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陵安镇这天,远处鞭炮此起彼伏,为寒冷的冬天增添几分活力。
“姑姑!陈晏白!”
陈晏白和孙诗秋还没出站,就听到孙逢林扯着嗓子在喊他们。
顺着人流,孙诗秋和陈晏白终于出来了。手上除了行李箱,就是给崔美华买的过年礼盒。
孙逢林拿过礼盒后也就没有余地拿其他东西了,“姑,怎么买这么多?”
“一不小心就买多了,拿不了给我几个。”
“我可以,我身强力壮,这都是小事。”
陈晏白顺手拿过孙诗秋的行李箱,跟在他们姑侄身后。
火车站人很多,稍有不注意就就会走散。陈晏白只是低头绑鞋带的功夫,再抬头就看不见孙诗秋和孙逢林了。
仰起头四处张望,得亏个子高看得远,没发现一丁点他们俩,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晏白推着行李箱往那个方向走去,等走近那个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他都有点怀疑他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孙逢林的电话打乱了他的思绪。
“你哪去了?”
陈晏白无语的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吧。”
知道他们的位置后,陈晏白推着行李箱去找他们,时不时还回头看向那个身影曾出现的地方。
找到他们时,孙诗秋和孙逢林已经在一辆出租车前等待了。
“快点,就等你了。”孙逢林拿过他手里行李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就催促着他赶紧上车。
上车后孙逢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陈晏白和孙诗秋坐在后排。陈晏白是想和孙逢林一起坐后排的,他想问孙逢林一个事。但谁知道他直接朝着副驾驶走去了。
问题也是陈晏白下车后才问的。
“江霖呢?在家吗?”
“我不知道啊,应该在书店吧。书店过年不关门,应该在书店打工呢。”
陈晏白微微点头,拿着东西上楼经过江霖家时忍不住停住脚步多看了两眼。
进门后,崔美华穿着红毛衣坐在客厅等他们,一身红衣服立马让人觉得要过新年了。
崔美华看着放在地上的礼盒忍不住的想训斥孙诗秋乱花钱,孙诗秋也只好蹲在地上给崔美华一样一样介绍。
虽说每一样都是好东西,但崔美华就是觉得乱买东西。
陈晏白和孙逢林就坐在沙发看着这一幕,还见缝插针补几句。
崔美华也忍不住说:“下次别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纯浪费钱,再买就不让进了,泽民呢?”
孙诗秋解释道,“他说他过两天,今天的航班取消了,改签明天回来。”
“行。”说完看向孙逢林,“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说今天过来家里住不下。”
“那你今天打地铺,别挤你哥。”
这话明显有偏心的味道了,孙逢林抱着崔美华就开始撒娇。
一个快十八的小伙子还在撒娇,换其他人还会觉得掉面子,但是对于孙逢林来说只要管用就行,更何况他只在家里撒娇。
“奶奶,你太偏心了。”
“我偏心,你赖我这儿这么多天都烦死我了”轻轻地拍了一下孙逢林的手背。
老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着嫌烦,实际恨不得让他们多回来几趟。
但是晚上孙逢林依旧是打地铺的,崔美华觉得舟车劳顿一天,让好好休息休息。
地铺是打了,半夜依旧是和陈晏白挤在一张床上。
————
火车站外,江霖穿着单薄的卫衣站在外面。街边吆喝着烤红薯,炒板栗……江霖拿着刚买的烤红薯捧在手心上,伸长脖子一直向火车出站口张望。
应慈从火车站里出来看到江霖,推着行李箱就飞奔过来,但是近距离看见江霖后,直接皱眉盯着她,“大冬天你就穿个卫衣?”
连应慈她爸妈都因为她的穿得少一直在说她。
“不冷,快吃还是热的”江霖赶紧把买好的红薯塞进她手里,转移她的注意力。
拿过红薯,应慈也不忘白她一眼。
江霖和应慈走在前面,应慈爸妈跟在他们身后。
“这次回来待几天?”
