破坏情谊的事情她不干。

她可以装作不在乎,但看了还是会心痛,所以他们俩还不如在时间城锁死,让她眼不见为净。

第五夜

“阿澈。”

在村子住了一阵子,倒像是回到了还是廉庄的日子。这日闲来无事出来市集游荡,倒被司胤抓了个正着。月澈也不慌乱,反正她没做什么坏事,她是好人,嗯,好神。

“我有的时候真怀疑你是我爹或者是我上司。”一路上司胤跟在她身后,这也不准买,那也不准吃,好好的兴致都被败坏了。

她失恋了,所以她要叛逆!她要变坏!她顶嘴了!

司胤失笑,小猫下山玩乐放风,到让学会伸出爪子反击了。

银色的长发用玉冠梳起,露出额间的月冕,银色的宝石在月光中熠熠生辉,恍若天人的面庞浮起一抹笑意,当真神仙风采。

月澈撇了撇嘴,都多少岁的老怪物了,长的还怪脸嫩的。

“玩够了吗?是要我捆了你走,还是你自己跟我走?”

她抬起脚,大步流星的走在司胤前头,“走吧,回月神殿还是去你哪里?”

“随你。”

还是回去吧,离开的这些时日,她都有些想念她的小宠物了。

目睹二人前脚刚走,女童有些慌不择路的回到家中吹响了绮罗生送他们的笛子。

画里的姐姐被人带走了。

匆忙赶到的二人以为是有人对村子不利,但她的话让二人的脑子双双短路。

“你说的是这个姐姐吗?”绮罗生稍显淡定,从袖中抽出那张画像给她确认。

女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很像,但是姐姐的头发更长一些,眼睛是银灰色的。”

“那她有说自己叫什么吗?住在哪里?”

她指着街尾的方向,“她说她住那边。”

廉家大院的方向。

最光阴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带走她的人长什么样?”

“她...”女童捧着自己的脸苦思,“好像说是爹,又说是上司,就是个和神仙一样的哥哥。”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沉思。

世间已过十余年,即便廉庄是个娃娃脸,女孩也不该喊她姐姐,更何况....当年的屠杀,是绮罗生亲自埋葬的廉庄,他恢复记忆后也曾去祭奠过...

人死,如何复生?

种种疑云,究竟当从何查起?

第六夜

司胤罚她为圣月坛点灯一个月,每日皆早起晚睡,熬的她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正迷迷糊糊加灯油的时候,她听到了外头传来了打斗声。

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是幻听了。

月神殿伫立于月神山脉中的一处悬空岛之上,从山脚至山顶与殿外皆有层层法阵加持,总计一百零八阵,皆为历任月神心血之作,非有通天之能而不能破除。当世武林若论能闯关至殿前者,寥寥无几。

她以袖拂开圣坛镜池,发现最绮二人早已杀成血人。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神域。”

“神域?我连死都不怕,时间都奈何不得,又岂会怕你们这种伪神。”最光阴微微抬起下巴,纵然浑身是血,眼神也依然桀骜。

“我们为故友而来,自然要得一个结果才会离开。”绮罗生的艳刀横立身前,摆明了不会退让。

真是的....什么伪神....月神是曾经存在的上古尊神,身祭天地,月神一脉是真正的神之血脉,他不懂就不要乱骂。

可恨她的力量被司胤夺走封于月冕,这才手无缚鸡之力罢了。若是力量还在,她一定是最强的月神!

片刻的吐槽,待回过神来,护殿大阵又发起了一轮猛攻,血雨腥风,几乎要看不出他二人身上原着何衣。

素白的手指死死扣着,她不忍心,却不能相见。

轻微的叹息声溢出唇间,双手掐出净化圣诀,又以密音穿信让鬼宿与柳宿将人引至岛上一角,偷偷打开了护山大阵。

狂风拂过,二人猛地被扫出月神殿境内,回到了山脚。

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绮罗生,你还好吗?”最光阴捂着肩上的伤口询问绮罗生的情况,但绮罗生看了看自己握刀的手,运功只觉浑身力量充盈,好似这场血战从未发生,这定是有人暗中襄助了。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月神殿的方向。

到底是谁呢?

第七夜

“月神殿下,为何放过此二人?”柳宿与鬼宿以为将人引至偏僻处是为了击杀二人,却没想到月神将人放走了。

“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

二人不敢质疑,但月澈知道他二人必然要将此事传书司胤,于是故作高深的说道,“神明垂怜世人,要我如何杀生?他二人想必是为打探消息而来,既然已被大阵杀至残血,又不曾闯入宫内得到半分消息,我又何必赶尽杀绝。若世人皆以为我月神乃嗜杀之辈,又该如何令其敬仰与信服?”

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又很有道理。

看着两个憨头退了下去,她连忙甩了甩袖子,像要将鸡皮疙瘩都甩掉。反正只要咬死这件事与她本人无关,那司胤就不会再浪费人手与精力去追查最绮与她的关系了吧。

才怪。

司胤早有防备,为了斩断她周围所有可依赖的人事物,已着手开始调查最光阴与绮罗生。虽有些难查,但并非全无所获。

“听说,浑千手曾将你托付于最光阴照顾?”司胤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山下赶回,坐在茶桌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骨瓷杯,实则在质问月澈。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为女儿找个可托付之人,很难理解吗?”

“可是我很介意。”骨瓷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化为齑粉从指间无力的滑落,月澈觉得此刻他真正想捏碎的不是杯子,是她和最光阴的小命。

“你又没有女儿,怎么会想到死前托孤。”月澈强撑着辩白,“不过这件事有什么好谈的,都是过往了。”

“哦?”司胤用丝帕将手擦净,抬起她精致的下巴,细细摩挲着她清丽的面容,“原来在阿澈心中,将你带大的我算不得长辈。那若是我有朝一日将要赴死,必然要将阿澈也带走,这才算有始有终啊。假手于人,终究是不放心的。”

听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要死就自己死,她还没活够呢!

