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抽油烟机嗡嗡运作着，努力把升起的烟雾吸出屋外。
“滋啦——”
滚上淀粉的蚕蛾从外表再看不出虫类的特征，落入烧热的油锅里，爆发出醇厚的，蚕蛹特有的蛋白质香味。
苏依不时翻动着锅里的蚕蛾让它们受热均匀。在淀粉和高温的作用下，很快金黄色的炸蚕蛾出锅，扔到盘子里胖乎乎圆滚滚，看着就让人想咬上一口。
关掉火，苏依一边捡出炸好的蚕蛾，一边与出差的老公通着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嗓音温温柔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早点回家吧。”
王择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苏依垂下眼睛：“只是就我和大哥在家，好像……”不太自在。
“会习惯的。”没等苏依说完，王择先打断了她的话，苏依安静后他又重复了一句，“习惯……就好了。”
“可是……”苏依还想说些什么。
王择先快速道：“我出差的事要办完了，明天或后天就能回家，有什么事你先忍忍，这两天别乱跑，安心等着我。”
电话里王择先的嗓音依旧动听，哪怕他的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心虚。
苏依沉默了一会儿：“好。”
她挂掉电话，端起炸蚕蛾，还没转过身，鞋跟撞到了什么东西。
回头，是王择举正贴在她身后。
在抽油烟机嗡嗡声的掩盖下不知站了多久。他脖子向下弯着，分不清是盯着苏依手上的菜，还是盯着她的领口，看一会儿，不自觉地伸出红肿的舌头，舔了舔破皮的嘴，眼神粘腻。
好好的五官用的如此猥琐，苏依有些不忍直视，退开几步抬起盘子在他鼻尖一晃，然后问道：“你饿了？”
闻着诱人的菜香，王择举点了点头，心想：我吃饱了再办事。
把炸蚕蛾端上桌，王择举跟着一路坐到桌前，深吸一口气：这味道闻得越久越是馋人。烫伤未愈的口腔里疯狂分泌着口水，让他升起了抓着所有食物一口气全塞进嘴里的冲动。
看都没看筷子，他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两下，抓起盘中看起来最大的香味来源送入嘴里，然后享受地闭着眼咀嚼起来。
伤口被戳得发疼，嘴里响起一连串的噼啪声，像在口中放鞭炮一样。
王择举仔细品味着，他不确定自己在吃什么——苏依做菜时他去找墨镜男取东西了，但这特殊的滋味与口感让他欲罢不能。
总归是什么难得一尝的美食。
吃完一个，王择举抹了抹嘴，紧接着向下一个抓去。餐桌上的噼啪声响了很久。
很快所有炸制的食物被一扫而空。
王择举挺着被食物撑大的肚子，看了看四周，见苏依不在，连盘里的残渣都舔干净了。
最后瘫在椅子上咂咂嘴，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有些困，他看了看天色，捧着肚子站起来：还早，先回屋歇会儿。
晚上八点，震动的闹钟提醒王择举该行动了。他从床上坐起身，带着墨镜男给他的，写着“杀虫剂”三个字的白色塑料喷瓶，敲响了苏依的房门。
喊道：“屋里不是有蟑螂吗，我买了杀虫剂，来一起抬下沙发。”
主卧有门锁，王择举烫伤睡不着的第一晚就试着开过。
他盯着门，脑子里想着苏依听到这话会不会出来。却忘了白天还无法正常说话的他，此时竟然能说出完整的话了。
杀虫剂？
主卧里响起了脚步声，苏依打开房门，一眼看到王择举手里的瓶子。那标签贴上面除了黑体黄边的三个字，连个说明日期都没写。
她歪了歪头，这是在哪搞的三无产品。
见苏依开门了，但一手还抓着门把手没有松开，王择举走到沙发一侧半蹲，用拿着杀虫剂的完好右手搭在扶手下面，作势要往上抬。
沙发腿稍微抬离了地面，王择举扭头对苏依说：“你来搭把手，我这……”他穿着短袖，晃了晃破天荒露出来的左手臂，“不方便。”
苏依看着他抬东西也不忘攥紧的喷瓶，在王择举紧张地看过来时，终于走了过去。
她刚靠近。
“砰”
王择举抬起的沙发腿瞬间落下，他举着喷瓶伸长了胳膊，对着苏依的脸就是“呲——呲——”喷了两下。
