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又再度陷入昏迷的沉江月,紫阳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上次像这样替这个师弟如此忧心,还是在他少年时期最为顽劣的时候。
如今,唉……
在庄乐替沉江月看过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以后,紫阳也没有多留,临行前他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姜白鹤,最后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托他——
“好生照顾你师叔。”见他应下之后,就离开了。
姜白鹤伏在床边,手托着脸颊,有些难过地看着床上之人。方才因为沉江月应下求婚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师叔,到底是谁让你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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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江月。”
沉江月在一片陌生的漆黑的空间苏醒了过来,[这是哪。]
“这里是你的记忆之所。”那道好听的声音提醒他道。
[我的……什么?]
“记忆。”面对沉江月的迟钝,那道声音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声音好像是笑了笑,然后他说:“我在这里……这说明,你要开始彻底忘记我啦……”
[忘记……]
“我走啦……江月。”
[不,不要走……]
沉江月还想要留下他,但身体却沉重得不像话,心里似乎有无限的不甘,而他却连一丝想要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从声音消失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光点,随后光点越来越近,直至覆盖住整个空间,沉江月猛地睁开眼。他从床上坐起,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周。
“这哪——这不庄思源那老古板的地盘吗?我怎么会在这?”
“师叔!你醒了!”这时,一个年轻的陌生修士突然从门外闯进来。
沉江月有些木愣地看着他,师叔?在叫我吗?
“师叔,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看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却老半天不说话,姜白鹤心底刚升起的喜悦又像是被泼了盆凉水。
师叔是不想说话吗?还是其实就是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沉江月确实没能认出面前的家伙,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宗门,师兄,还有一干游历途中结识的好友,却唯独没想起面前的这个家伙是谁。
好在还有体内与这个陌生人连接在一起的天道誓约在提醒着沉江月——
面前这人,乃是他已经订立了契约的生死道侣啊!
哈哈还好还有天道提醒他。
好个球啊不是,怎么会有人睡了一觉起来就天杀地忘记了自己的道侣啊!!!
不、不行,沉江月在心里想,不能让这个家伙看出自己忘记了他这件事。不然这未免也太伤人心了吧。
想到这里,沉江月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起面前的家伙。
看这家伙一脸担忧的样子,还有他一醒过来就能及时地知道,他一定是一直守在外面等他醒来,所以——
啊他们以前的感情基础一定很深厚吧!得出这个结论后,沉江月在心里赞许地给自己点了点头,他可真聪明。
而且看这家伙明显年纪不大,修为却已经如此深厚,还有宽肩窄腰,面容俊俏也很符合他的审美,嘻嘻,他眼光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点赞!
想到这里,沉江月得意洋洋地张了张嘴,正想出声,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把他的名字都忘记了,所以他现在该叫他什么?爱人?朋友?还是道侣。
他努力想了半天,最后闭上了嘴,过了半晌,他张嘴说:“早上好。道友。”
啊?姜白鹤愣了,他怀疑地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色,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沉江月,他沉默了一会,师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吧!不理解但是尊重!所以他也跟着说——
“早上好,师叔。”
看着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对面人脸上就露出怪异的神色,沉江月忍不住在心里扶额,果然他那句话绝对是说错了啊!
多说多错多说多错啊!沉江月你要记住!
姜白鹤等了半晌师叔也没再说话?他忍不住偷看了沉江月一眼,他那句话果然是不该接的对吗?看啊姜白鹤,就因为你多嘴多接了句话,师叔现在脸色都不开心起来了,他真该死啊!
