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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伍

好热……

空气沉闷闷,如果没开空调,南方的盛夏每天早晨她都会被热醒。

阿紫醒来后迷迷糊糊了半天,觉得身下怪硌人的,抽手拿了一下发现是遥控器,她顺手按了下,天花板上的青色小风扇立刻嘎吱嘎吱旋转起来,燥热的空气中终于带了几缕宽慰的凉意。

床边窗外的阳光太耀眼,她又眯着眼捂着枕头睡向一边去,不过好像撞到一股墙一样硬邦邦的……

咦?

风扇?

遥控器??

苦境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了??

阿紫乍然坐起身,细细打量了下所在的房间,刷白的墙面,堆满零食和厚重书本的杂乱桌面,柔软的米色小沙发榻,米字格瓷砖上贴着一张白色的毛绒小地毯,床头旁的大衣柜,窗台上的多肉绿植……

这里不是苦境!而是她以前的家!

令阿紫震惊的是,自己身旁还躺着个熟悉的身影,这珠冠璀璨,蓝发青衫,正是央千澈。

阿紫的内心是咆哮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惊喜还是惊吓,眼瞅着央千澈缓缓睁眼,场面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这是梦吗?”向来镇定自若此刻却见自己和阿紫共坐一床,蔚蓝的眸底霎时充满愕然。

生与死的界限模糊了,时空穿梭的怪诞犹如梦境,央千澈不认识这些陌生的家电器,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浅浅的柠檬香味,室内温馨的风格如同女子闺房。

阿紫也想知道这是不是梦。

于是她扬起手,准备先打自己一巴掌,结果被央千澈伸手握住了手腕。

“你这是作甚?”央千澈微微皱眉,流露出不太赞同的神色。

视线对上,阿紫愣了很久,脑海千万思绪宕机一般。

直到阿紫扑向他怀里,令央千澈毫无生气的心骤然跳起。

灼热的阳光折射透露在地板上,静谧的空气中吊扇吱嘎,桌面上的书被风吹得翻乱,除了清新的柠檬香味,还有来自怀中阿紫发丝的气息,柔软的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

从胸腔感受到的心跳,从怀里感受到的柔软和温暖,来自他曾遥望不及的人。

时空转换,也不知是错位的再遇,还是缘分的祝福。

她说:“是梦也行,只要别走。”

这卑微诚恳犹如是向玩弄命运的神邸作出请求。

央千澈动摇了,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真实的温度隔着薄衫传递指尖,也曾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当下,用似梦非梦来模糊现实的界限。

即使他已经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数百上千次,哪怕有一瞬间的真实也好。

央千澈不希望,连这次也只是梦。

“吾不走,不走。”

央千澈深深叹了一口气,被安慰到的阿紫这才稍稍松开他,在他怀里昂着头望过来,黑白分明的双眸还泛着潮湿的水雾,明亮的阳光半落在阿紫通红的脸颊,看起来似熟透的甜果儿,令心中情绪难以忍耐的躁浮和痒痒。

他的目光渐渐有些深沉,理智和渴望之间但挣扎仅仅在脑海持续几秒钟,为了不伤害和冒犯对方,央千澈还是选择了克制。

央千澈松开怀里的阿紫,他的声音依旧平稳透露不出半点真正情绪:“阿紫,你知道我们在所处这是哪吗?”

……

阿紫滑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钟。

阿紫花了好一会的功夫才慢慢重新适应回到这。

桌上的蓝皮书停留在她曾经看到的一半,还有半包薯片被夹起来,玻璃杯里的柠檬水还温热着,昭示她离开去苦境的时间好像仅仅只是几分钟,但她在苦境少说都生存了好几年了,而原来世界的家居然还停留在她几分钟离开前的模样。

现代时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有点记不起来,她本人都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又熟悉。

她看了下日历,新历xxxx年8月18。

“这里是你以前的家吗?”

道魁央千澈跟个初次进家门的乖学生似的,坐在客厅柔软沙发上,身姿挺拔板正。此刻穿在身上的道袍在现代有种不符时代的美感,发型也是,若拉到街上走一圈定会被人认为是年轻人的cos。

别说道魁了,阿紫自己身上还穿着苦境时的衣服。

阿紫给道魁倒了一杯紫藤花干茶,一边回答道:“是父母留给我的,他们出远门去了,很少回来,平时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住。”

央千澈未听说过阿紫的家人,他也才知道阿紫并非苦境之人。

“道魁,我非故意对你隐瞒,可我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苦境,这是个意外。”

阿紫坐在他对面,回到家她比起自己好像更紧张,再向道魁解释了一切来龙去脉后有点忐忑,自己的身份不知能否被道魁接受,长久以来的欺瞒也不是她本意,她自己也试过诸多办法无法回到现代,久而久之才终于彻底死心的,所幸将过往一切都埋葬了。

“何必为了这些而道歉,不管你的身份如何,央千澈也不对你产生任何偏见。”道魁微笑着,表情如同点点融化的冰川,令人感觉温暖安定。

每个人总有属于自己的心事而吞吞吐吐亦或者有所隐瞒,但他压根就没有在意对方的身份高低,不论贫贱还是富贵。他只希望阿紫可以快乐,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隐瞒外境异域的身份对她的考量来说更是难免的。

毕竟,他自己心里的话也未曾有勇气和阿紫坦白。

自己又是个死人了,何必这样拖累对方?

央千澈在风轻云淡的外表藏着许些难言的酸涩,这次的相遇重逢也许仅仅只是一次偶然意外,倘若是逼真的梦,也不知何时醒来,他宁可清醒也绝不愿沉沦虚假的幻境。

“那、那、那什么……我之前遇到倦收天他说你去了中阴界,你在中阴界的时候,过得怎么样呢?”阿紫敏感的察觉到央千澈的情绪似乎有所变化,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古怪尴尬,她再次接上话:,同时也问了自己所想知道的问题“我捎给你的东西,你那边都能收到吗?”

