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素还真看向神曦，“你早就料到有今日。”
“若褪去那些保护色，她才是至情至性的刚烈之人。这些恩怨如果不是她亲手结果，会成为她一生的梦魇。”
“可她哪里能打得过司胤。”最光阴见司胤招招致命，月澈身上已有不少伤口，握着刀心急如焚。
“那也要由她亲自做个了断。唯有跨过这道坎，她才能放下。”
见月澈逐渐落入下风将为戾兽所伤，神曦一箭飞射，虽保住了月澈，也使其陷入狂躁。
“琅琊神曦！”司胤气急败坏，“你屡次坏我好事！”
“那你怕是忘了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神曦抽出尘封已久的九霄苍璧，寒光凛冽，剑身上篆刻着神秘的图腾，似是记录着上古时期的传说。
“哼，九霄苍璧。今日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这把绝世名剑。”
可不过十招，司胤便心知自己要败于她手，于是催动月冕，放出了红莲圣池中所有的恶戾。
顿时天地变色，恶戾所到之处一片死寂，大地顿失生机。
二人对视一眼，明白时机已到。
神曦握住剑身以血唤醒九霄苍璧中的上古神力，而月澈在她的掩护下施展渡厄大阵。
“你们，都给我死！”司胤将万戾集于一体，舍去了人的□□，彻底将自己出卖给了黑暗。
巨大的神纹升腾而起，将整座山笼罩，圣光耀目，不可直视。
而双璧环光再次化作凤凰，神曦以意凝剑，幻化出万千剑阵朝司胤而去。
只见司胤将戾兽化作长刀，直接她的剑气。
刀剑相交，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月澈被巨大的撞击冲晕了过去，醒来后却发现自己与神曦都躺在一片无人的虚空之地。
...她是死了吗...
时间好像在此停止了流动，没有变化的天空，无风无雨，身下的大地如镜子一般映射出自己的模样，也只有自己。
这到底是哪里？
忽然镜子的另一端出现了圣月坛，众人各自呈现出不一样的状态。唯一相同的是，都在追着一团又一团的灰气奋力厮杀，双眼通红。
她用力的拍打着镜子，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你想要救他们吗？”
月澈回头看到一团巨大的光球出现，“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救他们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光球闪烁两下，月澈再回头看时，终于能看清他们为何追着这些恶戾杀红了眼。
心底的执念反复重演，成了心魔，而敌人就在眼前，怎会不想复仇。
“你们虽除去了司胤，但戾由意识而生，只要活着，它即存在，无孔不入。你若不能彻底镇压净化它们，浩劫仍将继续。”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光球释放出一束光，最光阴面前的敌人立刻变为杀害廉庄之人的模样，在他面前将廉庄被害的那一幕重现。
最光阴看着死状凄惨的廉庄，胸口如刀绞一般疼痛。
她一直在等他...最终死在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光四起，“把她还给我！”
原来他已经想起来了。
“只要你以自身献祭于我，一切都能迎刃而解。”那光球来到月澈的身边，“先天神族的血肉与力量，是净化邪祟最好的手段。”
正当月澈抹去眼泪思考是否要答应它时，神曦抓住了她的裙角，“别信它。”
“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又让我们看到这些假象，你才是居心叵测。”
“假象？”那光球中传来笑声，“那你可以去看看，这些是不是假象。”
【第四十二章】
镜子开始碎裂，而另一端果然与镜中分毫不差。
可她们并非实体，只能在人群中穿梭，却无力阻止他们继续发狂。
“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月澈和神曦感到绝望，二人背靠着背相互依偎。
