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绮怀家里的车不止一辆，但司机师傅只有一个，所以方绮怀为贺皆亦打了个车，目的地写的是贺皆亦在读的音乐学院。坐在车上，贺皆亦打开手机给陆嘉柒发了条消息。
嘉柒的母亲则是贺皆亦读本科期间的选课老师，但二人相识却不是因为师生。陆嘉柒早年玩cosplay的时候才十几岁，但好在家长开明，从小玩二次元的东西也大多被支持，就是所谓的飞天党。而贺皆亦为了攒钱则是自己拿着老院长送给他的相机接一些漫展摄影的单子，陆嘉柒就是他的甲方之一。
昨天上午两个人本来是约了漫展跟拍，但陆嘉柒突发急性肠胃炎，贺皆亦便把人送到了医院，也是那个时候跟方绮怀又在经年之后打了个照面，不过不算特别愉快。
贺皆亦看着窗外想起昨天。
“你先去忙吧，我给我表舅舅发过消息了，他在医院我有事找他就行。”
说着，陆嘉柒打开舅舅的医生简介给贺皆亦看，贺皆亦看了一眼之后愣住了，这个人，很熟。
“怎么了？”
贺皆亦摇了摇头，看着照片笑了笑：“你舅舅看起来很年轻，当上主治医师好厉害。”
“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出国读大学了，等博士学位拿到之后规培完才回国，简直就是学分机器才能那么快，我妈说他这个学历可以留在国外，或者去搞科研，但他偏偏来了这里，说方便照顾......我不懂，为什么努力那么多年反而回归家庭了。而且，他临床医学博士进来的，居然老老实实干了两年才升主治！关键是正常的主治哪有天天排临床手术的，就是看上他学历高，活儿没少干，名头一点没多拿......我妈天天让我跟他学，我才不要，十年啥也不干光读书考试，还是国内外来回考，换我我能当场自杀，我不开玩笑。”
贺皆亦一边惊讶一边回忆记忆中那人的样子，不像书呆子啊......正想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贺皆亦皱着眉，他认出了眼前的人。
是方绮怀。
“舅舅！”陆嘉柒声音不大，一只手扎着针捂着肚子另一只手伸起来晃了晃。
接着，方绮怀一身白大褂但看得出里面的西装衬衫，就那么目不转睛的从贺皆亦身边路过，蹲在了陆嘉柒身前：“好点了吗？”
“好多了。”
后面两人的交谈贺皆亦没怎么听，只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变化，近三十岁的脸之比十几岁那年多了些成熟稳重，但不变的，仍旧是原来那张高傲且看着顺眼的面孔，为什么顺眼？好吧，直说就是好看。方绮怀利索的微分碎盖下是戴着白色口罩的脸，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贺皆亦看得入迷，但没多久方绮怀便瞥了过来。
“那个......”贺皆亦起身。
方绮怀起身转向贺皆亦 开了口：“谢谢你今天送她过来，来回路费和医药费算好发给她，报销。”
贺皆亦应了一句，眼看着方绮怀要走，贺皆亦上前拉住了方绮怀的手臂，后者皱着眉看着他。
“还有事情吗？”方绮怀往旁边走了一步收回手臂。
贺皆亦挠了挠头：“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贺先生。”
闻言，一边的陆嘉柒抬起头：“你们认识啊？”
“认识，”方绮怀回头看了一眼陆嘉柒，“所以我一直让你换个摄影师。”
贺皆亦闻言皱了眉：“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方绮怀伸手看了看手表，“你这身做派我无话可说。”
顾及到实在医院的挂水区，方绮怀声音很低：“另外，我叫方绮怀，并不叫那个。”
“......”一如既往的惹人不爽，“我这身做派有什么问题？”
方绮怀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如果有一天陆嘉柒满耳朵耳洞，还带上了唇环唇钉，留了个看上去乱糟糟一点都不利索的头发还给自己染了个非主流的大红色，那么，我会把问题直接归结到你身上。”
说罢，方绮怀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贺皆亦扯着嘴角冷笑，不过微信消息提示音拉回了贺皆亦的思绪没让他再把早上的事情想一遍。