“八天吧,我初七就开学了。”
“行”坐上出租车后,江霖说:“我现在感觉我就像火车站揽客的,天天来火车站接人。”
应慈诧异的看她,江霖解释道:“今天接你,明天接边雪。”
“哦哦,存撤哥有没有说他回来?”
“没说。”
距离上次和沈存澈见面聊天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一开始沈存澈还会和江霖微信聊天,但是有时候沈存澈上夜班,经常两个人不在同一时间回消息,慢慢地聊天也变少了。
把应慈一家人送回去后,江霖自己坐着出租车去超市买完菜才回到家。
过年这天,一大早就有小孩儿跑到院子里放鞭炮,新年就是聪这一声一声的鞭炮声中醒来的。
孙逢林爸妈一大早就带着他妹妹来家里了,崔美华家里又多了几分热闹。
孙沅沅穿的就像一个小福娃,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绒球的发绳跑到崔美华面前,撅着小嘴的说:“奶奶,你给我扎头发,我妈妈不会扎。”
“好,奶奶你扎,给咱们小沅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面对自家女儿的“告状”,梁静只能莞尔一笑,转头就去和孙诗秋一起看看食材,翻着带着的食材,说:“这个让建军炒,这个也让建军炒,这个也是……”
“要不然都让建军炒吧!”
“我觉得可以,让厨师大显身手一下。”
不到一分钟,姑嫂两个就意见统一了。也不怪姑嫂统一战线,孙建军作为五星级酒店里的厨师长,他的厨艺是公认一顶一的,在他面前做饭属实是班门弄斧了。
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此时还正在帮家里修家具。
背靠门修家具,有人敲门,孙建军抬手就直接开门。
是陈泽民到了,他也是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另一只手还拖着行李箱。
“姐夫,来我给你拿。”
崔美华给孙沅沅扎完小辫,站起来看陈泽民拿的东西,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敲打他,怪他乱买东西。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环视一圈好像都有事干,陈泽民问崔美华:“妈,我看咱们家对联还没贴,你把对联拿出来我一会儿贴了。”
崔美华给他指了一下玄关处的柜子,“在门口柜子上,江霖昨天送过来的。”
江霖!陈晏白自动捕捉关键字,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听他们说话。
“沅沅赢了,哥哥你输了呦!”
陈晏白看孙沅沅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沅沅太棒了!”
说完,陈晏白把孙逢林叫来和孙沅沅下五子棋,自己跑到门口把对联翻出来,“姥姥,胶带在哪儿?我贴对联吧,正好没事。”
“门口盒子里。”
拿上胶带,陈晏白就开门出去了。
陈泽民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的活,被自己亲儿子抢走了,只能默默走到孙诗秋旁边,给孙诗秋打下手。
江霖家也还没贴对联,陈晏白打开辨认这上下联,江霖的字娟秀工整,字里行间透露着沉稳。
陈晏白高挑修长的身段,贴对联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贴好后,他后退几步整体看了一下贴的怎么样。对面开门那一瞬间就撞上了陈晏白。
江霖人都没看清,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江霖听清楚声音抬头,陈晏白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仿佛刚才撞到的不是他一样。
实际这会儿江霖也没想到会是陈晏白,她以为上次一别应该很难在见到了。
陈晏白看到她手里的对联还是黄色的,微微皱了眉头,“我帮你贴。”
“不用,我自己可以。”
话音刚落,陈晏白就像没听见,从她手里拿过对联开始寻找着上下联。
无奈之下,江霖只好关上门蹲在地上给他说着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霖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江霖也没想着陈晏白能回答,因为她自己都知道她的声音很小。
但下一秒,“昨天。”