“别开这种玩笑,真是没意思。”讪讪的拍开司胤的手。

“那就说点有意思的。你那个便宜父亲还真是没眼光,临终托孤还所托非人。”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的饮下,“最光阴与绮罗生形影不离,哪里顾得上你。不过....他二人还真是个大麻烦,若能及时除去,也能斩素还真一臂。”

功力深厚如斯,竟能联手杀上月神殿,不可小觑。若为天下计,必除之。

月澈不吭声,此时说话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第八夜

司胤就像是被叫来学堂的家长,来去匆匆。月神殿很快又只剩下了她....和一群看守她的人。

有的时候月澈会反思自己对司胤到底是什么看法。

她的母亲,上一任月神,孤高自持,认为创造她只是为了月神一脉的延续,却从未关怀过她。所以自她呱呱坠地那一刻起,这偌大的月神殿里就只有司胤和她相依为命(?),但她却对司胤毫无孺慕之意。她不知道究竟是神血一脉无情,还是她自认为司胤对她与那颗月冕无异,呵护有加,却无真心。

不过他也不算一点良心都没有,至少在发现强抽力量导致她一魂一魄落入尘世后,他没有置之不理,而是想办法用圣月轮将她的魂魄投入轮回,与廉庄的魂魄融合。

等等,她不能再想了!

司胤为了自己的野心,利用她母亲又害死了她,用她的精血与月神之力炼制月冕,又将她软禁在月神殿,哪里是好人了!

简直十恶不赦。

现实越冰冷,才让人越发怀念记忆里的温暖。

她赤着脚踩在月光岩的地砖上,那股寒冷刺骨的凉意穿透心底。但心里一想到爷爷,想到浑千手,想到.....北狗......她又能感受到这颗心是温热的,还在她的躯体里跳动。

瓷白的宫殿,白到刺目,与她洁白的长袍几乎快要融为一体。苍白的女子沐浴在月光下,朱墨色的长发渐渐褪色为白金色,吸收着月之华光。

第九夜

月澈皱着眉看完女宿送回来的书信,回想起上次司胤将她带回月神殿时脸色就有些苍白,她还以为是劳累过度,没想到是被意琦行重创,打得好!

“绝代剑宿的剑意恐怖如斯,司胤过了这么久都无法痊愈。那....可有性命之虞?”

女宿摇了摇头,“元气大伤,性命倒是无碍。”

神力造化万千,但若遇心志坚定者,幻象也终究如缥缈之物,一戳即破。

月澈实在无聊,盘算着就算山下卧虎藏龙危机四伏,也比这座纯白牢笼强,于是想要下山。

女宿想了想,司胤的伤势久久不愈,用世间俗物救治一直无甚效果,若是月澈肯出手以月神之力相救,必定事半功倍,便爽快的答应了月澈的提议,决定护着她下山。

轻纱兜帽,两匹快马,当夜便离开了月神殿。

“女宿你是笨蛋吧!”月澈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忍不住扶额,“没有钱,我们要露宿荒野了。”

女宿也没想到一下山就被偷了钱袋子,讪讪的跟在月澈身后不敢吭声。

“算了,去摆个摊子,给人算命赚钱去。”

“这...殿下一卦极为珍贵,怎可给凡夫俗子起卦!”

“那你有办法赶紧赚到钱吗?”月澈没好气的别过头去了,“烧杀抢掠的事情我可不做。”

她可以养活自己的。

只可惜行情不好,大家似乎对未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二人在土地庙门口坐了半天也没遇到一个想占卜的人。

嗯?这个人....

正当月澈有些绝望的时候,看到身穿白色战甲、竖着高马尾的金发少年如青松劲柏,他与这里汲汲营营的普通人不同,而且....

“这位少侠请留步。”而且他一定很有钱!

第十夜

殊十二正欲去药房寻一些草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喊住他,回头发现是一个身披黑色兜帽披风,只露出下半张脸的女子。

“姑娘有何事?”

月澈决定速战速决,“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一个姑娘?”见他略有迟疑,直截了当的说道:“一个回不来的姑娘。”

“你!”殊十二大惊失色,“你究竟是谁!”双手竟作出防御姿势审视起月澈。

女宿怕此人伤害到她,连忙拔刀相护。

“你退下,我有话要和这位...少侠说。”

殊十二见她无意伤人,又呵退了自己的侍从,这才放下了一点戒心,但仍不减警惕。

“你要找的人,本该肉身尽毁,魄散魂飞。”她顿了顿,“但她自有她的机缘,还留有一息尚存于天地。”

殊十二呼吸猛地骤停,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追问,却又收回了手,怕她就是个江湖骗子。毕竟这种话听起来,太像糊弄人的话术了。

莹白的手摊放在他的面前,“接下来的话就是要钱才能听的了。你若是信我,一百两,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你若是不信也无妨。只是当世之人,除我之外便无人再知了。你看看你要不要赌一把啊?”

一百两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他怕的是再一次希望落空。

月澈决定加大筹码,“这个姐姐,当真是绝世美人,就像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一般,一颗侠义之心更是举世罕见...”

还没等她说完,手里便出现了好几枚金元宝。

“废话少说。”从未有人如她这般说明霁无瑕的身份,殊十二压下心中所有的怀疑,皱着长眉,凝神静听。

“爽快人,那我也不废话了。”月澈将三枚元宝收在囊中,这才开口,“她本该消弭于世间,但因其善行与牺牲,凶棺并未将她蚕食殆尽,反倒留下一息生机落于它处。只是那个地方非人非鬼、非神非佛可入。”

她看着殊十二心痛难当却又燃起一丝希望的模样,决定好人做到底,”看你出手大方,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但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那个地方不属于尘世也不属于异世,与时间城那些地方也不尽相同,只知道名为森罗诡城,也叫作毫无生机之城。此地无门可入,无道可走,进入的缝隙游走于各个空间或时间的夹缝之中,打开的时机只有一瞬,还得与它有缘,才能进入。你若单单去寻,寻一辈子都寻不到。”

“那你...”殊十二正想说她说了也等于白说,却又被月澈打断。

“我既然告诉你了,就说明你与这地方有缘,你自静候机缘就可。”

握紧的拳表明了他的决心,“今日多谢姑娘相告,若他日机缘出现,殊十二可偕故人归来,自当...”