是陆嘉柒。
【你要他微信做什么？】
贺皆亦脑子一转想出个合理且妥当的理由：【他帮我打车，我还钱。】
【好吧，不过他一般不通过别人的好友申请除非是他主动加的，你试试看吧。】
随后，陆嘉柒发来一个好友名片，头像是一只黑白色的小狗，太小了看不出品种，一只人类的大拇指跟小狗的小爪子抵着，居然一样大。至于微信名倒是符合方绮怀——别亦难，中年味儿满满。
贺皆亦盯着页面看了好久，最后输入：我是贺皆亦，你可以叫我报仇哥。
十几分钟后，仍旧没有通过好友，贺皆亦想着，也许是在工作，他不是说今天有座谈会嘛。
叹了口气，贺皆亦摁灭手机，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早上二人不小心接吻的画面，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正经医生那咋了，不还是照样去gay吧玩。
想着，一个来自公安机关的电话打了过来：“您好，是贺先生吗？”
好在上午没课，这是贺皆亦接完电话的第一反应。
十几分钟后，贺皆亦坐在警察局，手上捧着警花姐姐递过来的苏打水，心情却并不美丽：“什么叫能和解就和解？他们给我下药，这是蓄意伤害。”
警察给贺皆亦看了一段监控视频，说是报案人发来的，让贺皆亦确认一下是否属实。
看见监控的那一瞬间，贺皆亦全都想起来了，此刻对面坐着的就是那个该死不死的前任，也是他今天早上醒在方绮怀家里的最大原因。
“蓄意伤害？”坐在贺皆亦对面的人开了口，“私下和解最好，怎么着？你想让全校都知道你是个去gay吧兼职的？”
贺皆亦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林江隐，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林江隐笑了，“贺皆亦，高中的时候我能让你被全校孤立，现在依然可以，你该不会以为混到成年找了个大学上就能跟逃到天涯海角一样没事了吧？”
“咳！”一边的警察叔叔开口了，但语气并不是很严肃，“林先生，注意用词。”
林江隐展开一抹笑看向警察：“知道啦，我都在这儿反省一夜了，还不能回家嘛？再晚点的话我哥该担心了。”
“这样吧，”警察看向贺皆亦，“这件事其实监控反应不是很清楚，而且据我们了解您也是酒后断片无法提供当时在场的口供......要不让林先生支付赔偿，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影响各自名声也不太好。”
双方争执许久，眼看都到了中午，贺皆亦即将妥协的时候，手机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了。
【别亦难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
接着，方绮怀发来一条消息：【在公安局等我，我现在过来，不要接受赔偿和解，如果你想有下一次的话。】
【好。】
贺皆亦抬起头看向林江隐：“我还是那句话，不接受。”
“贺皆亦，你现在怎么敢跟我对着干了？该不会在酒吧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傍上金主了吧？”林江隐的长相是偏女性的长相，很漂亮，一头长发，娇俏的让人会有保护欲，“你忘了你高中怎么过的了？”
【手机录音打开，我十分钟就到。】
贺皆亦把手机移到了桌子下面打开了录音，然后两耳不闻对方的激怒和威胁。
最后林江隐气急败坏开了口：“别拖延时间了，我哥是警察，你赢不了我的。”
贺皆亦刚想开口，脚步声出现，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你哥是警察？”
随后，贺皆亦便看见方绮怀走了进来，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被稍稍挽了上去，方绮怀抽出贺皆亦身边的椅子坐下：“林江隐，你哥知道你这副嘴脸吗？”
“阿怀哥，”林江隐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得有些讨好意味，“没有，是这个人他......”