两人此刻的心声竟然奇妙地达成了一致的懊悔。
而闯了大祸的系统一直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观望,完全不敢出声的好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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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紫阳所设想的那样,因为和姜白鹤订立了新的契约,所以沉江月他身上原本与死人订立的旧契约自然也就作废了。
只是,这前后的差别未免也有点太大了吧。
紫阳有些许的惆怅。但他这种情绪只持续到沉江月私底下偷偷来找他以前——
“什么?”一听到沉江月来此的缘由,便是涵养深厚如紫阳也有些坐不住了。
“唉、唉、唉师兄你小点声。他还在外头呢?”看到紫阳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沉江月忙不迭地把他按回座位上。
“你——说真的?没跟我开玩笑。”紫阳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反反复复地跟他确认道。
“唉……”沉江月有些惆怅地撑着脑袋望天,“当然——是真的了,这哪能有假啊,我什么骗过师兄你啊。”
说完他挤眉弄眼嬉皮笑脸小声地接了一句,“师兄你是了解我的,我就是骗了师傅他老人家也可能去骗师兄你啊……”
他后半截话把紫阳打沉默了,可紫阳只是在心里默默腹诽,他小时候不跟师兄说真话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紫阳没真将这句话说出口,他此时已经大半信了沉江月的说辞了,毕竟他也找不出个别的缘由来解释他师弟为何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毕竟他师弟沉江月可一向是个自持修为惰于掩饰的直性子。
说起来,紫阳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又有多久没有见过师弟这样少年顽劣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没再多想,紫阳又小心翼翼地提起来别的问题,说话时他仔细观察着沉江月脸上的表情变化,“你既然忘记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本人呢。”
听到这句话,沉江月先是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然后又羞赧地埋下头,“那怎么去问嘛——难道说,朋友,我忘了你了朋友,能不能让我们再来相爱一次——”
“那多伤人心啊……”
“那……”紫阳犹豫了一下,“那你的前道侣……”
“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沉江月突然情绪激动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紫阳,他有些失声地问,“我还有个前道侣?”
得到紫阳慢半拍的肯定回复后,他双手揉着脑袋看起来十分苦恼地喃喃自语,“……来了一下还有一个……老天我是什么人渣吗?居然把他们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他这有些奇怪的表现,紫阳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可还记得师兄今年庚辰几何?”
“这我怎么会忘嘛,师兄你今年已是一百五十二有余,接任掌门之位也不过区区两年……话说我原本是准备从灵洲出发到东洲游历,怎么会一觉睡醒就回到了宗门……”
他果然是忘了,紫阳在心里暗自叹息,原先还以为他只是单忘记了姜白鹤一个人,现在看来分明是……
面对沉江月的疑问,不知道他失忆是好是坏的紫阳暂时还不打算揭穿这一切,他也只能暂且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说:“你有所不知,原是你在灵洲碰到个强大妖兽力不能敌,将你击晕过去,还是师尊他恰巧路过才救下你一条小命。”
听了他的解释,沉江月扬起一边眉毛,心底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但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师兄,所以也没再多想,反而开开心心地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师尊他也一块回宗门了?是吗?”
“早就走了,哪能等你醒来。”紫阳摇摇头轻啜了一口茶。
“哦——那我也先行告退了,师兄不必多送了。”得到否定回答的沉江月没太失落,索性他此行的疑问也已经得到了解答。
于是他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看着沉江月离开,紫阳独坐在空旷的殿内,良久,最后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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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江月一踏出房门,就被一直在殿外等候他的姜白鹤看到了。他一挑眉,说道:“不是让你先行回去的吗?”
他方才其实就是想一个人悄悄过来找师兄的,可这小子却跟一块甩不开的牛皮糖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说什么也支不开他。沉江月只好带着他一块走,好在这家伙最后也没有跟着他一块进去。
“弟子不放心师叔。”姜白鹤还是很担心他,师叔自醒来后就、跟以前隐隐有些不同,说不喜欢师叔这样的改变都是假的,可他心中的担忧却也都是真的。
也罢,沉江月想着跟这个死脑筋的人也是讲不清楚,索性挥了挥手,示意他和他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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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玉州的边境。
四象崖边,这里是玉州和离州的边界线,一道巨大的天堑将两洲分隔开来。
悬崖两边极宽,崖底又深不见底,偏偏此地还设有禁飞法阵,是以寻常修士根本就不会往这里来,此地素来少有人烟。有传闻言底下也曾是上古仙人镇压魔物的地方。
突然,一只似人似妖的手掌猛地爬上崖边,他颤抖着连指甲都在用力。
片刻后,一张邪魅狂狷男性的脸出现在崖边,他看着崖前方的风景,桀桀地笑了起来——
“师叔。”
“我又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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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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