“不必问我叫什么。”她抛了抛金元宝,“今日相遇即为缘分,你我银货两讫不再相欠,也不必再寻。”

“哦对了。”她猛地回头,“记得随身携带一盏永不熄灭的灯,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大忙。”

说完便转身利落离去。

第十一夜

摸了摸许久未见的金元宝,看着面前丰富的一桌菜,月澈一边吃一边不由得感慨:这人间黄白阿堵物真是极妙啊。

攒够了路费,月澈带着女宿一路吃吃喝喝又过了两三日才到司胤如今落脚的鹿鸣山。

“你倒自在。”司胤刚调息完毕,见到月澈正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看着,丝毫不见担忧之色,心生两分失落。

月澈不疾不徐的又翻一页,也不抬眼,“有什么可急的。有月冕护着,总有一条命在。”

司胤摸了摸额间的月冕,不由得眯起眼睛猜测她是否知道了什么,见她丝毫没有异色,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月澈看似温顺,但实则有自己的脾气,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现在局势如何了?”她合上书将那本杂谈丢在一边,端起女宿为她准备的甜水喝了一口。

“看似是他们占了上风,但其实也没占到任何便宜,更何况我尚有后招。”

“那就祝大祭司早日心愿达成了。”

她将册子随手一丢就走出了屋子,看着空中朗月,眼中暗芒划过。

第十二夜

殊十二自得了霁无瑕的消息后便显得心事重重,众人皆看在眼里。

“殊十二,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啊?”秦假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排解一下啊。”

“这...”老实孩子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将那天与月澈相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森罗诡城?”素还真沉思道,“这地方居然真的存在。”

“前辈,你知道此处?”他冷静之后也曾怀疑过月澈是编了一个逼真的谎言,却又觉得她说的话颇为肯定,不像全然编造。游离在两种情绪之间自我拉扯,让他始终心绪不定。

“曾听说为方外之地,就连阎王神佛也管不了的地方,但是否存在...谁都不曾遇见,所以并不敢说。”素还真反问“那个姑娘看起来多大了?”

“大约二十上下,性子有些跳脱但又故作深沉,有随从从旁保护她。”殊十二回忆了一番,“她有一头很特别的朱紫色长发。”

原本在一旁调息的最光阴听得此话,语气略带迟疑“你说那位姑娘是朱紫色的长发?”

殊十二点了点头,“她的披风与兜帽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包裹住,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与发丝,确实是朱紫色。”

那似朱又紫的华美色彩,见之不忘。

绮罗生手中折扇轻敲,不禁怀疑道,这个长得像廉庄,能力非凡,神出鬼没的女子,她究竟是谁?

“如果有怀疑,那就杀上门去看个究竟。”最光阴从时间城回来听到了众人的谈话,“我也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十三夜

放风仅维持了几天就被司胤赶了回去。

真讨厌,又要去坐牢了。

世间命数,迷雾重重,行之一步,便如蝶翼轻扇,可影响万千。

月光蝶于月光中翩翩飞舞,撒下一片梦影,祝君好梦。

正当她吊儿郎当的指挥着月光蝶时,她感受到有人正在极速靠近。

“月神殿下!”三位星宿使连忙围成一圈将她护在身后。

她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但暂时还不想见到他们,于是起手将脚下土地化作传送阵法,将四人瞬移离开。

“可恶!晚了一步!”最光阴与绮罗生赶到时,早已片叶不留。

绮罗生倒是觉得,那位姑娘是有心躲着他们。

“别这么看着我。动用阵法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所以平常若无事还是用脚走,锻炼身体的好。”

月澈知道自己在众人的心中一直是个吉祥物,武力低微,术法也是半吊子。但月神一脉,靠的从来是血脉传承。即便司胤抽走了她的天生神力,但他能使用的依然只有月神一脉能放在明面上的本事罢了。

狡猾的人类!伟大的月神永不服输!

月神不认输,但....月神会被监视。

自打上次司胤收到星宿使的传书后便着手加强了法阵的威力,将月神殿引入云海之上。那高耸的登天白玉阶蜿蜒没入云海,将月神殿衬的宛如九天仙宫。

霞光将云海染成瑰粉色,巨大的云鲸在云海中穿梭,去往远方。而施展术法的女子站在高台上遥望,渴望自己也能如巨鲸一般徜徉于天地之间。

正当月神殿众人以为一切回归宁静时,一场钓鱼正在悄悄进行。

第十四夜

素还真放出半真半假的消息,使多疑的司胤派出星宿使查探,却不想正中下怀,擒住了人丢到月神殿天阶下。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张宿?”

“看清楚了,连面具都被人扒走了。”女宿颇为担忧。

为了防止面容被记住,月神殿众人皆覆面示人,且面具上皆有秘法衔合,非蛮力可取下。若是面具被拿走,就说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属下唯恐有诈,并不敢贸然带张宿回来。”

“他们既然能找到天阶入口,就说明已经布下陷阱等着我们。只好委屈张宿再吹一会冷风了。”

最光阴与绮罗生在三岔树下等了半日都不见有人来捡,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月神殿压根没收到消息。

“或者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廉庄,廉庄不会如此冷心冷情。”

绮罗生却不以为然,“再等等吧,他们必是还有警惕之心才不肯前来。”

待到漏夜时分,果然见到三岔树分裂两旁,中间出现了一道白玉台阶。

裙摆摩擦之声传来,有人拾级而下。

“快把他抬走。”女子的声音模糊的传至二人耳中,多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对眼变懂对方的想法。

鱼儿上钩了。

绮罗生迅速出手,以闪电之势封住说话之人的穴道将其劈晕,最光阴手起刀落将抬人的那位也一同劈晕。

你们使诈!月澈在昏迷前只想破口大骂。

第十五夜

将人带回至月澈上回的栖身之地,就像近乡情怯一般,当真相唾手可得时,最光阴的手却迟疑了。

披风裹在女子的身上,只要掀开它,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廉庄。

理智告诉他,廉庄早就死了,可情感上却不愿相信。

月澈早就被一路的颠簸给闹腾醒了,只觉得头晕目眩,腹中翻江倒海,但还是强撑着用意念将自己的神纹隐去,以防身份败露。

“还是我来吧。”绮罗生见最光阴快要将地板踏穿,只好用身形挡住最光阴的视线,撩起了似有千斤重的披风。

最光阴终究还是踱步而来,想要一探究竟。但细细看来,二人竟是相顾无言,难下定论。

若说是廉庄,可她比之更为秀美;但若说不是,廉家再无人存活于世间,难道真的会有毫无血缘但极为神似之人吗?

