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桔年赶到宠物医院时,舒盏已经难过地失去理智了,边安华的脸色很差劲,两个人携着悲伤的杀气,方圆五米内硬是没有小动物敢靠近。
“怎么样了?”林桔年问。
边安华简单说了一下,“小舒服得缝针,医生说要缝六针呢,身上的伤口接下来得专门敷药静养,外伤倒还有得治,就怕它受惊吓以后出现心理问题。”
舒盏咬着牙,“妈的,我非要把那人的皮扒了!”
林桔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手里带的一点面包零食递给舍友们,“先垫垫肚子。”
爱猫人士舒盏已经杀红了眼,他循着林桔年手腕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陌生面孔。
“你谁啊?”语气很冲。
边安华也抬头,“年啊,这位是你朋友吗?”
林桔年一侧头就看见柯缪的脸,差点被吓着,“你怎么从车上跟下来了?”
柯缪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天生自带某种杀气,身形高大,站在穿着白衬衫的林桔年旁边时,显得更危险。
柯缪垂眸 ,“他们问你话呢,年年。”
舒盏:年、年?
边安华:哈啊?
两人面面相觑。
林桔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表面上维持淡定,“介绍一下。”
向一旁撤开半步,“他叫柯缪,是我..老同学。”
老同学。
柯缪挑了挑眉。
“这位是边安华,我们寝室长;这位是舒盏,小猫的直接监护人。”林桔年言简意赅。
舒盏:“啊...你好。”有点懵,什么情况?
边安华:“你好你好。”我也懵,没听年弟说过啊。
“手术费上千,后续的医药费也上千了,现在就得交钱,我在校喵群里众筹一下吧。”边安华对大家说。
正常情况下,普通大学生没法一次性拿出大几千来。
此时,在场唯一新人掏出了手中的缴费单,“充了一万,应该够了,以后不够再充。”
舒盏:???
稳重的边舍长此刻也有点难以控制表情了:“你、这...”太突然了吧。
五位数怎么在你嘴里和五块钱似的呢?
林桔年也怔了怔。
柯缪把缴费单递给林桔年,说:“发什么呆,拿着。”
林桔年看了看他,然后接过来了。
柯缪的头顶在这一秒散发出了正道的光,舒盏感激涕冷道:“好心人,你会有福报的!”
边安华按住激动的舒盏,对柯缪表示感谢:“破费了破费了,我们以后慢慢还你啊。”
柯缪似乎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大事,云淡风轻道:“不用了,应该的。”
正道的光于是更明亮了。
林桔年:“……”
边安华和舒盏的眼神都往林桔年身上瞟,可能好奇他们的真实关系,也好奇林桔年为什么对老同学的态度有点冷淡。
“我其实和你们的年龄一样大,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晚了一年入校。”柯缪补充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林桔年的事就是我的事,钱就不用还了,以后你们也算我学长,在学校里有事多多关照啊。”
“没问题没问题。”
“放心放心!”
林桔年迷茫地想,几年没见,这人的社交能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先是孙阿姨,再是监控室大哥,后是眼前自己的两位舍友。
他见识了柯缪在任何场合下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似乎总能第一次就能轻易得到陌生人的好感。
柯缪说:“我和林桔年以前也遇到过一只受伤的小猫,只不过那会十来岁,送到医院的时候错过了最佳救助时间,结果猫死了,挺遗憾的。”
柯缪对舒盏说:“尽人事听天命,希望今天你的猫不留遗憾。”
林桔年握着手里的缴费单,久久地沉默着。
......
午饭没来得及吃,柯缪问:“接下来怎么安排?”
林桔年:“你回陆明轩那吃,或者等班长下午给你攒的接风宴,随意。”
“你呢?”
“我有事。”
“什么事?”
“......”
林桔年从路边直接拦了辆车,“先走了。”
他想,他没义务向柯缪解释太多,以后各自走各自的路。
-
雨天太多,室外的军训活动没法开展,所以调整成室内讲座,这一天,林桔年被导员安排去演讲了。
上台前,他翻动着各种消息,主要是先处理掉研二学长张卓的消息,希望二轮实验后的数据能别出问题了。
看到群里目前风平浪静,他松了口气。
舒盏说他正在派出所提交证据,准备和学校申请去查看黑白格女生的宿舍。
【我已经连续跟踪她两天,这人贼眉鼠眼鬼鬼祟祟,而且牛仔裤上有猫毛!绝逼有问题!】
边安华在学生会任职宣传部副部长,忙新生联欢晚会。
【妈的脚不沾地,累鼠我了】
陆明轩目前在礼堂最后排,他虽然是隔壁大学的,但串门串的家常便饭,晚上瞎溜达过来,非要欣赏林桔年的演讲。
【你们今天这是个什么主题的座谈会?】
林桔年:【处理宿舍关系的】
陆:【很正式吗?】
年:【一般】
陆:【你昨天为啥不来和我们聚餐】
年:【再明知故问就去死】
陆:【爹,猫猫蹭蹭jpg.】
现场聚集了经管院、资源环境、机械院和计算机院的新生,大几百号人,迷彩服绿油油一片。
“接下来,有请优秀学长上台发言。”主持人微笑着Q流程。
林桔年在嘉宾席,身旁就坐着自己亲爱的导员,导员低声威胁:“上去好好说啊,再敢像去年似的三句话就下台,小心明年我还让你上。”
林桔年:“……”
身姿挺拔的男生在掌声中淡定地走上台,不动声色地把话筒扶高了点,再之后,清朗干净的声音流淌在整个礼堂。
“大家好,我是环境工程专业的林桔年,今年大二,很荣幸和各位分享我的大学生活。我将围绕宿舍关系来……”
礼堂的大屏上投着林桔年的脸,无数倍放大了学长的美貌,排面拉满。
“吱嘎---”
厚重的后门被推开,一个身影猫了进来。
陆明轩看见后赶紧给挪了位置,“坐这儿坐这儿,你咋才来?”