他听到了,很小的声音他都听到了。
贴完横幅后,陈晏白看着江霖又说了一遍,“我昨天回来了的。”
“嗯。”
贴完以后,江霖开门准备回家时,陈晏白开口说:“今天除夕夜,晚上一起…”
江霖知道陈晏白要说什么了,背着身子打断他,“我就不去了,我今天有事。”
说完关上门,楼梯口留下陈晏白一人,周围安静的都能听到从楼底传来冷风呼啸的声音。
背靠着防盗门的江霖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她的呼吸声也是尤为明显。
今天过年,她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当时推辞的一个借口罢了。
江霖打开电视,调高电视声音,让家里听起来热闹一点。
自己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阳台上看着院子里的小孩放鞭炮、打雪仗、堆雪人……一个一个都穿着红衣服,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就像山楂球在糖堆里翻滚。
这样的场景她能坐在阳台看上一整天。
悄然之间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红灯笼。“砰”的一声巨响,绚烂的烟花点亮了黑暗的夜晚。
江霖关掉电视和灯,穿上羽绒服出门往天台走。路过的每一家都可以听到屋内的欢声笑语,有的在和自己的爷爷奶奶磕头要压岁钱、有的在因为刚才绚烂的烟花而发出感叹……
走到天台冷风迎面而来,把刚才的一切一扫而过,一览无余的视线看尽除夕夜的万家灯火。
迎着冷风,听着耳旁接二连三的鞭炮声,江霖点燃了一支烟放进嘴里,吐出的烟雾也和口中雾气难以辨别。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回头看,是陈晏白。
江霖踩灭烟头,看向陈晏白,“你怎么来了?”
“上来透透风,你呢?”
“看烟花。”陈晏白走到江霖身旁,不忘递给她一个红包,“我姥姥给你的压岁钱。”
霎时一个个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像一朵朵秋日的金丝菊,花瓣美丽妖娆,在夜空中尽情绽放稍纵即逝的美丽。
陈晏白给她递来一瓶啤酒,这是他偷摸从家里拿的,他一瓶,江霖一瓶。
喝着啤酒守着零点时刻听着钟声一声一声的倒计时,零点那刻鞭炮烟花齐响,辞旧迎新,新的一年要来了。
零点时,陈晏白的手机接二连三响起消息铃声,还有打来电话给他庆祝新年。
看着陈晏白不停歇的在回复消息,说着新年快乐,江霖展颜一笑,扭头喝了一口啤酒继续看着烟花。
也有人给江霖庆祝新年,应慈打来的还是视频电话。
接起后看着江霖凌乱的头发,应慈就知道江霖不在家,“你在哪?”
“天台。”翻转摄像头给她看天上绽放的烟花。
“哦哦,看一会儿就回去,小心感冒。”
“我知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挂断电话后,周遭的声音只剩下烟花,扭头看向陈晏白,他就在静静的看着江霖不说话。
对上视线,他们默契的碰了一下啤酒瓶。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新年祝福。
看向天空,江霖眼里倒映着绚烂多彩的烟花,陈晏白眼里都是烟花下的她。
江霖的“新年快乐”就是“新年快乐”。
而陈晏白的“新年快乐”,是他藏在“新年快乐”之下的一句“我喜欢你。”
同祝新年快乐,是希望以后有好多好多个一起度过零点的新年。
————
大年初一。
一大早天蒙蒙亮,江霖就去万缘寺。
何书翠在世时每年的正月初一都会去万缘寺抢头香,江霖问过何书翠抢头香是有什么说法吗?
何书翠说:“上头香,佛祖会带来好运保一家平安,并且在佛前许的愿望,佛祖也会第一个实现。”
以前是何书翠去寺庙上香,抢头香。现在是她,只不过她只是去上香的。因为江霖知道她不可能抢得到头香,也没必要。
江霖到万缘寺时,寺庙内挤满了虔诚的香客,抢头香的人们兴致高涨,差点挤掉了鞋。其他神像殿内也是挤满香客。就连寺内叫不上名的小小神像前也摆满果品,香火缭绕,不少香客都来这里上香。
看着水泄不通的寺院,江霖没有继续往里走。只在寺院中心的最大的香炉里上了一炷香就离开了。
从寺院出来,还有人捡着路边的木棍,之前何书翠也会捡,说这是“拾柴”就是“拾财”。
还没到家,路过一个胡同口。一个小孩儿蹲在角落大声哭泣。
江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小孩儿的家长。
“小朋友,你怎么了?”