“别装睡了,你到底是谁。”兽刀毫不怜香惜玉的横在月澈的脖颈间。

月澈也怒了,“我才是要生气的人吧!奉命捡个人却无缘无故的被抓走,还和抗米袋一样对我!”遇到事情不要慌,反正是对方理亏,声音大就对了。

额...二人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好像也是啊...是他们把人抓了来,人家自己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实在抱歉,因为姑娘与我二人的一位故友太过相似,我们担忧她的安危,急于求证,这才冒犯了。”

绮罗生温声细语的出言安抚,这才让月澈稍稍消了点气。

“我只是月神殿奉命办事的小神官,从未见过你们。你们现在得到要的答案了,赶紧放我走吧。”月澈正想下床,可是那把兽刀依然横在身前。

“哦?月神殿的小神官也能知道森罗诡城此等秘闻之地吗?”既然不是廉庄,那就没什么必要留情,最光阴直接公事公办,拦她去路。

“我博学,不可以吗!你怎么还不让人有求知欲和上进心呢!”

“这...”她说的好像也没毛病啊...虽然知道她是在胡搅蛮缠,可是给他的感觉却越发的熟悉。

“好了好了。”绮罗生听着有些头痛,好像又看到了昔日北狗和廉庄斗嘴的样子,“姑娘,我们无意冒犯,只要事情说开即可。另外,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

“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我可以听一听。”

绮罗生笑道:“姑娘既然自称博学,那可否为我们一解如今疯传的武林谣言?”

月澈一反常态别过头去并不看他们,绮罗生便心知有戏。

“姑娘可否告知真相?”

“问谣言只是借口,实际是想要知道大祭司的动向吧。”

“不错,就看姑娘可否成全。”

“我为什么要背叛大祭司将他的消息告诉你们呢?”

“那姑娘又为何告诉殊十二,森罗诡城之事呢?”

“做好人好事,积攒功德啊。”

绮罗生展开折扇轻轻一笑,“殊十二因霁无瑕之事早已退隐,不愿再问武林中事,此次若非局势艰难,素还真也不会请他出山。而你如今一番话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强心剂,大大增强了我们的战力,于大祭司而言可就是大威胁了。姑娘不会不知道这点吧。若当真忠于大祭司,又为何要说出这番话呢?”

“你真是有够犀利的。”月澈索性放弃挣扎,“大祭司野心昭然若揭。我们月神殿不问世事多年,又何必要剑指中原破坏这份平静。纵我所能做之事,皆是螳臂当车,也要尽力而为。”

“既然大家都求和平共存,那姑娘可愿与我们便宜?若来日大祭司及时收手,也可回头是岸,保全月神殿。”

“我人微言轻,能与你们什么便宜呢?”

“非也。”绮罗生始终坚信她与廉庄一定有关系,也绝不是什么小神官,所以说什么都要留住她,“姑娘愿意为和平而努力,那便是有心,能力不分高低,不必自谦。不如我们也给姑娘看看我们的诚意如何?”

“诚意?”

所谓的诚意,就是绮罗生与最光阴半强制的带她一同回到了郁泽之畔。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殊十二温和一笑

“你看起来,比上一次好多了。”整个人就像是有了光,正在努力的往前而行。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定会静待那个机缘的到来。”

倒是秦假仙从最开始一副见鬼的模样,到后来又左左右右绕着她看了好几圈,确认她是活人,才开始絮絮叨叨,“还真是像啊...”

月澈笑不及眼底的扯了扯嘴角。

这群人真的能拯救武林吗?看来看去只有几位前辈最靠谱啊。

第十六夜

反倒是最光阴。自从见到月澈的脸就一直沉默寡言,常日里也不同她多说话。月澈也有意避开他,装作一副害怕这个人动手的态度,能不见他就不见,平常也懒得出房门,只神神叨叨的躲在房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但她很在意意琦行。

最光阴很介意她老是偷偷摸摸看意琦行。

“你到底为什么老是盯着意琦行?他每每来郁泽,你都要盯着他看。”他有点受不了她的目光老是盯在别人身上却总是故意忽略他。

“我的事情你少管。”

走廊内,二人狭路相逢,气氛剑拔弩张。

“如果你是廉庄,我为什么不能管?”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就一定是她吗!”月澈有些抓狂,昨天她推演算术至半夜,这两天想急着确定一件事,并不想浪费时间和最光阴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最光阴语塞。月澈咬死不承认和廉庄有任何关系,近日众人轮番上阵试探也不见破绽,但他的直觉却越来越强烈,认定她与廉庄一定有关。

月澈见状,言辞也开始有些过激,“你明明很讨厌我顶着她的脸不是吗?那日在院中,你的杀机不是装出来的,那为什么现在又要纠缠不放。既然这么在乎你要找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在人死后再来做这些事,不在人活着的时候对她好一些!”

“我...”最光阴无言以对,他亦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是他没有照顾好廉庄,辜负浑千手的信任,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若非机缘巧合之下找回老狗的记忆,最光阴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记得廉庄。

“我没有讨厌你...”纵有千言万语,也化作一声歉意。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与你们非同道中人,暂居于此不过是有相同的目的罢了。待尘埃落定,我们各行其道再无瓜葛。”月澈说完便与最光阴擦身而过。

她能感受到北狗对廉庄的情谊,但最光阴没有,最光阴对廉庄只有愧疚,他的目光与身形只会与绮罗生同行,不会再给旁人。

所以她不想成为最光阴身上的那份责任,这只会抹杀曾经的情分。

过去之事,停留于过去就好,就让一切保持最美好的模样。

廉庄爱过北狗,北狗在乎廉庄,这就够了。

情是利刃,也是庇护;爱是掣肘,也可为助力。

情情爱爱,好麻烦。

她是生而无情的神。

伟大的月神,承担着保护苍生的重任,她不需要尘世间的羁绊。

第十七夜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振作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找上了意琦行。

“剑宿,可否一谈?”