“……吾是以活魂状态留在中阴界,中阴界自有一套规矩体系,很遗憾吾未能收到。”央千澈面不改色:“你都捎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只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阿紫松了一口气,也有些吱吱语语。

md,总不能说捎了十几封表白书信。

央千澈微笑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聊的问候书信。”

“上面写什么了?吾有点想知道。”央千澈脸上略带好奇。

“就是特别无聊的流水账而已。”阿紫默默望天。

“吾……”

“停!”

阿紫伸手捂住道魁接下来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嘴,柔软的掌心处被喷洒着温热的呼吸,痒痒的,直视着央千澈略带笑意的目光,阿紫脸有些红:

“不管怎样,既然现在讨论不出回去的办法,这里又是我家,我做东,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先吃顿饱饭再考虑下一步吧。”

央千澈眸眼低垂,扫了一眼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随即缓缓点头。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落在掌心,恍惚错觉般,蜻蜓点水一下就离开了。

阿紫瞪了一眼央千澈,立刻收回手,她的耳根已经通红了,立刻起身屁颠屁颠跑去厨房。

不过又担心道魁一个人坐得太无聊,她又跑回来,就拿起电视遥控,按个节目,当她不经意瞥到电视柜下拆开的【绯蜜の乙***】游戏卡盒,大脑立刻想起自己来苦境前貌似就是在玩这个女性向小H游,而且进度画面正好是俊美的可攻略对象之一男主和女主正在花园里****……

啊啊啊啊啊!!!!

来不及了!!!

她已经按下开机了!!!

啊啊啊!!!

随着画面从黑屏一闪,展现出未满十八岁成年人禁止观看的高嗨cg场面,阿紫内心土拨鼠尖叫和绝望。

道魁央千澈,作为拥有数十载甚至百年资深稳定情绪可控的“老人家”,对于许多大大小小的场面都已经见怪不怪,十分淡然,可是阿紫从方方正正电盒子里播放的画面,却实着让他喝一口茶都呛住了。

“咳、”

——嘭!滋滋-滋滋!

阿紫将遥控器直接往播放着香/艳画面的电视屏幕砸去,力道狠得直接让遥控器掐进破碎的屏幕上,裂痕破碎,电视画面一花,滋滋冒出电流。

这狠劲和凶残,忒吓人。

阿紫哈哈干笑,面上故作坚强和镇定:“不好意思,电视坏了,我给你找找书看吧。”

央千澈尽量压住嘴角要扬起的弧度:“无碍、”

阿紫后悔说出这番话了,因为她收藏的都是明清小H书!唯一正经的还是裁缝类书籍……

完了,要在道魁心目中形象不保了。

阿紫欲哭无泪。

“吾也想帮你的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吾在厨房也能做的事。”央千澈善解人意开口,语气谦逊温柔,顿时化解了阿紫的尴尬。

“道魁,你人真好。”阿紫感激道。

央千澈眉头忍不住一挑:“吾要是人不好,会如何?”

“不知道呢,如果你是坏人你会做什么?”阿紫背对着他,去打开冰箱,一边也开玩笑的语气装傻。

“哈、那吾还真是做不了坏人了。”道魁失笑。

冰箱里只有青菜和鸡蛋、台架上也只有油盐醋配料,这过于简单的食材和调料让阿紫沉默住了。

好了好了,她想起来了!穿越苦境之前她也是饿了想做饭,所以停下游戏发现没菜,打算出门买菜,结果出门到了小区一楼,被一楼的高台阶给摔倒脑瓜子嗡嗡就陷入一片黑暗,这段不光彩的回忆实着令人炸裂。

阿紫关上冰箱,转过身,望着央千澈的双眼,语气真诚说道:“我想给你做道蒸鱼,但没有鱼,要出门一趟,不过买鱼的大叔很凶我有点怕,也正好,如果你感兴趣,我也想带你参观一下这边,不知这位好人先生意下如何呢?”

“乐意之至。”

可以说,道魁答应得毫不犹豫。

坐电梯下楼,阿紫和道魁也有遇到其他住户,遇到一个年轻的妹子时,还被惊羡的看来看去,问两人是不是出漫展去,阿紫只能笑呵呵回答说小众漫展来的,衣服平时也穿着玩玩。道魁对这个词有些疑惑,出于他本非这世界的人,也就没有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观察这一切。

这里人们的穿着打扮和苦境风格都不一样,女性甚至还有短裙的,保守的道魁觉得太过暴/露,他只能尴尬撇开目光。

到一楼,到了下高台阶的门口,阿紫也没敢迈开脚往前踩台阶。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道魁体贴的微微俯下身,朝她靠过来,只见阿紫神色有些紧张。

“我有个请求。”

“嗯?”

“能不能牵下手?就一下,你要是不喜欢,下到去后数到三就能松开。”回想起脑瓜子嗡嗡痛,阿紫看着下面的高台阶就腿软。

她所在的小区因地势挺拔,作了空中花园格局,下到住户门口看似一楼,实则是三四楼高度。真正要下到一楼,还得往下走台阶,为了气派,这台阶堆砌得极高,好看是好看,但下个楼都要当点心,不然摔下去可疼了。

央千澈那边沉默了一下。

阿紫以为他不愿意,心里有些小失落,于是立刻坦白解释道:“其实我在这摔过,所以有点……”

话未说完,忽然感觉身侧的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道紧紧牵住。

央千澈握紧她的手,面上笑意温和,眸中暗流汹涌,深深望向阿紫:

“走吧,不用害怕,吾陪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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