微凉细密的液体落到脸上，古怪的混杂着化学试剂的气味钻进鼻腔。苏依晃了晃，站不稳踉跄几步。
她捂着口鼻看向王择举。
王择举舔着嘴，视线由上而下扫视，从苏依长裙包裹下隆起的弧度到早就想把玩的脚腕，一寸寸看着。
他咧嘴笑着，苏依怀疑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王择举道：“听说你喜欢孩子，大哥我给你送子来了。”
他见苏依还是不晕，说完对着她又喷了几下。苏依呼吸一滞，捂着口鼻的手落下，很快晕倒在地。
把茶几挪开，沙发上的靠枕尽数扔到地上，只留下软垫和木质的椅背。王择举把晕倒的苏依连拖带拽搬到了状似一张小床的沙发上。
“人看着瘦，怎么这么重。”放平后，他喘了会儿气。
苏依的长裙在拖拽中移位，精致的锁骨露出，裙摆滑到膝盖，双腿莹润洁白如玉。
只在想象中碰过女人的王择举看的鼻孔喷气，双眼冒火。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扒光了自己。
弟弟天生无精不能有子嗣，他天生残疾找不到对象，但觉得有锅碗瓢盆的老王家不能断了根，所以他们兄弟二人一拍即合选择了骗婚。
弟弟的好样貌加上他的生殖能力，找一个从外地来的没有靠山的女人娶进门，等她经历不伦怀了孕就只能认命，下半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传宗接代，做他们两个人的“妻子”。
没想到计划如此成功，王择举喉结滑动：骗来的女人如此漂亮。
正准备扑上去。
没等碰到，他摸向苏依胸口的手上落了什么东西。
嗯？王择举停下动作，低头去看。
那东西落在他张开的五指间，跟皮肤接触到的地方传来凉丝丝的感觉。
“头发吗？还是铁丝？”
他凑近观察了下，落在手背的黑色细线很光滑，灯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但说是头发太粗说是铁丝又太软。
看不出是什么，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甩了下手：“耽误事的玩意。”
可甩完一看，黑线没掉还在手上，急着要与苏依发生点什么的他皱着眉嘟囔了下嘴，胡乱的用手背在沙发垫下使劲地蹭了蹭。
却见到再抬起时，手上的黑线不仅没掉反而更多了。蠕动着纠结缠绕，包裹上了他的每一根手指。
“啊！！！”
王择举瞳孔骤缩，一屁股跌在地上。
以为不会动的死物突然变得生机勃勃，张牙舞爪地宣誓着自己的生命力，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爬。
王择举颤抖着手：“这是什么鬼东西！”
使人浑身发毛，那大片冰凉柔腻，不停蠕动着的诡异触感让他恶心地想吐。
右手掌像被套上了毛线编织的黑色手套，只有用力张开手指，才能看到孔洞下肉色的皮肤。
王择举疯狂甩起手，力道大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卸掉。
几条黑色的线虫在他的甩动下四散散落落在屋内各处，但更多的不受影响，依然缠在他的手掌上。
想起曾经看过对付虫子的办法，把它们泡进水里，王择举起身要去洗手池，却发现站不起身来。
双腿像粘在了地上，他低下头，残疾的左腿被强行捋直成与另一条腿齐平。腿上有一些小米粒大，白色的半透明小蜘蛛来回爬行着。
它们移速很快，给被爬过的皮肤带起些微痒意。意识到这些小蜘蛛在自己身上后，这痒意直痒到了王择举的心里，让他再也忽略不掉。
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蜘蛛们爬过留下细白的蛛丝，把王择举的双腿固定在了地板上，让他站不起来就是这些小蜘蛛的杰作。
王择举快哭了，活了这么多年总干些看守仓库的活计，也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虫子。
站不起来逃不了，黑线虫已经爬到了手肘，王择举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恐惧恶心噎的他嗓子眼发紧。