冷冽如霜的绝代剑宿缓缓睁开了眼,看到门口沐浴在光中恍若神祇的女子,微微点头。

“那么我希望,今日的谈话,止于此间,绝不可外传。”

“可。”

月澈心中如擂鼓作响,她听过意琦行的许多传闻,但从未想过,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是为了谈判,不过好在他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

但..…抱歉,原谅她必须隐瞒一些事实。

房中的意琦行待月澈走后轻轻抽出了春秋阙,看着古朴的剑身映出自己的眉目。

剑斩春秋定天下的神兵…吗

第十八夜

“澈姑娘真的不打算与最光阴明说吗?”

回房路上,月澈被绮罗生强势拦住。

好疲惫,为什么老揪着她不放呢?正欲反驳时,绮罗生一番话差点吓的她脚下一软。

“廉庄,为什么不认我们呢?我们从未对你提起过,我们要找的人已死,可你却知道此事,你的字迹也与廉庄无异,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原本清脆的嗓音瞬间喑哑,她垂下头颓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势。

“绮罗生,你当真是狐狸。”月澈自知已无从抵赖。

“谬赞了。”绮罗生自认一直欠她一声抱歉,想要亲口告诉他,“很抱歉,当时最光阴找回了记忆却忘记了北狗那段时光,所以没能开口告诉他,你已亡故之事。后来他再度找回北狗的记忆时,你却已经....他并非不守约定之人。”

“无论如何,我还是感激你的,没有让她暴尸野外。”她望着天边飘渺的层云,总觉得廉庄的故事就好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那般陌生,“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是最光阴;而我,也不是廉庄了。”

绮罗生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想要回应,可无论说什么,都只觉得苍白无力。

“他...很念着你,你于他而言,很重要。”绮罗生见过他深夜对着廉庄的画像发呆,也见过他因为看到了与廉庄相似的身影而恍神。

毋庸置疑,最光阴是在乎的。

“但他于我而言不再重要了。”月澈狠心的否认。

“可...你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呢。

“廉庄是我魂魄的一部分。因为一些意外...”说到此处时,绮罗生觉得她迟疑了,虽然只有一瞬,“总之,那部分魂魄进入轮回转生成了廉庄。随着廉庄的阳寿已尽,魂魄才能真正融合,回到我本来的这具身体里。”

“原来如此。”

“我是她,却也不全然是她。”月澈走上前一步,认真对上绮罗生的双眼说道,“如果是这样,你还觉得我是你的朋友廉庄吗?”

绮罗生笑的如沐春风,“当然,廉庄是我的朋友,即便她回到了原本的躯体,但她的灵魂依然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廉庄,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姑娘。”

月澈突然觉得自己那颗冰封的心像是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第十九夜

“那么,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把最光阴当朋友,那就答应我两件事吧。”

“何事?”

“我现在的身份无可奉告,若你对此有所猜疑也请你不要追查。但是我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危害世间安宁。我要你答应我,有朝一日若你们杀上月神殿:第一,不可滥杀无辜,殿内之人许多只是普通的信徒,不该成为野心的陪葬;第二,不要让最光阴踏入圣月坛。”

“第一件事可以,可是这第二件事是为何?”

“他若是杀到那里,于他无益,应该说此处阵法不利于他的功体。攻打圣月坛,需以殊十二与意琦行为主力合攻。”她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大祭司擅长术法,若是能击破他额间的月冕,可大大削弱他的力量。这油纸里包着的粉末可洒在布料上,蒙在双眼之上可助你们看破术法迷障。”

纸包交到绮罗生手上时,月澈叮嘱了一句,“幻境之内,所见非真,而是心障,要突破的不是幻境,而是心魔。”

...心魔吗...绮罗生用力捏紧了这包粉末,“那你如今要去往何处?要离开了吗?”

“去我该去的地方,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月澈俏皮的眨了眨眼,“这里高手如云,那得劳烦刀神得帮帮我啊。”

好似往日的廉庄回来了一般,绮罗生泛起真心实意的笑容,“自当全力相助。”

在绮罗生的帮助下,月澈当晚就回到了月神殿山麓。

“我们还会再见吗?”

月澈认真地看着他,“会的。”

“那待月神殿之事结束,你可愿意同我们一起回时间城?”

她却摇了摇头,“我生于此地,也当归于此地。这里是我的摇篮,也会是我的坟墓。我答应你,若能全而退,必当与你们把酒言欢。”

虽然她皆是满脸真诚坦然,但绮罗生见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却隐隐升起不安。

第二十夜

月神殿内因为月澈失踪之事早已是一片阴霾,司胤每日都沉着脸,像是个活阎王。当日留守月神殿的星宿使皆领了刑罚,若不是大战在即,恐怕司胤会要了他们的命。

“你到还有脸回来。”立于大殿正中之人不威自怒,见她仍是一片云淡风轻不由得怒极反笑。

“我有什么不能回来的。”月澈反讥,“我是被人绑架走,又不是自己跑了的,你朝着我发火做什么。”

“脑子长在你头上,不会想办法逃走或者传信求救么。”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又在不满什么?”月澈也生气了,“从小到大,你总有那么多的不满。你若我觉得忤逆你,不好控制,那直接杀了我,名正言顺成为这月神殿的主人啊!”

“你!”司胤没想到她竟然认为自己只把她当一个控制月神殿的傀儡,一时气结,“吾儿叛逆!”

“叛逆?若是真叛逆,我早就一走了之,还回来做什么。好,那我现在就下山,再也不回来了!”

月澈就是想激怒司胤,这样才能达到她的目的。

“来人,把殿下带入红莲圣狱好好反思!”

