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又又又睡到了近十一点。
作息紊乱这种东西当然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调整回来的。
两人昨晚又折腾到后半夜才睡，没别的，就是单纯的白天睡太多了，睡不着。
牵着手下楼的时候两人都还是一副迷鬼迷日眼，外加腿软。
手牵着手楼梯下到一半，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几声压抑着的低低的笑声，玉尧反应慢半拍的抬眼看去，就看到客厅里面坐满了乌泱泱一片人。
他跟钟南愣在楼梯中央，像是来走秀的。
期间反应最大的当属李娜，这个表嫂一脸被雷崩了似的，表情比他这两当事人还丰富，先是瞪圆了眼睛看，再是指着两人一通捂脸乐，乐得停不下来就锤他老公，脚边立着拽着她裤脚的两个糯米团子也跟着前后左右晃。
玉尧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脑细胞一瞬间就精神了，第一反应就是往钟南身后藏。
底下的笑更大声了。
钟南也失笑，握住了一直临近拽着自己衣服那只手，没有把这只鹌鹑拉出来暴晒在太阳底下的意思，只是握着，声笑轻柔。
“吓到了？”
玉尧踌躇，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楼下客厅里的一溜人。
年纪有大有小，个个面容带笑，一看就是性格很好的亲属长辈。
“哥！我早上好像没洗脸。”
到不是真怂不敢见人，毕竟都住家里面来了，就是觉得自己睡到日晒三竿的这个行为太失礼了，一时还没糊好脸皮。
钟南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眼睛都弯了，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没有一点晚辈失礼的自觉。
“那要不？咱两再回去好好洗个脸？随便再沐浴焚香下？”
玉尧脸热，气急败坏的在后面偷摸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又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把。
脸皮厚去玉尧，什么阵仗没见过，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就装个小媳妇屁颠屁颠跟在钟南身后叫人吗？
不怕。
不紧张。
注意语速。
说话别结巴。
大概是心理暗示真的起了作用，玉尧这一关简单轻松的就过了，还收获一众好评和一堆红包。
“都说南方姑娘都是水做的，长得水灵，性格也好，说话还好听，没想到小伙子也是一样的哈。”
钟妈妈开心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一路过关斩将来到李娜一家人面前，玉尧的不好意思达到了顶峰，然而他还没开口，两个小团子先是奶声奶气的唤了声。“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玉尧没应，第一时间就是摸兜。
开玩笑，他连今天有人来拜年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记得提前准备红包，虽然说他手里倒是有一堆，可那是别人上一秒才给自己的，当着长辈的面，再把别人给的红包原封不动的送出去，未免有点…
玉尧思绪纷飞，然后他就在自己上衣内袋里面摸到了两个又厚又大的红包。
玉尧第一反应就是在担心神经大条的自己是不是随手把前一天晚上钟南和钟妈妈给他的红包塞这个衣服口袋里面了？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但他又不确定跨年那天是不是和今天穿的同一件外套。
而后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正满脸带笑看着自己的钟南，玉尧慧心一笑，知道了这是钟南提前放进去的。
他把两个红包分给两个孩子。
“新年快乐，祝你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姐弟俩齐声喊着谢谢，一个收获开开心心，一个抱着快快乐乐，手拉手一副鬼迷日眼的拉着他爸爸转身蹲下，伸手就掏兜。
李娜凑过来小声说。“找他爸记账呢？他两一人有个账本，里面放着他两从生下来到现在的所有红包，都搁他爸保险柜里放着呢！”
玉尧想说你对你孩子真好，看着背过人群掰着手指头努力算账的两个小可爱，嘴角挂着笑，眼里不知是欣慰还是羡慕。
“哎！想什么呢，叫人啊！我这都等你半天了，你两瞒得了真够严实的，天天一个办公室里上班，我愣是没看出来。”李娜说。
“抱歉！”玉尧接话，其余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毕竟期间自己心里那点拐弯抹角的小九九，充其量也就只能一句矫情能解释。
李娜翻了。“哎我不听你这句啊！叫人，快点！叫甜一点。”
玉尧踌躇，叫人？叫什么，娜姐？财务长？
表嫂嘛！