突然神曦发现了一件违和的事情。
万神有灵，众生有业。
诸法霜天，六道归元。
她一剑刺中意琦行的心，月澈眼睁睁看着血顺着她的手流下，落在地上开出大片的花。
“你...”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而就在此时，由她刺破的心口开始，“意琦行”逐渐碎裂。眼前众人接连停滞，随着那裂缝越来越大，天空、大地、眼前的一切都化作齑粉。
而那团光球见情势不好正想逃窜，被神曦以剑气逐之。
醒悟过来的月澈立刻召唤出太极鲲：
太极万法，阴阳两相；
昊虚穹宇，望舒扶光。
巨大的鲲鹏迎光乍现，打开了她们真正要去往的时空。
崩裂的天空，失去生机的大地，好像她们又来到了另一层幻境。
“为什么会这样...”月澈不愿相信，但远处两具被保护着的躯体让她无法辩解这是幻境。
最光阴身受重伤陷入昏迷仍将她护在身下，绮罗生立刀在前，哪怕浑身是血也始终没有倒下。而另一边意琦行手持九霄苍璧，单膝点低，背后是神曦的身体。
原无乡、倦收天、素还真与殊十二围成一圈将他们护在身后，不曾退却。
神的血肉于黑暗来说是最好的食物，那群戾对着她们的躯体虎视眈眈却又碍于众人的保护不敢擅动。
“方才那个光团应当是恶戾凝聚出来的意识，我们虽杀了司胤，但他也只是被恶戾利用的棋子与容器罢了。他引诱你，是想吃了你进而化出实体。如今它已失败，戾又成了一团毫无章法的晦物，定然会想方设法吞噬别的东西来得到力量。”
看着灰色死气对他们一步步逼近，已经有戾被最光阴身上的血液气息吸引而朝着他攻去，月澈下定了决心。
她要他们活着。
忽然，神曦瞬间被月澈以神锁锁住，月澈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阿澈！”
她轻柔的将最光阴放在地上，像是在对着他发誓，“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你放开我！”
神曦挣扎想要摆脱神锁，月澈置之不理，从意琦行手中拿走了九霄苍璧。
“你别做傻事！”绮罗生与素还真阻止道。
她拿着剑走出去，戾被她所震慑，纷纷躲避让出了一条路。
【第四十三章】
她走到圣月坛中央，长袖一挥，太极鲲中间出现了一口洁白的玉棺，而红莲圣池的水道随着她眉间神纹亮起散发出白金光芒直冲云霄，整座圣月坛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不要...不要...”，神曦躺在地上却动弹不得，哭着说道，“你不是说要一起活下去吗！”
“阿澈，快回来！”绮罗生见她抽剑，“最光阴还在等你！”
“抱歉，这一次，我要食言了。”
她始终不曾回头。
温热的血如泉涌出，染红了雪白干净的衣衫，纤细脆弱的身躯如折翼的蝶坠落棺中。
大荒苍苍，天水泱泱。
以吾血肉，共祭玄黄。
天地间的戾铺天盖地涌入棺中，食她血肉，啃她筋骨。
而在月澈消亡之后，束缚着神曦的锁链也随之消失，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意..意琦行，带我过去。”她挣扎着想要支起身体，“我还有事未完。”
罢了...她想做的事，她总要成全的。
更何况，她要赌一把，与天博弈。
只见神曦拾起九霄苍璧，将自己的血抹在剑身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意琦行握住她的手，却被神曦拒绝。
天水泱泱，混沌洪荒。
皇天有命，日月同光。
她的血逐渐被九霄苍璧吸收，剑身上的图腾如得到生命一般活了过来，篆刻的正是上古时期招魂祭祀之事。
意琦行依言，却感受到她的手与身子都在颤抖。
“绮罗生，抱歉。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随后闭目狠心一斩，神栖之棺灰飞烟灭。
神渡众生，怜爱世人。
以我血肉，化归天地。
一道白金色华光俯照大地，尘世逐渐恢复了生机。
所有人的伤口都在逐渐好转，濒死的灵魂也逐渐回归，天际终于撒入屡屡晨光，神曦看着手中的九霄苍璧缓缓说道：
“等血流尽，我将自由。”
她生于晨曦，也于晨曦中离去。
“神曦！！！”意琦行抱着她的身子想要将九霄苍璧拔出，却被她摁住。
“相信我...”