王择举抻着脖子一声高过一声：“苏依，苏依！你醒醒！！”他喊着被自己迷晕的人。
手机落在客卧，客厅窗帘没拉可对面是矮楼求助无门。只能寄希望于屋里唯二的人类，晕倒的苏依能够马上醒过来，拯救他。
爬上胸前头顶的小蜘蛛开始吐丝，黑线虫们到了肩膀后绕成粗长的虫绳，配合着小蜘蛛，翻涌着把王择举的上半身向后压。
“救命啊！苏！依——！！”王择举快喊破了嗓子。
“呵呵。”沙发上终于响起了声音。
苏依睁开眼笑着坐了起来，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的迷离。她整理下裙摆后优雅站起，神色如往常柔婉动人。
王择举被迫躺在地上，冰凉的地砖贴着他。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自己置身泥潭。
见到苏依真的醒来，他费力抬头向苏依的方向，用唯一能动的左臂拍打在身上发出啪啪声响，努力吸引着苏依的注意：“快来救我！”
苏依站在不动。
王择举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他的角度看不清苏依的脸色，客厅的顶灯投射下，她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影，只有嘴角的弧度清晰可见。
客厅的墙壁、天花板、家具甚至主卧客卧的门，每一个缝隙都在往外爬着虫子，黑的白的棕的，有腿的没腿的，挨挨挤挤层层叠叠。
可苏依站在这样的环境里，对虫潮视而不见，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减。
王择举恍惚了，觉得这些也许是梦，苏依愈发诡异的微笑和千奇百怪的虫子，是上天自残疾之后给他的又一场精神攻击。
汹涌的虫潮一点点覆盖了王择举的身体，只留一张脸露在外面。痒意消失刺痛出现，他停止了呼喊，瞪眼望着被虫潮占领，偶尔露出洁白本色的天花板。
他已经分辨不出刺痛感是因为太多虫子在身上踩来踩去还是自己在被它们分食。
“是梦吧，……这都是梦。”思绪一片混沌，王择举咧着嘴笑的像哭。
他吃了一肚子蚕蛾卵，以至于凸起的肚子在虫潮的踩动中波澜起伏，如松软的发面馒头，变的愈发的大。
“不是梦哦。”苏依蹲下来点点他的大肚子。
王择举眼神对焦，耳道里窸窣爬动的蚰蜒离开。他没听清苏依的话，但看清了她带笑的脸，下嘴唇颤抖的飞快着：“都、都是你搞的？”
苏依笑着点了点头：“它们很可爱吧。”
苏依是怪物？！王择举脸色一片灰白：他们骗进家一个怪物！！？？
苏依检查完王择举的肚子，跨过他碍事的身体离开。
踩在王择举身上的虫潮像得了令一样，纷纷汇聚到他的下半身，先是切咬下那碍事的挂件，然后如奔腾的流水，直直钻入他□□的洞里。
“额啊啊啊——！！！”
虫潮汹涌，血液自洞里溢出，王择举发出一阵接一阵凄厉惨烈地哀嚎。
苏依找到了王择举的手机，过来用他的指纹解锁。被吵的揉揉耳朵说道：“只是给你送些孩子而已，别扰民啊。”
她手一指，一团拳头大的黑色线虫，听从命令挤进了王择举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喊声。
叫都叫不出来，绝望痛苦只能闷在喉咙里。王择举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肚皮越来越薄透，有滑腻的坚硬的，不同质感的虫子挤在他的身体里，虫身把薄薄的肚皮鼓动出此起彼伏的波浪状。
他惨白着脸，怀着成百上千的“孩子”盼望晕厥，可无论剧痛或是流血，吃过卵蚕蛾的他都得清醒地承受着。
苏依点开手机的社交软件，看到王择举的聊天页面，第一个是卖给他迷药的墨镜男，第二个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给出了明确计划的，苏依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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