他不是不会，刚跟着钟南一路叫过来，什么舅舅舅妈，三姨二姨他都一路叫过来了，心里除了开心，毫无违和感，毕竟是长辈。
可李娜不一样，她们在公司里相处了那么久，叫了就相当于在公司里公开了，但也不是说怕公开，就是…
就是表嫂这眼神里当初藏了一万张A片，而且无一例外里面的脸都贴的是钟南和自己，有种被她扒光了的窘迫感。
钟南适时手臂往他肩上一搭，修长的手指照着玉尧圆润的肩膀捏了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把手往李娜面前一摊。
李娜愣了。“几个意思？”
钟南脸往后面一群长辈扬了扬下巴。“没看懂吗？改口费啊！我们家叫人都得给改口费，入乡随俗。”
玉尧的脸更囧了，心说哥入乡随俗不是你这么用的。
李娜笑得跺脚，一边说着：“你两掉钱眼里去了，”一边低头准备掏兜。
玉尧震惊，想阻止却死活插不进嘴。
掏了了一半，李娜突然反应过来。“哎！不是！怎么我结婚的时候你问我要改口费，现在是你带人回来怎么还要我给？”
玉尧也笑，刚刚的急切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好整以暇的立在那里扮演一根木头桩子看钟南怎么编。
结果却发现这人连思考都没有手搭在他的肩上，身子歪斜着，抖了两下腿就给说完了。
“不知道啊！谁让你老公比我会挣钱啊！”
李娜舒服了。
李娜开心的蹦着找老公拿钱去了。
认完人，收完红包的流程走完，整个群体又恢复了以往一片祥和的神态。
钟南陪着几个舅舅姨夫什么喝茶下棋，谈金融，聊时市。
几个阿姨什么的就一通在厨房聊天做饭。
两个孩子由姐夫顾倾带着玩。
玉尧由李娜作陪猫角落里面翻旧照片谈以前。
也是这时玉尧才知道，顾倾，李娜，钟南，他们三个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钟南比他们小了三岁，整天跟在他两屁股后面跑。
其乐融融的吃完饭，送走客人。
原本抱着红包开开心心的玉尧，猫进房间揪着钟南的衣服吧嗒吧嗒就开始掉眼泪。
钟南先是一愣，随即想到玉尧小时候的事，再是联想到今天家里其乐融融的亲戚，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把人搂在怀里哄。
“没事，不难过，咱们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以为玉尧是触景伤情了。
谁知，一向自诩百晓生的钟南又一次压错了宝。
“哥，原来你小时候也过得…”他哽咽，似是有些说不下去，只一味的拍着小胸脯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再也不让你哭了。”
一句话说的钟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细细回想，
只捏着那张哭红的脸问。
“李娜那老巫婆又给你编排我什么了？”
这话当然不是空穴来风，今天所有人中，唯一个玉尧接触最多的，除了李娜这个活爹就没有别人，也不知道两个人窝在角落蛐蛐半天说的什么，后来这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只是这小子太会掩饰，又有好多亲戚在，东问一句西扯一下，才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玉尧的情绪不对。
好在这小子没有白长一张嘴，憋了一天，人一走就什么都暴露了。
哭够了，玉尧吸着鼻子看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刚刚嘀咕了句什么，笑着推他。
“你别乱取绰号，嫂嫂人很好的。”
钟南无语。“对对对，她最好了，给你大红包。”
玉尧笑着扭头不理他。
钟南在后面动手动脚的捅他腰子，捅一下他就挪一下。
活像只生个胖气的小兔子。
钟南耐不住手痒又戳了几回，问他。“那你听了嫂嫂的版本，要不要听听我给你说的？”
玉尧挪了挪，不挪了，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副求知若渴。
钟南笑了，揉揉他的脑袋。
说不出的心疼，这傻小子，明明自己小时候才是过的满地泥泞的那一个，不好好心疼自己，却忙着来心疼他。
说了句：“等着！”起身便出了房间，不多时，捧着三本厚厚的皮革封皮本过来，扬手扔到他面前。
“这什么？”玉尧问，随即漏出满脸的傻笑。
那是几本厚厚的相册，相册里的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的全是哭唧唧的相片。
有坐地上哇哇大哭的…
有站在路边瘪嘴呜咽的…
还有躺草地上撒泼打滚的…
玉尧捂脸笑出声，眼角还挂着刚刚没抹干净的泪花。“这些…都是你吗？怎么全是…”
他笑的问不下去了。
别的孩子的相片，要不就是耍酷带墨镜装逼，要不就是仙气飘飘。
唯独钟南的，几大本相册，全是哭着拍的，从头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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