小孩揉着眼睛,啜泣的说道:“我找不到妈妈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江霖温柔地帮小孩抹掉脸上的眼泪,就这一小会儿他脸上已经有点被风吹伤的痕迹。
“姐姐给你吃糖,你别哭了。姐姐带你找妈妈,好不好?”
江霖从口袋拿出棒棒糖递给小孩,刚准备拆开给他,一只手突然出现把棒棒糖拍在地上。
直接拽过小孩,生气的说道:“大过年的,你非得招惹晦气东西,啊!看我回去不好好给你去去晦气…”
小孩妈妈走的时候狠狠剜了江霖一眼,江霖自己也懂了她嘴里的“晦气”是说谁了。
她只能苦笑一声,捡起被摔碎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
今天这糖不甜,有点苦。
突然,有人从她手掌心里拿了一块糖,江霖看着他放进嘴里,还说:“挺甜的。”
谁知道陈晏白从哪儿冒出来的,江霖拍着他的手,不让他吃,“掉地上的,脏。”
“你都能吃,我有什么不能吃的。”
江霖也是对他无语了。
后面他还想继续吃,江霖无奈之下把那些糖扔掉,给陈晏白了一个完整的棒棒糖。
陈晏白也没舍得吃那个棒棒糖,拿过来后顺势就装兜里了。
到家门口,应慈就坐在台阶上,看见江霖出现,她埋怨道:“去哪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啊,有吗?”江霖赶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有,二十多条消息,十多个未接来电。
“不好意思,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应慈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算了大过年不和你生气,开门吧!”
江霖立马打开门,让应慈进去。
准备关门时,陈晏白一只手挡住,说:“收留我一下,家里没人,我也没带钥匙?”
江霖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晏白。
陈晏白解释道:“我妈和我姥姥在万缘寺,还没回来。”
想到万缘寺人头攒动的场景,准备让陈晏白进来了。
但下一秒,孙逢林就出现在楼梯转角,还有他爸妈和他妹妹。
江霖看孙逢林,对陈晏白说:“你家里人回来了!”
说完关上了门,陈晏白眉头紧锁,瞪了孙逢林一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江霖松口准备他进门的时候来了。回到家里,陈晏白忍不住按着孙逢林锤了几拳。
另一边的江霖关上门后,回头就看到了一脸八卦的应慈伸长脖子看着刚才一幕。
“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你暑假的时候说的那个对门邻居吧!”往江霖身旁凑了凑,“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给我看过他名字。”
“陈晏白,耳东陈,日安晏,白色的白。”
“长得挺帅,但我看他那个样子,应该喜欢你吧?”
江霖立马回头看着应慈,立马否认道:“不可能,你别瞎说,纯朋友。”
“好吧,纯~朋~友~”应慈也是欠揍地学江霖说话。
江霖也是对她无语了,也不和她计较。
应慈也没待多久,过来就是给江霖送饺子的。走的时候差点忘了一件事,都迈出一只脚又收回来。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江霖,“我爸妈给你包的红包,给你压岁的。”
看着江霖有些犹豫,把红包塞到她手里,“拿着,过年没压岁钱怎么行。我走了,过两天再来找你。”
走到楼底,应慈打开的你的背包看了一眼里面另一份红包,没问题把红包放进包里拍了拍。
江霖的压岁钱根本不是应慈爸妈给包的,是应慈把自己的压岁钱分了一半给江霖,红包也是来的路上买的。
压岁钱是保佑平安的,她希望江霖平平安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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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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