“大祭司三思!”星宿使皆跪下求情,谁知司胤丝毫不为所动。

“去就去,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月澈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大殿。

司胤头痛的抚着额角,原来这就是养孩子的痛苦吗,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月神纯血之力式微,为了复兴月神信仰,自己用心为她谋划,只要众生皆信仰月神,信仰之力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便可万古长存,成就一番霸业。

至于和他人的合作,都不过是找一把顺手的枪罢了。

素还真这帮人,是万万留不得了,难缠不说,竟然还敢掳走月澈。

如今已到决战之际,将她留在红莲圣狱也好,可护她周全。

第二十一夜

月神殿之巅便是红莲圣池,其中有数岛如群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中心的圣月坛。圣月坛之下,埋藏着月神殿的秘密,也是司胤最大的筹码。

坛内水道密布,勾画出奇异的阵法图腾,最后皆汇至中央的两尾游鱼之间,鱼头衔鱼尾,鱼尾勾鱼头,周而复始。

月澈以手结印,迫使两尾鱼之间的圆圈扩大,逐渐打开一道水幕之门,从容而入。

红莲圣狱,空无一物,万籁俱寂,唯有她一人。她循着传承记忆中的方向不断走去,终于找到了那口尘封已久的棺材。

圣狱之棺,神栖之处;众生见诸,万法归一。

这是月神为自己选择的道。

第二十二夜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司胤看起来有些疲惫,想必已经为了这场鏖战苦熬了许久。

“心静神定,自然过得好。”她已做了该做的事,见了该见的人,如今只等时机到来。

天光穿透水波打在她的裙摆上,层层叠叠的碧月昙铺散在雪白的织锦上,随着水波动的痕迹泛起雪中带青的流光。

“待我凯旋,再多种一些莲花吧,看着热闹一些。”

“月昙就很好。”月澈对上她一直不敢直视的双眼,“若你一意孤行,会遭天谴的。”

“棋局将落,我已无退路,所以必须这么做。”

“你这样,与刽子手有何区别!权力就这么重要吗?比活着还要重要吗?”

“若如蝼蚁,生不如死。”

“那若是你今日出不了这红莲圣狱呢?”她悄然攥住司胤的袖子,“我知道星宿使都听命于你,若你不在,他们不会贸然出战。”

“阿澈,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狠心将她的手拂去,“待此战过后,天下武林将以月神为尊,我们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随后一掌封死结界,冷淡离去。

想要的....一切....月澈的身影一晃,跪坐在地。

她想要的,早就被司胤摧毁殆尽。

临了了,连哄哄她都不愿意。

司胤就是一个打着为她好,却从始至终都在伤害她的骗子。

第二十三夜

意琦行以剑斩春秋之势同众人杀上月神殿,却不想司胤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没想到步香尘的八品神通着实厉害,竟然让你们找到了入殿之路。”

“大祭司,还要再战吗?”

“那是自然。我怎么会毫不设防就等着你们呢?自然是...”

一步一生莲,一花一世界。

可若红莲之下并非极乐世界,而是杀伐世界呢?

“这究竟是...”

这满天扭曲又充满杀气的东西,立刻让殊十二想起当日月澈所说“非人非鬼、非神非佛”之物。

难道森罗诡城的入口就藏身于月神殿中吗?

但眼下这活死物杀不尽又杀不死,当真难缠。

眼见众人苦战,身上血痕不断,司胤朗声大笑,自认胜券在握。

只见素还真自身后袭来,司胤正得意便无多防备,一击正中后背。

“此物太过难缠,众人快撤!”

苦战不会有任何结果,也只好先撤出大殿。

“这究竟是何物,竟如此凶残恶心!”最光阴皱了皱眉,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即便撤离,却仍被此物穷追猛打,难道真的要撤出月神殿境内吗?

就在众人产生撤离之心时,一只蝴蝶衔红莲而来,那些晦暗之物好似极为畏惧,纷纷止步不前。

“往南走,两座山峰之间有一夹坳,可暂避一时。”蝴蝶中传来月澈的声音,“我只能阻止它们一刻钟,你们快走。”

众人承情,立刻朝着月澈所说之地撤离,安全抵达夹坳。

第二十四夜

夜深时分,纤细的身影沐月而来。

“你们都没事吧。”

月澈为了解开结界又不惊动司胤,费了不少劲才逃了出来,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

“大家都好,就是皮外伤。倒是你看起来不太好。”素还真算伤势最轻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出来费了番功夫而已。”

殊十二见她似是一直在寻找什么,便将手伸出,赫然是那只碧色的蝴蝶。

她长舒一口气,却又立刻打起精神。

“我的时间不多了,天亮前我一定要回到月神殿,所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要记住。

殊十二,待你杀上圣月坛之后,我会打开森罗诡城的大门,但是出口在何处,我亦不知。阵法只能维持一瞬,你若要去寻霁无瑕,定要保重,带好锦囊内白色的那道护身符。

意琦行,春秋阙你应当已经完成第一次淬炼了,第二次淬炼,我会助你完成,但你要答应我,大战之后,即刻用圣月坛顶峰泉眼溢出的泉水清洗血迹,否则春秋阙将有入魔之危。

劳烦前辈掩护他们,他二人必须于明日满月之前抵达圣月坛。”

她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托付。

“那些...混沌一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绮罗生捏着手中的锦囊不由得问道。

“它们吞噬人间的贪嗔痴妄而生,被压制在红莲圣池中数千万年,积攒了冲天怨气,故而称其为戾。”她看着悦动的火焰时不时冒出的火星,那火光为她苍白的肌肤增添了血色,恍如妖艳。“月神殿起初为庇佑天下太平惩奸除恶而生。为了压制那些恶行,圣月坛引圣泉之水,栽净厄白莲用于封印他们。但世间罪恶杀之不尽,世代更迭,竟将白莲血染为红莲。红莲圣池中有多少红莲,池下就埋葬了多少罪恶。而大祭司最后的筹码便是放出池底最为凶恶的邪戾。一旦邪戾被放出,沾染其邪气的生灵就被其吞噬,所以千万不能被其近身。”

“按照你这么说,那戾应只知道嗜杀,并无心智,那大祭司又是控制它们的?”素还真不由得推测,“他既然有底气放出邪戾,定有遏制之法。”

“月冕。只要用春秋阙打碎月冕,大祭司就再也无法控制戾。而红莲圣池下有一口神棺,可彻底封印此物。”

月神之血至纯至净,可辟天下至邪,她的一滴精血就藏于月冕之中,所以司胤视戾若无物。

众人捏紧了手中锦囊,看来明日只许进不许退,只可胜不可败。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看了一眼殊十二手中的蝴蝶,“清辉身上留有我一丝气息,若有事情,可用它传音。”

好似要将大家的面容都记住一般,短短几步路竟回头看了两次,脚下似想频频回头,但最后又快步离开。

第二十五夜

“廉庄!”