柯缪的风衣上沾了秋天潮气,给陆明轩塞了把伞,“外面下雨了。”
陆明轩接过,“谢了。”
柯缪:“我那边手续多,耽搁了一会。”
陆明轩低声问:“宿舍确定了吗,校园卡办好没,中文还能看懂不?”
柯缪:“……”
全场都是迷彩绿,角落里就他俩穿的私服,特别现眼。
林桔年面无表情背着稿子,“宿舍关系最重要的是加强沟通,不要把小误会升级成矛盾,更不要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打架,凡事……”
他仿佛看见了谁,然后下意识皱了皱眉。
其实这种微表情在平时是很难被观察到的,但因为屏幕把他的一举一动给放大了,所以几百号人都看到学长好像臭了下脸。
礼堂里骤然变得安静。
林桔年沉默了两秒,收回视线,“我刚背哪儿了?”语气淡定。
导员一听,原地去世。
安静的氛围被“哈哈哈”的笑声打破。
“笑死我了哈哈哈……学长还蛮幽默的。”
“谁说不是呢,这种无聊的讲座,要不是学长的脸好看,我肯定就睡着了。”
“他说自己背忘了的样子好无辜啊,啊啊啊好想扑倒!”
几个后排女生叽叽喳喳,内容全钻进了柯缪的耳朵里。
林桔年继续他漫无目的背。
“他在学校一直这么受欢迎么?”柯缪的话虽是对陆明轩说的,眼睛却是盯着台上的。
“这很正常吧。”陆明轩随意道:“他从小到大啥时候缺过别人关注?”
一个学习优异、性格沉稳、样貌出众的人,谁不喜欢?
谁都喜欢。
“初高中那会女生都是暗戳戳表白,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大家解放天性,变得特别勇敢主动。”陆明轩说:“光我见过的拦住林桔年的女生就得俩,上来就加微信送饮料,直球的可怕。”
“他加了么?”,柯缪依然看着台上。
陆明轩小声答:“拒了一个,加了一个,加的那个好像还是个学姐。”
柯缪没吭声。
陆明轩眼神一瞥,“哎你捏伞干嘛,伞快断了放手放手!”
“最后,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如果能互帮互助,那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但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也至少不要伤害他人,更不要伤害自己。”
“你不必强迫自己非要融入集体,盲目从众或卑微的讨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你永远可以尊重自己的性格,保持恰到好处的善意,然后在自己的空间里慢慢成长。”
“宿舍只是一个生活空间,如果你们能成为朋友,那是缘分,如果不能,那也是缘分。”
“最后,学生会、校心理办公室、党支部等组织机构,不容许本校出现校园霸凌现象,尽管各位已经年满18周岁,但只要在校园一天,你们的身份就仍是学生。”
林桔年抬眼,扫视全场,“如果有人遭遇霸凌问题,请相信学校能保护好你。”
刹那间,新生们仿佛被林桔年的气场震慑到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谢大家。”林桔年微微鞠躬,平静地退场。
之后,礼堂里掌声雷动。
散场时,导员笑嘻嘻地凑到林桔年身边,“最后面那段特别接地气的演讲是你随机发挥吗?副院长说特别好,那种千篇一律的稿子他都听腻了,刚听你发言的时候夸你夸了好半天呢。”
林桔年叹了口气,“卢导,下次这种事别叫我了,我不擅长。”
“谁说哒!你超擅长!”
后门那里,陆明轩挥舞胳膊,“林桔年,这儿!”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正低头玩手机。
“我先走了,卢导。”林桔年正愁没法脱身。
“哎好好好,拜拜~”卢导投去慈祥的目送。
礼堂的阶梯路比较长,林桔年往后门走的时候,柯缪瞥了眼陆明轩。
说:“我只带了两把伞,但我们有三个人。”
陆明轩和柯缪的眼神一对。
“还需要我提示地更明白?”柯缪挑眉。
“我懂。”陆明轩悟了!
“我现在就撤。”抽走一把伞。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陆明轩便从后门闪身而出。
林桔年正好瞧见这一幕,踩上最后一级阶梯时问:“他跑什么?”
柯缪散漫地耸耸肩,胡诌道:“他花花肠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是对哪个新生动心了吧,追小女生去了。”
林桔年狐疑地看着柯缪。
他懒懒散散的倚靠在后门处等人时,和高中那会等人放学的模样有点重叠,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被林桔年强行压下去了。
“陆明轩的确是花花肠子。”
柯缪:“嗯哼。”
“但他上个月脱单了。”
柯缪:“???”
林桔年说:“据我所知,他们目前还没有分手,陆明轩虽然是花心了点,但谈对象的期间却不渣,应该干不出脚踩两条船的缺德事,”
柯缪舌尖顶腮,闷声笑了笑。
没想到随便找的借口被这么轻易戳穿。
林桔年其实一眼就看出陆明轩是被支走的,多问了一句,不过是想听听柯缪能怎么瞎扯。
柯缪脸皮厚,被戳穿了也不在意,直起身子,“那走吧。”他晃了晃手中的伞。
吊儿郎当地说:“我想和你单独修复修复我们伟大的竹马友谊,不行?”
林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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