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一串微弱的铃声。
来自陈予安的手机。
学校里不让带手机，但有几个学生能乖乖做到呢？
苏望璃环顾四周，走到右侧挡住陈予安举在耳边的违禁品。
以防被哪个小喇叭看到了去打小报告。
对话就这样清晰地传进她耳朵。
“喂，姐。”
“安安啊，怎么还没出来？我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没事吧？”
“没事，老师拖堂，我快到了。”
“哦哦，那你出来吧，我之前停车的地方被霸占了，只能停到犄角旮旯里去，我站校门口等你啊，你出来就看见了。”
“嗯。”
通话结束，陈予安把手机收好，没再出声。
这是被一打岔，忘记了？
苏望璃刚想着要不要再问一遍，就听见她回答：
“你的话暂时没有证据，月考之后我才能做决定，可以吗？”
月考？那岂不是还得等一个月？太久了吧。
“可以可以。”
诶？怎么下意识答应了。
废话，总不能逼着人家现在就相信自己。
“那从现在到月考都算做考察期怎么样？咱们互相检验，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不用等到月考，如果我们都觉得合适，月考就将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的结果。”
管她的，先找个理由保持联系。也好找找除了搞学习还能怎么推进度。
“好。”
陈予安几乎是立即回答。
看来她也知道事情的紧急性嘛，表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在想各种办法稳住排名了吧？
哼，要不说自己这个任务员就是专业呢，能如此准确地洞悉任务对象的需求，然后妥帖地送上解决方案。
照这样下去，满意度提到百分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稍微在心里得瑟了一会儿，校门口已近在眼前。
简单告个别，两人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苏望璃一面走，一面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她得让陈予安在最短的时间里确定自己是可信的。
那就要把自己擅长语文这件事通过各种细节传达给陈予安。
走过一个红绿灯，思考暂停，停下来买个煎饼。
真是奇怪，只不过是一张面皮一个鸡蛋外加一片生菜和一点合成肉而已，怎么就这么香呢？
苏望璃掏出手机付钱，想着顺便从班群里加一下陈予安的好友，结果发现有条十分钟前的未读消息。
——姥姥：放学你孙妙姐去接你，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了。
-
苏望璃提着煎饼在校门口见到了孙妙。
姥姥收养了一对姐妹，孙妙和孙灵，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姥姥开的书店和咖啡店现在都是她们在打理。
苏望璃来青云市、住进姥姥家不到一周，只在第一天见过这俩人。
平时没人找她，加上在学校是违禁品，苏望璃的手机常年处在勿扰模式，因此错过不太熟悉的长辈的消息，她有点不好意思。
诚实地解释了原因，又道过歉，苏望璃提起手上的塑料袋：
“孙妙姐，你吃煎饼吗？”
哈，有点尴尬，要不是没带包藏不了，她早就藏匿罪证了。
孙妙怎么会接呢？
她转身领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中午没吃饱？”
“……吃饱了。”
中午是中午，晚上是晚上，中间隔着五个多小时，她不是牛没有两个胃，扛饿风险能力很差的。
当然以上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说。
上车关门，孙妙没有急着发动，而是从储物箱里取出一袋面包：
“饿的话先吃这个，路边小摊没有营业执照，油和食材可能都不太新鲜，对身体不好。”
她就知道。
除了第一天熟悉路线，这几天苏望璃都是自己上下学，抄小路不过十分钟路程，突然派个人来接，就是怕她不老实乱吃小摊。
她记得每次买东西都是在回家之前吃干净的啊，姥姥怎么发现的？
孙妙把窗户降下来，清新的空气冲淡了车厢里煎饼的香味。
苏望璃：“……”
香味坏我。
“那这个就扔掉？”
她抱着面包，没舍得放下那袋热乎乎的煎饼。
孙妙摇头：“不用，回去给孙灵吧。”
-
这天开始，由孙灵或孙妙负责接送苏望璃上下学这事就确定下来了。
原本还想着在上下学的路上做做任务呢，现在被看得这么紧，反倒是学校里更自由些。
转学过来的第一个周末，苏望璃预备约陈予安去书吧学习。但看姥姥和两位姐姐的样子，明显不太放心她独自出门。
正当她纠结怎么跟她们开口时，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
以后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学校开放教室给同学们自愿自习，各科老师会轮流值班。
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高考一过，高二就变高三。
班主任穆老师希望同学们能尽快适应高三的作息。
灌完鸡汤打鸡血，讲了一大堆，话里话外就是想让大家都自愿来学习。
讲台下四十个人看似听得认真，实际上各怀心事，等老师一走，各种窃语声叹气声就响开了。
“喂，琪希你来不来？思凡肯定来，要是你来的话我就也来好了，正好咱仨做个伴。”
讲话的是江琪希的前桌何闻，何闻的同桌是杨思凡，这两人和江琪希家都顺路，三个人平常都是一起骑车上下学。
热情的江琪希同学人缘非常好，朋友多得不行，但死党貌似只有这两位。
此刻面对死党何闻的问题，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头问苏望璃：
“望望，你来不来？”
“我？”
三个人的目光随着话音汇聚过来，苏望璃没想到她们的讨论会扯上自己，
“我来啊，应该大部分人都会来吧，教室多适合学习。”
江琪希想了想：“是哦，那我来。”
何闻看着江琪希，想说点什么，被杨思凡扯着转回了身。
前桌两个人在纸上说起了无声版小话，苏望璃低头继续整理语文试卷，江琪希则托着下巴发起了呆。