脚步虽有迟疑,却仍未停止。

最光阴箭步上前拦住她的去向。

黑色的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女子沉默无言。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为什么要承认?我不是她。”

“那你是谁?”最光阴不信她如此无情,但见她仍然不为所动,他站到她的身前,“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认识的廉庄。而且你一定不知道小蜜桃来过郁泽了,它的鼻子有多灵你也知道。既然它也认定你就是廉庄,你为什么还要否认?”

“那然后呢?”

“然后?”

月澈仍是一片平静以面对最光阴的质问。

“就算相认,又能如何?”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一起回时间城。我一定不会辜负混千手的嘱托,好好照顾你,到时候你还可以开学堂啊,我也会来帮忙。”

原来仅仅是为了完成对混千手的承诺啊...月澈自嘲,自己一片情谊还真是比喂了狗都不如。

“你已经不是北狗了,你是最光阴,是属于时间城的最光阴;而我,属于月神殿。”

她有她无法逃避的责任。

可最光阴不理解,不就是一座月神殿而已。

“一座宫殿而已,明日过后便不复存在了,你跟我们回去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月澈想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狠心的绕过他。

“廉庄是廉庄,廉庄喜欢北狗,但是我不喜欢;更何况你最光阴与我有何干系,凭什么安排我的未来?明日之后,我们只有分道扬镳这一个选择。不要再纠缠我了,上辈子的事情难道这辈子还要算数吗?人都不是那个人了,不必再执着。”

她直接起手捏阵回到了圣月坛附近。

绮罗生见月澈走的毫不留情,从暗处走出,拍了拍最光阴的肩。

“待事情结束,再劝劝她吧。”

最光阴略带沮丧的点了点头。“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他也不全然是九千胜,他是绮罗生,而廉庄是月澈的心中最美好善良的一面。

第二十六夜

“最光阴、绮罗生。这就是你不顾我的命令也要跑出去见的人吗?”司胤摆弄着手中那片红莲花瓣,“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本事也见长了。”

不见波澜的眼神背后是压制不住的怒意。

“我是喜欢最光阴,所以我不想他死。”

比演技是吧,她也不差。

如此直白倒是让司胤有些意外,剑眉轻挑,“不是去告诉他我的弱点,或者求他带你离开这里吗?”

“你能有什么弱点。池底邪戾一旦现世,谁又能躲得过这场浩劫。”她别过头去,眼中浮起星星点点泪光,“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手里吗?”

“哼,那小子配不上你。你要是喜欢他,留他一命,让他全须全脚回到时间城也不是不行。”

孩子大了,有喜欢的人也实属正常,还是顺着她一些吧。否则因此记恨上他,伤了情分,于他也无好处。

更何况,明日若最光阴执意送死,那也不能怪他。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我要他好好的。”

“可以。但你也要记得:你是月神,是神的后裔;神之血脉,不容玷污。”

月澈眼神一暗。

神血一脉虽可与人结合而孕,但却会削弱神的力量。百余年前,她的母亲为了挽救月神血脉,以月华之精与琅玕树枝铸出神胎,这才有了纯血延续。但因此法太过逆天而行且十分冒险,月澈在胎体中沉睡百年方醒,她的母亲也因此失去神力,被司胤视作没有了利用价值而抛弃。

母亲的执念导致了自身悲惨的下场,也产生了怪物一般的她。

或许母亲一直认为司胤是她最大的同党,否则怎么会在临死前还在感激他助她延续血脉。可司胤只是为了得到月神的力量完成他的野心而已,她们母女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罢了。

“我知道。”她望着神殿那面撒入月光的巨大水幕,“月,乃吾之归处。”

司胤满意的点了点头。

孩子嘛,不能逼得太近。少女心思,等时间一久,也就过去了。

但他永远没有料到想到,月澈会背叛他。

第二十七夜

明月雨,夜风急。

满月当空却下着暴雨,像是要洗去世间的污秽,疾风洌洌而过,混合着戾发出的咆哮声,如猛兽的嘶吼。月神山脉因邪戾肆虐而陷入死境,风中弥漫着腐坏枯败与血腥之气。

唯有白金色长发的女子在太极鲲之处垂眸而立,彰显着属于神的风姿。

月光沐身,片雨未滴,如世间最后一片净土。

眉目间的神月纹显得她神圣不可侵,银色的双眸中流光闪烁,生而慈悲。

司胤简直不敢置信,她竟然一直欺骗他,在他的掌控下不断成长。

“你....你早就恢复了?”不甘、震怒、惊恐,种种情绪纷纷涌上,月澈第一次见向来气定神闲的司胤慌乱了起来。

“神明的力量,自然长存天地。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司胤笑的有些癫狂,“啊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也知道我做下的事情了?怪不得他们能将我逼至此地。”

突然他的神色猛的一狠,将额间破碎的月冕丢弃,“那你就没想过,我能夺你力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吗!”

突然一道长戟划破长空而来,重创司胤右臂,或天戟之力让他无法站立起身。

“大祭司,束手就擒吧!”殊十二与意琦行随勉力赶到,却可看出身上已受了不少的外伤,想必血战已久。

“你们永远无法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司胤大笑不止,“杀了我,只会削弱护境大阵,让戾逃出此地,为祸天下!”