奇异的芬芳在空气中蔓延，赤凰循着香气而来，旋于空中。
一颗闪烁着赤金光泽的琅玕果自她心口而出，幻化出巨大的琅玕神树引得赤凰栖息于此。
“值得吗？”
“值得。”
“以命相赌也在所不惜？”
“我赌的是...”神曦咳出两口血，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极速流失，“天意与天命。”
赤凰沉默良久。
“也许你真的会赢呢。”
可惜神曦已经听不到了。
【第四十四章】
“将她交给我吧。”赤凰主盯着已经死去的神曦，“本座会信守承诺。”
“为何？”意琦行护着她的躯体不愿交出。
赤凰抬头俯瞰着他，“神族的事情，凡人的少管。”
“可她们是为救苍生而牺牲，难道一具身体您也要带走吗？”绮罗生看着神栖之棺存放的地方焦黑一片，心中钝痛，“人死灯灭，总要入土为安。”
赤凰主定睛一看，不觉有点意思。
“一个凡人的红线连在神族的身上，一个神族的情劫是一个凡人。这世界还真是变成了本座不认识的样子，够疯的。”
“您这是何意？”素还真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倦收天不理解这是哪里来的神族，如此口出狂言。
“没什么意思。你若不给，本座救不了她们，你自己选吧。”
“当真能救？”
众人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
“到底给不给？”赤凰主开始不耐烦，扑闪了两下翅膀，“本座要走了。”
意琦行将九霄苍璧放在神曦的怀中，抱着她走到赤凰主面前，“敢问阁下，需要多久？”
“不知道。”
随后就带着神曦的身体与琅玕果离去。
“她究竟是谁？”原无乡看着赤凰远去的背影，天地被她的火焰照亮，像是世间唯一的光。
“光明神主，赤凰主。”
突然殊十二感到自己手中有一颗光球，里面燃烧着一道金中带赤的火焰，“这是...长明之火？”
“也许你去寻找霁无瑕的日子，就快到了。”素还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收好它。”
这是神曦用性命换来的东西。
“最光阴，你最近是不是太拼命了。”
自从他醒来知道月澈离去的消息就一直少言寡语，平日里也未见其他异样，唯有打架时动作更狠更凌厉，似是在发泄。
“我没有。”
小蜜桃：你明明有。
“我没有。”最光阴甩着狗毛坐在屋檐上喝了一口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有心事。
小蜜桃：他受打击受大发了。
“不怪他。”当日月澈自尽的模样仍历历在目，绮罗生哪怕在午夜梦醒时，眼角也是湿润的。
“你说她们一个两个怎么就这么狠心。这家伙看话本子还痛骂男人薄情寡义，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无情的人。拍拍屁股就走，又把我丢下了。”
“想哭就哭吧。”
“我没有哭。”
“你想她了。”
“我没有！”最光阴捂着眼睛躺下，“快要下雨了而已。”
小蜜桃：今晚月明星稀，哪里来的雨。
“小蜜桃，你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他们都需要时间疗伤，体伤易治，心伤难愈。
意琦行将小光灵从剑皇之渊的谷底接了出来，在神曦居住过的地方定居。
剑皇之渊，一定会再等到那把剑中之皇归来。
【后记】
“为什么光灵丹阳出生要受到天罚，可是这里的丹阳就不需要？”绮罗生抱起略带困意的丹阳，“小丹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罚丹阳？丹阳没有做错事。”她闻着绮罗生身上的香味，渐渐萌生了睡意。
“是古神大人做了什么吗？”绮罗生转而问向古神。
古神咳嗽了两声，“我是会徇私的人吗！”
“你怎么不是？你要是真的铁面无私，那这是什么？”最光阴指着正在打哈欠的丹阳。
“好了好了。告诉你们就是了。”古神压低了声音，“时间诡计而已，让天道误以为已经罚过就好了。”
“你去找了城主？”最光阴长眉一挑，“这要怎么做？快教教我。”
“教你做什么！”古神甩了甩袖子，“这可是偷偷做的，不能明说。”
“那下次阿澈生孩子也可以用啊。”最光阴说的理直气壮，给古神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少打我小月亮的主意！赶紧给我滚！”
随即给了最光阴一个滚烫火热的板栗。
好不容易来一趟天尽头，自然不甘心没见到人就离开。
“你们赖在我这里也没用，天尽头是神域的底部，她们居于神域之上的云川琼庭与南流毓景，是寻常神族都无法进入的地方。你们血肉之躯怎么进去？”
“你不能让她们来这里吗？”方才的镜中世界于他而言如饮鸩止渴，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见，最光阴真的很想她。
古神从绮罗生手中接过睡着了的丹阳，“缘分未尽，尚有转机。就算现在见了她们，纵然能解一时之情，过后却是更猛烈的思念，倒不如不见。”
而且...月澈的记忆已经在逐渐消退，此时相见，徒增困苦。
“赶紧走啦，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陵光的，她们好得很。”古神抱着丹阳开始赶人，“再过一阵子你们就能相见，别在这里当望夫石了。”
什么望夫石？？？
“那丹阳...”意琦行看着熟睡的女儿，她像极了怀羲。
“丹阳的存在虽然被天道认可，但我们亦是逆天而行才保住了她，暂时还不能将她暴露于人前。你若为她好，就当没见过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意琦行只好狠下心不再看她。
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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