有了自愿自习课，周六下午的时光再也没有了喜悦和期待。
原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摸鱼大军也不得不在正经氛围的熏染下装出认真学习的样子来。
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有人背着书包冲出教室，有人聚在一起交换想法，也有人像前几天一样，只拿上水壶结伴离开。
新作息还没正式实行，何闻已经开始不适应了：
“真要来啊？那一周就只剩半天时间自由活动了，除去睡午觉的时间，能玩的只有几个小时！酷刑！这是酷刑！”
杨思凡提醒她：“你要是不想来，没人可以逼着你来。”
何闻委屈：“那你们都来了我一个人缺席多不好，到时候你俩有更多时间相处了，我渐渐的就变多余了啊。”
江琪希笑她：“你居然担心这个。”
何闻：“笑什么？我担心得没道理吗？江琪希，就你最让人担心了，你跟刚来一周的新同学发展那么快，我看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很快就要被她比下去了。”
杨思凡嗤笑一声：“说得你好像在她心里排位很高一样。”
江琪希：“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关心友爱一下新同学，帮她融入班集体而已，怎么了嘛，被你们说得像渣女一样。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想点办法怎么度过自习课吗？”
“我能不能悄悄在下面看漫画啊……”
这边三个人一路说着话去往自行车棚，时不时嬉闹成一团，又散开相互追逐。
在距离不远处的校园主干道上，比她们先出教室的两个人也在说话，只不过这两人的对话远没有三人组那么密集。
一人问，一人答，节奏慢悠悠的，和她们的步伐一样。
一直在问的是苏望璃：
“咱们今天晚上先写语文和地理？三个小时呢，应该可以写完吧？”
答的是陈予安：
“嗯，可以。”
地理，就是苏望璃在文综里的短板，也是班里很多同学共同的短板。
地理老师鼓励大家多多做题积累案例，留的作业比较多，苏望璃一一安排它们的完成顺序。
语文就少一些，积累作文素材、练字，还有几篇阅读题。
前两项不用费脑子，也展现不出水准，就不放在今晚占用时间了。
陈予安赞同了她所有的提议，或许也不能叫赞同，因为她好像先写什么都无所谓。
全程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波动。
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副样子大概率是在装酷。
证据是高达百分之八十的人生满意度。
不管看上去多么冷漠孤傲，她本质上就是个热爱生活的明媚少女。
所以苏望璃一点儿也没有被这些冷淡的回应打击到，反而觉得这种伪装有些可爱。
“对了，自愿自习的话是不是可以调座位？我们坐一起吧，这样方便互相监督。我周围的人都会来没有空位，你旁边有空位吗？”
陈予安皱了皱眉：
“不知道，我出来之前她们还没商量出结果。”
一路聊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
苏望璃仔细咂摸了一下，猜测陈予安和坐在她周围的同学应该有点小矛盾。
“那就随机应变吧，没有的话就另找两个空位，能让我们坐一起就行。”
“嗯。”
-
自愿来自习的人数比预想中要少。
因为提前在线上对过时间，苏望璃是和陈予安一起进的教室。
班上有一大半的位置都是空的。
可能比起提前适应高三作息，她们更想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周末时光吧。
幸运的是，陈予安旁边的座位都是空的。
苏望璃先去自己位子上拿书本和作业，然后坐到她右边的空位上。
这位同学把书堆得很高，堆在桌子的左上角，一坐下来，左边的视线完全被遮挡。
“陈予安，我能移动她的书吗？走的时候我会复原的。”
苏望璃小声询问，不忘试探一句：
“你同桌会不会很介意这种事？”
陈予安：“她不知道应该就不会介意。”
所以知道的话就会很介意？
苏望璃瞄向左边的空位，发现那张桌子上的书堆在右边，虽然没这边堆的高，但也划出了明显的界限。
右侧放的可是写字的手，居然宁愿缩小右手的活动范围也要跟陈予安划清界限吗？她们到底什么矛盾啊？
“那你可别跟她说啊，如果她自己发现了，我就跟她道歉。”
苏望璃开始挪书，动作放得很轻。陈予安好像不太放心，一直盯着看。
苏望璃稍微侧了点身子：
“你可不要动手，这事算我一个人干的。”
本来就有矛盾，别又激化了。
“还有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啦，肯定不能等她自己发现，我会主动和她说的。”
陈予安：“好像不太行。”
苏望璃看着那摞已经成功移到右侧的书：“哪里不太行？”
陈予安：“我已经和她说过晚上可能会有人坐过来，我动不动手都是一样。”
捡到一个手机，看看是谁的。
【备注：陈予安（百分之八十）
周六晚六点十五分
——我们一起去学校吗？
——算了校门口见吧，我大概六点半到。
——在南大门口哦。
周六晚六点三十二分
——我在路上了。
——不好意思晚了几分钟。
——你到了吗？】
对面这个人怎么回事？都不回消息的。
诶，回了。
【周六晚六点三十五分
——好的，没关系，我已经到了，在南大门。】
字好少，但好像每句都回了。
像个带延迟的人机。
帮我们小陈同学叠个甲，虽然人设是高冷少女，但她很有礼貌的也非常尊重人[可怜]她这么快和小苏同学当朋友是有原因滴，不和其她人当朋友也是有原因滴，有一些恩怨情仇在里面，但没有狗血原因哦，无霸凌无虐身虐心，只是一群小女孩的拉扯爱恨[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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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愿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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