即便是右臂无法使劲,司胤的功法依然强悍,一时之间无法被他二人制服。

反观月澈,她望着逐渐失去生机的群山,好像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哀鸣,心生悲切。

“司胤,你的美梦该结束了。今夜就让吾来斩断你的妄念吧。”

再看一眼这人间吧,月澈想到,或许过了这一刻她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掌间浮现白金色的月华之光,似能照亮天地,纤细的手指捻出祭灵大阵。

两尾太极鲲的金身突然从水中跃于空中,浮现金色阵法。

霎那间,时间静止,万物俱寂。

红莲花雨漫于空中,满目赤红如血。

而太极鲲中间的彼岸终于出现。

“殊十二快走!”

月澈一个闪身,将殊十二推离战场。

“快走!”

殊十二见那漩涡果真只有一瞬,便不再犹豫,纵身而入。

第二十八夜

圣月坛上,月澈与意琦行共抵司胤。

月神与祭司,终究反目。

“当真是我的好女儿,胳膊肘都向着外头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那还得问过我手中的剑。”

“你想要动她,还得问我手中的刀肯不肯!”

最光阴见绮罗生一直有意阻挠他上圣月坛就知晓其中必有蹊跷。

“绮罗生,我们已经失去她一次了,难道还要出现第二次吗!”

绮罗生心中一惊,最后还是握紧艳刀决定与他一同杀上圣月坛。

“抱歉,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刀光剑影,快如闪电。

月澈怆然落泪。

若是他来此,她倒宁可他没有找回记忆,或许此刻自己会更从容的赴死。

可她一见他,就会舍不得,舍不得他,舍不得死,哪怕这个人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司胤见以三敌一,以血洗剑,召唤戾中至邪。

“你们,今天都得死!”

突然天地变色,轰鸣混合着呜咽响彻云霄。

司胤竟然以身饲戾!

月澈惊恐他于胜负于权利执着如斯,竟孤注一掷以性命相赌!

昔日如天人一般的月神殿大祭司,此刻如邪如魔,至恶至暗,黑色的瞳孔猩红一片,脸上爬满如诅咒一般的图腾。

月澈明白,她与司胤,至此再无退路。

“凡人怎可驾驭神明之力。”

“什么?!”

太极鲲围绕着它们的主人,以月澈为阵眼,圣月坛的水道中阵阵白金华光冲天而气,红莲如漩涡一般而来。

春秋阙也似有感应,飞身至她身前,绽放出赤金光芒。

大荒苍苍,天水泱泱。

以吾血肉,共祭玄黄。

春秋阙,剑斩春秋,第二次的淬炼方法就是——

“不要!!”

最光阴瞳孔骤然猛缩,却来不及阻止她一剑入心。

“阿澈!!”

司胤不敢置信,目眦欲裂。

“意....意琦行....”

神血淬神剑,方算淬炼完成;也唯有神剑,才可弑神。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春秋阙拔出,而那纤弱躯体如落坠的飞鸟,落入她为自己选定的棺木。

但,这不是终点。

所有的戾像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疯狂奔神棺而来,啃噬她的躯体,而被戾抛弃的司胤如瞬间被抽干一般跌坐在地。

神若活着,于万恶是震慑;若是身死,其血肉于世间万恶就是至高无上的诱惑。

看着天地间的戾都被引入神棺,意琦行终于明白为何她那日谆谆叮嘱,让自己定要狠下心肠毁坏棺木。

原来....

“意琦行,阵法共有两步,其一为淬炼春秋阙,其二为毁灭邪戾、复苏万物。你不可因一时不忍而坏了大事。”

当日之言,如雷贯耳。

意琦行不忍当刽子手却又不得不动手。

不仅为了成全月澈的牺牲,也为了天下的苍生。

“意琦行你要做什么?!”

看着绝代剑宿提剑而起,最光阴忽感不妙,纵身拦他。

“这是她的遗愿。抱歉,我必须这么做。”

意琦行别过头去,封住最光阴的穴;绮罗生似是心有感谢感应,捂住了他的双眼。

春秋阙凌厉剑气扫过,神棺瞬间灰飞烟灭,一轮月华拂罩大地,万物起死回生。

神渡众生,怜爱世人。

以我血肉,化归天地。

绮罗生感到掌中湿润,也不由得悲从心起。

“啊哈哈哈哈哈镜花水月....一场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胤彻底疯了,宛如迟暮老人一般丧失了神智。

第二十九夜

“绮罗生,她是不是在气我没有一开始就认出她?”

最光阴不肯相信她去的如此惨烈决绝,竟只言片语也没有留给他。

“或许是太在乎,才不想你面对她的离去。”

“她真可恶。”最光阴很少落泪,也很少有遗憾,但此刻又多了一件遗憾的伤心事,是他一生都无法遗忘的。

好像上天一直在捉弄他与她。

因为遗忘了属于北狗的记忆,他弄丢了廉庄;他以为找回记忆,遇到月澈,是上天给他补偿的机会,却不想是要他得而复失。

他真的好难受,明明已经没有了心,却又堵又疼。

绮罗生拍了拍他的肩。

他也遗憾。枉他自诩聪明,猜出她或许是月神,却没猜到她有以身殉道之念。或许他也从未分清廉庄与月澈,以为廉庄是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那月澈也会努力活着,却低估了她那颗属于神的慈悲之心。

只可惜世间再无神明,一切皆烟消云散。

“最光阴,我终于自由了,我很快乐。”

“意琦行,多谢你。”

她应月而生,也该沐月而去。

清辉似是感受到月澈已身归天地,原本熠熠生辉的蝶翼突然黯淡了下来,虚弱的停落在原本神栖之棺停放的地方,等待着属于它的终点。

“绮罗生,我不想再遗忘了。”最光阴看着清辉也渐渐失去生机,“我不要再忘记她了。”

即便痛彻心扉,他也不想用遗忘来抹平伤口。

急风骤雨归于平静,世间重归安宁。

这个脑洞单纯是不忍心最光阴忘记庄妹,所以想要给他们一个结局。

希望他们在木头人的世界里各自安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明月夜·冷月无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窃玉

小船三年又三年

我用人物面板伪装神棍

重生之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