方绮怀笑了一下打断林江隐的话：“昨天晚上是我报的案，监控证据也是我给的警方，留下我的联系方式，但因为我上午有手术所以怕接不到就又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胡警官了，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仗势欺人。警官，麻烦您重复一遍刚才跟小孩说的话，他年纪轻昨夜宿醉早上起的又早，肯定是听不明白的。”
警官看了一眼林江隐，后者挑了挑眉，然后起身绕到方绮怀身边蹲了下来：“哥，昨天晚上都没跟我计较，现在也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吧，一定是我太调皮了，我知道阿怀哥哥只是想给我一晚上反省反省，我知道错啦。”
贺皆亦看着蹲着的林江隐有点反胃，第一次见林江隐的时候贺皆亦愣了很久，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孩子，所以后来分到一个寝室，贺皆亦也是藏不住的开心。
不过林江隐是外向的性格，在学校里也是交际草一般的存在，对谁都很好，跟谁关系都还不错，所以对比下来，贺皆亦觉得他们没有多大的交情，不过再后来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两个人得以熟识。
日复一日的相处之后两个人暧昧气氛升温，所以后来林江隐跟他表白，贺皆亦当然就欣然接受了，林江隐就像小太阳般的存在，出身好，性格好，长得好，贺皆亦一度以为那是上天看他如此辛苦而给他的奖赏，但后来才知道，那是地狱的开端。
没过多久贺皆亦在自己兼职的酒吧里发现林江隐的踪迹，再后来便被贺皆亦撞破林江**会他人，所以贺皆亦想也没想直接提了分手。但不幸的是，林江隐就是个病态的人变态的心理，得不到，所以他干脆毁掉。
他开始在学校里大肆传播那些贺皆亦从不跟外人提起的脆弱，什么被父母抛弃，什么被领养人拒绝，以及一天只吃中午一顿和要靠求着别人才能得到的兼职，还有小小少年想当大歌手的宏伟梦想，这些统统被林江隐放大传播。
这些事情本身是没有任何舆论威胁的，但可能人性就是那样的，只要比别人稍微好一点就高傲自负不把别人当人看，当然也有些心疼贺皆亦的人但碍于林江隐有权有势还有钱，为了自保只能从众欺负他。
贺皆亦回忆着过往的间隙，方绮怀已经成功施压，林江隐老老实实回到了位置上，对面的警官也重复了一遍情况。
看了一眼贺皆亦身前的杯子，方绮怀往后一靠：“你哥平时刑警队事情不少，好不容易放个假你又给他整幺蛾子，真是好弟弟。”
“这件事走法律程序吧，”方绮怀看了一眼贺皆亦，后者低着头不说话，跟早上判若两人，“低着头干嘛，又不是丧家犬。”
“他刚才有没有威胁你？”
贺皆亦抬起头看向方绮怀，然后才反应过来把录音关掉了，后者笑了笑把手机抽走举了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与我无关的小打小闹我也懒得管，但这次你有点太过分了。”
方绮怀盯着林江隐，后者已经站了起来：“这事儿我跟你哥知会过了，高中带头搞校园霸凌的事情，我查明白之后会考虑发给你哥，怎么裁决全看他。至于这段录音要不要放出去是小贺的权力，无论你的下药动机是什么，哪怕只是令人昏迷的无害的药，你也都要承担法律责任，不用太焦虑，等律师函就好了。”
说罢，方绮怀用脚踢了踢贺皆亦：“走了。”
起身后，方绮怀突然想起什么在与林江隐擦肩时停下，往后者身边靠了靠：“以后少说你哥是警察，给警察叔叔招黑，警察叔叔们可都是秉公办事的。”
“是不是啊警察叔叔？”说着，方绮怀看向一边的警官笑了笑，然后转身带着贺皆亦离开。
出了大门，方绮怀看了一眼贺皆亦，后者低着头不说话：“哑巴了？早上不是小嘴叭叭的？”
“谢谢你啊。”
“这家伙仗着自己有个哥，欺负人的事情没少干，为民除害了。”方绮怀把贺皆亦的手机还了回去，“早上本来想跟你说这事儿来着，太急了就忘了，你该不会真的会同意赔偿吧？”
走到车跟前，贺皆亦还没有回答，方绮怀就知道他连夜找人查的事情都是真的，早上跟他跳来跳去的小老虎实际上是个纸老虎。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没有多余的钱打官司，而且你也看见了，他有靠山的，”贺皆亦顿了顿，“你想笑话我吧？高中的事情都让你知道了，你也是个资本家，说查就查了，那我能怎么办呢？我觉得能把书读完才最重要，我又不是靠着跟别人玩心机斗法谋求生路的，我要出人头地的。”
方绮怀愣了，有时候人也挺奇怪的，十几年前严词拒绝，结果十几年后的现在方绮怀居然会想如果十年前收养了他，也许他的经历就不会是这样的了：“你在gay吧兼职？”
“嗯，正经工作。”
方绮怀拉开车门：“上车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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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抬头，你不是丧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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