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连串过了几天,都是这样相安无事,杰克自知理亏,灰溜溜地给钱渊收拾完了储物柜和桌子之后也不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继续做什么妖。
但是在背后一直咒骂钱渊恶毒,说他是个散播病毒的猴子。
对此钱渊没什么反应,反正他知道这种人这辈子就这样了,除非重新投胎,否则脑子里旷日持久的恶意和偏见基本不可调和。
似乎是钱渊的威慑和举措起了效果,周围的人虽然对他会指指点点,但也维持了一个表面的和平。
不过怪胎的标签是甩不掉了。
“你怎么了杰克,几天都是一副这个表情?”里维斯拿起饭盒里的披萨,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杰克往远处看了看,看了一眼后面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的钱渊,没声好气地收回视线。
“吃你的饭吧里维斯,我现在没心情。”
“我都听说了杰克,你这次是遇到难题了。”威斯汀在一边吃着三明治,脸颊旁边的两块咬肌鼓了起来。
“不过你也没必要在意,那种怪胎不会有朋友的。”
“话说他现在在吃什么?”里维斯反倒是对钱渊桌面上的五六个饭盒颇为好奇,视线一直扭过去看着,
“博朗你知道吗?”
博朗坐在几人之中,吃着意面,赌气似地写着数学题,他听到里维斯的话之后抬起头,随后摇了摇。
“不知道。”
“该不会是狗肉吧?”杰克想到了博朗最开始的那句话,拍着桌子大声地喊了起来,随即和威斯汀两个人笑作一团。
里维斯在一边附和地笑了几声,却发现对面的博朗有些欲言又止,眼眸里的天空笼罩上了几朵阴云。
等到了室外,里维斯看向一边若有所思的博朗,嘴角撇了撇,往前面踏了几步,挡在了博朗面前。
“博朗,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事。”博朗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洁白的运动鞋,刚才的数学题自己还是做不太出来,想到钱渊那恐怖的效率和正确率,扭捏的自卑感和细微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
“关于钱,你怎么看?”里维斯大概也猜到了对方在纠结什么,也就直接地开口问道。
“....”博朗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他,英俊的脸上带上了几分不自然的笑,“一个怪人,有什么好说的。”
里维斯眨了眨眼睛,盯着对方僵硬的脸,一拍手。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杰克。”
“老实说,你想和他做朋友是吗?”
博朗听到里维斯的话,连忙走到一边去,低声和他辩解道。
“谁,谁想和那种怪胎做朋友?”
“我觉得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你瞧瞧他每天中午吃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动物内脏?!”
里维斯看着博朗有些涨红的脸,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博朗的肩膀。
“博朗,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抱有这么大的偏见去看钱。”
“我觉得他很酷啊,还是说你觉得他是个中国佬你不喜欢?”
博朗沉默了几秒,有些不知所措,他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然后低下头。
“我不知道,我,嗯,我其实某些方面挺喜欢他的。”
“数学很好,很有个性,有胆识。”
“但是我又很厌恶他天天吃这些恶心的动物内脏,还有狗肉,不久前的病毒等等等等。”
“嗯,还有性格,太傲慢了。”
“嗯....”里维斯歪头,沉吟了几秒“我觉得呢,你是和一个独立的人做朋友。”
“你没有必要把对方背后的一些人种、文化等等的因素投射到你对这个人的判断上,这对他不公平。”
“而且万一并不像你想象的这么糟糕呢?”
博朗诧异地看向他,身后杰克已经在嚷嚷地叫他们两个人。
“你可以去试试看,我觉得钱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里维斯扭头用余光看了一眼杰克,压低声音。
“至于杰克,老天,你不会想和这种人做一辈子朋友吧?”
听到里维斯的话,博朗站在原地,看着他笑着和自己挥挥手,跑向杰克和威斯汀两个人。
下午的阅览室内,钱渊又进入到了一天之中难得的清闲时间,现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杰克他们球队训练的大概时间,自从有意识避开他们之后简直世界清净。
淡淡的日光从旁边的飘窗上照入安静的阅览室之内,如同一层红色的薄纱。
今天那位黑人女生并没有在这里,钱渊写着英语布置的作业,不一会就写了七七八八。
过了一会,后门磨蹭地面发出微弱的声音,正当他以为是那个不知名的黑人女生的时候,苏茜靓丽的身影快速走了过来,她看见钱渊之后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钱!终于找到你了!”
“苏茜?你怎么来了。”钱渊也颇为诧异,连忙从吊儿郎当地半靠椅子到支起身子,苏茜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将两张纸递到他面前。
“钱,我数学有两道题不太清楚,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吗?”
“哦,好。”钱渊还是很高兴苏茜能来和自己交流的,两个人凑在一起麻溜地讨论了起来。
苏茜的问题并不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掌握,钱渊点出了她的问题之后,给了一些比较好的思路。
不过他也发现了,虽然国外的知识学的浅,但是在灵活性和创新思维方面,部分的学生真的有优势。
学会套用和学会创新是两码事,钱渊真诚地觉得苏茜假以时日可以很好地掌握数学,这也侧面地激励了他不要摆烂。
“钱,那件事情我听说了,他们也太过分了。”
等聊得差不多了之后,苏茜看向钱渊,碧色的眼眸里有些担忧。
“我没事,都过去了。”苏茜深呼吸一口气,小声地和钱渊说道。
“杰克是校球队的,平常也和很多高年级的人玩在一起,你现在被他们孤立了。”
“你真的可以吗?”
“啊....?”说实话钱渊有些不能理解苏茜的脑回路,被孤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吗?
等他送走苏茜之后才堪堪反应过来,难道没朋友在外国人的眼里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救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钱渊有些绷不住,他无奈摇头,抱着书走到拐角处,马上就是出口,结果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金发的少年一只脚支在墙壁上,侧脸镀着光,蔚蓝色的眼睛如同宝石般剔透,他看上去有些犹豫,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微不可见的胶着,在看见钱渊之后露出了一丝本能的敌意和压抑下去的情绪。
“.....”
钱渊看了他一眼,熟若无睹地往旁边走了过去,直接当对方不存在。
“渊!”
博朗欲言又止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钱渊还是没说话,博朗追了上来,看向表情冷峻的钱渊。
“你怎么不说话?”
“呵呵,我喜欢吃狗肉,怕传染给你。”钱渊言语带刺,让博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对于这种混迹于霸凌和刻板印象小团体的人,钱渊自认为没有什么好好说话的必要。
自己对他们和颜悦色明天就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人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尤其是这种有黑历史的人。
“我和你道歉,行吗?”
博朗站在原地,他看着几步之外的钱渊,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钱渊走到他面前,直视着对方蔚蓝色的瞳孔。
“你早就应该和我道歉,OK?”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你要是真的觉得你错了就拿出行动来。”
“而且,你应该庆幸的是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我。”
博朗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然攥起,又快速放下,肺腑中吞吐出大量的凉气,如同胃里面滑入了冰块。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逐渐拉长远去的影子,对方在阳光下慢慢挪动,知道背影被光隔绝,这个距离不远,却非常漫长。
最终,在呼吸第三次之后,金发的少年还是忍着内心的凉意,往前方的影子追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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